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只貓貓

“有沒有覺得好一點了?”洛普夫人坐在床側,把自己帶來的丹桂糖漿兌上溫水,泡了杯桂花茶給艾麗西娅。

她身上還穿着睡裙,只是在外間套了個又長又厚的袍子。捂住嘴角,她有些打趣的斜觑了身側的少年一眼,“安德魯沖過來敲門的時候,我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呢。”

安德魯靠在門框上,低着頭,漲紅着耳根,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小黑貓抓着他的褲管,撓了撓。

艾麗西娅捧着熱茶,喝了一大口下去,終于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活了過來。雖然肚子還是一直都陣陣隐痛着。

洛普夫人靠在身邊,一只手微微攬住了她的肩頭,隐隐環抱住了她的姿勢,讓她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場面一時,有些沉默了下來。

艾麗西娅雙手扶在杯壁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碰着那股溫熱。

“抱歉。”

她驚訝的看向突然道歉的洛普夫人。

“我不知道你暈船,”洛普夫人小心翼翼的幫她把耳邊的碎發掖上去,帶着些歉意,“當初安吉爾冒出這個念頭來的時候,我就應該勸住她的。”

“不管是小島婚禮,還是伴娘的選擇也好,那個孩子,總是喜歡按着自己喜歡的去做。”她的神色有些黯然,“這次的婚事也是,我和他父親,也是前幾天的時候才知道的。”

“之前一點消息都沒能夠傳過來,突然就說要結婚了。她父親着急的一晚上長了好幾個火疖子,還好打聽到對方人家還算不錯……”

她的眼神漸漸又變得溫柔了起來,“等以後那孩子也做了母親,也不知道會是個什麽樣子。”

艾麗西娅愣愣的看着她。

“艾麗西娅你還小,可能還沒有懂做母親的心吧。”洛普夫人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鼻頭。

帶着幾分告誡和勸解的開口道:“下次不要再這麽亂來了。不舒服就是不舒服,可不是什麽咬咬牙就能夠撐過去的事情。”

她嘆了一口氣,“你如果自己不說自己難受的話,別人又怎麽會知道呢?”

不是什麽人,都能夠那麽恰到好處的看懂你所有的意思。

“我一直以來都不太懂家族的溫暖是怎麽一回事。”艾麗西娅抱着抱枕,面朝前方,對着洛普夫人說,“這次出門,突然感覺,自己有一點明白是什麽了。”

洛普夫人也不知道,自己現在面上,到底是個什麽表情了。她左手把床上的女孩攬在了懷裏,本想摸摸她的背,讓她放輕松一點,但一想到,這突來的親密舉動也許反而會吓到她。

最後,也只是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也是一個好孩子啊。”

輪船正行駛在藍黑色的隧道中,或許是海浪聲太大,安德魯聽不清楚兩個人之間的悄悄話,但卻也悄悄的帶上了房間的們。

“那真是太好了。”對着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跟着一起從房間裏推出來的小黑貓,安德魯溫和地笑了。

他面上的表情像是感慨,又像是羨慕。

反正小黑貓不是很喜歡。

它恃寵而驕的順着安德魯的手掌,攀到了他的肩頭上,猶有不甘心的伸出一只前爪,想要把安德魯面上不好的情緒全部趕跑。

撓刺了兩下,還沒有碰上安德魯的眉頭,小小的身子就在空氣中扭七扭八,險些從肩頭上摔了下來。

吓得安德魯趕忙伸手去接。

咕嚕咕嚕的小毛球,在空中炸了毛,落在手掌上的時候,還一臉不忿的朝着安德魯呲了呲牙。

弄的安德魯一臉的哭笑不得。不過被它這麽一鬧,剛剛從心底一點點翻湧起來的槽糕情緒,倒是一下子就都消失不見了呢。

“我們自己所了解的世界,真的只有很小的一部分呢。像這樣,每次出門的時候,我都會這麽想。”艾麗西娅揪着洛普夫人送來的大毛毯,趴在甲板的欄杆上,眯着眼睛去看那越來越近的小島。

真的很小,大概也就只有兩個小森那樣的大小,卻神奇的在島中心有着一座山頂還在積雪的高山。

她盯着那白色的雪頂看了一會兒,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噴嚏。

身側,安德魯已經見怪不怪的又給她塞了一張手帕。

那條毛毯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麽打結的方式,硬是被她完完全全的裹在了身上,連半個腦袋,都藏在裏面。就是走路,都沒能夠掉下來。

這段時間已經有點習慣了她這樣的打扮,安德魯聞言也只是緊了緊自己帶着的行李,“看樣子,最多還有半個小時,我們就要登島了呢。”

從碼頭,到婚禮現場的路程也算不得短。

艾麗西娅坐在颠簸的卡車上,還是裹着那條毛毯,小黑貓鑽在懷裏,就像是一小只人肉熱水袋一般,讓整個肚子都熱乎乎的。

她強撐着眼皮,眼睜睜的看着車子翻過了好幾座小坡,通過了大橋,穿過了隧道,還是遲遲未到目的地。路上,她也很努力的在和卡車司機交談,但不知道是司機那帶着口音的通用語太難懂,還是卡車路途上的搖晃太過迷人。

她還是在半路上就沒了記憶。

等到回過神來時,周圍已經是一片昏暗。

環繞在耳邊的,還是那熟悉的卡車‘突突’聲。

“還沒有到嗎?”她掙紮着從位置上爬起來,就被那酸爽的味道吓得‘呲——’了一聲。整個腰都麻得失去了直覺,兩條腿也是,軟軟的,根本就動不了。

一直盤在她懷裏的小黑貓,倒是對此适應良好的模樣,甚至還有閑心的從後排跳到了前座去。

擔心會影響到司機的行駛,坐在前排的安德魯眼疾手快的把它抱了回來,“馬上,前面轉角就是了。”

謝天謝地。

到達時已經是晚上。

路上,被撲面而來的景色壓得透不過氣來,感覺仿佛是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和還在冬春交界處掙紮着的小森不一樣,完完全全的還處在深冬裏。

樹枝和樹枝之間,還挂着銀白色的霧凇。

艾麗西娅這下子更不想松開自己身上的毛毯了,她好奇的嘗試着哈了一口氣,看着那一點點飄散在空氣中的白氣。越發覺得自己的這一趟出行,是不是一時沖動了。

小黑貓踩着她的手指,帶着寒風從毛毯的縫隙裏鑽了進去。

“你們來啦!”安吉爾從眼前那一棟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樓房裏,猛地打開了房門。“不用客氣啦,快點進來。”

“裏面暖和些。”

這話倒是真的,一道門,完全就是天和地的區別。

在被那直沖臉面的暖氣烘的回過神來了之後,艾麗西娅這才終于打量起了這周圍的環境。

客廳裏的餐具櫃上擺放着許多照片,三人的,兩人的。大部分是安吉爾和歐文的照片,還有一些歐文和他家人的照片。

花瓶裏插着已經在日曬下褪色的假花。

還有舊式的金魚缸,兩條紅的,三條黑的。裝着獎狀的畫框、獎杯、木人偶都被仔細的裝在了透明的小盒子裏,一盒盒整齊的擺放在櫃子裏。櫃子裏,還有一只套着透明塑料袋的木人偶,似乎是剛剛才開始刻的模樣,只能夠看出一個大概的人形來。

“他們呢?”

跟她之前所居住的屋子,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好像多了很多的東西。一看,就是一大家子人生活的樣子。

她環顧着,有些被那些擺放着的東西吓了一大跳,說實話,剛開始因為屋子裏面的東西太多,艾麗西娅倒着實被震撼到了。

不過她相信,這裏的每件物品身上,一定都有着一段屬于它們自己的故事。

“因為這邊的規矩是婚前不能夠見面啦,”安吉爾撇了撇嘴巴,很是不滿的樣子,“所以歐文他們都暫時搬到了村子那一頭的親戚家裏,這邊暫時算作是新娘的出嫁地了。”

原本正規的,應該是從小森過來才是。

但那也太麻煩了,為了不要節外生枝,她也很贊同這種從簡的方式。反正小森又從來沒有那麽多關于結婚的規矩。

但是如果是歐文堅持的話——

她想起了自己的小新郎,眼睛都眯了起來,笑的格外開心,“西娅你能夠來,我真的超——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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