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獨一無二
寧王府,清風苑。
宣王自從踏進清風苑,便環顧四周,想挑剔些毛病,但是左右看看,又覺得沒什麽可挑剔的了,便一步三看看,兩步一擡頭。
賢王正好路過看到,“你當這是禮部嗎,不過是個小宴,還挑三揀四的,怎得,若是這布置的不合心意,你還打算寫篇文章出來嘲笑?”
宣王氣的豎眉,“五皇兄怎麽陰陽怪氣的胡說八道。”
賢王正要反駁,就見齊王和齊王妃已經出現在眼前,便連忙作揖道,“二皇兄安好,二皇嫂安好。”
宣王也連忙行禮。
齊王點頭,就算是打招唿了,剛走幾步,想起什麽,又退回幾步說:“老五,聽說朱雀街新開的那家鋪子……珠玉閣,是你的鋪子?”
賢王得意,“是,二皇兄若是有空,就與二皇嫂一起去看看吧,喜歡什麽就拿去,就當是弟弟送你們的。”
齊王笑了,“這都好幾年了吧,老五這摳門精可算是大方了一回。”
賢王笑容有些勉強了,“二皇兄這話就有些嚴重了,本王何時吝啬過。”
說着,游廊那邊走來一群身着昂貴衣裙,戴着華麗首飾的女子們,齊王妃看了一眼,便與齊王說,“二公主她們來了,妾身過去與她們說會話,王爺請自便。”
齊王還沒反應過來,齊王妃便自顧自的離開了。
齊王:“……”
齊王知道齊王妃到現在還在惱自己,見狀,雖面子上挂不住,卻也不敢沖她發火,只遷怒兩個無辜的皇弟,“老五老七,傻愣着這幹什麽,半點人情世故都不懂,都來了這麽久,還不快去與老三打聲招唿。”
賢王,宣王:……
另一邊。
蘇步一早起來便忙着小宴的事,客人們陸續過來赴宴的時候,又得忙着招唿客人,而且好多都是生面孔,他大多數不認得,就全靠晏漸給他介紹——
三公主無霜,老八勝王,範府,孟府,沈府……這些都是面生的。
而面熟的就有太子,齊王,齊王妃,宣王,賢王,二公主栖瑤,還有工部侍郎李欄……
人還挺多的。
蘇步尋到機會,悄悄在晏漸的耳邊說,“今日來赴宴的客人可真多,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吃得慣容城菜。若是吃不慣,會不會鬧出什麽幺蛾子啊?”
晏漸的唇角噙着笑,“不會的。”
這些人都是來寧王府赴宴的,是為了一頓飯而來,卻又不是真的為了一頓飯而來。
蘇步哪裏不懂這些,只是他頭一回操持寧王府的小宴,也沒什麽名義上的長輩來幫忙指點,旁的倒是不怕,就是怕搞砸了會挨罵。
這時,侍女們将一道道美味佳肴給端上來。
衆人們品嘗之後,贊不絕口。
蘇步可勁的給晏漸夾菜,一邊夾一邊介紹,“你快嘗嘗這個,這鵝肉很嫩的,還有這個,叫什麽一時忘記了,你先嘗嘗……還有這個。”
晏漸無奈的笑笑,卻又照單全收,而且還抽空親自盛了一碗銀耳湯,放在蘇步面前,“菜都要涼了,吃吧。”
蘇步邊喝湯邊說,“不打緊的,後面還有幾道熱菜糕點呢,是鎮場子的大菜。”
晏漸:“……喝吧。”
這小兩口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挺歡的,并沒有注意到,另一邊,積怨已久的太子和齊王雖隔着好幾張桌子,說了沒兩句,就互相嘲諷貶低,話裏帶着火藥味,齊王妃在旁邊勸了好幾句,可愣是誰也沒勸動,反而還火上澆油。
二公主搖頭苦笑,而三公主端着茶盞冷眼旁觀。
賢王和勝王根本沒注意到,兩人正沒心沒肺的行酒令,一個侍女在旁邊專門負責給他們斟酒。
太子突然揚聲道,“孤今日來的時候,特意向母後借來了她那把震天弓,大家若是吃撐了沒事做,不如移步到射箭場去射射箭,比試比試,也消消食。”
齊王陰陽怪氣,“太子您的舅舅可是大名鼎鼎的聶北風大将軍,您自幼就能得大将軍的親自教授騎馬射箭,論騎射,在座的哪位能比得上您,您說要比試比試,不如直接說想拿走今日的魁首,嗤,哪用得着這麽委婉。”
晏漸眉宇緊皺,還未說話,便聽到蘇步在他旁邊緊張的問,“齊王這麽嚣張的?技不如人還敢怨天尤人尖酸刻薄,他這臉皮怎麽這麽厚的?”
晏漸眉心一松,握住了蘇步的手,心平氣和了許多。
算了,吵就吵吧。
他也不想管。
蘇步卻以為他害怕,心道我也害怕啊,不過是怕他們打起來,把今天的小宴給搞砸了。
太子心高氣傲,哪裏會受齊王的冤枉氣,直接道,“二皇兄這是嫉妒嗎,倒也不必了,畢竟丞相府不也是對您傾囊相授,恨不得把一生所學都教給您嗎,只可惜,二皇兄這腦子沒學到一半吧。”
齊王莫名覺得膝蓋一疼,不甘示弱的冷笑道,“說到傾囊相授,本王突然想起來,太子最近不是不能進宮嗎,怎麽還敢差人進宮去借弓?難道就不怕父皇怪罪?”
太子臉一黑。
齊王妃面色緊張,環顧四周,見廳堂裏的衆人都是只顧着看熱鬧,看龍争虎鬥,卻無人開口阻止這場鬧劇,心中恨意滔天——可她哪裏知道,太子是儲君,而齊王野心勃勃膽敢觊觎儲君之位,這兩人都不是什麽善茬,所以,誰敢開口勸?誰敢惹禍上身?
宴會的氣氛瞬間僵住。
齊王妃環顧一圈之後,目光落在首座的晏漸身上,正要開口,卻想起什麽,頓了頓,才道:“太子殿下提議要比試射箭,寧王府的下人怎麽都不去準備準備?寧王妃,您不差人去安排嗎?”
她秀麗的臉蛋上帶着不滿,看樣子是把怨氣撒在蘇步的身上。
蘇步愣了下,下意識把手從晏漸的手裏抽出來,正要叫金豆去安排,卻想起自己一早就讓金豆和王冬去珠玉閣送錢了,所以一下子想不起來還可以叫誰。
這時,晏漸開口,“莫無曲,去讓射箭場準備一下,待會過去射箭。”
莫無曲走出來,抱了抱拳,“是,王爺。”
衆人便以為這個插曲已經過去了。
可說說笑笑的聲音還沒開始,便聽到晏漸又輕聲說道,“既知這裏是寧王府,諸位便還是收斂點,本王的王妃第一次辦小宴,請諸位都客氣些,若是做不到,不妨就提前退席。”
齊王妃表情微變,以為他這話是針對自己,尴尬且無措,可随即明白了什麽,很快又鎮定下來。
而衆人表情也皆是一愕,等反應過來之後,臉上又不約而同的露出同一副表情——不可置信。
寧王殿下竟然發火了。
這話倒也不是說寧王殿下沒什麽脾氣,只是……寧王殿下一直都是待人溫和有禮,進退有度,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前仍能面不改色——可現在他卻為了件小事發火——其實說來,這也算不上是小事,太子和齊王在寧王府的小宴上争吵鬧事,這不就是當衆打寧王府的臉嗎。
仔細想想,寧王的脾氣還是太好了。
不過換做他們,他們或許會吃下這個啞巴虧。
二公主打圓場,“既然大家的興致都這麽好,那就一起去射箭吧,不過就當是玩玩好了,比試還是免了。”
三公主掀了掀眼皮,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那把震天弓,話裏帶着些明晃晃的嘲意,“太子都把皇後娘娘的震天弓給請出來了,這可是十大名弓之一呢,怎麽不讓大家都開開眼界。依本宮看,還是比試幾場,也讓這把名弓,不虛此行。”
齊王立即說,“皇姐說得對。”
——三公主與齊王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所以現在這時候,三公主自然是幫着齊王說話的。
太子信心十足,更不會反對,直接道:“三局兩勝。”
衆人歡天喜地的朝着寧王府的射箭場走去,只有蘇步一個,頂着頭頂上的大太陽,每一步都走的沉重。
說好的小宴,可這酒水才喝了沒兩杯呢,菜肴也才上了一半,重頭戲還沒開始呢,怎麽就跑來射箭場了呢?
晏漸心細如發,早就注意到蘇步的不開心,想了想,于是讓莫無曲去讓人準備一份酥山過來。
在皇城炎熱的夏季時,由冰塊、奶油、黃油完成的一道名叫酥山的飲品,是最時興的、也是最受歡迎的——甜甜的,冰冰的,解暑又美味。
因此,皇城貴族的男女老少都十分喜歡吃酥山。
沒一會,莫無曲就回來了,身後跟着十幾個身着淺綠色裙子的侍女,侍女們都提着一個小籃子,籃子裏都裝着一份用冰冰過的葡萄,然後在每個客人面前的桌上都擺上一份葡萄。
葡萄吃着有些涼冰冰的,很甜,很爽口。
能在這天氣還有些炎熱的初秋午後吃到冰鎮過的葡萄,衆人覺得非常暢快。
而蘇步則開心的享用起了酥山。
衆人的目光頻頻看過去,那目光複雜且嫉妒,包含着千言萬語。
賢王也饞了,就讓站在一邊的侍女也去取一份酥山過來。
侍女卻低眉道,“賢王殿下,實在抱歉,這是王爺單獨給王妃準備的,是獨一份,沒有了。”
“少胡說,偌大個寧王府怎麽可能就只有一份酥山,再去讓廚房去做一份不就行了,廢什麽話。”賢王不樂意了,覺得被下了面子,語氣暴躁。
莫無曲聽到了,親自過來幫忙解釋,“賢王殿下,府裏确實還有酥山,但王爺吩咐了,今日廚房只做一份酥山。”
“不信您瞧,連王爺自己都沒得吃。所以,還請您諒解。”
賢王無語,“三皇兄也太慣着了……啧,算了,本王佩服。”
莫無曲裝沒聽到,笑笑就退回去站着了。
只是,在場的也不只有賢王一個人想吃酥山,還有不少人看看自己面前的葡萄,又看看蘇步面前那份酥山,覺得落差太大,紛紛提出要一份酥山。
然後皆被拒絕。
等聽完理由之後,男子們皆覺得無語:“……”
女子們雖遺憾,心裏卻又不約而同的覺得寧王夫夫二人的感情真甜,比糖還甜,比酥山還甜,很是羨慕。
而場上,王府的下人們已經将弓箭、靶子都準備好了,陳虎仔細地檢查了一圈,确定沒問題之後,于是通知在休息場吃東西的貴人們可以過來射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