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連幾天意大利的天氣都死氣沉沉的, 有種在憋一場大雨的前奏感。

明妫每回過來這邊心情都是最差的時候,雖然早應該習慣的,但是看到儲蘊格毫無生氣的躺在病房裏, 依然讓明妫心悸。

那場車禍是她多年來的夢魇,明妫不知道自己要用多久才能徹底走出來。

也許是一輩子。

心情低落的時候明妫不喜歡獨處,她本就不是個能耐得住孤獨的人。

在國內每天都有狐朋狗友組的局,在這邊只能自己一個人去尋找“快樂”了。

心情不好還一個人在酒店喝酒的話,明妫會發瘋的。

就算沒有狐朋狗友陪着, 身處熱鬧放縱的氛圍裏,也會有點安慰。

明妫寧願在人群裏享受孤獨, 都不願一個人在偌大空曠的酒店承受孤獨。

而且她天生自帶焦點,不管走到哪都不會有落單的寂寞感。

無論哪個國家,午夜都是狂歡的開始。

國外甚至更放得開, 玩的更嗨。

明妫來過這裏很多次, 所以輕車熟路來到一家會員制的酒吧。

這裏私密性很高, 想必不會再被拍照發到網上然後占據各大頭條。

而且她來這裏是喝酒的, 不會尋找獵物的。

就算真被拍了照片放到網上, 莫家也不會再打電話到明善海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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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這點放縱的自由都不能有,那這聯姻不要也罷。

酒吧人聲鼎沸,音樂聲震耳欲聾, 彩燈旋轉變換,舞池中男男女女貼身熱舞狂歡。

有不少控制不住當場熱吻,歡呼聲嚎叫聲響成一片。

明妫直接去了酒吧的高臺,點了杯軒尼詩。

酒還沒喝一口, 就陸陸續續有不下七八個人來跟明妫搭讪。

明妫現在沒心情陪他們玩, 一一打發走了。

有些比較執着的, 還在堅持不懈要請明妫喝酒。

明妫偏頭看了來人一眼, 金發碧眼,長相帥氣。

與其說是請自己喝酒,不如說是想跟自己上|床。

眼神裏的欲望擋都擋不住。

在國內明妫不會顧忌太多,都是自己人,不會有上趕着找死的給她下藥。

但是國外就不好說了。

明妫把面前的血腥瑪麗往一邊推了推,收回視線不再搭理來人。

意思再明顯不過。

金發碧眼的帥哥看徹底沒戲,聳了聳肩不再堅持。

雖然錯過這個極品東方女人很可惜,但出來玩要講究你情我願,強迫的話就太掉價了。

“Please enjoy.”調酒師把軒尼詩推至明妫面前,含笑說了句。

明妫端起酒杯抿了口酒,眼神随意往遠處看了眼,在另一邊的卡座裏依稀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賀隐長相太過出挑,即使是在燈光絢爛色調昏暗的酒吧裏,明妫也一眼就确定,那個穿着黑色皮衣,臉上表情冷漠疏離的男人,不正是她的賀老師麽。

明妫端着酒杯起身往賀隐所在的卡座走。

“賀老師,好巧啊,這樣都能遇見,我們真的很有緣啊。”明妫唇角帶着笑意,目光定定落在賀隐身上。

賀隐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兩秒後看到明妫一如既往帶着暧昧笑容的臉,這才恍然回神。

他們真的毫無預兆的偶遇了。

今天是賀隐生日,一群狐朋狗友嚷着要給他辦個生日Party,白天鬧過了一場,沒盡興,晚上又來到這家酒吧接着嗨。

賀隐生日向來不怎麽重視,如果可以,他都不會特意記這個日期。

但是林意瀾很重視,每年都會替他操辦生日宴,規模不大,但也不小。

賀隐每次待不到十分鐘就跟着周明锴一起撤了。

比起在賀家宴會上見各種不認識的長輩,應付表面說認識認識實則就是變相相親的千金,他寧願在狐朋狗友組的局上喝酒發呆。

但能在今晚見到明妫,是賀隐始料未及的。

雖然自己是聽說她來了意大利才跟着來的,但沒想過會真的遇到明妫。

畢竟意大利不是三室一廳那麽大,他跟明妫的緣分恐怕也沒那麽深。

但現在真的見到了,賀隐反而因為驚喜愣怔了幾秒,但面上依然沒什麽表情,依舊面冷,八風不動。

“阿賀,這是誰啊,不介紹一下麽?”林顧思看了眼明妫,短暫的失神片刻,很快把目光放到賀隐身上。

同是女人,明妫明豔的長相實在過于精致完美,林顧思在娛樂圈的顏值也是屬于上乘的,但她是淡顏系長相,沒有明妫那樣美的具有攻擊性和驚豔感。

明妫偏頭看了看說話的林顧思,只一眼,她便知道,這個女人喜歡賀隐。

眼裏的愛慕隐藏的很好,但明妫在這方面經驗豐富,幾乎不用多看第二眼,她就知道林顧思對賀隐的感情絕不是朋友之間的那種。

卡座裏的其他人目光全都聚集到這邊,各個臉上都帶着吃瓜的興奮。

周明锴湊近賀知愫耳邊,跟她詳細解釋了一下明妫的身份以及和賀隐的關系。

賀知愫抿了口酒,饒有興致地看着明妫。

賀隐眉梢輕蹙,淡淡開口:“沒誰,用不着介紹。”

“賀老師這樣說我可就傷心了,好歹我追了你大半個月呢,”明妫向來不認為追人是件抹不開面的事,大大方方道出了自己和賀隐現階段的關系,“雖然一點進展都沒有,但你要不要把我們的關系撇的那麽清啊。”

這話說的沒毛病,但怎麽聽怎麽暧昧。

“阿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認識那麽一大美女怎麽能那麽冷淡呢,既然是認識的人,那美女跟我們一起玩吧。”

“對對對,一起一起,能在異國遇到就是緣分。”

狐朋狗友斷不會放過調侃賀隐的機會,一個個都空前熱情,招呼着明妫落座。

明妫只是笑了笑,沒坐下,側眸看着賀隐,問道:“賀老師,可以麽?”

賀隐還沒說話,旁邊的林顧思先一步起身,笑着說道:“來坐這邊吧。”

“虛僞。”賀知愫不鹹不淡說了句。

林顧思臉上的表情微僵,抿了抿唇,沒說話。

明妫的視線在林顧思和賀知愫身上轉了圈,瞬間猜到這兩人的不對盤。

不過對不對盤她都沒興趣,明妫不管賀隐冷冰冰的表情,剛想禮貌客氣對林顧思說一句謝謝,話還沒說出口,眼角餘光不經意看到了林顧思腕上的手表。

明妫冷笑一聲,仰頭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臉上笑意散盡,冷冷看着賀隐,“原來這就是你一直拒絕我的原因啊。”

賀隐不明白明妫的意思,但聽出了明妫陡然冷下來的語調。

他掀眸看去,明妫居高臨下地迎上賀隐的視線,表情中帶着冷傲,“你不是說沒有喜歡的人麽,騙我?”

明妫最讨厭別人騙她。

剛開始的時候她就明确問過了賀隐有沒有喜歡的人,賀隐說沒有。所以明妫才打算跟他玩一玩。

現在看着林顧思腕上的手表,分明是和賀隐的是同一個牌子同一個系列的情侶表。

當時這款手表剛發布的時候,一表難求,很多人争相購買。

價格雖然昂貴,但有錢人為了得到自己的心頭好一擲千金的比比皆是。

明妫對手表沒什麽研究,也沒興趣,但當時這款腕表風很大,她聽說過一點。

因為身邊就有不少人買了這款情侶腕表。

據說是國內一個很神秘的設計師操刀設計的,主題是矢志不渝的愛。

這種寓意,不是情侶誰會買。

明妫冷笑,原來自己被耍了啊。

好樣的,還第一次有人敢這樣耍她。

場面一度凝固僵滞,林顧思站在原地有點尴尬,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而賀隐,被突然揭穿曾經撒過的謊,一時不知道自己哪裏表露出了對明妫的感情。

明妫從哪裏看出來自己對她的喜歡的。

但就算知道自己喜歡他,也不至于生那麽大的氣。

其他人也很懵,事情轉變的速度太快,他們有點反應不過來。

只有賀知愫,順着明妫的視線瞥了眼林顧思的手腕,瞬間了然。

說她虛僞,一點也沒錯。

本着不摻和弟弟感情問題的原則,賀知愫懶得提醒賀隐。

世間之事多得是外人摻和不了的,更何況是感情這種錯綜複雜的麻煩事。

她自己的感情都沒理清楚呢。

賀隐到底沒有感情經驗,面對明妫突然的怒火和诘問,不知該怎麽應對。

在明妫轉身離開的時候,起身擡手扣着明妫的手腕,只硬邦邦回了四個字,“我沒騙你。”

周明锴閉了閉眼,在心裏暗罵好兄弟的榆木腦袋,這個時候就應該上前一步把人抱懷裏親一親哄一哄,說這些沒用的幹嘛。

蒼白又無力。

林顧思看明白了,賀隐和明妫的關系絕不簡單。

手指蜷縮,按進掌心。

再看向明妫的時候俨然沒有了一開始的熱情。雖然一開始也是裝的。

“哦,毫無說服力的解釋。”明妫撇了撇嘴,甩開賀隐的桎梏,無所謂道:“不過随便吧,我懶得跟你浪費時間了。”

賀隐手握成拳,心裏像是墜落一塊大石頭,壓的他有點喘不過氣,“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想跟你玩了,之前的打賭我認輸。”明妫恢複一貫的虛假笑容,随意散漫宣告了兩人就此結束。

雖然從沒開始過。

能讓明妫主動認輸的事幾乎不存在,但這次賀隐是真的把她惡心到了。

心裏有人還來跟她玩純情,裝什麽大尾巴狼。

算是她瞎了眼,被賀隐的美色蠱惑了。

反正帥氣英俊的人比比皆是,少他一個不少。

賀隐看着明妫離開的背影,站在原地愣怔許久。

周明锴實在看不下去,上前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恨鐵不成鋼道:“你追着幹什麽?愣着啊。”

這個時候還抖機靈,賀知愫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賀隐如夢初醒,快步追了出去。

他不能跟明妫就這麽結束了。最起碼也要弄清楚明妫為了什麽生氣。

他可以為了讓明妫高興而改掉,除了喜歡她這件事。

他不想改,也改不掉。

林顧思看着賀隐追出去的身影,叫了他一聲也想追上去,被周明锴攔了下。

“他們兩個人的事,別人還是不要去摻和。”

“賀隐的事,我就不是別人。”林顧思冷冷看着周明锴,有些不滿他的阻攔。

“那你是誰?”賀知愫倚靠着沙發,喝了口酒,慢悠悠說道:“跟賀隐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拜托,他充其量就是把你當姐,別自作多情觊觎不屬于你的人。”

賀知愫看着林顧思的腕表揚了揚下巴,略帶些嫌棄,“收起你的小把戲,很low。”

林顧思臉色難看,下意識擡手擋住了腕表。

明妫攔了輛出租車,剛打開車門就被從後面追來的賀隐一把按在車門上。

男女力量懸殊太多,明妫打不開車門,兩人對峙良久。

司機師傅罵了聲神經病,開車走了。

明妫火氣上來,揚手甩了賀隐一巴掌。

賀隐被打的偏過頭去,舌尖頂了下腮幫,看着明妫問道:“解氣了?”

“一巴掌哪夠。”明妫冷冷說道。

賀隐:“那你多打幾巴掌,打到消氣為止。”

“賀老師,我不是那麽暴力的人,”明妫笑了笑,擡手摸了摸賀隐的側臉,溫聲細語,語調暧昧,卻說着最冰冷的話,“你這次真的踩到我底線了,回國後自覺點辭職,你知道該怎麽跟明賜祥說吧。”

“我不會辭職。”賀隐不可能現在就辭職,他的目的還沒達到,不會離開明妫。

明妫收回手,質問道:“那你想怎樣啊?耍我好玩麽?打算玩到什麽時候?”

賀隐感到疑惑,“耍你?我什麽時候耍你了?”

他怎麽可能耍她。

“還跟我裝呢?嘴上說着沒有喜歡的人,卻跟人家戴着情侶手表,你這一手暗度陳倉玩的挺溜。”明妫實在覺得乏味,手心傳來一陣麻意,心情更糟了。

明明自己是出來找樂子的,卻碰上這種惡心事。

“什麽情侶手表?”賀隐是真的聽不懂明妫話裏的意思。

“裝傻不能蒙混過關。”明妫輕嘆口氣,耐心告罄,“我現在看到你就煩,立刻滾。”

賀隐:“我不會滾,話說清楚我再滾。”

說清楚就說清楚,明妫眼簾微垂,看了眼賀隐的腕表,還是覺得膈應,“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你這塊手表跟剛剛那個女生手上的是情侶款,還是風靡一時很出名的情侶系列腕表。”

賀隐低頭看了眼腕表,這才弄清楚明妫生氣的原因。

只是林顧思手上戴的跟他的是情侶款?林顧思手上戴了手表?

“我不知道,但這款手表是我母親送我的生日禮物。”他從十八歲那年就一直戴着。

明妫笑了笑,不知道是笑賀隐拙劣的謊話,還是笑別的,“你母親送你情侶表當生日禮物啊?你真當我是三歲小孩,那麽好騙。”

“我沒必要騙你。”就算是騙,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騙她。

“誰知道你呢,詭計多端的男人。”好吧,這話說出來明妫有點心虛,一直以來詭計多端的人都是她。

“懶得跟你煩,不管這塊手表是何來歷,誰送你的,我都不感興趣。”明妫鐵了心要跟賀隐劃清界限,當初追的有多熱烈,現在結束的就有多堅決,“我現在就是不想跟你玩了,我要回酒店睡覺,麻煩讓讓。”

靜默良久,賀隐沒說話。

漆黑的雙眸在夜色下更顯陰沉,深不見底,像是一口幽深的古井,表面波瀾不驚,實則暗流湧動。

一閃而過的陰鸷和戾氣被賀隐很快遮掩下去,再看向明妫的時候依舊是帶着淡淡的冷意,“明妫,你一直以來,都是在跟我玩?”

其實這個答案賀隐知道,但聽明妫親口說他還是受不了。

竭力壓制的怒意早已瀕臨爆發,只需一個引子。

明妫是真的煩了,這時候也不掩飾自己的目的,一五一十全盤托出,“不然呢?你不會以為我真的喜歡你吧,別傻了好麽,我……賀隐!”

話還沒說完,就被賀隐拽着手腕往停車場帶。

雖然賀隐一如往常冷漠話少,但是敏感如明妫,她覺得賀隐是真的生氣了。

手腕上的力道大的驚人,任憑明妫怎麽掙紮都掙脫不了。

巴博斯一路疾馳,在Town House Galleria門口停下。

作者有話說:

竟然沒寫到,不過你看我這結尾,下章肯定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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