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只貓貓

“不好意思，麻煩你們了。”

匆匆趕來的，是歐文的姐姐，頭發上的發帶都散了開來，半落在肩膀上。一看就是剛剛從家裏，一路急匆匆的跑着過來的。

“因為剛剛一轉頭就沒有看見人了，所以我就一家一家問過來了，”她轉過頭，把自己兒子的頭往下壓了壓，“艾利，你也要好好道歉才行啊。”

“突然沖出來麻煩人家，甚至還擅自在這裏吃飯。而且出門也不和媽媽說一聲，你知道我找不到你的時候，有多擔心嗎？”

“對不起。”被找上門來後就一直沉默不語的艾利，此刻突然對着母親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我，果然還是想要去小森。”

“你啊，”歐莉帶着幾分不敢置信，“原來現在還沒有放棄這個想法嗎？”

小島很美，但是卻太過于蔽塞了。

艾利他雖然從小是在小島上面長大，但卻一直想要出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作為一個從來都沒有出過島的人，看慣了島上稀稀疏疏的居民住宅和那完全算不上商店街的小攤販後。

從舅舅口中得知了小島外面還有一個叫小森的地方之後，艾利每次等到歐文回來，都要纏着他想要知道外面的事情。

內心的向往越積越多，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想要去小森，漸漸的，就變成了他心中的執念了。

“對不起。雖然知道我這樣的要求很任性，但我還是想要說出來。”

“你到底都在想些什麽啊。”歐莉一聽到這樣的說法，幾乎是立時就着急了，“你以前不是答應過我，要好好上學的嗎？！”

“等我去了小森，我也可以好好學習啊。”

“這不是去不去的問題，是之前說好了的。你想要出去看一看，可以。”歐莉蹲下身來，和艾利保持在了同一個平視的水平線上，“但是要在家裏等到外婆病好以後再去，不是嗎？”

家裏的孩子一個接着一個出去了，剩下的，也就只有艾利而已。

老人總還是喜歡把注意力停留在小孩子身上的。沒有了小孩子，家裏冷冷清清的，一點活力都沒有，都不能夠讓她打起精神來。

而且，艾利還這麽小。

哪怕歐文以前也是在小森上過學的，也完全抑制不住她的擔心。

自己重視的孩子要去到一個看不見的地方上學了，哪怕每個月也會回來一次，但總比不上時時刻刻都在眼底下的安心。

所以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孩子的向往，但是一想到了自己母親的病情和內心的憂慮，她卻又總想着要不要再拖上一拖。

等到病情稍微穩定了一點之後，再和家裏的人商量一下後決定。

“我已經和外婆說過了的——”艾利無力的擺了擺手，“她同意了。”

“什麽？！”

歐莉急了，當下還想要拉着艾利再說些什麽的時候，被艾麗西娅阻止了。“先進來再好好說吧，在門口多冷啊。”

再這麽說下去，看着就像是要在門口吵起來了。

“飯也快冷了，先進來吃一點吧？”安德魯也加入了勸人隊伍，伸手想要把兩個人帶進來，“肚子早就該餓了吧。”

原本就是飯點來着，現在都快要過了。

而且總覺得他們這一趟，怎麽看着都像是不太合時宜的樣子。

被迫着把未出口的話又吞了回去，歐莉抿了抿嘴巴，最後也還是沒有說話，默默的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炖菜很好吃，沙拉也很爽口。

但是吃飯的氛圍，卻顯得異常的凝重。

晚上。

回家了之後，島上潮濕涼爽的海味空氣在屋內靜靜地流動，歐莉回到屋裏，好像進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她有些疲憊的倒在床上，原本就已經是半掉不掉的發帶，這一下子，終于全部都散了開來。

她把臉埋在被褥中，只覺得心異常的沉。

不是不能夠明白艾利的想法，也覺得自己有點自私。

但是——

“歐莉？”細小的開門聲在背後響起，熟悉的聲音讓她轉過了臉來，就看見了自己的母親在這一片昏暗中向她走來。

感覺到身側的床墊輕輕往下一陷，沃夫太太注視着她的大女兒，伸手幫着她把滑落到臉上的頭發給拂開，“難受了嗎？”

“我是做錯了嗎？”

沃夫老太太剛剛還在為家裏收拾晚飯後的桌子，一轉頭就看見了艾利低垂着頭，興致低沉的從小後門繞進來，也沒怎麽說話。

一聯想到之前這個孩子和她說過的事情，心裏就知道估計是出了什麽岔子了。

“這種事情沒有對錯啦，”她摸了摸自己女兒也不再年輕的臉蛋，笑了，“你以前不也是一樣的嗎？”

越是不被允許的，越是被限制的，卻越是想要去做。

“這麽一看，艾利這個孩子還真的是很像你诶。”

“這個和那個不一樣啦——”被迫回憶起自己之前黑歷史的歐莉，忍不住上揚起了嘴角，卻還是硬着嘴皮子不願意說話。

“哪裏不一樣了，”沃夫老太太作勢生氣了一樣的，輕輕打了打歐莉的手臂，“你們在我的眼裏啊，都還是孩子。”

“吃糖嗎？”

“媽媽，”歐莉哭笑不得的把臉完全轉了過來，“我真的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真的嗎？”沃夫老太太卻沒有輕易放棄。

也不知道是從身上衣兜的哪一個角落裏，突然翻出了一個小盒子來。

只是剛一打開，就能夠聞到盒子裏面散發出來的甜甜味道，異常熟悉。

歐莉原本還不以為意，但是等到這股香氣飄進鼻子裏後，立時一個起身，有點驚詫，“是番薯糖嗎？”

是小的時候，只有表現好了，母親才會特意熬煮一點成品出來的番薯糖！

雖然外觀上面看上去，并不像外面賣的那種好看，但是味道，卻是歐莉記憶中最為甜蜜的記憶。

雖然後來也陸陸續續做過幾次，但是自從母親生病了以後，她就再沒有聞到過這種甜蜜的味道了。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的，”沃夫老太太嘴裏滿滿的都是自得，帶着嗔怪的眼神注視着歐莉，“還說不是小孩子呢。”

甜甜的糖塊含在嘴裏，蜜一般的滋味，一點點的從心底裏散發出來。母親響在耳側細細小小的聲音像是譜寫出了一首安眠的曲子，歐莉一邊聽着她說話一邊點着頭。

不知不覺的，就睡了過去。

等到再醒過來的時候，屋子裏只剩下了她一個人，而窗外的月亮都已經是升到了天空的最中央。

她揉了一下眼睛，覺得有點口渴。

從床墊上起身，穿過客廳和卧室之間的走廊時，發現在後院左邊的的樹底下，有個小小巧巧的黑色影子。

她先是心裏一驚，忽的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又輕手輕腳的靠了過去。

艾利把一張報紙鋪在膝蓋上，上面放着從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手電筒，正在月光底下一個一個仔細看着，那密密麻麻滿是黑字的報紙上面，依稀還能夠看見類似于廣告之類的東西。

“在看什麽啊？”

“诶？！”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吓了一跳，艾利幾乎是從自己原本坐着的位置上直直的彈了起來。所幸到底還記得時間已經很晚了，在不自覺發出了一聲顫音之後，又馬上把後續的尖叫止住在了喉嚨裏。

夜晚的院子黑漆漆的，就看見自己的媽媽站在那顆大大的銀杏樹旁邊。到了晚上，銀杏樹的枝幹遮天蔽月，樹下漆黑一團。

連帶着看着媽媽的臉都是黑白陰暗交錯着。

看着格外的吓人。

“沒，沒什麽。”艾利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把報紙草草幾折，拎着手電筒，就像是逃走一樣的溜遠了。

雖然跑的像是着兔子似的，一溜煙就竄沒了。

但是電光火石間，歐莉還是看清楚了報紙最前端的那幾行字，‘租房’。

這是打算偷跑不成，要先斬後奏了嗎？

那天夜裏，聽着屬于母親那細細的鼾聲從半開的拉門另一側傳來，歐莉輾轉了幾下，哪哪都覺得不大得勁。

看着那張熟睡的臉，想着傍晚時，她和自己說的話。

月亮逐漸西沉，天際的啓明星越發明亮。

她終于下定了決心。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會有二更，大概在十一點左右，小天使們要早點休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