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上
這幾日宮中沒有封晉之事,新年還遠,春闱更還早,因此禮部在近期可以算是六部中最閑的一部了,鄭允浩原本就不通這些事,也懶得去,每天早上匆匆去點個卯,随即就回來看自家皇子妃練字看書打理皇子府,反正在他看來,陪着金在中做什麽都比在禮部處理公務來得有趣。
這日清晨鄭允浩自禮部回來,在大門口就遇上了自己母妃身邊的掌事宮女無霜,問她來意,無霜說是德妃娘娘賜了些東西下來,随後就匆匆回去了。
他心中自然納悶,新婚第二日他就帶着金在中去見過父皇母後,也去見了母妃,那日母妃就賜了不少東西,更何況一般恩賜不都是掌事太監浩浩蕩蕩過來,哪有無霜一個掌事宮女來悄悄送東西的道理的?
回到房中,金在中正坐在窗下,以手托腮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他看着那托腮的美人面,喉結滾動,猛瞧了好幾眼,這才打破了這幅美景:
“在中,剛剛我在門口遇見了無霜,她來可有什麽事?”
金在中見他來了,面頰不自覺地泛起了一抹粉色——他怎麽能夠說,無霜是來賜多子牡丹的?
多子牡丹是西祗的一種特有産物,花型很像牡丹,但能夠結果,結出來的果實男子服食後便可生子,且它神奇之處在于,男子被破了處子之身後,腰間會顯現出一朵成人指甲蓋大小的牡丹花,等懷孕了,牡丹花便會消失,因此被稱作“多子牡丹”。這種東西在西祗大量産出,也并非什麽稀罕藥物,民間有錢人家都能買到,皇宮就更不用說,因此娶男妻在東神并不是什麽大不了之事,在南祀更甚,不少皇親貴胄都以娶男妻為正室為榮!
和前世一樣,德妃都在懷慶二十八年年十月十一日這一天讓他服下了多子牡丹,只不過前世的他從未和鄭允浩圓房,所以一直拖到懷慶三十年的五月,德妃終于忍不住威脅金在中,金在中這才與鄭允浩圓了房,有了涵兒。
涵兒……金在中一想到自己的孩子,猛然想到,若是自己今世懷孕,那孩子還會是涵兒嗎?他的涵兒,他苦命的涵兒!
“在中?”鄭允浩見金在中的面色由紅潤逐漸變得蒼白,忍不住出聲打破了他的思緒,“母妃讓無霜對你講了什麽不好聽的話嗎?”
金在中這才對上鄭允浩的丹鳳眼,笑着搖了搖頭:“并不是,德妃娘娘她……賜了小孩辟邪的龍鳳鎖。”他說着,指了指放在一旁的禮盒。
“我們家又沒有小孩,母妃她……”鄭允浩話及此,也猛然反應過來了,看向金在中,眼中帶着驚喜道,“母妃這是在催我們生小娃娃?”
金在中聽到他這樣說,還是忍不住紅了臉,低了頭但笑不語。
鄭允浩見他這副像是嬌羞但又落落大方的樣子,頓時忍不住走過去摟住他,戲谑他道:“皇子妃,母妃所言,你敢不從?”
金在中擡起頭,看着他那副不正經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紅着臉道:“是,臣下遵命就是……哎呀,你做什麽!”
他整個人都被淩空抱了起來,始作俑者還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
“生小娃娃去!”說着,将他一把壓在了繡床上。
“這青天白日的……”金在中面皮漲得通紅,哪有這樣的,大白天做這種事!“更何況我明日還要進宮去拜謝德妃娘娘,若是,若是……反正不行……”他說着就要掙紮起來,卻被鄭允浩按住了,他那雙幽黑的丹鳳眼熾熱地看着他,表情滿是愛戀:
“別動,我就摸摸。”
金在中頓時腦中轟地一聲,面皮漲得更紅,還未反應,就感覺到一只帶着老繭的手往自己亵衣中摸去,随即解開了自己的亵衣衣帶,摸到了胸口處,他頓時渾身一顫,猛地閉上了眼睛。
只是閉上了眼睛後,那感覺愈發強烈,帶着老繭的手甚是粗糙,揉捏着他胸口的紅乳,那奇異又舒服的感覺傳入他的大腦,令他忍不住咬緊了牙關,以防自己發出奇怪的聲音。
突地,他感覺鄭允浩溫熱的唇正覆蓋在自己的唇上,正溫柔地舔吻着自己的唇,他忍不住張開口,迎接鄭允浩的糾纏。
鄭允浩的吻一如往常那般溫柔,金在中正沉醉在他的溫柔中,突然他的紅乳被手指一夾,他下意識地嘤咛了一聲,那一聲又嬌柔又纏綿,含着十足的媚意,令金在中自己都吓了一跳!
只是沒等他害羞,身上的人的吻就如狂風暴雨般襲來,激烈地吮吸着他的甜蜜,煽情地舔吻他的上颚和貝齒,仿佛要将他整個人都吞入腹中一般!
兩人正耳鬓厮磨,恩愛纏綿,忽聽得一個聲音傳來:
“殿下,五皇子來了,正在書房等您。”
金在中有些驚吓,下意識地推開了鄭允浩,這才發覺兩人纏綿得太入神,雙腿都不知道什麽時候緊緊地勾在一起:“五皇子來了,你快去吧。”
他身上的鄭允浩卻是一臉埋怨:“五哥真是,什麽時候來不好,非要這個時候來……”他差點就把皇子妃吞進肚子裏了!
“想來五皇子也是剛從吏部回來順路就過來了,你快去吧,別讓五皇子等急了。”金在中伸手給鄭允浩扣好扣子,幫他整理儀容,“可別帶着氣去,兄弟間會生嫌隙的。”
“知道了。”鄭允浩忍不住一笑,丹鳳眼朝金在中眨了眨,邪魅得緊,“等我回來繼續。”說着,轉身大步離去了。
金在中莞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随即又吩咐金欄送茶湯去書房,然而金欄出來的時候卻說,鄭允浩叫他去一下書房。
他不知道兄弟倆有什麽事要跟自己說,但也片刻不猶豫地去了書房。
他與鄭允清打了招呼,卻見鄭允清的面色不太好,說話還不間斷地咳嗽,他腦中靈光一閃,卻是什麽也沒說。
随後鄭允浩解釋說,他們是在商議皇後與鄭允逸的事,把他請來是想問一問他有什麽意見。
金在中知道,既然鄭允清也同意自己參與進來,就是相信自己的意思,因此他也不客套,坦誠道:“臣下以為,皇後與四皇子之間的間隙,只有兩處地方。”
“哪兩處地方?”鄭允浩挑起了眉,丹鳳眼灼灼地望着他,這個表情顯然是告訴他,兄弟倆已經在這個方面商讨過了。
“第一是懿文太子,第二是四皇子的生母,祥妃娘娘。”金在中說着,看向了鄭允浩。
只見鄭允浩點了點頭,笑着道:“剛剛我和五哥也是這麽認為的。”
“那在中你覺得,該如何着手呢?”鄭允清問道。
金在中想了想,徐徐分析道:“懿文太子說是遇刺,卻也有可能是四皇子派去的人喬裝成南祀的殺手,這也未嘗可知,只是,事發已久,又遠在南邊軍營,要捉住證據太難,無憑無據,皇後執掌中宮這麽多年,什麽沒經歷過?未必會信。”
鄭允浩和鄭允清點了點頭,聽他繼續說。
“但是若從祥妃娘娘處着手,卻容易得多。”金在中唇角勾起,眼神中別有意味,“去年北祁皇宮的一處荒蕪後山,在暴雨沖刷後,露出了一副破爛的棺材,後來皇宮中流言四起,說那是貴妃失蹤多年的妹妹婉嫔,當年貴妃與她一同懷孕,可是她卻因為穿錯了先皇後的衣服,在臨盆前一個月被打入了冷宮,後來貴妃生下七皇子,她難産而死,孩子也沒生下來。之後宮中的流言愈來愈厲害,直傳貴妃當年殺母奪子,連七皇子也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世……”
金在中說完,雙眼灼灼地看向了鄭允浩。
鄭允浩自然明白,他将這件事是在告訴自己,若是拿祥妃的死來做文章,離間慕皇後和鄭允逸是非常容易的,因為後宮鬥争本就常見,在後宮中制造流言也非常容易,流言一旦生起,只會越傳越厲害,傳入鄭允逸的耳朵裏,就算無憑無據,也會在他心中種下一顆仇恨的種子,這顆種子會随着時間的推移逐漸長大,最後破土而出。除非他喪心病狂到為了權力可以認殺母仇人為母,否則絕不可能會與慕皇後連成一氣。
一旁的鄭允清若有所思,随後開口問道:“可是這個觸發點要如何處理呢?”
金在中想了想,道:“只要安排得當,一件非常小的小事,也會成為這件事的一個觸發點,只不過,我們在後宮中需要有我們自己的人,能夠在後宮中安排這一切……”
鄭允浩和鄭允清對視了一眼,眼中露出笑意:“你是說,我母妃?”
金在中點了點頭,在這件事上,事關兩個兒子的利益,又可以防止皇後再次擁有一個皇子,德妃是一定願意幫忙的。他擡起頭,平靜道:“明日一早我會去皇宮拜謝德妃娘娘的賞賜,若是你們對我放心,這件事我去說即可……”
“我陪你一起去!”鄭允浩脫口而出道。
金在中搖了搖頭:“一來你有禮部的公務在身,怎好大搖大擺在公務時間進宮?二來這種事,你也不方便說,我自己一個人去就好了。”
鄭允清點了點頭,安撫鄭允浩道:“允浩,你确實不适合說這種事,也需要避嫌,所以讓在中去即可。到時候我也會在朝中幫你們安排的。”
鄭允浩這才作罷,點了點頭道了聲也好。
“時辰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鄭允清起身要走。
“五哥我送你。”鄭允浩要送他,卻被鄭允清擺了擺手阻止了:
“不必了,多送反而引人注意,我自己出去就好。”說着,向金在中點了點頭,轉身出去了,邊走還邊咳嗽,咳得背都駝了。
金在中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緩緩蹙起了眉:“允浩,他的身體從小到大一直都這麽不好嗎?”這兄弟倆,也差太多了吧?
鄭允浩點了點頭,亦面帶擔憂道:“五哥向來身子弱,也不曉得是什麽毛病,太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金在中卻突然看向了他,眼中帶着奇怪的光芒:“你說,會不會是……中毒?”
此話一出鄭允浩也吓了一跳:“中毒?可……”他說到一半也想到了什麽,面色一沉,狐疑地看着金在中,“你是說,五哥身邊有暗樁?”
“也未嘗可知。”金在中搖了搖頭,嘆了一聲,“若是北祁的賽扁鵲在好了,他定能夠看出是否是中毒……”他這樣說着,突然想起來什麽,對鄭允浩道:“允浩,你叫五皇子多注意自己身邊的人,我等下就寫封信函送去給我父王,托他去請賽扁鵲。”
“要勞煩岳父,多不好意思……”鄭允浩口裏說是不好意思,臉上卻滿是笑容——他的泰山老大人是北祁唯一的異姓王爺,岳母又是北祁的長公主,這樣說起來皇子中誰的皇子妃都沒有自己的皇子妃背景強悍,自己多有面子!
金在中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笑着道:“我父王可一點兒也不贊同我的婚事,若不是礙于我母親在皇家的身份,又找不到別的合适人選,他是絕不會允許我嫁給你的。”
“啊?”鄭允浩頓時垮下了臉——是啊,哪個父親會願意自己兒子去當質子,還嫁給一個男人啊!他這樣想着,讨好地看着金在中道,“皇子妃,什麽時候有空你我一起去北祁吧,我多帶點禮物過去,再把你養的白白胖胖的,父王就會滿意了……”
“現今秋冬,北祁天寒地凍的,到時候夏日若是有機會,我們可以一起回去……”金在中望着窗外,像是在喃喃自語,是啊,他也好久沒有見過父王和母親了,今世雖是剛嫁到東神,可事實上,他已經三年沒有與父王母親見面了。
鄭允浩看着金在中的眼神突然泛起滄桑,就如同經歷過許許多多的世事之後的喟嘆,頓時心中疼惜,溫柔地将他摟進了懷裏:
“一定會有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