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最佳陪練
梁校醫問的, 同樣也是江乘舟的疑惑。
江乘舟只提了一句公開比試來堵嘴,發展成整個星系的軍校生比試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他現在只是一位侍衛長,還得看小皇帝的臉色行事的那種。
楚明遠身上流淌着最正統的皇室的血脈——早在諾亞帝國建國之前, 斯裏蘭已經是一個古老的封建制星系。
全星系都知道,斯裏蘭貴族盛産美人, 無論男女都俊美無鑄, 随便一位就能轟動星際的那種。
只可惜美人薄命,活的時間都不長。
據統計,斯裏蘭近三百年,貴族的平均年齡只有48歲。
這在整體平均壽命120歲、最高壽命上限187歲的星際社會, 只能用“受詛咒的王國”來形容。
早逝使得斯裏蘭貴族階層迅速沒落。本以為強勢的諾蘭侯爵能打破這個詛咒,結果并非如此。
天花板的頂燈被調得略暗, 光線使人昏昏欲睡。楚明遠猶如一朵嬌嫩的薔薇, 懶散地縮在鋪有軟墊的椅子上, 他身上蓋着鵝絨毯子, 臉色有些蒼白。
自從五歲那一年不慎落水, 小皇帝身體就一直不是很好。
困倦襲來,楚明遠緩緩開口道:“是不是想問孤為什麽會投‘同意’票?”
江乘舟沉默片刻,道:“小殿下自然有小殿下的理由。”
楚明遠卻懶懶反問道:“你很想護着他?”
江乘舟心中一凜,道:“沒有。”
“記住你對孤發過的誓言, 騎士。”楚明遠的聲音漸漸微弱, “否則孤恐怕不能保證那個龍族的命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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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很少提及種族的問題, 這是為了警告他。
江乘舟的拳頭猝然握緊。
然而楚明遠處理了一天的政務,已然精神不濟地睡着了。
**
時寒萬萬沒想到所謂的新訓練方式是讓南若瑜做陪練。
“不行!”
時寒少有的态度堅定,一口回絕。
鲛人的修複力很強, 但南若瑜嬌氣得要死, 手腕捏一下就是幾道紅印, 半個多小時才能消下去。
而且,每晚偷偷鑽進被窩裏要親親抱抱貼貼才肯睡覺的人,他怎麽下得去手!
時寒不喜歡打架,無論過去還是現在,也無論他是否掌握着強大的血脈天賦,都不喜歡。
他是一個熱愛和平的人。
打架都是迫不得已,和南若瑜打架,迫不得已也不行。
時寒是全身心拒絕的。
不過梁瓊在經歷過一段時間相處後,也知道這種難纏的性格應該怎麽對付——先斬後奏。
南若瑜出現在體育館的時候,少年那雙湛藍的眼睛微微睜大。
梁校醫露出了久違的狐貍般的笑容。
死小孩,我還治不了你?
他顯然是和南若瑜談過的,鲛人十分平靜地表示:“我可以。”
“我不可以!”
時寒“唰”地一下變出翅膀,直接一躍而起,騰空飛到天花板的吊燈上!
他挑釁般地低頭道:“不——可——以!”
底下衆人:……
南若瑜上不去,只能仰着臉說:“你下來。”
梁瓊也趁機說:“你該不會是怕自己打不過吧?”
這麽低級的激将法對時寒有用嗎?
巧了,有用。
當貴族的時養成的一身臭毛病中就有這個,驕傲如諾蘭侯爵從來不受這種激将法的氣。
少年一個猛紮,在場館內掀起一陣狂風,他瞬間出現在梁瓊面前,惡狠狠道:“打他舍不得,打你我還是舍得的。”
“哎別呀!”梁瓊連連後退,捧着自己那張永葆青春的臉躲到一名訓練教官身後,“醫鬧啊你這是!”
教官人高馬大的,個個一米八八以上,随便一站都是标準的軍姿,像一排鐵塔。
時寒對這群教官還是比較敬重的:他們都是上過戰場的退役軍人,戰鬥經驗豐富、對國家的忠誠度毋庸置疑,但也因身體負傷不得不年紀輕輕就結束軍旅生涯,進入軍校任教。
沒有人系統地訓練過龍族,一切都必須從頭摸索,每一次訓練記錄都是寶貴的資料,梁瓊作為校醫院負責人也必須天天跟進。
訓練越是辛苦,感情越容易培養。
但不代表梁瓊可以随意搬出南若瑜來搞定自己。
時寒正要上前去抓梁瓊,身後的南若瑜卻拽住他的手腕。
力道不輕。
每天要進行十二小時訓練的少年,幾乎第一時間就繃住了肌肉。
軍校的學生每天五點鐘起來訓練一個半小時,接着才是吃早餐洗澡換衣服,八點開始上理論課。
大部分的學生剛開始會出現血糖低、體力不支、精力不振等情況,一般兩三個月後就徹底适應這種作息和訓練強度,形成規律的生物鐘。
南若瑜如果不被韓厲教授叫走的話,每天也要訓練,天還沒亮時,他跟時寒一起走,然後一個去體育館,另一個去大操場。
李夕提早出院,腿傷還要再休息半個月。
南若瑜每次跑到時寒床上,身體就柔軟韌性得不像話。
鲛人不像龍族,血脈之力是具有侵略性的、外放的。他們就跟大海一樣,将最磅礴的能量儲藏在最深處,平時展現出來的卻是溫和而美麗的外表。
血檢的時候,南若瑜的體能評分是比時寒高不少的。
聽說血脈覺醒的力量需要三到五年才能沉澱——這也是為什麽當初江乘舟救下小弟後安排他進入軍校讀書。
除了預計在軍部安插自己人這個理由以外,六年的軍校生涯也能讓血脈之力達到最巅峰的狀态。
但時寒已經比他更超前了。
普通的軍校生訓練,就如同南若瑜每天早上去大操場上做的那樣。而時寒卻因為要代表德盧斯軍校向全星系的軍校生發出挑戰,訓練都是為他量身定制的。
要說他練這麽久,一點不想知道自己在獸人中是個什麽水準那肯定是假的。
時寒扭頭溫聲哄道:“我可以找素素練。”
劍齒虎是陸地上唯一能跟龍族匹敵的族群,之所以依舊是龍族稱霸陸地,主要因為許多龍族成員都是有翅膀的。
這就跟個外挂似的,能打能守。
而劍齒虎族又因為沉迷吸人、無心事業,在沒人可吸的情況下連發情期都沒有,種族數量愈發稀少。
恰好龍族發情期又是幹炮狂,完全沒有滅絕的擔憂。
于是龍族在獸人族群當中的地位無可争議。
時寒覺得理由相當充分,南若瑜卻說:“但素素不可能來軍校住兩個月。”
程素不是學生,就算德盧斯軍校再一次給獸人開後門,讓程素進入軍校,但他剛剛起步的事業呢?
《他逃他追》還在連載,程素每天熬得跟什麽似的也沒斷更,可以說是創作界的勞模了。
程素或許願意幫忙,但時寒真的忍心看他放棄剛剛起步的事業,陪自己一天練十幾個小時麽?
時寒:“……”
魚向來争不過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牙尖嘴利了。
都是平時慣的。
旁邊的校醫一會兒瞅瞅這個,一會兒瞅瞅那個。
南若瑜望着時寒的眼睛,堅定地說:“就一場。”
有了第一場就會有第二場,這也是梁瓊教他的。
但南若瑜是真心希望自己能幫時寒分擔一點。他同樣具有血脈覺醒之力,時寒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他。
最後,時寒終于同意了。
“就一場。”他說。
**
這一次的比試不像上次那樣,看臺密密麻麻都是圍觀的人。
場外只有六名教官和一位校醫,以及零零散散幾臺運行的監測儀。
時寒和南若瑜分別從兩側站到臺上。
鲛人族是個沒什麽耐心的種族,冷淡、脾氣不好,還有點……嬌氣。
南若瑜知道時寒的爆發力非常恐怖,率先發動了攻擊。
僅僅是一眨眼的功夫,他的身形快到在空氣中只留下一道殘影,簡直像飛一樣!
拳風呼嘯而至。
時寒一直知道南若瑜很強,但就如同南若瑜也知道他強一樣,并沒有什麽太具體的概念。
——直到時寒接下這一拳,因為巨大的沖擊力,他連着後退了三步才停下來。
倆人心中驀地都冒出同一個念頭:他原來這麽強。
這只是第一次的試探。
南若瑜用的是軍校一年級新生練的軍體拳,基礎,但綜合。
在岸上不比在水裏,他除了擰腦袋以外,也只會這一套軍體拳了。
纖薄的肌肉繃緊得比石頭還要堅硬,南若瑜迅猛的身形猶如野生獵豹般,充滿着震撼人心的爆發力。
只一招,臺下的教官們眼前就亮了。
“鲛人學生的數據有嗎,調給我看一下。”
梁瓊其實也不愛看打打殺殺,忙不疊跑到旁邊的工作臺上調數據去了。
卡普洛醫院在南若瑜昏迷的時候抽過他的血做常規檢疫,因此有些數據。但自從南若瑜被斯裏蘭領主帶走後,就沒在世人面前露過臉——直到他來到軍校。
南若瑜不配合做實驗,梁瓊手上也沒有更多的資料。
等到他回來時,時寒已經開始反擊了。
“嘁,說什麽不動手,都是沒被逼到那個份上。”梁瓊輕輕吐槽,一臉的看好戲:“再不還手你要被男朋友按在地上打了。”
時寒剛才躲了兩下,确實挨不住。
鲛人在水的阻力下,全力前進時的時速能超過六百海裏,比最先進的海下推進器還要快十倍。
他們在速度和力量方面從來不能小觑。
手臂和肩背的肌肉繃起,勁瘦彪悍的身影猝然出擊,時寒前段時間一直在監測儀的監測下訓練,一拳能達到五百公斤的重量!
所以薛鋒只挨了一拳就輸了。
拳風破空而來,南若瑜側身一閃,柔軟如絲的長發劃過少年的指關節。
時寒的心裏好像被什麽搔過一樣。
然而下一秒,年輕人俯身一記淩厲地掃堂腿,把時寒撂倒,少年也不甘示弱,一手鉗制住他的腳踝,用力往回一拽,倆人扭打在地!
梁瓊這時候還要在臺下說風涼話:“啧啧,真是相愛相殺的一幕啊。”
“……”有教官無語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站遠了點。
萬一哪天老天爺看不下去,一道雷劈了嘴欠的校醫時,希望不要連累到自己。
臺上的倆人都挺有默契的,沒往臉上招呼。
但打着打着,時寒的狀态明顯被激發出來,他的攻擊技巧越來越缜密,南若瑜幾次險險避過,但還是被挨到了身!
這是機器無法帶來的壓力和刺激。
這一場比試最後都沒能分出勝負來,還是其中一位教官主動喊的停:“可以了,今天的訓練就到這裏,別兩個人都打殘了。”
時寒當時正把南若瑜壓在地上,左手拳風即将落在他耳側——這如果是真的拼個你死我活,可就不是打在水泥臺子上這麽簡單了。
但時寒的境地并沒有好到哪裏去——南若瑜腰肢柔韌度驚人,他雙腿非常有力,只要教練晚喊半秒鐘,那一雙修長筆直的腿就能絞上時寒的脖頸,這可是一個脆弱危險的部位。
教官喊停時,倆人的肌肉依然繃得緊緊的,直到過了三五秒鐘後,才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
時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鲛人,南若瑜臉上表情冷淡。
——完了,生氣了?
剛才是不是下手重了。
其實時寒自己也渾身疼,這場地是水泥鋪的,磕哪兒青哪兒,剛才那一拳要是真打下去,水泥地得碎,但時寒的手也好不到哪兒去。
他不是純血統的龍族,哪怕真正的龍族,也只有獸型的皮膚才能堅硬到刀槍不入的地步。
南若瑜還是一身素白的鲛绡,身上十分狼狽,銀色的頭發上都沾了細碎的小石子。
時寒想伸手幫他摘掉,南若瑜卻率先起身,走了。
少年的手就頓在了空中。
梁瓊吹了一聲口哨,道:“完了,追妻火葬場的節奏。”
教官們又站得離他更遠一些。
**
南若瑜扔下時寒,自己先跑到了更衣室裏。
他照了照鏡子,一身髒兮兮的。
完了,沒有之前那麽好看了。
被時寒看到了。
鲛人求偶的時候非常注意自己的外形,南若瑜還在想着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恢複自己在時寒心中仙魚的形象時。
時寒已經走了進來。
他順手反鎖了更衣室的門。
南若瑜轉身就想躲進沖涼房。
體育館的配置比男生宿舍樓好不少,學生們一節課接一節課的,沒什麽人在這裏洗澡,暑假剛翻新裝修過,開學就被時寒占用了。
主要是安靜。
重生後時寒的适應力比過去強多了,唯有喜靜這一點,他始終不能妥協。
以前時寒喜歡一個人安安靜靜的。
現在他喜歡和南若瑜兩個人安安靜靜的。
南若瑜話不多,還沒有每天發信息說自己做什麽來得頻繁。
這回時寒速度比他快,人還沒進沖涼房呢,已經又被拽回了炙熱的懷裏。
“我看看傷哪兒了。”
南若瑜一進他懷裏,整個人态度就軟化下來,他小聲嘀咕道:“沒有受傷……”
時寒已經在脫他的衣服了。
……挺熟練的。
時寒被腦海中猝不及黃的念頭驚住了。
南若瑜睜着那雙清澈的眼睛看着他,濕潤的嘴唇微張——剛才打架時他自己咬了兩口。
“哪裏疼?”
時寒的态度不容置喙。
“沒有……”不疼,真的。
腰封解開,雪白的鲛绡徹底散開,南若瑜身體就這麽完全暴露在他眼前。
鲛人攥着衣擺,身上一片青一片紫。
時寒輕輕倒吸了一口涼氣,後悔的情緒不斷抓撓着他的內心。
都是他弄的。
時寒的喉結微微滾動,除了後悔下手太重以外,還有一種奇怪的情緒仿佛要破繭而出。
一種生物最原始的、标記領地的本能,他想要對方染上更多的、屬于他的痕跡。
時寒覺得臉頰越來越燙。
南若瑜攏了攏衣袍,嗫嚅道:“吃藕……”
時寒費了好大勁才意識到他在糾結什麽。
鲛人在他面前永遠洗得幹幹淨淨,一副仿佛能馬上被盛入餐盤的樣子。
起初時寒以為對方有潔癖,畢竟尋常人一天撐死了洗幾個澡,鲛人可是從早到晚都泡在水裏。
直到這時候才意識到,南若瑜真的是時時刻刻地都想被他吃掉。
時寒因為緊張,連續眨了好幾下眼。
貴族某些教育做得早,時寒十四歲就有專門的宮廷教師講解這些事了。
斯裏蘭是希望他們能早婚的,時寒訂婚時也就十八歲。
但南若瑜确實是他第一個有過親密接觸的人。
時寒覺得腦海中有什麽念頭在叫嚣着,快忍不住了,眼前浮現的一直是剛才鲛绡散開時的沖擊畫面。
他想留下更多的印記,于是時寒也這麽做了。
————看,天上有架大飛機!————
溫熱的水從花灑中淋下時,南若瑜無助地看向時寒。
“想生蛋……”
明明旖旎的氣氛,時寒卻因為這三個字笑了出聲。
時寒抱着他,摸到了尾椎上的那道電磁傷痕。
最近因為頻繁訓練,時寒手上長了不少薄薄的繭子,摸起來硬硬的。南若瑜喜歡和他十指緊扣,睡着的時候也不放開。
“好燙……”南若瑜小聲抱怨道。
花灑的聲音幹擾了聽力,時寒輕聲安撫道:“很快就好了。”
南若瑜覺得尾椎的傷口非常燙,好像要把渾身的血液都燃燒沸騰。
時寒實在拿他沒辦法,俯身親吻他,南若瑜則懶懶地抱住他的脖子,整個人恍恍惚惚的,看起來委屈極了。
時寒聽他嘀嘀咕咕的,聲音含混不清,還以為又是威脅要把他寫進記仇小黑本裏。
然而聽了一會,才分辨清楚,南若瑜說的是:
“喜歡你……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