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收留

薄英英曾是個受害者, 也想過報警,可她認為不管戚瑞山是去坐牢還是去死,都不能彌補她的遭遇及失去。

事實已經發生, 不管侵害者得到什麽懲罰, 都于事無補, 她只能争取利益最大化,拿到屬于自己的一切。

既然她的人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戚家又憑什麽安寧度日?

于是她親手把一場刑事犯罪,變成了如今的道德問題。

她成了這棟別墅的女主人。

她心底希望戚瑞山能被親兒子氣死,大家都得解脫。

戚白以前還試圖讓薄英英分清是非對錯, 這麽多年過去對方還死鑽牛角尖, 一副全世界都欠她, 只有她和薄凝南最無辜的模樣。

陳詞濫調聽過太多遍, 戚白早已免疫。

在戚白眼裏,薄英英可悲可恨又可笑。

“誰對不起你你找誰去。”戚白不吃這套:“管我屁事。”

十幾年前的舊事,再怎麽算也算不到他頭上。

收了臉上的悵然, 薄英英又恢複了笑意盈盈的模樣:“誰叫你是他的孩子呢。”

人受情緒思想支配,可愛屋及烏,自然也存在遷怒。

戚白翻了個白眼轉身, 不打算跟薄英英浪費口舌,走到玄關跟剛回來的戚瑞山碰個正着。

一見他這架勢, 拎着東西的戚瑞山條件反射質問:“你去哪兒?”

戚白回答簡潔:“滾去你看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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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瑞山:“你能不能有一天別氣我?!”

薄英英迎了出來:

“馬上就是除夕,怎麽也吃了飯再走吧?咱們一家人好不容易聚一起過個年。”

說完後她看了一眼戚瑞山手裏的袋子,笑:

“你看, 你爸還特意買了你最喜歡吃的片鴨和香酥魚。”

戚白聽得牙酸:“我怕和你們坐一起會惡心得吃不下飯。”

至于片鴨和香酥魚, 是他小時候喜歡的東西,現在早就不愛吃了。

戚瑞山認為從戚白回來開始, 這個兒子就無時無刻不在挑戰他的脆弱神經。

白天還當着那麽多親戚的面讓他下不來臺,就算是親兒子,戚瑞山也忍不了了。

他的手掌高高揚起,但沒能成功落在戚白臉上。

不是他心軟了,而是被戚白抓住了。

戚白輕松制住他的手腕,語氣不帶絲毫溫情:

“你不會還以為我是那個被你打後,只會躲在房間哭的小屁孩吧?”

戚白重重甩開戚瑞山的手,戚瑞山身形不穩,險些摔倒,等他站穩後,薄英英才‘驚疑不定’去扶他。

在戚瑞山震驚詫異的注視下,戚白把手揣回暖和的衣兜,冷聲嗤笑:

“省省吧戚瑞山,現在的我,能揍得你爬不起來。”

說完後,戚白拉着行李箱姿态潇灑的揚長而去。

戚瑞山氣得嘴唇都在抖:“真是反了你了,好啊,出門幾年連老子都不認了?”

薄英英:“消消氣,消消氣,孩子還小,不懂事。”

戚瑞山:“都二十幾歲的人,還不懂事,那什麽時候懂事?”

“早知道他會變成今天這樣,我當初争什麽撫養權,還不如讓他跟那個女人走了!”

眼裏的幸災樂禍一閃而過,薄英英緩緩開口:“不要撫養權,你們老戚家不就斷了香火?”

戚瑞山一哽,轉而又開始罵戚白:

“這小畜生,我供他吃供他穿,拿錢讓他去學畫搞藝術,如今爹都不認了!”

……

別墅前的樹影被路燈拉長,樹影婆娑張牙舞爪如鬼魅,戚白頭也不回,把咒罵和黑暗,全部抛在身後。

夏城十米一路燈,夜晚也亮如白晝。

戚白坐在街邊長椅上,他拖着行李箱走得潇灑,但沒想到好下一步該去哪兒。

把各大訂票APP翻了個遍,都沒有找到一張回南楓市的餘票。

連邀請好友加速搶票的機會都沒有。

戚白想去附近酒店開個房,但夏城這兩年每到跨年,都會綻放一場盛大的煙火大會,慕名而來的旅客衆多,這個時間段酒店幾乎家家爆滿。

就算有剩下的,也只有總統套房。

套房平時一晚就四位數,臨近過年撞上煙火大會,房價更是飙到上萬。

戚白如今是有一些閑錢,但他還有房貸要供,不可能這麽奢侈。

就在戚白思考自己是不是得去陳少角的桌球館或者天橋洞将就一晚時,手機震動,他收到一條消息。

江鑒之給他發了一條三秒鐘的語音。

戚白有些意外,加微信這麽久,兩人聊天都是打字,江鑒之還從來沒給他發過語音。

點開放到耳邊聽了,沒聲音。

他把媒體音量調到最大揚聲器點開,還是沒聲音。

戚白滿腦門的問號,也給江鑒之回了一個。

【齊白石分白】:?

那邊的江鑒之消息回得很快。

【老古板】:抱歉,我在研究微信的使用方法,不小心按錯了。

戚白想起這人才把微信下回來不久,便問他研究懂了沒。

【老古板】:……不是很複雜。

【齊白石分白】:那你知不知道發錯的消息,長按可以撤回?

【老古板】:……

下一秒,那三秒的空白語音條就被江教授撤回了。

別墅區這邊出入只有私家車,很少看見出租車,戚白還沒考慮好大過年的要不要去麻煩陳少角,一個人坐着也無聊,既然江鑒之撞上來,他就不客氣地把對方當做打發時間的工具人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在江鑒之問他現在在做什麽時,戚白随手拍了一張行李箱的照片發過去。

【齊白石分白】:在路邊等人收留。

【老古板】:?

江鑒之又發了一條語音,這次是有聲音的,嗓音低沉清冷,問戚白現在在哪兒。

天寒地凍戚白也懶得打字,也回了一條語音:

“在夏城啊。”

一位十幾歲的年輕人騎車呼嘯而過,尖銳的喇叭聲和笑聲刺得戚白皺眉,一輛摩托整出了飛機的架勢。

每到晚上,都有自覺很酷的鬼火少年飙車制造噪音,屢禁不止。

戚白點開自己發過去的語音,一半都是噪音。

戚白嫌棄皺眉,剛想撤回重發一次,那邊江鑒之消息又來了,還是兩條:

“戚白,別栀市的海很漂亮。”

戚白:“?”

“你願不願意來看看別栀市的海?”

戚白聽見江鑒之這樣輕聲問。

他收到過很多從別栀市寄來的快遞,知道江父江母就住在別栀市。

戚白沒能第一時間回複江鑒之,捧着手機愣了片刻,才用冰涼的拇指按住語音鍵,不确定的問:

“江鑒之……你是想收留我嗎?”

【老古板】:是邀請你。

冬日呼出的霧氣都是涼的,戚白空蕩蕩的心,好像被什麽輕輕撥了撥。

【齊白石分白】:可是我買不到車票。

……

戚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也許是節日氣氛加成,也許天真的太冷了,一個人坐在路邊滋味難熬……

總之,等戚白反應過來時,他人已經在溫暖的網吧等江鑒之了。

半個小時前,他說買不到去別栀市的車票,看不了別栀市漂亮的海,江鑒之說來接他。

別栀市離夏城不遠,開車走高速三個多小時的路程,江鑒之讓他別在室外等,他就來了網吧。

網管開了臺機子,戚白卻沒有像左鄰右舍一樣在游戲裏大開殺戒,而是戴着耳機随便點了部電視劇播。

理智戰勝在街邊那瞬間升起的感性後,戚白開始後悔。

就他和江鑒之這關系,不管從哪方面看,自己都不該去別栀市。

大過年的他不想麻煩陳少角,難道就能麻煩江鑒之了?

等江鑒之到夏城都半夜了。

而且江父江母也在別栀市,貿然登門只會加深誤會。

網吧二十四小時營業,在網吧過年也不是不可以……

坐在煙霧缭繞網吧,戚白想叫江鑒之別來了,他是開玩笑的,可手幾次碰到手機,消息都沒能成功發送。

就這樣看着電視糾結反複,也不會知道過了多久,戚白給糾結餓了。

戚瑞山抱着奶奶的遺像泣不成聲,戚白惡心得夠嗆,中午飯都沒吃多少,晚飯也沒吃就跑出來了。

戚白讓網管給他泡了桶加火腿腸的面,又要了一瓶雪碧。

熱熱騰騰的泡面端上來,戚白取下叉子攪拌了下,還沒來得及動口,冷不丁伸來一只手,輕輕摁住他的手背。

戚白胳膊條件反射一縮,轉頭一看,正撞進江鑒之幽深似湖泊的雙眸。

戚白坐在電競椅中,頭戴式耳機比他臉都大,讓他看起來小小一團。

江鑒之鏡片後的雙眼仔細掃過,确認這人沒事後,取下他的耳機把泡面拿開:

“別吃這個。”

‘鄰居們’都在吞雲吐霧,網吧開了空調但空氣質量也堪憂,江教授微不可察一皺眉,又道:

“怎麽在這裏等?”

江鑒之出現得有些突然,坐着的戚白不得不仰頭看他,慢半拍地眨眨眼:

“你這麽快就到了?”

實在無法忍受網吧污濁的空氣和周圍人時不時冒出來的髒話,江教授抿了抿唇沒回答戚白的話,一手拖着戚白的行李箱,一手牽着他的手把人往外帶。

戚白還惦記着自己加了腸的泡面,起身時碰碰隔壁鄰居胳膊,把泡面往對方身邊推了推:

“我沒動過,送你了兄弟。”

末了他還順手把沒開的雪碧揣兜裏帶走了。

出了網吧,寒風吹得戚白縮了縮脖子,他想問江鑒之怎麽知道他在這家網吧,張張嘴話還沒出口,耳畔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小白!”

戚白轉頭看去,就見路邊停着一輛白色小車,江父江母站在車邊正笑着沖他招手。

戚白:“……!”

戚白滿眼詫異:“叔叔阿姨怎麽也來了?”

江鑒之解釋:“他們知道我要來接你,就跟着來了。”

戚白:“?”

他下意識看了眼時間,都晚上快十點了。

看見江鑒之時戚白還沒感覺,但江母江父也一起來了,如此勞師動衆,戚白忽然就有點不好意思了。

而江父江母看着出來的兩人牽在一起的手,臉上的笑意愈發濃了幾分——

瞧瞧,感情多好。

江母笑意太過明顯,戚白順着她目光低頭一看,這才注意到他手還被江鑒之牽着,趕緊縮了回來。

而他這模樣落在江父江母眼裏,無疑是害羞了。

打過招呼後,戚白恍恍惚惚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坐上車的。

來時江鑒之開的車,回去時江母讓江鑒之休息,江父去了駕駛座,戚白自然不可能和江母搶副駕駛,他和江鑒之坐在後座。

大家沒問戚白為什麽大過年會連人帶行李無家可歸出現在網吧。

車子平穩啓動後,江母轉過頭,對從剛才開始就不太自在的戚白道:

“小白你吃晚飯沒?”

戚白剛想說吃過了,身旁的江鑒之就揭他短:“他剛準備吃泡面。”

江母立馬皺眉:“泡面?那怎麽行?”

說話間,江母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一個保溫盒:

“還好我早有準備。”

江鑒之看過去:“還熱嗎?要是涼了我帶他吃了再走。”

江母伸手碰了碰:“車裏有暖氣,正正好。”

說完後她把保溫盒往戚白手裏一塞。

江父江母近年來作息規律,江鑒之穿外套時他們剛吃完飯,準備看會兒電視就回房睡覺。

聽江鑒之說要去夏城接戚白,江母江父也有些意外,不過兩人反應很快,非要跟着一起去接兒媳婦。

這大晚上的,兩人擔心戚白是出了什麽事。

小白說不定沒吃晚飯,臨走前江母又蒸了十幾個她親手包的餃子帶上。

三個多小時的路程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大冬天怕保溫盒不夠保溫,怕餃子涼,江母把盒子放在懷裏捂了一路。

戚白看着手裏的食盒,表情空白了一瞬,捧着保溫盒好久沒動。

江母見他不動,解釋:“走得急,小白你先墊兩口,到家後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趁着等紅燈的功夫江父從後視鏡看了戚白一眼:

“你阿姨包的蓮白豬肉餡,你要是吃不慣,我們在夏城吃了再回家也可以。”

戚白驟然回神,趕緊搖頭:“不、不用了。”

江父江母不但來了,還給他帶了吃了,戚白受寵若驚之下,一時沒回過神來。

說不感動是假的,在戚家怼天怼地,要揍得親爹爬不起來的人,說話都結巴了一下。

餃子還冒着熱氣,熏得戚白鼻梁都有些發酸,他忙低下頭掩飾臉上的異樣,小聲跟江父江母道謝。

戚白聲音較平時有點啞,江父江母沒注意到他的異樣,但江鑒之多看了他一眼。

江母包的餃子很好吃,戚白低着頭慢吞吞地小口咬着,像是在品鑒什麽美味珍馐。

等戚白沉默的吃了幾個後,江鑒之伸手把他口袋裏的雪碧摸了出來。

戚白:“?”

你搶我雪碧幹嘛?

對上戚白的視線,江鑒之語氣平靜:“這個沒收。”

戚白:“??”

戚白瞪大了一雙眼,懷疑自己聽錯了。

然而江鑒之真沒收了,還把東西揣回了自己兜裏。

江母沒看清江鑒之拿了戚白什麽,還當他搶戚白東西,剛想說兒子的不是,然後就聽江鑒之淡聲開口:

“在網吧他想雪碧配泡面。”

戚白:“???”

江母頓了一下,對戚白道:“小白啊,冬天喝太多涼的不好,要不還是回家喝豆漿?”

江母語氣溫和的跟戚白商量,有那麽一瞬間,戚白以為自己是不識好歹、讓大人操心的熊孩子。

只是這麽一想,熱意上湧,戚白耳朵紅了,胡亂點點頭。

江鑒之:“那這個就沒收了。”

熱意從耳朵蔓延至脖頸,戚白老臉一紅,仗着有冬天寬大的外套遮擋,在衣服下悄悄戳了戳江鑒之,示意他別說了。

戚白瞪江鑒之,眼裏那意思——

一瓶雪碧而已,給你還不成嗎!

見戚白又恢複往常的模樣,江鑒之摩挲着手心裏雪碧光滑的瓶身,沒再說話。

***

戚白腦子一熱就跟着江鑒之來別栀市了,等到江鑒之家時,已經接近半夜兩點。

江父江母好久沒熬這麽晚,江父又開了幾個小時夜車,在确認戚白吃了餃子後不需要再吃點什麽後,兩人先回房間休息了。

白天因為冥壽起太早,又折騰一天,戚白在車上就沒忍住眯了一會兒,等江父江母進房間後,他打了個哈欠問江鑒之:

“客房是哪一間?”

江鑒之垂眸看着他眼角困出來的丁點眼淚,頓了頓才道:“沒有客房。”

江父江母不喜歡太大的房子,嫌打掃麻煩,所以這是一套标準的三居室,可有一間被用來當辦公書房,能睡人的就兩個房間。

一間江父江母睡,另一間是江鑒之的。

戚白哈欠打到一半,僵住了:“?”

他人傻了:“沒有客房?那我睡哪兒?”

說話的同時,他的目光已經瞄上了客廳的沙發,看着挺大。

也行,也能睡下。

像是知道戚白心裏在想什麽似的,江鑒之拖着他的行李箱往房間走:“你和我睡。”

戚白:“!”

戚白下意識開口:“這不好吧?!”

孤男寡男,同睡一間房,像什麽樣?!

江鑒之往房間走的步伐很堅定,不像是開玩笑,戚白趕緊跟上去,壓低了聲音:

“我們兩個人怎麽睡?”

進了房間,江鑒之把箱子放旁邊,對戚白道:“我房間很大。”

一進房間戚白的目光就忍不住亂飄,江鑒之的房間的确很大,床也一米八看着很舒服,但是……

戚白看着江鑒之,到底沒忍住開口問:

“江先生,我喜歡男人,你……沒忘吧?”

兩個直男睡一間房沒事,但他們這一直一彎,就不太妥當了,說出去都是他戚白占江鑒之的便宜。

江鑒之聞言神色一動,頓了幾秒才到:“我知道。”

戚白松了口氣,看來江鑒之還是很介意和一個同性戀同床共枕的。

他剛想說自己還是睡沙發,就聽江鑒之道:

“你睡床,我睡地上。”

戚白擺手拒絕:“我怎麽能鸠占鵲巢,我看你家沙發就挺舒服。”

戚白不挑,江鑒之願意開車浪費六七個小時收留他,他已經很感謝了。

江鑒之:“你睡沙發,我爸媽看見怎麽解釋?”

“再則,我又不是來讓你受苦的。”

戚白一怔,愣愣擡頭看江鑒之。

睡個沙發……就是受苦嗎?

……

江鑒之是個行動派,很快就在床邊鋪了個地鋪,有地暖夜裏也不用擔心着涼。

在大床上躺下,戚白舒服得想倒頭就睡,可這是江鑒之的床,連床帶枕頭,好像都沾有主人的味道。

一股叫不上名字的冷香,很淺淡,但又無法忽略。

今天發生的這一切跟打仗似的,現在躺在江鑒之的床上,戚白在柔軟的被子裏裹着,感覺身和心都像是泡在浸了霧氣雲裏——

輕飄飄,軟乎乎,給人一種不真實感。

他的身體很疲憊,想立馬閉眼跟周公約會,可他的精神卻亢奮,發生的事像幻燈片似的,一幕幕在他腦海裏播放:

一會兒是說戚家欠她的薄英英,一會兒是滿臉怒容的戚瑞山,再接着是在車邊沖他微笑招手的江父江母,還有熱騰騰的餃子……

到最後,所有的一切都變成網吧內,按住他手的江鑒之。

在等江鑒之的那幾個小時,戚白也想過江鑒之會不會不來,會不會只是随口一說,只有他當真了。

畢竟他們非親非故,江鑒之憑什麽為自己做到這個份上呢?

因此在背景嘈雜網吧擡頭看到江鑒之時,戚白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好似呼吸聲大了,江鑒之就被他吹走了……

戚白抱着被子翻了個身。

江鑒之向來淺眠,更何況如今房間還多了一個人,床上床下隔這麽近,安靜黑暗的房間內,他閉上眼不用刻意聽,都能聽見對方清淺的呼吸聲。

因此戚白一翻身,江鑒之就睜開了眼。

“睡不着?”

戚白沒想到江鑒之還醒着,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開口:

“你不也沒睡。”

江鑒之望着天花板,低低地‘嗯’了一聲。

戚白:“……”

遇到個沒下文的悶葫蘆,戚白撇了一下嘴,趴在枕頭上看着江鑒之的方向:

“……你怎麽不問我發生了什麽?”

關了燈拉上窗簾,房間裏其實看不清什麽,戚白視力不錯,但此時也只能隐約看見地上的模糊輪廓。

江鑒之聲音很輕地問:“你想說嗎?”

戚白聞言又翻了個身,懶懶開口:“好像又沒什麽好說的。”

江鑒之:“那就不說。”

戚白:“……?”

以前有人沒眼色追問他家裏的事,戚白一個字都不想說,可如今江鑒之一句話不問,卻莫名讓他抓耳撓心。

戚白一邊思考自己是不是犯賤,一邊禁不住問:“江鑒之,你就沒有好奇心的嗎?”

認識這麽久,戚白很少連名帶姓的叫江鑒之,基本都是叫江先生,可他今天叫了兩次。

江鑒之:“等你哪天想說了,我自然就知道了。”

理是這個理,但戚白還是懷疑江鑒之沒有好奇心。

戚白佩服:“不愧是你。”

這場突如其來的夜談沒持續多久,聽出戚白聲音裏的困頓,江鑒之沒再出聲。

最後戚白還是什麽都沒說,迷迷糊糊抱着被子,一覺睡到天亮。

***

第二天在陌生的房間醒來,戚白腦子還在攪漿糊。

戚白從溫暖的被子中掙紮着爬起,等看清楚自己躺在哪兒後,他本就不清明的腦子更暈了——

我昨晚不是睡的床嗎?為什麽會躺在地上?

江鑒之呢?

戚白站起身看着空蕩蕩的大床,頂着一頭剛睡醒亂糟糟的頭發開門,剛一打開門,就正好聽見江母的聲音:

“兒子你昨晚沒睡好?我怎麽看你眼裏有紅血絲?”

緊接着響起的,是江鑒之一如往常的清冷嗓音:

“有點,戚白晚上搶被子。”

戚白:“???”

作者有話要說:

江教授:他搶被子。

小白:污蔑,絕對是污蔑!

江父江母:【捧臉看戲.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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