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
由于從辦公室內是可以清楚看到外面員工的, 江景被沈路安突然的舉動吓了一跳, 他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沈路安。
不由自主的就壓低了聲音:“你幹什麽?”
沈路安一手撐着桌面,勾着唇:“放心, 他們看不到的。”
“就……就算是看不到, 那也不能在這啊!”
只見沈路安漸漸俯身靠近他。
辦公play是不是太刺激了一點?!
而且這個玻璃透明的!!
從某種角度來講簡直就是在被圍觀, 哥們你冷靜一點!!!
就在江景咽了咽口水時,卻聽見沈路安在他耳邊道:“這兩天, 我表現的好嗎?”
“表現?”
表現在好我也不會同意在這做的, 你死心吧!
“就……那樣吧!”
你能不能別靠的這麽近?!
只聽沈路安在他耳邊接着道:“我可是很盡力的在配合你,沙發都睡了, 起碼……給個安慰獎吧?”
這句話一出,江景不禁有些意外, 原來他之前都在陪自己演戲。
沈路安擡頭看他, 眼裏都是認真, 江景想拒絕, 但沈路安身上散發出來的熟悉味道, 讓他感覺很想被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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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這個唇……
真的好性感!
正當沈路安以為他不願意,準備起身時,江景又突然抓住了他的衣領:“麻煩死了,就……就一下。”
說完就湊上去吻住了他,沈路安反手環住他的腰。
辦公室裏的溫度仿佛因為兩個人的相擁而吻升高了,沈路安貪戀着他的唇齒,但又怕懷裏的人受不了,沒一會兒就松開了他。
江景偏過頭用拇指擦了擦嘴角:“行了吧?”
沈路安卻又輕輕吻住了他的額頭, 江景一瞬間有些恍惚,直到沈路安的唇離開他的額頭,輕聲問道:“累了嗎?”
“沒有,你工作吧!”江景沒有看沈路安的臉,離開了辦公桌面,走到辦公室的沙發前背對着沈路安坐下,掏出手機胡亂翻着朋友圈。
心裏那種奇怪的感覺又湧了上來,讓江景找不到出口,也尋不到由來,最後只能煩躁的将所有思緒都抛開。
過了一會兒,江景覺得有些困了,坐在沙發上打起了瞌睡,看着屏幕上,一張雞蛋面圖片,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忽然,穆小玉敲了敲辦公室的門,端着兩杯咖啡走了進來:“總裁,您的咖啡。”
沈路安擡頭看了一眼,又道:“他不能喝咖啡,換杯牛奶過來。”
穆小玉有些疑惑,但還是點點頭:“好。”
等牛奶拿過來時,一走進辦公室就看到沈路安十分細心的抱着江景,将人放平在沙發上,還給他蓋了張薄毯。
穆小玉:!!!
“那個……總……”
穆小玉正準備說牛奶拿來了,沈路安卻迅速對她比了個安靜的動作,直接走過來接過了牛奶,還用口型說了句謝謝。
她愣了愣的轉身出去,夏凡凡看她神色複雜的樣子,忍不住問:“你們怎麽一個個都跟丢了魂似的?”
剛才勞倫出來的時候也是這樣。
穆小玉回過神,趕緊回到座位上對夏凡凡道:“總裁這次說不定是真的轉性了。”
“撒旦大boss也會轉性?你發現什麽了?”
穆小玉:“我看到總裁非常體貼的給那個帥哥蓋被子。”
“這麽勁爆?你可別忽悠我!”
“不信你晚一點找機會進去看就知道了,整個辦公室都是粉紅泡泡。”
結果等到晚飯時間,夏凡凡都沒有一探究竟,穆小玉吃完飯回來,就看到她坐在那裏用筷子戳着米飯食不知味的樣子,忍不住道:“你怎麽了?”
夏凡凡嘆了口氣:“我覺得我遇到嗑CP生涯中的瓶頸了。”
“你還沒去看啊?”穆小玉喝了口杯子裏的水:“我看總裁還沒吃飯呢!你買個什麽送進去呗!”
夏凡凡卻搖了搖頭:“算了吧!你都說那帥哥在睡覺,我要是去把他給吵醒了,那不是死的很難看?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總裁辦公室裏。
江景靜靜的睡着,沈路安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父親沈天祿打來的。
他微微皺眉,但還是走到落地窗前接通了電話。
他沒有開口叫父親,那頭的沈天祿也只是開門見山的道:“今天你媽媽生日,一起吃個飯。”
沈路安的眸子就像冬日裏的寒潭,甚至帶着點恨意:“我媽早死了。”
“沈路安!事情都過去多久了?你媽媽特地在玄武定了你喜歡吃的菜,食材也是她親自去挑選的,別辜負了她一番心意。”
沈路安沉默着,電話那頭的沈天祿再次開口道:“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你今天必須到。”
電話挂斷,沈路安看着窗外陰雨綿綿的天空,思緒被拉的很遠。
他到現在都還清楚的記得,母親因意外事故去世之後,沈天祿的輕描淡寫,以及短短三天之內,他意外撞見沈天祿送別的女人回家的場景。
忽然,江景夢中的呢喃聲把他從回憶中拉了回來,沈路安以為是剛才那通電話吵到了他。
走過去安撫性摸摸他的頭發,卻發現江景竟然是在罵他。
“沈路安……你個白癡……”
沈路安彎了彎嘴角,身上的陰霾被一掃而空,他俯下身輕輕吻了吻江景的額頭。
沙發上的人迷迷糊糊睜開眼,就對上了沈路安的臉。
沈路安見他醒了,柔聲笑道:“做夢了?”
“嗯?嗯……”也許是剛睡醒,還有點懵,江景緩緩坐起身,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
随後又聽見沈路安問:“夢到我了?”
“嗯……”江景随口應聲,伸了個懶腰,忽然覺得哪裏不對,整個人動作一頓,看向了沈路安。
我剛才什麽也沒說,你什麽也沒聽見!
然而夢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該聽見的沈路安都聽見了,只見他又問:“夢到我做什麽了?”
江景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确實是夢到沈路安了,但是他總不能說,夢到沈路安變成喪屍,還是頭綠色的,然後像個白癡似的,拿着個礦泉水瓶子追着他屁股後邊跑,說能幫他實現所有的願望吧?!
只見江景猶豫再三,最後選擇裝失憶:“我……忘了。”
“嗯。”只見沈路安沒有任何懷疑,笑着摸了摸他耳側的頭發:“睡得好嗎?”
“嗯……挺好的。”
要是夢裏沒有那只綠色的喪屍,我可能會睡得更好……
沈路安站起身,拿出手機打開了微博小號:他夢到我了。【貓咪比愛心jpg.】
江景擡眸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你在弄什麽?”
只見沈路安将手機放進了兜裏:“沒什麽,先回去換身衣服,然後跟我去個地方。”
玄武是斜陽市有名的海鮮樓,中式的裝修,特級的廚師,食材也采用空運後養殖的方式,并且只接受預定。
江景跟沈路安下了車,面前高大的中式建築十分宏偉氣派,一看就是上流社會的人才會出入的地方,就連泊車小弟也十分的有眼力見,立馬就認出了這是沈家的人。
沈路安将鑰匙遞給他,還順手給了小費,江景也沒問是來幹嘛的,就跟着他進去了。
玄武沒有大廳,均是采用包廂式,分別為東南西北四個區域。
兩人來到北玄武的一間包廂前,推開門走進去,就看到沈天祿跟彭靜夫婦兩正在跟寧潇說笑。
也幾乎是在沈路安帶着江景進來的一瞬間戛然而止。
沈路安幾乎是沒有看任何人,随口說着:“不好意思,來晚了。”
然後就帶着江景直接入座。
沈天祿在看到江景時,整個臉色都黑了:“你怎麽把他帶來了?”
一旁的彭靜趕緊笑着道:“天祿,路安帶個朋友來而已嘛!沒關系的。”
寧潇也跟着附和:“是啊!伯父,今天是伯母生日,多個人也熱鬧嘛!”
沈路安沒有理會,江景也就是冷眼看戲,沒他什麽事兒。
見人到齊了,沈天祿也叫來了服務員上菜。
沈路安默默吃着,時不時會給江景夾菜,彭靜也熱情的給寧潇盛湯。
飯桌上表面看似一片和諧,江景卻明顯感覺沈路安整個人的氣場冷的吓人。
而且總給人一種,對面那三個人才是一家的錯覺。
江景不禁開始想,沈路安是在一個什麽樣的幻境下長大的?
對面那個女人應該是他的繼母,想到小時候聽說的一些事,江景又想,那他是不是受過什麽欺負?
沈路安見他不動筷子,以為是菜不和他的口味,就把自己的碗換給了他。
只見碗裏是剛挑過魚刺的魚肉,江景看了看碗裏,又看了看他。
沈路安卻依舊什麽都沒說。
這樣的舉動被寧潇看在眼裏,卻是極其紮眼。
他忽然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海參:“來,嘗嘗這個。”
江景卻是下意識的擋住了碗擡頭對他道:“不好意思,我不愛吃這個。”
寧潇見狀,将那塊海參放進了骨碟裏,笑着道:“抱歉,我還以為你沒吃過呢!”
寧潇的笑看似無害,但話語跟眼神中都充滿了對他的不屑。
江景看在眼裏,卻也不生氣,反而笑道:“以前是沒吃過,但是自從跟安安在一起後,他總愛換着花樣給我做,所以吃的都有些膩了。”
說完,一旁的沈路安還十分的配合,夾了一只剝好的蝦給他:“那以後我給你換別的。”
“嗯。”江景應聲繼續吃着飯。
寧潇放在桌下的手不禁握了握拳,彭靜又立馬道:“路安啊!你最近也太忙了,工作雖然重要,但是也得抽空多陪陪潇潇啊!他父母也不在,應該多關心關心。”
沈路安仿佛像沒有聽到,寧潇卻笑着對彭靜說:“沒關系的伯母,我一個人也習慣了。”
一旁的沈天祿聽了,也柔和道:“這怎麽行,身邊好歹也要有個人照顧,我會盡快挑個好日子,讓你跟路安訂婚。”
三個人自說自話,幾乎沒有要問沈路安的意思。
寧潇笑着,看了眼默默吃飯的沈路安:“我聽說路安最近手頭有個項目,應該會比較忙,等他……”
話還沒說完,沈路安就擦了擦嘴道:“我不會跟你訂婚的。”
餐桌上瞬間靜了下來,寧潇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情,沈天祿也終于忍不住怒氣:“你今天來這,到底是幹什麽來了?帶着你養的野男人來不說,現在還說出這種話?”
彭靜見狀也趕緊勸說:“天祿,路安說的不過是氣話,年輕人行差踏錯總是難免的。”
沈天祿:“行差踏錯?我看他是錯的太離譜了!”
寧潇看着沈路安,緩緩開了口:“路安,你……是不是因為他懷了你的孩子,怕我介意所以才……”
坐在一旁安靜如雞的江景心裏簡直都想連連拍手叫好了。
這些人演技也太好了,不禁讓人驚心動魄,還能一副都是為了你好,你怎麽這麽不懂事的樣子,真是什麽話都說的出來。
然而沈路安卻沒有給出寧潇要的答案,反而對他道:“江景确實懷了我的孩子,而且我們已經領證登記了。”
沈天祿氣的拍案而起,指着沈路安道:“你給我再說一遍!”
只見沈路安也站了起來,一字一句的回答:“我今天不是來給這位沈夫人慶生的,我是來退婚的,飯吃完了,話我也帶到了,你們慢用。”
沈路安說完,牽起江景就準備出去,剛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對彭靜道:“對了,我差點忘了,身為繼子的我,似乎該說一句,生日快樂,不過,坐上您閨蜜的位置,享有她一切的您,不知道高興嗎?”
沈路安說完,就拉着江景大步離開,身後是沈天祿的怒罵。
回去的路上,江景看着一言不發的沈路安,回想着他剛才離開前對彭靜說的話,忍不住想對他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身邊的人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視線,轉過頭看向他:“怎麽了?”
江景張了張嘴:“沒事。”
車窗外的街景快速的向後退,沈路安摸了摸他的臉,問道:“是不是有什麽想問我的?”
江景看了看他,還是開了口:“你繼母……是你媽媽的閨蜜?”
“嗯,不過我奶奶不同意,所以他們并沒有登記。”沈路安笑了笑,眼神中卻滿是陰霾。
在他媽媽去世的第三天,碰巧看見了沈天祿送彭靜回家,在葬禮過後不久,就意外發現他們在儲藏室裏接吻,于是沈路安大鬧了一場,離家出走,失蹤了半個月才被找到。
江景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他繼續說下去,沈路安卻揉着他耳側的頭發道:“這個故事,不适合你聽。”
這個人怎麽說話總說一半?
雖然江景在心裏吐槽,但他也能夠感覺到,那對于沈路安來說,一定是一道磨滅不掉的傷痕,盡管這個人總是一副冷漠樣子……
只見江景笑了笑,對他道:“需要安慰獎嗎?”
說着就伸手拽住沈路安的衣領吻了上去,沈路安先是一愣,随後眸中的陰郁都一掃而空,笑着将人摟住,反客為主。
司機極其有眼力見的為二人升起了隔板,但沈路安沒有過分的貪婪,點到為止。
也不知道是為什麽,江景心裏又開始亂了起來,忽然就抱着沈路安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沈路安先是微微皺眉,随後又挑了挑眉看着江景。
只見江景随意蹭了下嘴角偏過頭道:“別看我,懷孕壓力大。”
回到家後,江景進屋剛準備上樓,就感覺好像少了點什麽,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沒有看到孔芸芸。
只聽沈路安說:“我讓翁林把他辭退了。”
江景也不在意,畢竟做了這種事情,被辭退在正常不過了。
他回到房間,習慣性的脫衣服準備去洗澡的時候,沈路安卻突然進來了。
面前的青年脫得只剩了塊遮羞布,看的沈路安的心怦怦直跳。
江景先是愣了一下,随後又想起來:“差點忘了,你搬過來跟我住一塊兒了。”
江景說着準備脫內/褲,沈路安卻快速移開了視線道:“我今晚……睡沙發。”
随後立馬就關門出去了。
江景納悶的挑了挑眉:“睡沙發睡上瘾了?”
但是沈路安不在這裏睡,江景倒是挺開心的,舒舒服服洗完澡,就窩在他三米寬的大床上睡着了。
夜裏,江景覺得有些渴,下樓喝水。
下樓梯的時候,碰巧想起來,看看他是不是睡在沙發上,結果一低頭就看見沈路安在沙發上熟睡的樣子。
“還真睡沙發了。”江景小聲嘀咕着。
他進廚房喝了水,出來的時候忍不住好奇,走到沈路安跟前,卻發現他皺着眉頭,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做噩夢了?
江景本來打算不管他,回去睡覺的,但是突然心血來潮,想試試能不能套這個家夥的夢話。
畢竟之前他說夢話的時候,都被沈路安聽見了,而且還因此付出半張床的代價。
怎麽想都覺得有點不公平。
江景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你做什麽夢了?”
只見沈路安并沒有反應。
江景看了看他,又道:“你看見什麽了?”
沈路安還是沒有反應。
江景覺得是不是自己問的方式不對,又湊過去道:“你害怕嗎?”
結果……
沈路安醒了。
只見沈路安眼神淩厲的抓着江景,在看清是他的時候才放松下來:“你不睡覺,怎麽下來了?”
惡作劇被抓了個現行的江景笑了笑:“我……下來喝水。”
沈路安從沙發上坐起來,聲音有些沙啞道:“快回去睡吧!”
說完就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江景見狀忽然覺得有點不對,伸手摸了摸沈路安的額頭,嚴肅道:“你怎麽這麽燙?”
剛才沈路安抓住他的時候就讓江景覺得溫度有點高,這簡直都快成了暖手爐了。
是因為白天淋了雨嗎?
“之前的醫藥箱你放哪兒了?”
沈路安一邊咳嗽着一邊啞着聲音道:“睡一覺就好了。”
江景卻皺了皺眉:“你當你是鐵打的?就算是電腦中了病毒也不可能關機重啓就能解決,給我老實待着。”
江景四處翻找了一下,之前用過的醫藥箱還在原位。
裏面有一些退燒藥,江景一邊看着上面的功效,一邊問他:“除了咳嗽,還有哪裏難受嗎?”
“沒了。”沈路安說着又咳嗽了兩聲。
好像聲音也啞了。
江景見他這麽難受,說話的聲音都不比平時,幹脆套了件羽絨服帶他上醫院。
上車前,沈路安說會自己去,江景卻硬把他塞進了副駕駛。
到了醫院挂了號,看着沈路安躺在病床上打着點滴,江景才算放心下來。
沈路安:“咳咳……你先回去吧!別傳染給你了,孕期感冒會很麻煩。”
戴着口罩的江景很是不耐煩:“不想挨揍就老實躺着,難受就睡,嗓子不舒服就閉嘴,我現在煩着呢!”
也不知道這個人以前是怎麽過的,現在想想南嶺的別墅雖然大,傭人也很多,但跟沈路安有關系的卻一個都沒有。
那在他小時候,還沒有能力請管家跟傭人的時候呢?
是像個別人家的小孩跟父親和繼母住在一起?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啧,我想那麽多幹什麽。
江景幫沈路安理好被子,低聲道:“睡吧!我就待在這。”
沈路安的體質比較好,打了點滴睡了一覺,第二天就好了很多,開了點藥就跟江景回家了。
只是怕傳染給江景,沈路安讓翁林每天做好消毒,自己也幾乎不跟江景有接觸,早上趁他沒起來就去了公司,晚上他睡下後才回來。
簡直無縫連接,還是翁林告訴他說沈路安晚上睡的客房,要不然江景都要以為這人就沒回來過。
每天都能見到的人突然消失,江景居然覺得有些不習慣了。
江景洗完澡從浴室裏出來,本來打算早點睡覺,阿航卻突然打了個電話過來。
一接通就聽見那頭吵鬧的音樂聲,還有阿航的抽泣聲:“阿景……你說我多做點好事兒,下輩子……是不是可以選擇投個好人家?”
江景聞聲微微皺眉:“你喝酒了?”
阿航卻沒有回答,自顧自的說着:“你說我是不是特失敗啊?”
江景:“你在哪兒?”
那頭的阿航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了口:“複活夜。”
江景挂了電話,就換了身衣服出去了。
複活夜是廢廠的一個小規模地下酒吧,金屬朋克風的裝修風格,時不時還會有酒桌擂臺,處處充滿着野性。
江景以前也只來過一次。
他轉了幾個轉角,來到一條老舊的巷子裏,推開一道鐵門,順着樓梯向下走。
牆面上貼着各種海報廣告,還有一些噴漆塗鴉,樓梯扶手也是鏽跡斑斑。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從下面傳來。
走到底部,就能看到五顏六色的燈光,還有搖擺扭動的人群。
他借助昏暗的光線在人群中尋找着,很快就看到了坐在吧臺前的兩個身影。
只見阿航抱着褚呈哭的撕心裂肺,而褚呈的表情看上去仿佛一顆随時會爆炸的原/子/彈。
阿航每次心裏有事兒喝醉酒,就會打開通訊錄挨個打電話。
他從小父母離異,并且還各自有了新的家庭,所以不是住校就是被踢皮球,有時候甚至還會借住在鄰居家。
訴苦的電話打上幾次,那頭的人就像住在了信號接收區外,再也沒接過他的電話。
現在能讓他打的,也就那麽寥寥幾個。
江景一走過去,就聽見阿航邊哭邊說:“呈哥……你說他為什麽這麽讨厭我?”
褚呈抓着他的後衣領往外拽,很是嫌棄:“你說就說,別他媽抱着我!”
江景趕在褚呈忍不住暴揍阿航之前走了過去:“他怎麽了?”
褚呈:“失戀了。”
這一說,阿航突然噤聲。
兩人雙雙朝他看去,只見他突然站起來拍了拍褚呈的肩:“姜玉鳳,我還沒戀呢!誰說我失戀了?”
只見褚呈眸光一暗,伸手朝着他腦瓜上就是一下,直接把人拍懵逼了。
廢廠這片其實很多人都知道褚呈真正的名字叫姜玉鳳,但卻沒人敢這麽直呼他。
曾經有幾個新來的,聽說了褚呈的名字,就叫嚣着挑釁,結果被褚呈見一次打一次。
那時候的褚呈不過才17歲,對方清一色的肌肉男,因為下手狠厲脾氣暴躁,就有了個野狗的外號。
阿航踉跄一下趴在了吧臺上,把酒保都吓了一跳,江景怕褚呈待會控制不住,正想攔着,阿航就突然撲進了他懷裏,哭着道:“阿景,呈哥打我………嗚嗚嗚……”
江景眉角跳了跳,将他拎起來按在了高腳椅上,然後擡手對酒保道:“兩瓶伏特加,一杯百香果。”
随後又對阿航道:“要麽我們陪你一塊兒喝,要麽我們陪你打一架,你自己選。”
強烈的求生欲讓阿航瞬間安靜了下來,褚呈也在一旁坐下,拿起他來時點的酒喝了一口對他道:“清醒了?”
阿航神情低落的嗯了一聲。
江景喝了一口酒保上的百香果道:“說吧!到底怎麽了?”
阿航一邊喝着酒,一邊說着整個事情的過程,大概就是他喜歡上了一個大學生,表白被拒。
然後今天撞見那個人的哥哥又跑來找他要錢,不給就動手,他氣不過,把他哥給揍了。
那個人卻跟他大吵了一架,說再也不想見到他。
阿航倒了杯伏特加一口氣幹了,才又無奈道:“他說我跟他什麽都不是,既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也不可能在一起。”
江景跟褚呈都默默的聽着,阿航偷偷擦了擦眼淚,繼續道:“你們說我是不是特失敗?”
阿航無奈的笑了笑,幾人沉默了一下,江景緩緩開口道:“失不失敗,不是我們說了算,人的一生會有很多次失敗,如果你累了,就多趴一會兒,沒人會笑話你。”
阿航伸手拍了拍江景的肩,三個人又聊了些別的,忽然,江景的手機響了,是沈路安的電話。
他走到音樂聲比較小的地方才接起來。
電話那頭的沈路安聽見這邊的音樂聲,不禁皺了皺眉:“你在哪兒?”
“廢廠這邊的一個地下酒吧,怎麽了?”
由于這幾天沈路安都躲着江景,今天特地去醫院檢查,确定感冒康複後就立馬趕了回來,結果一進屋卻沒看到他人,問翁林才知道他又一個人出去了。
只聽沈路安又問:“跟誰在一起?”
“褚呈跟阿航。”
“我來接你。”
想想晚上回去不好打車,江景便答應了:“嗯,行。”
等江景接完電話回來,阿航已經趴在吧臺上徹底醉倒了。
“睡着了?”江景挑了挑眉。
褚呈:“嗯。”
江景:“那先把他弄回去吧!”
因為褚呈騎的摩托車,需要有人在後面把阿航扶着,江景給沈路安發了個消息,就跟褚呈一起把阿航送回了家。
從老樓房下來的時候,江景剛說了一句走了,褚呈就叫住了他:“我送你。”
“不用了,沈路安過來接我,應該馬上就到了。”
“跟你合約那個男人?”褚呈挑了挑眉。
江景點了點頭:“嗯。”
“他倒是對你不錯。”
江景笑了笑:“畢竟我懷着他的孩子,揣着個金疙瘩這麽晚跑出來,不放心也很正常。”
然而褚呈卻不這麽想,沈路安看江景的眼神太明顯,還有上次在爛尾樓,為他擋的那一下。
怎麽看都不像是為了他肚子裏的孩子。
江景見他看着自己不說話,疑惑道:“怎麽了?”
只見褚呈很認真的問了一句:“江景,你不會是認真了吧?”
江景愣了一下,随後笑着道:“放心,我這麽沒心沒肺,什麽時候動心過?而且就像那個人對阿航說的一樣,我跟沈路安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跟他的關系,也不過是一紙合約,只是一場交易,我卸貨,他交錢。”
“你自己心裏清楚就行,別讓這個小家夥走我的老路。”褚呈說完就騎上摩托車離開了。
江景看了下時間,沈路安應該差不多快到了。
因為這裏路窄,沈路安的車子肯定停在馬路邊,他順着坑坑窪窪的巷子往外走,剛轉過一個拐角,就跟沈路安撞了個正着。
江景擡頭看了他一眼:“我正準備出去呢!走吧!”
他剛要越過沈路安往前走,就突然被他一把抓了回來,圈在了雙臂與粗糙的牆壁之間。
“你幹嘛?”
江景微微皺眉,只見沈路安輕聲問他:“江景,如果有一天,我跟褚呈同時掉進了海裏,你會救誰?”
啥玩意兒???
“你跟褚呈同時掉海裏,我會救誰?”江景重複着這個無比窒息的問題。
大佬你發燒把主板燒壞了?突然問什麽莫名其妙的問題?
“一定要回答?”
沈路安的表情很認真,江景覺得這個人肯定又是哪根筋不對了,耐着性子道:“褚呈會游泳,還拿過比賽第一,雖然是個小比賽。”
而且主要是為了獎金。
“所以他不需要我救,我也不會游泳,不過你要是不幸溺水生亡,我可以在警察來之後做你的目擊證人。”
江景的話音剛落,沈路安就開了口:“你不會。”
“嗯?”江景有些疑惑。
只聽沈路安又接着道:“你不會看着我死。”
那時候的你不會,現在的你也不會。
沈路安15歲離家出走時,被人抓到一間地下室實驗室。
昏暗的燈光,斑駁的牆壁,鏽跡斑斑的鐵床,潮濕的地面,随處可見的蟑螂老鼠,三十多個不同大小的孩子住在同一間屋子裏。
他被帶到那裏的時候,恰巧有幾個年長的小孩正在毆打一個13歲的孩子。
帶他到那裏的男人用手上的鐵棍敲了敲鐵門,那些孩子才驚慌的回到了各自的床上。
男人一把将沈路安推進了房間,鎖上了鐵門,指着一個空床位道:“你以後就睡那兒。”
随後就離開了。
沈路安觀察了一下四周,随後在空床位上坐下,他靠着牆,摸了摸臉上的擦傷,只覺得又冷又疼。
被毆打的男孩從地上爬起來,身上臉上都是淤傷,嘴角還帶着血,卻沒有哭,也不叫疼,手中握着一個被捏的變了形的牛角包。
男孩爬上了床,警惕的看了眼旁邊的沈路安,随後将面包往嘴裏塞。
起初沈路安并沒有太在意,可是接連看到他被這樣欺負了兩三次過後,終于看不下去,将那幾人揍了一頓。
男孩沒有對他說出感謝,依舊警惕着。
一次所有的孩子都排着隊被帶到了另一間屋子,做着看似普通的身體檢查,然後再被帶到飯堂。
每個人的面前都擺放着同樣的食物,某種顏色奇怪的糊狀,跟兩個牛角面包。
所有的孩子都吃的很香,可怎麽看這些食物都有問題。
但這裏的食物一天只供應兩餐,如果不吃,就只有挨餓,看守的大人們也不會強行挨他們進食,覺得小孩子,只要餓上兩頓,自然就會吃了。
沈路安幾次反抗想要逃走,卻都被抓住,并且被打的渾身是傷。
就當他靠牆坐在床上,覺得又疼又餓,想着還不如就這麽死了。
半塊面包就遞到了他面前。
他看了眼面前的面包,又擡眸看了眼依舊警惕的男孩。
只見他卷縮着雙腿靠牆坐着,低着頭吃着手裏剩下的半塊面包。
沈路安接下了那塊面包,吃了起來。
房間裏很昏暗,其餘的孩子都睡着了,兩人就這麽坐着。
忽然,沈路安緩緩開口道:“你叫……”
身旁的男孩仿佛受到驚吓,對他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然後拉過他的手,一筆一劃在他手心上寫着。
‘不能說話。’
沈路安聞言也在他手心上寫。
‘你叫什麽名字?’
只見面前的男孩在他手心上寫下了雲嶼兩個字。
而後想了想,又寫到。
‘你可以叫我阿嶼。’
‘我叫沈路安。’
‘那我就叫你安安吧!’
自那天以後,兩個人每天都會在晚上用這樣的方式悄悄聊天。
雲嶼每次在他手心寫完字後,總是會習慣性的勾一下,然後就那麽豎着一個手指看着他。
某天,他們發現有個小孩沒有起床,拿鐵棍的男人也沒有管,其他小孩也不在意,後來卻發現那個小孩已經死了,半夜的時候又被人偷偷帶走。
沈路安覺得這裏不能再待下去了,決定想辦法看看情況。
結果第二天,雲嶼就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根粗鐵針。
趁他們将突然死亡的人帶走後,打開門鎖跟上去看看,結果發現,小孩的屍體似乎是被帶出實驗室,也許是被掩埋了。
而對于雲嶼會開鎖這件事,沈路安也十分疑惑。
‘你既然會開鎖,為什麽不逃走?跟我一塊兒逃出去,我送你回家,不會有人欺負你的。’
‘我沒有家,也沒有可以去的地方了。’
‘沒關系,你沒有家,我給你一個家,明天我們就逃,不過,我要先去拿一樣東西。’
‘是什麽?’
‘我媽媽的照片。’
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