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明妫不常生病,但生起病來也是來勢洶洶。整整一夜反反複複發燒,睡得極不踏實。
輾轉反側好幾次,燒的人都有點糊塗。冷白的皮膚被燒的泛紅,薄薄的眼皮也被熱意熏染的發熱。
中途醒過幾次,抱着賀隐的手迷迷糊糊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然後又沉沉墜入夢裏。
賀隐一夜沒睡,守在明妫身邊。止熱貼換了一張又一張,可溫度總不見降下去。
明妫過敏身上難受,三番五次想伸手抓起疹子的脖頸,被賀隐眼明手快按住。
她皮膚本就又白又薄,極易留下痕跡,若是抓撓,第二天擎等着破相了。
賀隐從冰箱找出冰袋,裹着一層毛巾貼在明妫脖頸處,以此來緩解癢意。
淩晨四點明妫才算徹底睡着,呼吸清淺。
賀隐看着她,到底沒忍住,傾身過去親了下睡美人的眼皮。
手被明妫摟在懷裏,賀隐掙脫不出,只能任其抱着。
天空泛起魚肚白的時候,明妫身上的溫度才算降下去一點,但還是有低燒。
從小就這樣,要麽很久不生病,一旦生病要拖很久才會好起來。
有時候一個小小的感冒都能拖拖拉拉一個月不見好轉。
只是以前從沒人那麽盡心盡力照顧明妫,明妫的母親喬君雅還在的時候對明妫很嚴厲。
生病了還是會逼迫明妫把該學的課程學完。
鋼琴是每日必練的課程,雷打不動,不管明妫病的多嚴重,都要把鋼琴先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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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是手傷了,那就問題不大。
這就是明妫的母親喬君雅的教育方針。對鋼琴的偏執已經幾近變态的程度。
明妫反抗過,後果就是被母親扇了一巴掌,關進小黑屋,餓了三天。
再被放出來的時候差點脫水休克,高燒反反複複一周,在醫院待了将近一個月才出院。
只是病還沒好,但喬君雅怕耽誤鋼琴課程,強行給明妫辦理了出院手續。
彼時明妫也才六歲。
至于明賜祥,他的心似乎一直不在喬君雅身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魏琳和明厲帆那。
所以對于明妫說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只是血緣牽絆着彼此,讓他還記得自己有這樣一個女兒。
所以一大早明妫醒來發現賀隐還在的時候,略微怔愣片刻。
她以為昨晚自己睡着後賀隐就會走了。
半夜感覺有人在身邊,明妫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原來不是夢啊。
明妫側躺在沙發上看着賀隐的臉,估計是照顧她一夜太累了,這會還沒醒。
明妫剛想伸手摸摸賀隐的臉,前一秒還完全沒有要醒過來的人此時眼睛緩慢睜開,墨色的眸子看着明妫定在半空的手。
“你想幹嗎?”賀隐起身遠離沙發,嗓音略帶嘶啞。
被抓了正着的明妫撇了撇嘴,毫不知羞道:“占你便宜啊,不過沒得逞。”
言語中滿是可惜。
賀隐習慣了明妫的“誠實”,沒接話。
一夜沒睡,天亮了才撐不住趴在沙發邊眯了會,這會眼睛發酸,頭也有點悶悶的沉。
“賀老師,你照顧了我一夜啊?”明妫稍微直起身靠在沙發上,身上已經不癢了,只是紅疹還沒消下去。
明妫皮膚白,稍微有點什麽就會留下印子。根據以往過敏的經驗來看,紅疹沒有一周是消不下去了。
這段時間有晚宴之類的只能穿長袖禮服了,好身材被埋沒在衣服裏,明妫有點不高興。
賀隐沒回答明妫的問題,而是在醫藥箱裏翻找片刻,轉過身對明妫說道:“張嘴。”
明妫不明所以愣了下,反應過來後笑了笑,“不好吧,我感冒了會傳染的,而且我還沒……”
話還沒說完,賀隐甩了甩手裏的體溫計,看着明妫的眼神裏分明帶着戲谑。
意識到自己想歪了,明妫無奈失笑,卻沒有半分不好意思。
老老實實張嘴,賀隐把體溫計塞進明妫嘴裏,“五分鐘後拿下來看溫度。”
明妫嘴裏塞着體溫計,嘟嘟囔囔說不清楚話。
賀隐沒理她,坐在沙發另一邊拿出手機看周明锴發來的微信。
【周明锴:沒查到關于阿儲的任何信息,明妫身邊也沒出現過姓儲的男人,你是不是搞錯了?】
雖然在說着和明妫有關的事,但是賀隐沒看她,眉梢輕蹙,過了會敲出幾個字發過去。
【賀隐:沒搞錯,你繼續查。】
【周明锴:你當我是你私家偵探?老子不要忙事業追老婆的?你追不到明大小姐就要來霍霍兄弟?是不是人!】
光是看着這幾行字賀隐都能感覺到周明锴此時的憤怒和怨怼。
不過賀隐向來知道怎麽治他。
【賀隐:下次見到賀知愫我替你說兩句好話。】
【周明锴:好兄弟,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盡心竭力為你鞍前馬後。】
賀隐冷嗤一聲收起手機。
就這點出息了。
明妫看賀隐不理自己卻抱着手機不知道跟誰聊天那麽投入,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擡腳踢了下賀隐,賀隐偏頭看向她,眉梢輕挑,無聲詢問。
明妫把溫度計從嘴裏拿出來遞到賀隐面前,“量好了,看一下。”
“自己不會看?”賀隐沒接溫度計,問道。
明妫理直氣壯,“不會啊,我看不懂溫度計。”
賀隐:“股票看得懂麽?”
明妫笑了笑,“略知一二。”
這話明顯謙虛了,作為上市公司的CEO,豈止是略知一二。
賀隐了然地點點頭,“所以複雜的股票看得懂,簡單到兩三歲孩子都能看得懂的溫度計你不會看?”
“你少騙人,兩三歲孩子才看不懂溫度計呢。”明妫把溫度計塞到賀隐手裏,對于他的嘲笑充耳不聞。
賀隐拿起溫度計看了眼,“哦,所以你連兩三歲孩子都不如?”
“賀隐,你今天很嚣張哦。”明妫唇角輕彎,并沒有因為賀隐的嚣張而生氣,畢竟她也是個懂得知恩圖報的人,“不過看在你照顧了我一晚上的份上,不跟你計較了。”
“照顧你一夜是因為我帶你去吃小龍蝦才導致過敏的,別多想。”賀隐甩了甩溫度計,裝回盒子裏。
明妫盤腿坐起來,單手托腮,好整以暇打趣他,“我沒多想啊,不然你以為我想到哪去了?”
“想到哪去都拽回來,”賀隐把過敏藥和退燒藥找出來放到一起,“還有點低燒,洗漱完把藥吃了。我走了。”
話落賀隐起身打算離開,明妫眼明手快拉住賀隐的手,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我還生着病呢,你不能走。”
賀隐居高臨下看着明妫蒼白的臉,指尖輕蜷,沒有立刻抽出自己的手。
明妫看他态度有所松動,繼續裝可憐,“我好餓啊,昨晚吃的東西都吐了,現在胃裏空空如也。”
美人眼明亮澄澈,眨巴兩下以示真誠。
她不勾人的時候就已經很勾人了,更何況現在故意勾着人。
賀隐就算自制力再好也經不起她裝可憐的勾人。
若是故意暧昧引誘,賀隐還能勉強應對。
現在是完全拿明妫沒辦法。
都說生病的人有特權,他今天算是領教了。
“去洗漱。”賀隐抽出自己的手走向廚房。
明妫基本上不會在公寓裏做飯,她也不會,平時工作忙應酬多更沒時間做飯,所以冰箱裏并沒存貨。
但偌大的冰箱還是被塞的很滿,不過都是酒和水。
昨晚拿冰袋的時候沒仔細看,這會看到了冰箱裏的存貨,賀隐眉頭皺起來。
關上冰箱後賀隐走向玄關,剛想問明妫想吃什麽,結果沙發上的人不知道何時去了浴室。
水聲傳來的瞬間,徹底打消了賀隐想去敲門詢問的念頭。
生病總感覺身上黏黏膩膩不舒服,明妫索性洗了個熱水澡,沖一沖身上的疲乏感。
等她洗完澡出來後賀隐已經買完菜回來了,這會正在廚房做飯。
明妫循着聲音走向廚房,在中島臺停下來。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向室內,開放式廚房承接了一部分陽光。
賀隐站在陽光裏,周身像是被踱上一層溫柔的光。
明妫看着他的背影思緒飄遠,想起很多年前,那人也是這樣在廚房裏給她做飯。
活了二十五年,只有兩個人為她做過飯。
一次是一個夏日午後,那人穿着一件粉色圍裙,長發用一根皮筋松垮地攏在身後,背影纖細溫婉。
轉過身跟坐在沙發裏正托腮看着她的明妫對上視線,下一秒兩人相視而笑。
她笑着問明妫吃紅燒小排好不好。
明妫清晰的記得自己當時的回答。
她同樣是一臉笑意,溫柔的說好。
那段時光是明妫貧瘠黑暗生命中唯一的光,是她最快樂的時光,是最美好的回憶。
只是有些人天生惡毒,親手打碎了那段美好的時光,把明妫重又拉入地獄。
那段舊時光太美好,所以在賀隐猝不及防轉身的時候明妫沒能立刻從回憶裏回過神。
眼眸裏滿是對過去的眷戀和不舍。
賀隐知道明妫心裏有一個很重要的人,知道自己眉眼和那人或許有幾分相像。
所以在轉身看到明妫看着自己的背影發呆,一副明顯通過他來回憶某個人的時候他本不該感到驚訝,但依然擋不住沖天的憤怒。
理智有時會被憤怒燒的潰不成軍。
賀隐把盤子扔到桌面上,盤底四分五裂。清脆的響聲終于拉回明妫的思緒。
她擡頭看向賀隐的時候眼裏滿是不耐和不滿。
不滿他打斷了自己的回憶,不耐他真以為自己會無限縱容他麽。
“我跟那個人很像麽?”賀隐慢條斯理地解開圍裙放到中島臺上,嗓音淡淡地問明妫。
作者有話說:
打了一下午游戲一顆星沒上,輸輸贏贏,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