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亞特蘭蒂斯大陸, 深海王宮。

“媽媽，我可以出去玩嗎？”諾爾貼在母親阿芙的手臂上撒嬌。

“可以，我陪你出去。”

諾爾無辜地眨眨藍色的眼睛, 一副為了母親着想的模樣：“不用啦, 讓藍藍陪我出去就行，媽媽你去找你的朋友說話好不好？藍藍也很厲害, 他會看好我的。”

阿芙憐愛地摸摸自己兒子的小胖臉，笑着說：“不好。我知道你想騙藍藍帶你往遠處去，不可能想都不要想。要麽我陪你出去玩，要麽你就老實待在王宮裏, 敢偷跑出去，小心你父王回來揍你。”

其實人魚幼崽并沒有那麽嬌弱, 諾爾已經出生快三個月，有人魚照看的情況下在海裏到處跑跑不是壞事。只是最近人魚族有一件大事瞞着諾爾在辦, 她和丈夫, 大祭司都不想讓諾爾撞破。

他們知道事情不會瞞的太久，但是他們一致希望那一天來的慢一點，再慢一點。

阿芙用手指順了順諾爾的長發, 輕輕拍他的背：“諾爾乖，媽媽帶你出去抓海怪好不好？你不是想給你的老師送一件武器嗎, 媽媽可以幫你抓。”

海怪生活的地方離岸上非常遠, 還沒什麽人魚在, 正好适合她帶着諾爾出去玩。

為什麽抓海怪？說來也和諾爾有關。前不久諾爾一回來, 就去找他的父王，打聽海中有沒有什麽适合制作武器的材料, 他想打造一把武器送給他的老師防身。

這點小事他們哪裏有不答應的道理, 她的丈夫科維亞一聽是送給人類老師的, 直接打開了王宮歷代王們的寶庫，讓諾爾随便挑。要知道，裏面不僅有亞特蘭蒂斯的物品，還有其他大陸的造物，整整五間寶庫，足夠諾爾選了。

可誰知道諾爾在裏面轉了一圈，就出來說裏面的東西都不合适，她懷疑諾爾根本沒有細看，再詢問也只是支支吾吾的說不好，非要找深海裏的海怪，最好是長的醜的那種。

後來堅持了沒兩天，就又改變主意不要了。

現在她主動提起帶諾爾去抓海怪，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引起諾爾的興趣。

諾爾一愣，臉頰悄悄地紅了。

他确實是因為灼風的緣故，想要送老師一把武器，回來後也非常積極的在尋找，但是，事情總是會出乎人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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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爵老師發給他的大段言辭誠懇的解釋文字與視頻，把他砸暈了不說，還讓他意識到，自己信誓旦旦給灼風和阿青作保證的時候，到底給老師添了多大的煩惱。

諾爾只要一想起“禮物”兩個字就臊地臉紅，尴尬地尾巴尖兒都不知道該怎麽擺動了。真是的，明明與那麽多漂亮的禮物，老師為什麽偏偏送他醜的呀，害他誤會了那麽久，還給弟弟也說錯了。

也，也不能全怪他的吧，誰讓老師那麽惡趣味呀。

“諾爾？”

諾爾回神，搖搖頭把臉貼在母親的手臂上小聲說：“不用了，也不是非要用海怪的骨頭做武器……”

怕母親問他原因，諾爾趕緊順勢轉移話題，“媽媽，你可以幫我想一想，送老師什麽禮物才是最合适的嗎？我想的頭都大了，也不知道要送什麽好。”

“寶庫裏的也行，要好看的。”

鑒于諾爾之前的表現，阿芙沒懷疑諾爾不要海怪，也不要醜的了的原因。幼崽嘛，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正常，只要不總想着偷偷跑出去玩就行，別的她都可以依他。

阿芙想了想，說：“你的老師是弱小的人類，所以不能送那些華而不實的武器，要送有用的。”

諾爾補充：“老師已經可以修煉了，他有力量以後會很強的。”

阿芙他們已經從諾爾那裏知道了嚴爵世界的情況，對修煉這個詞并不陌生，更簡單點理解，和他們世界其他大陸上擁有魔法的人類差不多。

“好，你的老師以後會很強。”阿芙也不反駁，繼續說：“我們的世界，除了普通的刀劍和自身的天賦外，就只有帶有魔法的武器最厲害，可是你的老師沒有魔法用不了，普通的更沒用……”

諾爾急了，忍不住插話：“是啊是啊，那怎麽辦呀。”

阿芙捏捏諾爾的鼻子：“你忘了我們人魚的天賦是什麽嗎？”

要說正經武器，阿芙自己也想不出有什麽好用的。他們人魚在海裏都是依靠自身的體質，利爪和強壯的尾巴打架捕食，偶爾用一用歌聲對付其他種族，所以在她看來，沒有什麽武器比人魚的歌聲更好用的了。

諾爾眼睛一亮：“老師的世界有錄音機，我可以多錄幾個不同的歌聲送給老師！”

雖說他自己念詩也能攻擊，但是歌聲也很好聽呀，只聽詩的話會膩的吧。而且人魚歌聲多好用呀，一放出來就能攻擊完全不需要自己出力，老師也會輕松一些。

再說了，老師的世界也有刀劍，還有熱武器，他們世界最奇特的魔法物品送出去只能當個擺件，還是人魚的歌聲最實用。

就是這樣會不會太簡陋了，諾爾暗暗思索，到時候或許可以再加上一些漂亮的珍珠和貝殼當做特産送給老師？

說做就做，諾爾也不想着出去玩兒了，告別母親回到幼兒園問老師要了一個錄音機，又要了一個防水的袋子包好，回到現實。

在去找母親之前，諾爾突然想到，或許他可以借着這個機會向父母坦白，自己可以用念詩來激發力量？他不一定非要等別人讨論起了詩歌什麽的，才裝作好奇去了解呀，他可以主動問的。

該找個什麽理由呢？

拿着錄音機求着母親哼唱了一小段歌曲，又去找了王宮裏幾名來打工的仆從也唱了一小段後，諾爾找到母親，把錄音放給她聽完，末了說：“感覺大家會的歌聲都差不多。媽媽，你還會什麽別的歌嗎？”

阿芙搖頭：“我們人魚會的歌聲，都是從很久很久以前流傳下來的，祖祖輩輩都使用的是這幾種。”

諾爾知道，在母親第一次試圖教他唱歌的時候，就已經給他講過了，他現在是故意提起。聽完，他故作天真地說：“那好可惜哦，媽媽的聲音超級好聽。”

“以前老師誇我說，只是聽我的聲音感覺心情就會變好，媽媽也是一樣。這麽好聽的聲音，只用來唱歌太可惜了。”

阿芙被逗笑了：“你就跟你老師學了怎麽誇人嗎？”

“才不是，我還跟老師學了講故事！”諾爾哼唧一聲，“就是我記不太住了……老師還給我念過小說，媽媽，你知道什麽是小說嗎？”

“小說？”阿芙反複默念這兩個字，“是類似于傳記嗎？”

“好像吧。老師的世界還有很多很多有趣的故事，還有很多短短的詩，還有電視劇，歌劇，舞臺劇……”

阿芙安靜地聽着，等諾爾說完了，才說：“我們人魚族的娛樂方式和人類不太一樣，不過王宮裏面也收錄的有游吟詩人們的手記，還有一些大陸聞名的歌劇唱詞。”

人魚族要學習人魚族的文字和大陸通用文字，可自身在文化娛樂方面卻算不上擅長，不是沒有藝術造詣，而是他們身居深海每天都要面對着無數的危險，有閑心去鑽研一門愛好的終究是少數。

少，不等于沒有。

“王宮裏還有一些人魚們寫下的詩歌和書籍。”

諾爾眼前一亮，心中雀躍不止面上卻要死死忍耐，他略有些克制地說：“我想看，媽媽可以帶我去看嗎？”

“你看得懂嗎？”阿芙毫無負擔地取笑自己的兒子，掩嘴一笑拉住諾爾的手，帶着他向藏書室游去。

藏書室裏刻有魔法陣，據說是出自曾經游歷到亞特蘭蒂斯大陸的魔法師之手。魔法陣這東西，只要有魔核不破壞就能一直使用，所以好幾千年了，魔法陣還在兢兢業業地工作，藏書室裏幹燥一片。

阿芙用尾鳍撐地，抱着諾爾從藏書室的門口拿出一張魔法卷軸撕開，魔法卷軸的使用沒有門檻，只要撕開就會生效。她把自己和諾爾裹進一個裝滿水的圓泡泡裏後，操縱着泡泡來到占據一整面牆的書架前。

“這裏放的都是新的翻譯過的，一些早期人魚族的記錄因為都在石頭之類的物品上，比較占地方，所以放在另外一間宮殿。”

諾爾還是第一次來這裏，他張着嘴仰頭看來看去，震驚程度不亞于第一次去到嚴爵的世界。

他伸手摸了摸水藍色的泡泡，小心翼翼地把手指戳出去後，神奇地發現露在外面的手指竟然是幹燥的，泡泡也沒有破掉。

阿芙随手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書，“藏書室是對整個人魚種族開放的，只要申請了就可以過來看書。不過，族中很少會有人來。”

一年來的人魚一只巴掌都數的過來。

“為什麽？”諾爾驚訝：“大家都不愛看書嗎？”

“是沒時間看書呀。”阿芙失笑，摸着諾爾的腦袋解釋：“大家要忙着獲取食物，趕跑來挑釁的海怪，魚群，還要搶奪地盤，歷練……大家都是很忙的。”

人魚族崇尚力量，盡管有智慧有自己的文化，但骨子仍舊流淌着戰鬥的熱血與兇性，除了臉長得好看外，其餘沒有一項是符合人類所幻想的“美”。

為什麽人魚族瞧不起不會唱歌的人魚，就是因為這樣的人魚一旦離開了海中就會成為任人宰割的魚肉，毫無自保之力，只能被人類和其它種族掌控生死。

阿芙到不覺得有什麽，無法唱歌，那就一輩子不離開海裏就好了呀，為什麽非要做一個假設，其它種族又不會閑的沒事跳海。

把書放在專門的書架上攤開，這時她才看清封面上的文字：“原來是游吟詩人的詩集。藏書室裏這種書最多了，也不知道為什麽游吟詩人那麽能寫。”

最後一句吐槽，阿芙小聲地隐在了自己的唇齒間，沒讓諾爾聽到。

諾爾隔着海水泡泡看着封面上看不懂的文字，好奇地問：“媽媽也沒有時間來藏書室嗎？”

阿芙翻書的手一頓，笑着說：“是呀，媽媽是王的妻子，每天也是很忙的。”

才怪，她只是單純的不喜歡看書而已，科維亞也是同樣。自從繼位以來，科維亞除非來存放書籍，此外絕不會往裏面踏一步。

諾爾有點迷茫，媽媽很忙嗎？那他怎麽能每天都在王宮裏看到媽媽呢，有時候媽媽還會告訴他，她要和姐妹們一起去哪裏抓海怪玩兒。一定是因為他吧，媽媽要照顧他，才會時刻待在王宮裏。

是他，絆住了媽媽的腳步。

諾爾眼淚都快下來了：“媽媽，辛苦你了，諾爾給你添麻煩了。”

阿芙摸不着頭腦，并且收下了崽的關心：“不辛苦？諾爾很乖。”

母子說了會兒小話，阿芙随手挑了一篇詩念給諾爾聽。整個過程中諾爾的心全程提起，就等着母親發現她念詩的時候才能激發身體裏的能量。然而一篇念完，無事發生。

諾爾慌了，他害怕通過念詩激發力量的自己只是特例。

他央求着媽媽再念一首，這一次，他也跟着一句一句地重複，令人沮喪的是，這一次依舊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他自己念完後竟然也沒有激發。諾爾雙眼無神，愣愣地看着書頁，差點以為之前的喜悅全都是自己的幻覺。

可是，可是老師都已經肯定他念詩時是可以攻擊的，他還幫了老師的忙，老師不會騙他的。一定是有哪裏出了問題。

他心中慌亂，強忍着焦急的情緒，問：“媽媽，這本書叫什麽？”

“《切斯特·利貝肯詩集》”

“一個游吟詩人嗎，那是誰？”

阿芙茫然：“不知道啊，沒聽說過。”

諾爾有了一點點猜想，他穩住自己的聲音問：“媽媽，那有沒有什麽詩集，是你聽說過的呀。媽媽知道的一定是最好的，諾爾想聽那個。”

他還記得他從91老師借的詩集名字，是世界著名詩歌合集。

“我們諾爾還挺挑。”阿芙捏捏諾爾的臉頰：“媽媽聽過的可都是全世界聞名的詩集。不錯，有眼光，和媽媽一樣。”

阿芙帶着諾爾找了一本他聽說過的吟游詩人的作品，拿下來邊翻邊說：“這個人是五百年前最著名吟游詩人，他曾經參加過某兩個接壤大陸的戰争，期間所寫下的詩歌是流傳後世的經典之作，據說人類王國的教材裏都使用的有節選。”

諾爾懷着緊張又期待的情緒，聽母親緩緩念誦。

三句後，阿芙停了下來，不可思議地望着書頁中的文字，仿佛那些字符活過來了一樣。

在她看來，這個比喻和現實也差不到哪裏去，因為她，竟然在念誦詩歌的過程中将自身的能量激發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