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什麽關系?
2012年——及川佐栀子, 高三生,第一學期。
佐栀子回到家時已經八點多了。
姐姐還沒有回家,她做完晚飯, 也給及川徹發去信息。
【阿佐:吃飯了嗎?】
信息發完,那邊沒回。佐栀子并不意外, 甚至有種意料之中的感覺;她躺在沙發上, 晃着小腿,走神, 思考。
微波爐裏熱好的飯菜漸漸揮發出食物誘人的香氣, 但她剛剛在回家的路上吃了兩個包子, 不是很餓。被她放在胸口的手機驟然振動了一下,佐栀子迅速打開手機翻蓋——
【及川徹:還沒有。
及川徹:剛睡醒,頭好痛啊QWQ
及川徹:貓貓打滾.jpg
阿佐:……
阿佐:過來開門。】
她翻身從沙發上坐起來, 兩手拍了拍自己臉頰,掌心和臉頰上的軟肉因為力的反作用,而同時感到一點痛覺。
深呼吸一口氣, 佐栀子穿上拖鞋,出門——她打開門的瞬間, 剛好隔壁的門也打開, 及川徹靠在門邊,病恹恹的垂着腦袋, 與她對上視線。
佐栀子關門的動作停頓了一瞬。她扶住門把手,擡起頭:“我做了飯,要過來吃嗎?”
及川徹迅速答應:“好!”
他在家裏原本就是穿的拖鞋,互為鄰居也就兩三步的距離, 連換鞋的功夫都免了。及川徹跟着佐栀子回家,佐栀子家的客廳裏飄**着一股飯菜的香氣。
Advertisement
晚飯是稻荷壽司, 腌黃瓜,味增湯,水煮青椒。
……太清淡了。
及川徹感覺都能聽見自己的味蕾在哀嚎。他捂住自己的臉,聲音虛弱:“阿佐,至少青椒——”
佐栀子微笑:“反正你也嘗不出味道。”
及川徹為自己辯解:“就算嘗不出味道,把青椒塞進嘴裏本來也需要勇氣吧?那種難吃的味道根本就是刻進了人類DNA裏面啊!”
佐栀子才不理會他的抱怨,直接拿了碗盛飯——及川徹見自己無力改變晚飯菜單,只好焉巴巴的垂着腦袋自己走去廚房拿筷子。
放在電視機面前的小木桌坐兩個人時便恰到好處的可以留出空隙,佐栀子吃飯的時間也沒有閑着,把單詞本放到飯碗旁邊,邊吃飯邊看。及川徹非常熟練的拿起沙發上遙控器,把電視劇調到了體育頻道。
“阿佐——”
“嗯?”
“……好熱。”
“空調遙控器在沙發墊子底下。”
及川徹側身,伸長胳膊在沙發墊子底下一陣摸索,沒一會兒便摸到了空調遙控器。
把空調開到20°,及川徹爬起來關了窗戶。他經常來佐栀子家,以前還在這裏過夜,對整間公寓熟悉到閉着眼睛都不會撞到櫃子,所以去關窗戶時,及川徹也沒有放下手裏的碗,眼睛甚至還看着電視機裏在重播的排球比賽。
是全國的比賽。
他晃了一圈,關完窗戶回來,重新在佐栀子對面坐下。空調扇葉轉動,冷氣傾斜的聲音混合在風扇聲音裏,兩人頭頂的白熾燈照着整個客廳。
佐栀子擡頭:“你吃藥了嗎?”
及川徹:“發燒藥飯後吃。”
佐栀子單手撐着地板,往旁邊挪了挪位置,側身将風扇關掉。沒有了風扇,整個客廳就安靜多了,只剩下空調扇葉和電視機的聲音。
她眼睛盯着飯桌上攤開的單詞本,開口:“叔叔阿姨知道你生病了嗎?”
及川徹:“沒和他們說,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吃點藥過兩天就好了。”
佐栀子:“今天早上生病了為什麽還要去做訓練?”
及川徹:“我以為只是輕感冒……可能是被你傳染了。”
佐栀子:“為什麽覺得我的嘴巴親起來一定是甜的?”
及川徹:“……咳咳咳!”
他被嗆到,臉都咳嗽紅了,一邊拼命拍自己的胸口,一邊抓起桌子上的水杯灌下去一大口;少年喉結滾動,艱難的将飯團和水都咽下去,喉嚨被撐得略微發痛。
按住劇烈起伏的胸口大口呼吸着,及川徹有種懸在頭頂的巨劍在此刻終于墜下來的感覺。他擡眼往佐栀子那邊看過去,卻發現佐栀子并沒有在看他,而是仍舊在背英語單詞。
及川徹按了按自己的脖頸,心虛,聲音也跟着低了下去:“就是……味道吧?因為聞起來是奶油味的。”
佐栀子:“那是身體乳的味道。”
及川徹:“哈,哈哈——原來是身體乳……嗚哇!”
桌子底下的膝蓋驟然被踹了一腳,及川徹慘叫一聲把腿縮回來。而踹了他一腳的佐栀子則揚起甜蜜的笑臉,一如既往陰陽怪氣:“唉?很痛嗎?但我沒有用力啊。”
及川徹抱着自己的膝蓋,想滿地打滾又怕撞到桌子,只能艱難的側身趴在沙發上。
佐栀子放下碗筷:“我吃完了,你洗碗。”
及川徹:“我可是病患耶!”
佐栀子拿起桌子上的單詞本:“那就收拾桌子,把髒碗放進水槽裏,我等會兒洗。吃完飯你自己回家吃藥吧,我要回房間複習功課了。”
她叮囑着,站起身,單手拿着單詞本往自己房間走去。從沙發旁邊走過去,佐栀子的衣角被及川徹抓住了——她停下腳步,低頭,略微挑眉,看着及川徹。
及川徹松開自己膝蓋,趴在沙發上仰視着佐栀子。他的眼周還泛着紅,大概是剛才咳嗽的時候嗆的,蜜糖色的眼瞳被白熾燈照得水光粼粼。
那樣一張秀氣風流的臉,卻匹配着運動員高大健壯的身體。
日常的白色長袖卷起袖口,少年手臂上的肌肉繃緊,線條利落淩厲,帶着荷爾蒙輕快誘人的氣息。
佐栀子還沒有換衣服,身上穿的仍舊是校服。被熨燙過挺直的襯衫一角被及川徹攥成皺巴巴的一團,他的膚色和雪白的襯衫形成了強烈的色彩對比。
佐栀子:“還有事嗎?”
及川徹張了張嘴,但是沒有發出聲音,只是眉頭越發皺緊。在緩慢的沉默之後,及川徹松開佐栀子的衣角,又病恹恹的躺回去:“……我要再想想。”
他沒有明說自己需要再想想的事情是什麽。但結合今天發生的事情,又似乎能給人留下一點充滿遐想的猜測空間。
佐栀子用手掌壓了壓自己的襯衫衣角,沒有回房間,而是直接在沙發扶手上坐了下來。她的小腿就在及川徹旁邊,及川徹往後挪了挪,以免碰到佐栀子。
佐栀子:“我也要再想想。”
說實話,雖然兩個人名義上算是前任——畢竟曾經在去年的夏天短暫交往過一段時間——但無論是及川徹還是佐栀子,都沒辦法拿正常對待前任的方式來對待對方。那段短暫的交往關系,與其說兩個人在談戀愛,倒不如說是兩個人【決定談個戀愛試試】的實驗成果。
雖然佐栀子還沒來得及弄清楚結果,他們短暫的戀愛關系就因為現實抉擇而飛速告吹,速度快到連他們最好的朋友岩泉一都不知道這兩個家夥居然還交往過。
畢竟在岩泉老師眼裏,他們兩個幼稚園大班都還沒有畢業。
佐栀子一開始還很端正的坐在沙發上思考——坐了一會兒之後,她換了個更舒服更随意的姿勢躺在沙發上,視線稍微被電視機上的排球比賽吸引。
及川徹明明也在想事情。偏偏在這種時候觀察力絕佳的喊了一聲:“你居然分心在看電視機!”
“……”
分心被抓的佐栀子心虛了兩秒鐘,又立刻以更大的聲音回敬及川徹:“你難道就沒有分心去看那個二傳嗎?”
及川徹震驚:“你怎麽發現的?”
佐栀子:“……你還真的在看啊?”
“……”
兩人面面相觑,及川徹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率先把目光移開,心裏頗覺懊惱:又來了。
每當他覺得自己抓住了一個好機會,快要理清楚他和佐栀子之間的關系時,他們總會兩三句就把話題岔到超級遠的地方。而這個結果完全是自然而然的就發生了,并不是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在試圖逃避。
所以說,和太熟的朋友談過戀愛就是這點不好。
他們也太熟了。
熟透了都。
“既然我們都在分心看電視,那就當我們扯平了。”佐栀子這樣下了結論。
及川徹不得不贊同。不然他們很快又會就這件事莫名其妙的吵起來,及川徹确信他們吵到最後,吵架的原因必然會變得面目全非。
他後仰躺在地上,攤開兩只手嘆了口氣:“繼續這樣很奇怪吧?說是前任或者朋友都不太對……雖然很抱歉,但确實有時候會夢到你。”
佐栀子:“你做的夢,健康嗎?”
及川徹:“……”
佐栀子:“算了,當我沒問。”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應該是挺健康的,但從另外一種意義上來說,不太妙——應該也不太健康。
話題到此打住,兩人又沉默下來。佐栀子現在已經背不下去英語單詞了,躺在沙發上,不是很想動,也暫時找不到什麽可以繼續下去的話題。她本意是想和及川徹聊一聊他們目前的關系。
……該說是朋友嗎?還是在一定健康前提下的性幻想對象?還是交往半個月就分了的前任?
很奇怪的,佐栀子無法分辨這些關系。她想這世界上不會有比她和及川徹還要奇怪的朋友,在友情裏面又摻雜了年輕的欲/望和吸引力,既打算分開又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失去對方。
如果他們之中的任何一方稍微比現在的年齡更年長個四五歲,這件事情都會變得很好解決;可偏偏兩個人都是懵懵懂懂的高中生,迄今為止最大的戀愛經驗大約來自于泡沫劇。
他們絞盡腦汁想出了自認為最好的解決辦法,卻并沒能解決這個夏天的煩惱。兩個孩子氣的家夥試圖用自己的負數經驗拼湊在一起得到正确答案。
-----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2-08-06 11:44:37~2022-08-07 10:01: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chen 10瓶;咩咩咩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