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自那天做完身體上的各項檢查後,江景的情緒就不太好,看似消沉,又似忍耐。
偌大的房間裏,他坐在一張精致的白色圓木桌前,扭頭看着身旁偌大的落地窗。
一旁的翁林有些為難的勸道:“江先生,沈先生特意囑咐熬的魚湯,您就喝一點吧!”
江景沒有回答,依舊默默看着窗外。
外面的陽光很好,卻看不到馬路,放眼望去,是一片花園,種滿了聖誕玫瑰,美極了。
雖然并不清楚,為什麽這種跟玫瑰花一點關系都沒有的植物要叫做聖誕玫瑰。
但不得不說,白色花朵,綠色花心配上明黃色的花蕊,再加上軟萌的五角星形狀,确實很好看。
特別是在成片生長的情況下。
但這些依然不能将他煩躁的情緒一掃而空。
身邊的翁林依舊在勸說
“您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
“這樣下去身體會吃不消的。”
江景沒有說話,一個身着西裝的高大男人走了進來,擺擺手示意翁林出去。
他走到江景面前,挽起襯衫的袖子,露出一截健壯的小臂,端起那碗魚湯遞到了江景面前。
“聽話。”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江景終于有了些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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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過頭,看着那碗魚湯沒有接。
“我不餓。”
沈路安微微皺起了眉頭。
“別鬧小孩子脾氣。”
江景擡頭看向他,随後伸手接過了那碗魚湯,這動作似乎終于讓身旁的這個男人滿意了,語氣緩和了許多。
“乖。”
話音剛落,江景就摔了手中的碗,連同面前的白色圓木桌也掀翻在地。
“我去你的,老子一個小時前才吃了一個醬肘子、兩個小時前是排骨湯、三個小時前是澳洲龍蝦、四個小時之前吃的燕窩粥、外加一個肯噠雞全家桶,這才過了多久,你他媽還讓我吃,當我是種豬呢?”
江景一邊嚷嚷,一邊用手扶着腰,腹部有明顯的凸起。
但顯然是吃太多給撐的。
自打那天被勒斯檢查出有輕微的營養不良後,這些人就像灌香腸似得,從起床到晚上睡覺之前,每隔一個小時,就會送吃的過來,而且無論他躲到哪裏,都能被找到。
這才短短一周,就胖了好幾斤,一說不吃,或者是吃的少了,就說他違約,揚言要扣卡裏的錢。
今天他實在是忍無可忍了。
看着滿地狼藉,沈路安的臉色沉了幾分,江景見他上前兩步走到自己面前,居高臨下看着自己的樣子,也一點沒在怕的。
“怎麽?想打架?我告訴你,別以為老子懷孕了就他媽幹不過你!照樣可以打得你跪下來叫爸爸!”
然而當沈路安擡起手時,江景又立馬用手臂擋住了自己的臉。
預想中的拳頭跟巴掌并沒有随之而來,反倒是腳下一空,他就被沈路安環抱住雙腿抱了起來。
“诶!你……你幹嘛?”
因為失重的關系,江景下意識扶住了沈路安的雙肩。
他還是頭一回被人這麽抱着,而且對方還是個身高188、有錢有顏、八塊腹肌、一身高定、手戴名表、擁有完美胸肌線跟性感鎖骨的男人。
江景低頭對上沈路安的視線,睜大了眼睛,有點懵。
不等他反應過來,沈路安就兩步走到床邊将他放下。
看着沈路安俯身靠近自己,在這孤男寡男共處一室的時刻,即将發生點什麽晉江文學城不允許的懲罰時。
沈路安跟江景幾乎是異口同聲。
江景:“醫生說孕初期不能做。”
沈路安:“小心傷着。”
空氣中宛如死一般的寂靜,沈路安目不轉睛的看着他,江景急中生智,又補充道:“額……醫生說孕初期不能做讓我生氣的事,所以能不能不要總逼着我吃那麽多東西,而且我最近體重也漲了一些了。”
沈路安依舊是看着他不說話,江景想了想又說:“不信可以量給你看。”
直到江景站上體重秤,看到上面的數字後,沈路安這才松了口,答應他以後把一天的十三餐改成了一天五餐。
雖然五餐也不少,但以江景的飯量還是可以接受的,整個人都感覺輕松了不少。
沈路安又吩咐人進來将地上收拾幹淨,連圓木桌跟地毯都換成了嶄新的。
随後對江景道:“換身衣服,把證件帶上。”
“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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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市的民政局外,江景跟沈路安上了車。
看着手裏的紅色小本,覺得自己最多一年的時間,就要拿着錢走人了,領證什麽的,其實完全沒有必要。
但是既然沈路安這麽要求,合約上也有這一條,江景也就随他們高興了。
反正也無非是多張紙的關系而已。
因為總犯困,人也犯懶,家裏既豪華又有暖氣,沒有什麽比在家裏鹹魚癱更舒服的了,所以在住進沈家後,江景這還是頭一回出門。
看着窗外的街景,江景打了個哈欠,扭頭問沈路安:“現在是回家嗎?”
沈路安似乎正在想什麽,沒有聽到江景說話。
直到江景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面前的人才回過神。
“現在是回家嗎?”江景重複道。
他今天因為吃太多,都沒有睡午覺,待在開着暖氣的車裏,就忍不住犯困。
沈路安:“難得出來,不想逛逛?”
江景搖了搖頭。
他之前本來是有這個心的,但是換好了衣服後,沈路安怕他着涼,又給他套了件厚厚的羽絨服,圍了圍巾,戴了帽子跟手套,活脫脫裹得像粽子。
他那一身帥氣的高定,哪裏還看得到,實在是沒了逛街的興致。
再加上他現在确實困了。
江景正準備說我困了,但是想想又改了口,指着自己的肚子:“你兒子困了。”
沈路安心口一暖,忽然将他摟了過來,讓他靠在自己肩上。
“睡吧!”
江景本來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要是說成是肚子裏的那個家夥困了的話,沈路安應該會答應的比較爽快。
頭一回被人這麽摟着,有點不習慣,但是男人結實的臂膀靠起來很舒服,所以想想也沒動,他實在是累。
從來沒想過懷個孩子會這麽累。
就當前座的司機貼心的為他升起隔板,好讓光線暗一些,能讓他睡得更舒适時,街道上的某樣東西,透過車窗落入了江景眼中。
他猛的就從沈路安懷中坐了起來。
“等等,停車。”
司機應聲,将車停靠在路邊,沈路安疑惑的看向他。
“怎麽了?”
江景卻伸手打開了車門:“等我一下。”
然而還不等他下車,就一把被沈路安抓住了。
“你去哪兒?”
身旁的男人緊皺着眉頭,似有不悅。
結果就看到江景指着街邊一個烤紅薯的攤位道:“我想吃那個。”
沈路安緊張的神色這才緩和下來。
“回去我讓廚師給你做,馬路邊的不衛生。”
“廚師做的哪兒有這個好吃?”
這家夥事兒怎麽這麽多?老子懷的到底是個孩子還是生化武器啊?之前一個勁讓我吃這個吃那個,現在連烤紅薯都不讓我吃了?
江景的脾氣一下子也上來了。
砰!的一下關上了車門,冷着張臉不說話。
結果最後沈路安還是給勒斯發了消息,詢問了一下,才讓司機去買。
一個熱乎乎的烤紅薯遞到了江景面前,他沉默着看了一會兒,本來想賭氣的,最後還是接了。
暖呼呼的烤紅薯泛着誘人的香味,江景板着張臉,将紅薯掰開,遞了一半給沈路安。
“吶。”
沈路安看了一眼面前泛着金黃色的烤紅薯,又看了看江景。
見他不接,江景又道:“老人說了,吃獨食,生兒子沒屁/眼。”
前面的司機聽到這句話,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沈路安倒沒有因為他粗陋的話語做出什麽反應,鎮定的接過了那半個烤紅薯。
這樣的畫面似曾相識,曾經也有一個瘦小的身影将僅有的半塊面包分給了他。
說來也怪,也不知道是懷孕了,體內激素的影響,還是因為終于能吃到想吃的東西了。
江景的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
吃着香甜軟糯的烤紅薯,臉上都是滿足。
沈路安看着他的樣子,忍不住問:“好吃嗎?”
江景點點頭。
“冬天就是應該吃這個,以前我們也會自己烤,去山上的地裏跟別人要兩個,然後自己找個地兒,挖個坑,再把撿來的樹枝枯葉什麽的放在裏面燒,然後……”
江景說的興起,見沈路安一直看着他,忽然沒了聲。
他們這些有錢人估計也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
見江景不打算再繼續說下去,沈路安卻突然開了口:“什麽時候的事?”
“嗯?嗯……就十幾歲吧!”
江景一邊回答,一邊剝着紅薯皮,忽然看着沈路安手上的紅薯幾乎都沒動,疑惑道:“你幹嘛不吃?這個要趁熱,涼了就不好吃了。”
猜想沈路安估計是怕剝皮髒了手,江景就幹脆讓他幫忙拿着自己那個,然後幫沈路安把紅薯皮都剝了,再遞還給他。
看着面前剝好的烤紅薯,沈路安咬了一口。
事實上他從來都沒有吃過這種東西,芝士焗紅薯他小時候倒是吃過。
也不知道到底是手中的紅薯甜,還是身邊的人甜,沈路安第一次覺得,烤紅薯這種簡單的食物,似乎也格外的香。
吃飽喝足,江景在後一半的路上,就直接睡着了。
沈路安摟着懷裏的人,正準備将拍好的結婚證圖片上傳到微博小號,卻突然聽到一陣手機鈴聲,似乎是江景的。
睡了一半的人忽然被吵醒,江景摸索着掏出手機,看着上面顯示着:丁成
想也不想就挂了,然後繼續睡。
車轉眼到了南嶺的別墅,江景也睡得差不多了,剛進屋摘下了帽子,随手抓了抓他有些淩亂的頭發,口袋裏的手機就又發出了兩聲提示音。
打開一看,是丁成發來的兩條微信。
丁成:最近怎麽樣?
丁成:聽說你搬家了?
江景微微皺眉,正準備把他拉黑,那頭就又發來了兩條消息。
丁成:我最近聽說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丁成:是關于你的。
江景直接回複了一個問號。
沙發上的沈路安見他一直站着,還盯着手機,就拍了拍沙發。
“別總站着。”
“哦。”
江景應聲過去坐下,手機又響了一下。
丁成:有空過來坐坐,見面說。
江景臉色一沉,迅速在聊天框輸入了個。
你爸爸:凸(艹皿艹 )
然後就把他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