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師兄
蘇璎璎醒過來時,已身處禪房之內。這下好了,所有的事都可以借用暈倒這個理由推脫掉,到是省了不少麻煩。簡兒則交由撫養她長大的靜玄師太看管起來,不許她來再來騷擾蘇璎璎。
一開始蘇璎璎對簡兒來不來,到也沒什麽感覺,畢竟兩人的交情不深,可是過了半個月念經、打坐、喝湯藥的日子,她開始想念簡兒了。
這天,寺裏來了貴客,慧謹親自出面招待,沒有她盯着,蘇璎璎不耐煩看這些佛經,順手擱下,起身打開門走了出去,看着被秋雨打得花殘葉落的朱槿,一聲嘆息,滿腹惆悵,昨夜還繁華似錦,今日卻已滿目蕭條。一路悲秋感傷,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紫竹臺。
淨蓮寺的主殿供奉的是觀音菩薩,紫竹臺就是仿制傳說中觀音清修道場紫竹林而建。蘇璎璎不急着回禪房,在這清幽的竹林邊坐下歇腳,看着滿是浮雲的天,神游四海,以前加班加到快累死時,也曾想找個地方躲着清靜幾日,可現在是物極必反,清靜過頭,整日看着青燈古佛,聽着暮鼓晨鐘,過一天就好象過了一年那麽久。來這裏那是來定魂保命的,根本就是來受折磨的。
“靜塵,原來你在這啊!”簡兒不知從何處竄了出來。
蘇璎璎拍拍胸口,“簡兒,你吓我一跳。”
“我去禪房找你,你不在。”簡兒在蘇璎璎身邊坐下,“我掐指一算,算到你會躲在這裏,就找來了。”
蘇璎璎笑笑,問道:“靜玄師兄怎麽放你出來了?”
“師父的侄孫侄孫女進庵來看她,我就趁機溜出來了。”簡兒在蘇璎璎面前也不藏私,有什麽說什麽。
“庵裏今天來了很多客人。”蘇璎璎摸了摸下巴,今天是什麽好日子?淨蓮寺兩位深居簡出的師父都有客到訪,靜玄是侄孫侄孫女,慧謹師父的客人會是誰?要勞煩她親自接見。
“過幾天還會來更多人。”簡兒從荷包裏抓出一把瓜子仁遞給蘇璎璎,補充說明,“我沒用牙嗑,是用手剝的。”
蘇璎璎笑,接了過去,拈了幾粒放進嘴裏。
“十一月十七是阿彌陀佛聖誕,庵裏要舉辦法會,到時候可就熱鬧了。”簡兒把一把瓜子仁塞進嘴裏,嚼得咯吱作響。
看了半個月的佛經也不是沒用的,至少蘇璎璎知道這阿彌陀佛不單純是句佛號,他是佛教中在西方極樂世界的教主,與觀世音菩薩、大勢至菩薩統稱為西方三聖。
簡兒叽哩呱啦的說着法會的熱鬧場面,蘇璎璎在心中默念,阿彌陀佛,一界一佛,多界多佛!佛家也蠻多名堂的,這一年到頭要過多少佛誕,開多少場法會?
蘇璎璎閑得無聊,也不嫌棄簡兒年紀太小,跟她天馬行空的瞎扯,從簡兒口裏知道了許多慧謹不會說的密聞。聊了一會,走來個小尼姑,雙手合十給蘇璎璎行禮道:“師叔,師祖請您清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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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淨蓮寺建寺之初,就立下宗派世系傳承碑,現在已傳了十數代,如今寺中,以“慧”字輩為最高,接下去是“靜”字,再下去是“圓”字。進了佛門,沒有性別之分,尼姑不稱師姐師妹,而叫做師兄師弟。慧謹收蘇璎璎做了俗家弟子,排在靜字輩最末。
蘇璎璎随小尼姑去清妙堂,簡兒就回靜玄那邊。禪房內光線不甚明亮,佛香浮動,除了慧謹,還有一老一少端坐在蒲團上。老的與慧謹齊名的聖僧覺明禪師,少的是的覺明禪師的弟子邺疏華。
“弟子見過師父。”蘇璎璎在外人面前,不會象與慧謹單獨相處時那樣啧有煩言,乖巧地給足師父面子。
慧謹嘴角微揚,道:“靜塵,這位是覺明大師,你與大師見禮。”
“弟子靜塵見過大師。”蘇璎璎行罷禮,擡眼看着覺明禪師。老禪師年近百歲,臉上的皺紋有如刀刻,眉須俱白,雙眼微垂,手中握着一串金剛菩提子念珠。
“靜觀紅塵,萬事随緣;不悲過去,非貪未來;心系當下,由此安詳。”覺明禪師睜開雙眼,目光柔和,意态安詳,将手中的念珠遞給蘇璎璎,“相由心生,境由心轉,心系諸佛,珠可助道。”
蘇璎璎已經明白要回現代是不可能了,至少暫時是不可能,她要接受她現在是“宋箬溪”這個事實,接過念珠,戴在手腕上,雙手合十,“謝大師指點迷津,我……弟子會努力的随遇而安。”
覺明禪師含笑道:“疏華與你師弟見禮。”
拈花一笑,純淨無染,讓蘇璎璎浮躁的心境忽然就淡然了,轉身,看到的是邺疏華的肚子,驚訝他的身高,向後退開一步,擡起頭才看清他的容貌。
大約二十歲的年紀,烏黑的長發用如意紋檀木發釵挽在頭頂,五官精致出衆,眼睛深邃黑白分明,只是臉色不太好,有些蒼白,嘴唇也沒什麽血色,寬大的僧袍套在他消瘦的身體上,有點弱不勝衣。
邺疏華見面前嬌小的女孩,睜着一雙靈動清澈的眼睛看着他,墨瞳裏有個小小的人影,唇角微揚,露出溫和的笑容,雙手合十,“師弟有禮。”
“師兄有禮。”蘇璎璎垂下眼睑,輕聲道。
“阿彌陀佛,你們都坐下吧!”慧謹道。
邺疏華在蒲團盤腳而坐,姿勢标準。
這位老禪師如此和善,若是做出挑釁的行為,會不會讓他破功呢?蘇璎璎眸光微轉,輕輕挑眉,大大咧咧地坐下,問道:“大師,師父,我這麽坐可以嗎?”
覺明和慧謹對蘇璎璎放肆無狀,不以為忤,微笑點頭。邺疏華見狀,唇邊的笑深了幾分,對這個初次見面的小師弟有了初步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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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為行文方便,下章開始,蘇璎璎的名字改用宋箬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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