第50章 鲛人的愛好
臺上羅老師放下教案, 理了理西裝上不存在的褶皺,然後一本正經地說:“我感受到了同學們迫切地想快進到海底世界的願望。”
臺下一片哄笑,上課就正式開始了。
随後他們發現, 老師居然真的放下講義, 開始講海底環境。
同學中有帶頭起哄的, 爆出了一小陣掌聲,老師也忍不住笑了。
果然這節課大家都很專心。
興趣是最好的學習動力, 課堂上來了一位貨真價實的鲛人族,很難讓人不好奇他的生活環境。
不過作戰環境講的可不是動物世界那一套,人類經常說自己征服了廣袤的宇宙, 事實上從古地球時期發展到現在的星際帝國時代,科技确實給生活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但人類依然渺小——
老師點開立體星儀,巨大的星際旋臂以第一星系為中心, 形成一個壯觀的銀色漩渦帶, 外圈則是更為廣闊的未知與黑暗。
帝國的星際版圖就這樣呈現在同學們的眼前。
“自從’人造磁場‘、’人造自然衛星‘和’氣象環境總調控系統‘三大技術成熟後,人類大量開發新宜居星, 殖民地突破銀河系,一度擴張了好幾個河外星系,但随之而來的是新的困境——新的宇宙空間裏, 我們遭遇了新的太空物種, 蟲潮則是其中之一。”
“那是一段最黑暗的時期,那場災難導致總人口銳減百分之九十八。”
“絕望中,人類再一次突破了進化的極限, 開始利用一種名為“精神力”的磁場力量來抵禦蟲潮, 并最終戰勝了蟲潮……”
老師低沉緩慢的聲音娓娓道來, 學生都被這一段悲壯的歷史所吸引。
“蟲潮帶來的災難, 不僅僅是人類淪落成為它們的食物,同時,它們也毀去了許多文明和科技。”
“剩下的百分之二的人口,為整個人類的延續和發展做出了巨大犧牲。”
“人類開始實行全民軍事化管理,從生育到教育都有硬性指标化,那是相當絕望的一段時期,因為蟲潮的數量是人口的千億倍,千億是什麽概念,大家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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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們一片沉默,似乎都跟随着人類歷史發展的腳步,來到了那種絕望和無助當中。
“之後學術界就一直在争論——人類取得最終的勝利,重新擁有光明的未來,最重要的原因是什麽?”
“有不少學者認為,蟲潮退去不是人類再一次戰勝了未知的宇宙,而是它們繁殖數量過多,最終饑餓而死的。”
這一回,臺下沒有因為老師的冷幽默而笑。
花費那麽大的代價,結果到最後蟲潮也并不是敗于他們之手。
聽起來就那麽的令人絕望。
假如有一天蟲潮再次入侵,發展了幾千年的人類文明是否能與這種沒有智慧只知道進食和産卵的星際生物抗衡?
老師見氣氛過于壓抑,緩步走下講臺,說:“所以後來有句話廣為流傳,不知道同學們聽過沒有——’人類永遠無法和窸窸窣窣達成和解。‘”
臺下終于稀稀落落地響起笑聲。
這是星網平臺上的一個熱搜視頻,五歲的小蘿莉打死一只蟑螂,既忍不住看到蟲子時的暴躁,又覺得十分內疚,于是邊哭邊找家長安慰。
家長憋着笑問她後悔嗎。
肉嘟嘟的小蘿莉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邊打嗝邊說:“我永遠……嗚嗚嗝……不能……嗝……和窸窸窣窣的東西,嗚嗚嗚嗝,不能和窸窸窣窣和解!不能!!”
說完還重重地搖了幾下頭。
一大批網友被萌得心都化了。
一位優秀的講師很會調節氣氛,課堂內容引人入勝,南若瑜第一次聽課,也被他的內容吸引住了。
——确實比他自己上網檢索看文字要來得有趣。
他開始明白為什麽人類大力發展教育,生命是那麽的短暫和脆弱,人類有太多的東西需要傳承。當災難來臨時,前人留下的經驗,對整個人類命運都可能産生重要影響。
敬畏自然之後,就到了探索自然了。海底世界是這堂課的主要方向,要進入海底,就涉及到各種探測器和水下作業機甲。
理論知識不如人類歷史那麽波瀾壯闊,很多東西都得死記硬背,這一段變得相對枯燥起來,老師會時不時穿插着一些有趣的小知識點來保持學生們的專注度。
南若瑜聽見隔壁女生聊天:
“聽說蟲族全部被遣返回居住星了。”
任秋寒訝異道:“真的嗎?什麽時候的事?”
“你這兩天沒上星網嗎?”另一個女生比她更驚訝:“熱搜挂着呢,還有人在吵為什麽不能一視同仁……”
“噓!”任秋寒連忙制止她,順便掃了南若瑜一眼。
那女生吐了吐舌頭,不說話了。
過兩分鐘她們又聊起新話題:“……你這兩天幹嘛去了?連’火蜘‘越獄都不知道,天天泡匿名論壇啊?”
任秋寒心不在焉地随便應着。
窗外的天光照進來,南若瑜整個人像在發光,仿佛所有光線都會主動聚集在鲛人身邊。
南若瑜聽得很認真,雪白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撲閃撲閃的。
這樣一個人,無論在陸地上,還是在深海裏,哪怕藏在角落也沒有人能忽視他的存在。
任秋寒聽不懂水下聲納、水壓抗阻、新能源冷凝反應這些專有詞,而她隔壁的女生純粹只是想吸引南若瑜的注意,時不時就瞥過來一道目光。
鲛人真的好冷淡哦……
南若瑜五官是帶有攻擊性的豔麗型,平時神情冷淡得令人不敢随意靠近——只要時寒不在,南若瑜好像就很少有表情變化。
他露出“生人勿近”的表情時,就更像那位死去的侯爵了。
任秋寒見女生老往她旁邊瞟,故意轉過臉跟南若瑜說話:“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她小聲提醒道:“那天梁學長跟你說話……”
入學手續是時寒替他操心,過敏看病的時候,時寒喊的也是“校醫老師”。所以南若瑜是真的不知道梁學長是哪個,更別提眼前這位了。
任秋寒話音剛落,臺上的羅老師點名說:“秋寒,這個問題你來回答一下。”
任秋寒表情一滞,她光顧着走神和聊天,連老師講到哪裏都不知道。
羅老師只是随口點的,見少女面露尴尬,還體貼地把問題重複一遍:“無軸泵噴推進器的優點是什麽?”
任秋寒支支吾吾半天,忽然靈機一動,說:“老師,我就是不太明白這個問題,才向旁邊的同學請教來着。”
後排同樣被聊天聲打擾到的學生“嗤”了一聲。
任秋寒聽見有人小聲說:“不會吧不會吧,海洋探測系的學生居然不知道無軸泵噴……”
看見羅老師期盼的目光,任秋寒心裏更慌了,站在那裏尴尬得不知所措。她想着早晚要轉專業去醫學院,海洋探測系的課從開學開始就就沒好好聽過。
但她不知道,難道南若瑜就能知道了嗎?
沒上過學的鲛人,按照她和小姐妹們的說法,就是一條九年義務教育漏網之魚,無軸泵噴這四個字他都未必能寫全!
羅老師沒想那麽多,聽了她的話,就轉向南若瑜,笑道:“這位同學,我好像是第一次見你,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得上來這個問題。”
南若瑜本來好好聽課,卻被旁邊的聊天聲接二連三地打斷,他一停下來,又想起時寒了。
小龍人最近也不上課,為了一個月後的公開比試在進行特訓,每天早出晚歸,發信息也不回。
老師問他的時候,南若瑜剛回過神來。
任秋寒露出了一抹看戲的笑容。
他好像自帶聚焦效果,整個大教室的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
南若瑜怔了一下,說:“泵噴推進器最早用于海底武器配置,通過驅動葉輪對水做功,依靠反作用力産生推進力。[1]”
“泵噴推進器的前置導輪能減少振動和噪音,後置導輪除了能提高推進器的效率,改善推進尾跡,還能消除傾倒力矩。”
“但軸推最大的問題就是機械震動發出的噪音,以及抗空泡性能的提高,”南若瑜說到這裏,忍了忍,試圖給人類留點面子,最後沒忍住,道:“說實話,是真的吵。”
來自深海居民的吐槽,臺下一片歡樂的笑聲。
南若瑜只是在敘述一件事實:“據說無軸泵噴推進器改進了這一項缺點,唔……只能說感受到你們改進的誠意了,但是效果不盡如魚意。”
學生們笑得更開心了。
南若瑜是真的嫌他們吵,鲛人本來就聽覺敏感,每次一有探測器下海,十幾海裏都不得安寧。
他不是沒捶過海底探測器。
最令魚生氣的是,每次他捶完,岸上的人就會派更多機械下海撈殘骸回去研究,于是就變得更吵了,不僅如此,打撈機器容易把海底的泥沙攪起來,巨大的搬運啓動力也會和海底暗流彙成漩渦,各種海洋生物到處亂蹿,那真叫一個不得安寧。
有一些海域居住着脾氣暴躁的鲛人,比如藍星一個叫百慕大的三角洲,來一艘船海底的鲛人就捶一艘捶,捶到最後沒有船和探測器敢往那邊去了。
南若瑜倒是沒這麽暴躁,他居住海底只是為了躲避追殺,并不是很喜歡跟探測器打架。
南若瑜開始上網後,第一時間把所有在海裏惹到過他的東西全都查過,然後寫進記仇小黑本裏,每天讨厭一遍。
不過最近小黑本上全是時寒,南若瑜卻發現,合上小黑本後還是好喜歡他哦。(o^^o)
老師也忍俊不禁道:“看來我們還有很多要改進的地方,”他對任秋寒說:“這些都是基礎知識,不會也沒關系,你們好像都是海洋探測系的學生,以後有不懂的你可以問他,這位同學能教給你很多東西。”
任秋寒低聲說:“我以前沒接觸過理論知識……”
羅老師笑道:“我相信南若瑜同學應該也接觸不到理論,但是他向我們大家證明了實踐出真知嘛,一臺海底探測器還挺貴的,希望下次同學要是碰見了,千萬手下留情啊。”
南若瑜見他态度不錯,課也講得好,想了想,認真地點了點頭,說:“我盡量叭。”
課堂上又笑了起來。
很多人再看鲛人的目光就和先前不同了。
鲛人作為海中霸主,性情又冷又傲,可他一本正經地說話,卻仿佛在學生們的萌點上狂奔。
甚至有學生冒出一個荒誕的念頭:媽媽我也想被鲛人捶一下……
任秋寒被老師叫坐下。
她如坐針氈,直到下課,任秋寒都覺得四周同學看她的眼神充滿嘲笑,幾乎是心不在焉地熬過後半節課。
但同學們早就忘記這茬,一下課就紛紛拿出通訊器,分享來自海底的吐槽。
《宇宙基礎環境》是四堂連上的大課,前兩節與後兩節中間有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
不少膽大的學生圍了過來,試圖和鲛人搭讪。
因為對南若瑜更好奇,所以圍着找任秋寒的人就少了。
這是交際花過去從來沒有過的待遇。
任秋寒一直覺得自己是各方面地讨人喜歡,她從很早以前就學會和各式各樣的長輩、老師以及同學打交道,也因此獲得了不少便利。
但南若瑜什麽都不用做,就有很多人想要主動認識他。
任秋寒是這門課的課代表和助理,主要負責登記出勤、上課回答問題的課堂加分以及催交作業,如果老師那邊有課程調整,也是由她來傳達。
由于軍校生出勤率絕佳,任課老師助理的工作內容就變得十分簡單,還能掙0.5個學分。
任秋寒擔任了三門課的課代表,算是老師面前的紅人。
南若瑜被一群人圍着,其實有點不适應緊湊的群居生活,但一想到能和時寒住在一塊兒,他又覺得這不算什麽。
不就是回答問題麽。
他還會制造問題呢。
課後,同學都圍在南若瑜那兒,任秋寒身邊無人問津,為了緩解尴尬,她拿出助理光腦往裏面填出勤分數。
準時出勤的填10分,遲到早退的填5分,缺席的填0分,等到期末算平時成績時再由老師彙總。
每位老師同時教好幾個班,不會記得每一節課的具體情況,到期末直接拿公式跑個結果就行了。
任秋寒填到南若瑜時,手指頓了頓,随後給他填了個0分。
不一會兒當她重新檢查時,卻發現那個數字變成了“10”。
任秋寒有些心虛地往旁邊的人群瞄了一眼,大家聊得火熱,跟本沒有人注意到這邊。
任秋寒來到老師身邊,紅着臉不好意思道:“老師,抱歉呀,我是女生,以前又是學文科的,理論基礎确實太薄弱了。”
羅老師屬于那種上課情緒高漲,注意力非常集中——這種集中用在全體學生身上。
因為能即興激發聽課學生的好奇,他總能很好地調動氣氛。
但同樣的,這樣上課消耗大量的精力,往往四節課下來仿佛完成了一場鐵人三項,有時回辦公室還得喝點葡萄糖才能緩過來。
羅老師打開保溫杯蓋,聞言揉了揉眉心,說:“一年級基礎理論較多,這些名詞都是常見詞,跟不上的話抽時間預習一下就好了。技術學院也有很多女生,文科招進來最後學得不錯的,不影響的。”
老師真的以為她是在擔憂學不好。
任秋寒卻想趁機求老師給她補課,樹立笨鳥先飛的形象。
上課時因為注意力過度集中,反而關注不到一些其他問題,到了這會兒情緒放松着,一些微妙的感覺就從心底生出。
羅老師說:“你先看吧,有什麽不懂再問我。”
任秋寒有些失望。
她覺得老師對她沒有之前那麽關注了。
羅老師蓋上保溫杯的蓋子,也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那名特殊的學生。
任秋寒注意到老師的視線,更加篤定這一切都是因為鲛人。
快上課了,她悶悶不樂地回到座位上,忽然輕輕地“啊”了一聲。
起初沒有人關注到她,直到聽見任秋寒說:“我通訊終端呢?”
這會兒南若瑜身邊人來人往聚集的同學已經散得差不多了。
任秋寒的視線第一時間就落在南若瑜身上,她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問:“你看到我的通訊終端了嗎?”
南若瑜淡淡道不知道。
任秋寒急道:“我就去問了個問題,回來通訊終端就不見了!”
“怎麽了?”第一排的争執很快就引起老師的注意。
南若瑜說:“你通訊終端不見了,問我幹什麽?”
任秋寒眼睛都急紅了,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說:“我又沒說是你拿的,就問問你有沒有看到,你幹嘛那麽兇?”
南若瑜:“……”
這時附近的同學出面打圓場道:“秋寒,若瑜剛才一直跟我們在講話,沒人動你的東西啊。”
任秋寒:“那好端端的怎麽會不見呢!”
學生被堵得無話可說。
課堂氣氛非常尴尬,同學們的目光在任秋寒和南若瑜之間流轉,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也有學生想起,獸人沒有經濟能力,所有東西都是斯裏蘭政府資助的,包括學費。
結合最近獸人的不良新聞,這些人開始覺得,可能……在獸人眼裏,拿走一件東西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畢竟人類下放到海裏的探測器也是可以亂破壞的呢。
有過這個想法,和稀泥的語氣就不一樣了:“若瑜同學,要不你看看你櫃桶裏有沒有?”
南若瑜一動不動。
他看了一眼教師的監控攝像頭,冷冷道:“要不調監控吧。”
任秋寒卻紅着眼坐下,說:“等下課再去保安室調吧,別耽誤同學們上課。”
南若瑜卻很快想明白:下課後,其他學生們該吃飯的吃飯該回宿舍的回宿舍,不出半小時,全校估計都知道他“偷”東西了。
洗腦包通常就是這麽産生的,一點捕風捉影的信息,加上沒有渠道證實自己的清白。
就算後續有人找到任秋寒求證,她只需說一句:“算了,我都不計較了。”南若瑜就得把這個鍋背穩坐實。
南若瑜勾起左耳畔的長發,輕觸光腦開關,一道虛拟屏幕彈現在他面前:“沒事,我可以現在幫你定位。”
任秋寒沒料到鲛人居然還有這技能,當即說:“但我的id和密碼是我家裏人幫我設置的,我現在不記得了。”
南若瑜說:“不需要。”
任秋寒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鴉雀無聲的教室裏突然響起通訊器的安全警報聲。
【嘀嘀——嘀嘀——嘀——!】
所有人順着聲音看過去,坐在大教室後排中間的一名女生,臉漲得通紅,手上死死壓住書包,似乎想把聲音蓋過。
她叫林倩倩,是任秋寒的室友。
剛才課間她收到任秋寒的信息,讓自己幫忙保管一下通訊終端。
林倩倩原本不明就裏,只是照做,結果剛一上課聽見任秋寒在找通訊器,她很快明白了什麽,準備看鲛人的好戲。
誰知道南若瑜居然留了這一手!
有學生竊竊私語起來:“不愧是韓教授的關門弟子啊。”
“作戰信息管理專業一直很神秘,聽說專門出間諜的。”
“哦豁,這麽酷嗎?早知道我也報那個專業了!”
“害,你傻啊!全世界都知道這個專業出間諜你還怎麽找工作?”
“對哦……”
……
學生們的注意力還集中在南若瑜的黑科技上,林倩倩靈機一動,道:“我就是跟她開個玩笑,沒想到吓着她了。” 說完還吐了吐舌頭,賣了個萌。
林倩倩是任秋寒的好閨蜜,倆人住同一宿舍,因此平時總是形影不離。另一方面,她們倆的關系一直都是任秋寒主動維護的——因為林倩倩的舅舅是德盧斯醫學院的主任,任秋寒轉專業的事情還要拜托他。
閨蜜之間鬧着玩兒,一不小心玩笑開大了,不是什麽嚴重的事。
任秋寒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才說:“我剛才不是說了嘛,可以等下課之後再找,是若瑜同學反應太激烈了。”
居然又倒打一耙。
南若瑜挑了挑眉,一句話沒說。
羅老師清了清嗓子,道:“好了好了上課了,有什麽問題下課再處理。”
他打開投影,結果出現在屏幕上的不是講義,而是出勤表——一排排全勤名單裏,南若瑜的一排“0分”顯得格外紮眼。
前排的學生一眼就看出來:“咦?怎麽全是零分?若瑜之前不是過敏請假嗎?”
任秋寒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矢口否認道:“沒有的事,怎麽可能!”等她看清屏幕上的投影時,猝然扭頭,道:“你怎麽連我的工作平板都要黑!”
然而南若瑜早已把光腦收起,兩手一攤:“學校的系統是我導師帶頭研發維護的。”
韓教授年輕時曾有“帝國之盾”的稱號,他在軍事系統搭建和信息防火牆構築方面的建樹在整個諾亞帝國都是首屈一指的水平,只可惜,年級大了以後開始研究一些神神叨叨的課題。
顯然沒有學生認為,鲛人有本事突破“帝國之盾”建造的系統,他們已經七嘴八舌地讨論起來:
“前後左右都沒錯,就南若瑜一個人的錯了。”
“下課我還看到她在登記考勤呢!”
“又是丢東西又是改考勤的,該不會是在針對新公民吧?”
“查查她是不是給林倩倩發過信息,我怎麽覺得這玩笑開得那麽湊巧呢!”
“真當別人是傻子。”
……
任秋寒頓時慌了神,一張臉變得慘白,反駁的話也開始支支吾吾:“你們別亂說……我沒有……”
任秋寒仗着自己是學校裏的交際花,有人吃這一套就有人看不慣。
她求助似的看向南若瑜,希望鲛人能看在自己可憐的份上幫忙說句話。
但南若瑜完全不是憐香惜玉的性格,他眼睛顏色淺金,沒有表情時就顯得整個人格外淡漠,淡漠得不像宜居星上的生物,聲音給人的感覺也和時寒完全不一樣。
少年的嗓音像陽光下帶着露珠的青草地,鲛人的聲音就像空靈山谷裏的泉水。
他說:“你知道鲛人在海底平時都喜歡幹點什麽嗎?”
話題切換得過遠,任秋寒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什、什麽?”
“手撕蓮花。”
任秋寒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後,頓時氣急敗壞道:“你得意什麽?不就是長了一張臉,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蹭着死人的熱度,在活人的地盤裏作威作福!我看你就是不順眼又怎麽樣!”
教室裏倏然一靜。
任秋寒剛才一瞬間被積壓的驚慌和怒火淹沒理智,說完後雙手還在發顫:她這才想起老師和同學還在場。
這話實在太刻薄了,完全不能想象出自一個乖巧禮貌的女生之口。
羅老師十分詫異地挑起眉毛,終于找到了那一絲微妙的來源。
是嫉妒。
老師緩緩開口:“秋寒,聽說你在校醫院打工,又兼任三門課的課代表,可能确實太忙,做事情有些纰漏也是情有可原的。”
任秋寒一聽老師幫她講話,頓時委屈紅了眼眶。
然而老師的下一句話是:
“為了避免耽誤你的學業,我的這門課的助理還是換個同學來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