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只貓貓
沿着樓梯走上二樓，艾麗西娅單手扶住自己的脖頸忍不住歪了歪頭，後背的酸麻感，順着脊梁柱悠悠的爬了上來。
看來今天晚上還是要找個時間，讓小番石榴幫着踩踩後背了。
想到那個氣呼呼的像是只河豚的小姑娘，艾麗西娅彎了彎眉眼，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變得柔軟了起來。
因為是快打烊的時候，突然來了幾位客人，讓原本預定的休息時間，往後順延了一段不短的時間。
街道兩邊的路燈已經悉數亮起，這個時間點，吃完飯似乎是有點遲了。
希望番石榴不會因此感到生氣才好。
二樓這一層裏因為隔了幾個單間出來，所以看着比一樓要小上很多的樣子。艾麗西娅還特地在二樓也做了一個簡易的小暖爐，可以再裏面烤點玉米和紅薯之類的東西。
安德魯一般除非必要，是不會主動上二樓的，這還是從之前養傷後的第一次。
和一樓注重綠植的裝扮不大一樣，但還是維持了一貫的溫暖風格，多了很多毛茸茸的小玩偶和小抱枕坐墊這樣的東西。
安德魯只是稍稍瞟上幾眼之後，就馬上眼觀鼻鼻觀心，把注意力都轉到了番石榴這個小姑娘的身上來。
春天是吃白煮小沙丁魚的季節。
漁船這段時間打撈上來的，多是這樣的小沙丁魚，系統這段時間，一改之前對小魚幹的迷戀，轉而特別喜歡自己的食盆裏面堆滿小沙丁魚，多的幾乎像是座搖搖欲墜的小山，淋上滿滿的醬汁之後才開始吃。
艾麗西娅沿着樓梯上來的時候，看見番石榴正坐在高腳凳上，脖頸上系好了小圍兜，安安靜靜的吃着安德魯喂給她的雞蛋布丁。
“艾利希亞姐姐也有布丁嗎？”
“嗯嗯，”安德魯拿着小勺子，意味不明的回答着，眼睛還是直勾勾的盯着番石榴，“要不要再吃一點？”
“不用了。”番石榴搖了搖頭，“媽媽說吃飯前，是不能夠吃零食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像是有點不好意思，“都怪我太餓了沒忍住。”
“要是一會兒吃不下晚飯了，準備了晚飯的艾利希亞姐姐會傷心的。”
真的是一個很乖的孩子呢。
艾麗西娅感覺自己的心都随着那句話一起，軟的不像樣了，趕緊跑上樓去，“我來啦~番石榴我們吃飯吧~”
讓一個五歲的小孩子能夠忍着到現在才吃晚飯，已經足夠不容易了。
餐點湯準備的是蛋花湯，也跟着用了沙丁魚做了湯頭的調味，嘗起來的味道很鮮。艾麗西娅準備的時候，把之前多做的雞肉丸子也拿出來放進去了。
但這道湯的味道，裏面光是小沙丁魚就讓人很滿足了。
還有之前番石榴特意點明要吃的意面。
因為擔心面會坨，所以在調好了醬汁之後，安德魯遲遲都沒有把醬料同面混合。
煮好的面還放在鍋竈裏，安德魯見着人都到齊了，便把那還溫着的白醬汁倒入意面裏攪拌均勻，撒上紫菜和胡椒粉。
“诶嘿！”番石榴臉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眼珠子眨也不眨的盯着安德魯撒芝士的動作，下意識的吞了一口口水。
因為事先考慮到了小孩子的口味會怕辣，所以安德魯連胡椒粉都只撒了一點點。
兩個人都有些緊張的盯着小女孩手上的叉子，眼睜睜的看着那卷好的面被放進嘴裏。小小的細白牙嚼了嚼，番石榴的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笑彎彎。
“好吃！”
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落地，安德魯的笑容也顯得真切了許多。
因為事先已經吃過了一個布丁了，番石榴晚飯的意面和湯也沒有吃多少。小肚子鼓的脹脹的，手上揮舞着叉子的動作也跟着漸漸慢了下來，卻還是努力的想要把自己盤子裏面的東西全部吃完。
安德魯在一邊看的愣愣的，幾次想要把她手上的叉子拿下來，卻都沒能夠成功。
艾麗西娅原本也沒會意過來，突然想到自己還在樓梯上時聽到的對話……
“吃不下就不要再吃了。”艾麗西娅直接把番石榴的盤子給拿了過來，“要是消化不良了，晚上可就睡不着了哦~”
“可是……”
“我不會覺得難過的，”她用手肘輕輕戳了戳安德魯的胳膊，“安德魯也是吧？”
“啊？嗯？”突然被點名的安德魯，對上了番石榴投注過來的視線，趕緊點了點頭，“是的。”
他趕緊把嘴裏那一口面給咽了下去，“番石榴不用勉強自己的。”
“真的嗎？”
“嗯，”艾麗西娅指了指放在不遠處小木桌上，已經拼了快四分之一的拼圖，“這個也是番石榴做的嗎？”
“因為姐姐你一直都沒有上樓，所以我就自己玩了一下。”番石榴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可是我好像太笨了，這些還是安德魯哥哥幫我一起才做好的。”
“才不會呢，番石榴很聰明的。”
小黑貓不知道什麽時候吃完了自己食盆裏的東西，幾下撺掇着，就爬上了小桌子。
像模像樣看着拼圖的可愛神色，很快就把番石榴給吸引了過去。
“貓貓~貓貓~”
屋子裏很快就響起了小女孩的笑聲。
難得晚上的食堂也會這麽的熱鬧。
看着番石榴追着貓貓，額頭上像是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安德魯忙不疊的把身側的窗戶開的稍微大了一點。
不時有柔和的夜風從敞開的窗戶輕吹進來，原本燥熱的空氣也跟着涼了下來。
透過半打開的窗縫，依稀還能夠聽見後山上的黃莺鳴叫着。
艾麗西娅擡頭看來眼牆上挂着的鐘表，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了。
在土鍋裏煮上糯米粉團子，又在旁邊的小爐子裏用滾水泡開了蜂蜜水，再加上一小勺的草莓果醬。眼見着蜂蜜水染上深深的紅色，仿佛把春天都凝聚在一鍋之中，舒爽的香味彌漫開來，整間屋子都變得甜甜的了。
原本還笑鬧着的番石榴，聞着味的就過來了，乖巧的蹲坐在暖爐跟前，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那跳動着的小火焰。
小臉蛋也跟着變得紅彤彤的了。
她抽了抽自己的小鼻子，“草莓的味道~好好聞！”但是很快，小腦袋又跟着耷拉了下來，“爸爸要過來了嗎？”
雖然算了算時間也該差不多了——
艾麗西娅把自己的裙子挽了挽，也跟着蹲了下來，湊到小姑娘的臉蛋跟前，“你怎麽知道的？”
“每次姐姐要煮糯米團子的時候，”番石榴不舍的癟了癟嘴巴，“都是爸爸要來接我了。”
這一點，現在還沒能夠看懂鐘表的五歲小女孩，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養成了的習慣，讓艾麗西娅哭笑不得。
她把團成一團的小女孩抱到了膝蓋上，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臉蛋，“番石榴不想回家嗎？”
“雖然爸爸說回來會給我帶禮物的……”後面的話，聲音漸漸低了下來，艾麗西娅把耳朵湊到小嘴巴跟前，也沒有聽清楚。
正待要小女孩重新說一遍，卻突然聽到一樓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比較急促的敲門聲，似乎和以往溫柔的法羅先生不太一樣。這個時間點，在寂靜的小森已經算不得早了，艾麗西娅下意識的就和安德魯對視了一眼。
番石榴的臉扁了扁，小小聲的開口問，“是爸爸嗎？”
從二樓的窗戶往下看，只能夠看見一頂優雅的花朵草帽，纖細的身影怎麽看都不該是法羅先生。
“好像……不是呢。”艾麗西娅有點遲疑的回答。
一旁的安德魯忙不疊的拿起桌旁的煤油燈，就要下樓去查看。
“我去看看。”
是安吉爾的媽媽洛普。
少見的穿着一件藍底波點的洋裝，手上戴着白色的蕾絲手套，臉上也跟着畫上了一點點淡淡的妝容。
優雅精致的和平日裏，格外的判若兩人。
“這麽晚上門來，請問你有什麽事情嗎？”這個時間點已經過了食堂打烊的時間，艾麗西娅不相信作為鄰居的夫人會不知道。
那就是有什麽急事了？
“真是不好意思吶。”她不好意思的挽了挽自己兩鬓的碎發，“可以……稍微耽誤你一會兒嗎？”
把之前買回來的咖啡倒進茶壺，畢恭畢敬的注入熱水。趁着水汽蒸騰的時候，用白色小碟子，分別呈上洛普夫人帶過來的小點心。
蜜桃燕麥塔和辮子面包，用的都是昨天剛剛從雜貨店裏面淘來的碟子，上面有仙鶴和海水的紋樣。
咕嘟咕嘟咕嘟，從茶壺将茶水倒入茶碗，屬于咖啡的深邃香氣随着那破裂的泡泡一起，冒了出來。
洛普夫人像是小貓一樣眯起眼睛，滿臉陶醉先喝一口咖啡。
沒有放糖的咖啡，第一口會覺得有點苦，但是很快，就能夠感受到那股獨特的回甘了。艾麗西娅把方糖的杯子遞了過來，是自己做的，帶着微微的甘甜，是一種沒有棱角的圓滑滋味。
“要加一點嗎？”
自制的和外面的味道不太一樣。
“不用了。”洛普夫人把杯子湊到自己的鼻子前，聞了聞香氣，“這樣就可以了。”
剛剛在泡咖啡的時候，法羅先生正好來了，因為知道洛普夫人在，所以連粉糯子都沒有吃，就帶着番石榴走了。
洛普夫人現在正好能夠隔着玻璃，看見小女孩一步一跳地踩着小碎步回去的背影。
“小孩子真可愛呀。”
“誰說不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