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黑暗中

第43章黑暗中

朵來倒不是故意演戲給老朵看的,只因為老朵這人,從幹部崗位退下來之後,平日裏都是種種花,養養草,就算和老孫頭見面,那也是從不談工作,只關心生活。另外,老朵和老孫頭都是一類人,賞罰分明,鐵公無私,絕不因為個人關系給組織上帶來一點麻煩。正因為如此,朵來這出戲是必須演的,還得演的天衣無縫。

朵來幹打雷不下雨的幹嚎了一會兒之後,別說,還真的擠出眼淚了,要不說朵來不演戲可惜了呢。他綜合了自己悲慘的身世,再加上追逄帥一路的艱辛,兩者結合,經過一系列醞釀之後,哭的那叫一個慘,愣是把老朵的一顆心都哭碎了,哭的稀碎。

老朵這會兒也無心泡腳了,拿過毛巾随便擦了兩下,穿上拖鞋走過去把朵來拽了起來,心疼道:“這是咋了?店裏出事兒了?”老朵能放心把花草店交給朵來,那完全是因為信任,他這個孫子,除了愛耍點小聰明之外就沒別的,人老實着呢。

“老朵,你得答應幫我,不然我就不起來了。”朵來仰起頭看他。

老朵仔細瞧了他兩眼:“先起來,有事兒慢慢說。”老朵心裏斷定,朵來這次是遇到大事兒了,不然也不會這樣。老朵回身坐到沙發上,恢複了以往在礦場裏當幹部的模樣,一絲不茍的看着朵來。

朵來跪在門口不遠處,收了淚水之後,慢慢将逄帥遇到的事情告訴了老朵,沒有絲毫的隐瞞,也沒有美化逄帥的職業特性。這個時間段,朵來是不能撒謊的,如果某個細節出了問題,老朵萬一真答應幫忙了,到時候還得吃不了兜着走。

老朵聽了事情的經過,眉頭是越皺越緊,他是萬萬沒想到,逄帥還是這個人物,不說這身家有多少吧,就說他幹的這個行當,一直以來都是有這麽些個服務的,只不過人家都是暗地裏進行着,到了逄帥這兒可就不對味了。老朵到底有雙慧眼,自打見逄帥第一面起,就知道這不是個好人,可沒想到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老朵竟然對逄帥有了改觀。

朵來見老朵低頭沉思,也不敢打擾,而是仰起頭靜靜地看着他。

老朵經過仔細的分析後,仍舊沒決定要出山,反而問起了朵來為什麽要幫逄帥。

朵來一早就知道老朵會這麽問,雖然他沒告訴老朵自己和逄帥的真實關系,但也繪聲繪色的把兩人的哥們兒情誼渲染的那叫一個感人,他把平日裏逄帥對他的那些好,一五一十甚至有些誇大的描繪了一番。

老朵聽後到時候有些動容了。朵來從小到大,就良生這一個朋友,老朵還記得有那麽一次,良生被她母親帶到鄉下姥姥家去了,兄弟兩個就此要分開一二個月,良生離開那天,朵來和良生兩人在車站裏抱頭痛哭,那時候老朵就已經明白了,朵來把良生當成親人了。現如今,逄帥對朵來好像大哥般的照顧,這對于一個從小沒爸沒媽的朵來來說,是非常依賴的。

朵來見老朵又不說話了,心中有些焦急,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道:“爺,我知道你是個嚴謹的人,從不願意給組織帶來一點麻煩,可這次你真的得出山了,不然逄帥就得在裏頭蹲着了,只要您願意幫忙,往後你說啥我聽啥,你看行嗎?”朵來低下頭,在地上狠狠磕了一個頭,聲音還特響,好似震動了老朵的心。

老朵畢竟老了,性格也柔和了許多,不似在工作崗位上那般硬氣,油鹽不進。再加上他和逄帥在一桌上喝過酒,他覺着這個小夥子還是不錯的,最起碼做人實誠。再看自己的大孫子,那焦急的模樣,一時間心就軟了。

老朵板着臉,嘆了口氣說:“行了,你先回去吧,明兒我找老孫頭去。”

朵來一聽,頓時兩眼冒光,高興道:“爺,你真是救命的活菩薩啊。”朵來低頭又是磕了兩個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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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朵終于露出了笑容:“你們一天天竟給我找事兒做,都退下來了也不讓我消停,行了,趕緊回去吧,今兒就不留你住下來了。”

朵來太了解自己的爺爺了,遇到事情,他得翻來覆去的想個通透,否則自己的心裏就跟有道坎似得,始終過不去。

朵來站了起來,此時手裏握着的檔案袋仿佛有千斤重,他細細想了一下,試探道:“爺,這事兒是不是得需要錢來打通關系啊?”

聞言,老朵立刻沉了臉:“別想那些歪門邪道,如果都用錢來打通關系,那這個社會不亂套了。”老朵本打算訓斥朵來一頓的,但仔細一想又忍住了,又說:“開那樣一個浴池,不管有沒有人下套,那都是會對社會産生負面影響的,這件事你就別管了,人肯定是會出來的,事後該整頓整頓,該罰款罰款。”

朵來心裏一抖,手上那些錢就沒敢往出送,忙不疊點了點頭,連跑帶颠的出了老朵的家門。

老朵雖然答應幫忙了,可朵來這顆心依舊沒落下,回到家裏也沒心思和良生唠嗑,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看着逄帥的那些衣物,頗有睹物思人的感覺。

朵來一夜沒合眼,熬到天亮,良生臨去店裏之前,給朵來買了點早飯放在客裏,自己一個人去了花草店。

時間仿佛過的很慢,朵來依舊瞪着眼睛等待着,總算在太陽剛落下的時候,他接到了老朵的電話。老将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電話裏頭老朵言辭振振,又是把朵來和逄帥一頓數落,朵來是一點底氣都沒有,硬着頭皮挨訓。不過結局總是好的,臨挂電話之前,老朵一句簡單的通知,徹底讓朵來那顆懸着的心落下了。

挂了電話之後,朵來趕忙出了家門,飛奔似的往小區外頭跑,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洗浴城。朵來趕到洗浴城的時候,碩大的霓虹牌匾沒有通電,整條街上,只有這裏黑漆漆的,顯得格格不入。

朵來顧不上這些,推開玻璃門進了大廳。

“喲,來財兒這麽快就來了?”祝凱坐在大廳的沙發上,臉上帶着前所未有的開懷大笑,就在他的身旁,一個盤腿坐在沙發上的人正沖朵來微微的笑着。

逄帥在裏頭蹲了兩天兩夜,整個人就跟換了樣似得,不在光鮮,反是頹廢。也不知是不是朵來的錯覺,他覺着逄帥瘦了,瘦了得有兩圈。逄帥穿着大褲衩,盤腿坐在沙發上,眼睛下面有着濃重的烏青,下巴上冒出的胡茬也很濃密了。此時的他手裏握着酒杯,仰起頭一口将白酒喝進了嘴裏,嘶了一聲之後,逄帥沖朵來招了招手:“你倒是過來啊,傻站着幹啥呢,不認識我了?”

逄帥的狼狽模樣讓朵來心裏一酸,吸了吸鼻子走了過去,越往前走,眼淚就止不住在眼眶裏打轉。

“我操,來財兒這是要哭啊?”祝凱忍不住調侃道。

逄帥心裏暖暖的,剛進去那天,他就覺着,自己完了,洗浴城那頭怕是沒戲了。那時候他就在想,沒了就沒了,大不了就卷蓋鋪回家,跟莊肴一樣幹點小買賣也挺好,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帶着朵來一起回去。逄帥還記得前幾年,莊肴在井下遇上了礦難,花旗不顧一切的要去救他,那份執着和膽量,讓逄帥再沒有勇氣告訴花旗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現如今,逄帥妥妥體會了一次這樣的感覺,雖沒有經歷生死,但他也滿足了,知足了。

“麻溜的,能邁大步不?”逄帥瞅着朵來止不住的笑。

聞言,朵來連忙邁了幾大步,來到逄帥跟前,吸了吸鼻子說:“哥,你還好吧?”

逄帥撓了撓頭:“還行。”逄帥伸出大手,拽着朵來坐到身邊兒,笑問道:“我出來的時候,聽祝凱跟我說了,這事兒是咱爺出面幫忙搞定的?”

朵來點點頭:“他聽說你出事兒了,心裏也着急。”

逄帥很感動,不顧祝凱在場的情況下,擡起頭捏着朵來的臉蛋子說:“明兒陪哥去看看咱爺吧。”

“嗯。”

逄帥始終沒打算放手,輕輕的捏着。祝凱那頭看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連忙道:“哎呀我操,你兩能不惡心我嗎?”祝凱做了個打住的手勢:“我就納悶了,兩男的真那麽好玩兒?”

逄帥笑着放下手,轉過頭:“滾犢子。”

朵來見他們有說有笑的,自己也放松了許多,連忙問道:“哥,後面的事兒要咋處理啊?”

逄帥啧了一聲:“還得交罰款,數目還不少呢。”逄帥這不是抱怨,而是慶幸,無論是在災難還是困難面前,錢就顯得不是那麽重要了。

“要交多少啊?”

逄帥笑了笑,伸出三根手指。

朵來一咧嘴:“這麽多啊。”

祝凱連忙接過話茬:“我不是給你錢了嗎,錢呢?”

朵來說:“跟家裏呢,一分沒動。”

祝凱瞪大眼睛:“真的假的,咱爺也太牛了吧,一分錢沒花就把逄帥給撈出來了?”祝凱從沒想過朵來有這麽牛的爺爺,改日他得去拜見拜見。

逄帥勾起嘴角:“我說祝凱,你是不是家裏有事兒啊。”

“啊?有事兒,啥……”祝凱恍然大悟,抿嘴笑了笑說:“對對對,我都好幾天沒回家了,家裏頭還有事兒等我處理呢,那就這樣吧,你們唠着,我先回去了。”祝凱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說:“這幾天可把我累壞了。”祝凱走到逄帥跟前,拍了拍逄帥的肩膀:“哥們兒對不住你,這幾年都白混了。”

祝凱突然的煽情讓逄帥很接受不了,一把揮開祝凱的手:“少扯淡,趕緊滾。”

祝凱見逄帥并沒往心裏去,自己也好過了許多,笑了笑說:“那我先走了,你也好好睡一覺,看你都啥樣了。”祝凱又跟朵來點了點頭,随後往洗浴城外面走去。

“順手把大堂燈關了。”逄帥喊道。

祝凱并沒多想,擺了擺手後走到大堂門前,關了吊燈。

祝凱一走,洗浴城裏徹底陷入了黑暗與安靜中,朵來坐在逄帥身旁,能感受到的之後他炙熱的體溫,和那粗重的呼吸。

一分鐘過去了,黑暗中逄帥突然說道:“來財兒,過來讓哥抱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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