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從校園到社會 可是在這個時候,她也不……
從校園到社會
07
程樾在營銷部實習了幾天, 已經嗅到了一些微妙的氣息,那就是豐小嬌和部門方經理有點嫌隙。
至于這個嫌隙到底因何而起,那或許是在工作日常相處中産生了摩擦, 日積月累導致的,又或者是原本兩人性格就不相合。
方經理這個人比較圓滑、自我, 但凡是部門裏出點事, 他第一個想到的都是先把自己摘出去, 說話也比較直接,經常會把一句“那和我沒關系”挂在嘴邊。
表面上看,方經理有點“混”, 無所畏懼,可事實上,這種表面逞能,凡事都要摘清楚的人,心裏是最怕事的。
程樾看在眼裏,想着他大概是以大欺小,以上欺下習慣了,這一套對付下面的員工很好使,而且熟能生巧, 除非有誰不想要工作了,還有跟他撕破臉的勇氣和智慧, 知道怎麽對付他這手,要不然只會自讨苦吃。
但說穿了, 方經理仗着的也不過是和程中月校友的關系, 在程中月那邊,他和方經理本沒有私人情分,然而在他人眼中, 誰也摸不清方經理這個校友到底關系有多深,這種事最怕腦補。
到了中午,程樾收到了賀言發來的消息,說是從表妹賀緋口中問出一點事。
賀緋身為賀之川的女兒,竟然一點勾心鬥角的技巧都沒繼承,和賀言聊了幾分鐘,就在無意間透露出“方叔叔”如何如何。
聽那口吻,賀緋和這個“方叔叔”關系很熟,而且還是這個方叔叔在巴結、讨好她。
程樾将這番轉述看在眼裏,并未多言。
等程樾趁着午休時間在附近的咖啡店找了個位置,賀言的電話剛好打了過來。
賀言上來便問:“你想動他?”
這個他,自然是方經理。
程樾不置可否,只反問:“你有什麽好建議?”
賀言那邊說:“如果動他,有人一定會幹預,那畢竟是他放在程氏的人。”
程樾冷笑了下,透過窗戶往外看,眯了眯眼睛,說:“那就試試。”
安靜了幾秒,賀言接道:“但如果是現在動手,我倒認為時機正好。”
程樾“哦”了一聲,收回視線,便聽賀言将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原來,就在跨年當天,賀緋和男朋友紀淳一塊開車夜游,也不知道為什麽,半路撞了個人,和他們一樣也是個高中生。
現在那個被撞的男生正在醫院恢複,剛脫離危險期不久,因為這件事紀淳被拘留,一個鬧不好很有可能判刑,現在賀緋急的跳腳,賀之川也在各種走關系,希望幫紀淳脫困。
但是據賀言觀察,單看賀緋如坐針氈的模樣,以及賀之川的上心,這件事恐怕沒有表面那麽簡單。
當時撞人的很可能就是賀緋,紀淳只是頂包。
也就是說,在這段時間裏,賀之川自家後院還有一屁股爛賬要處理,怎麽可能還管的了方經理的死活?
午休後,程樾回到部門,剛好見到豐小嬌和部門一個比她職位略高的女主管正在争吵。
程樾沒有理會,只大概聽了幾耳朵,是為了一個企劃案。
豐小嬌做了方案,但是在女主管那裏沒通過,豐小嬌又做修改,反複幾次,反複被打回來,豐小嬌自覺沒有問題,但女主管态度也越發強硬。
其實這種事,按理說只要雙方心平氣和的好好溝通,都不要認死理,鑽牛角尖,那這件事就可以友好解決。
站在程樾的角度看,豐小嬌和女主管的态度都很有問題,一會兒談工作,好似在公事公辦,一會兒又扯同事情誼和态度,好像又在講人情,令一場本該快速解決的事情,弄到最後糾纏不清。
到了下午,女主管出外勤了,豐小嬌又改了一邊方案,又被打了回來。
豐小嬌跑到沒有人的會議室,和女主管在電話裏理論,兩人都是寸步不讓,到後來豐小嬌幹脆吼了出來,甚至還哭了。
程樾從茶水間出來,經過時,就見好幾個同事在會議室門口徘徊,看熱鬧。
幾人見到程樾,立刻散開。
程樾腳下一頓,推開會議室的門,就見到豐小嬌坐在桌前,雙手撐着頭,正在抽泣。
程樾将門關上,順手開了燈。
會議室大亮,豐小嬌一驚,擡頭見到是程樾,立刻擦了把臉。
程樾坐下來,淡淡問道:“怎麽了,吵成這樣?”
豐小嬌就像是被這句話撥動了開關,很快将一肚子委屈倒給程樾。
程樾全程坐在那裏,基本沒說話,就聽豐小嬌控訴女主管如何強勢,跟她過不去,就不給她過企劃案,還聽豐小嬌說,這個女主管和方經理是一頭的,他們蛇鼠一窩,和他們關系好的同事,坐什麽都給開綠燈,而她這樣的,就處處為難。
程樾一邊聽着一邊喝着咖啡,不動聲色的分辨豐小嬌話裏的水分。
站在豐小嬌的立場,她自然會覺得自己是“受害者”,無辜到家了,也沒做錯什麽就被人刁難成這樣,憑什麽呢?
自然,這裏面或許有女主管刁難的成分,也有可能女主管一開始并未刁難,只是單純的公事公辦,提出意見,只不過發展到後來,和豐小嬌兩人都帶着氣,不自覺地就提出更為苛刻的要求。
豐小嬌大概是腦子不清楚,又或者是剛哭過,說起話來語無倫次,重點不明,而且還有點車轱辘話。
在程樾又一次聽到她說了重複的話時,終于開口打斷:“那個就是你的企劃案?”
豐小嬌一愣,順着程樾的目光,看到手邊的文件夾,點頭說:“對,這是我改過的。”
程樾伸出手,豐小嬌立刻遞上。
程樾順手打開,一邊翻看,一邊問:“你剛才說她和方經理狼狽為奸、蛇鼠一窩,有什麽憑證?”
豐小嬌又是一愣,遂很快反應過來,以為是程樾要為她出頭了,立刻翻看手機,同時嘴裏念叨着:“有,我都有截圖,好多微信聊天記錄……還有,剛才她在電話裏還說過類似的話。”
程樾沒有擡頭,只問:“電話錄音了麽?”
豐小嬌搖頭:“沒有,我沒想那麽多……”
程樾又道:“下回記得錄音。”
“哦,好。”豐小嬌點頭如搗蒜,直到程樾合上文件夾,她将手機遞過去。
程樾随手翻看了幾張,很多都是營銷部私下小群裏的對話,在這些對話裏,女主管和方經理的關系的确不錯,也看得出來他們有私交,當然也有工作探讨,比如兩人都在誇某個員工的工作成績,也都指出豐小嬌的問題等等。
顯然,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豐小嬌并不得他二人的心。
但要說這些就能作為“憑證”,也是有點捕風捉影,并不确鑿。
程樾将手機還給豐小嬌,微微一笑,說道:“截圖收好。”
豐小嬌點頭。
程樾又将文件夾還給她,說:“就我個人看,沒什麽問題,可以采納。不過……”
豐小嬌先是眼睛一亮,卻又在程樾說出最後兩個字時屏住呼吸。
只聽程樾道:“不過,你不要把我的意思告訴他們,你就再争取一下,和他們好好說話,不要激動,不要哭鬧,有事說事。”
豐小嬌這人,雖然比程樾大了幾歲,但性格上卻十分的情緒化,經常工作和私事混為一談,而且一根筋,有些道理在她這裏根本走不通。
豐小嬌聽明白了,點頭:“好,我保證不說。那我再争取一下。”
程樾不再多言,只将豐小嬌的小動作看在眼裏。
她該怎麽形容呢?
豐小嬌有自己的小心思,也打着狐假虎威,靠程樾來打壓方經理和女主管的意思,然而她又不是十分聰明,懂得遮掩,自己那點斤兩都露出來了還不自知。
這不,就在豐小嬌拿着企劃案出去之前,還和程樾這樣說道:“其實我一直都很想幫你的,但是我力量有限,腦子也不好使,不會他們那套,我也給你出不了主意。反正你有需要我的地方,你說怎麽做,我就怎麽做,我一定盡我所能!”
瞧瞧,明明是豐小嬌自己在工作上處理的不到位,令溝通成本疊加,無力負荷,到最後卻成了她是在幫程樾的忙,這就說明,豐小嬌也希望程樾來營銷部實習之餘,可以順手清理掉她的眼中釘。
程樾只說:“那就先謝謝你了。”
等豐小嬌離開會議室,程樾又獨自待了一小會兒,盤算着方經理、女主管和豐小嬌之間的牽扯。
豐家和程家雖然也是能扯上關系的親戚,但兩家關系并不近,背景更是懸殊,這件事方經理和女主管也都是知道的,所以根本不會因為豐小嬌是程家的遠親就給面子。
再加上豐小嬌性格上有明顯缺陷,這種人往往會留下很多爛攤子給別人,自己還委屈得不得了,不懂得換位思考的道理,過于自我,所以在社會上也不會讨得什麽便宜。
而且這種人還有一個十分顯著的特點,那就是一旦當她處于困境難以自拔時,就會無所不用其極的拖別人下水,抓住任何她能抓住的東西。
程樾在會議室一直坐到了下班,直到她心裏有了最終的盤算,猶豫再三,還是給邵北川發了微信,只是沒有提到工作。
她是存有私心的,她知道自己在變,她也知道邵北川是個純粹的人,她不願意讓自己的那些算計被他記住。
可是在這個時候,她也不想一個人。
她很想找個人說說話。
于是,程樾問:“工作怎麽樣?”
半分鐘後,邵北川回了:“目前還算順利,我還在了解角色。”
很快,邵北川發來一張定妝照。
程樾點開一看,瞬間就将其他事抛到腦後。
照片裏的男人,仍是那個味道,又好像多了幾分男人味,蓬勃的荷爾蒙似乎要透過屏幕溢出來。
只是有一點怪怪的……
程樾問:“你這個角色,正派還是反派?”
邵北川說:“亦正亦邪吧,前期單純,後期複雜。說實話,後期的形象和我做的那個曲子不太吻合,我和導演溝通過,他希望我能修改,或是再提供一首符合後期的曲子,如果我拿不出來,他也可以找別人補。”
程樾又點開照片看了片刻,說:“我個人很喜歡劇照裏的形象,如果你能做到,盡管去做,第二首曲子我會讓範陽去跟進合同。”
邵北川回道:“好。”
隔了幾秒,邵北川問:“你找我是不是還有別的事?”
程樾指尖一頓,随即說:“沒有,只是問問你的進度,你繼續吧。”
邵北川又問:“真的?”
程樾回:“真的。”
邵北川便發來一個笑臉。
程樾也回了一個。
下班後,程樾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經常去的某品牌的精品店。
精品店的櫃員見到程樾,有些驚訝,但很快就迎上來,熱情的服務。
程樾随手挑了幾件東西,便心不在焉的坐在沙發裏等待安排付款。
而就在這個期間,賀言的信息也發了過來,都是他找人調查賀之川和方經理私下來往的進度。
賀言對這件事十分上心,程樾看得出來,這裏面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而另一部分則是因為賀之川。
賀言為了她願意鞍前馬後,更願意借她的手,清理掉賀之川的羽翼。
程樾看破不說破,畢竟就算沒有賀言,方經理她也是要動一動的。
程樾在微信上并未多說,自然也不會将她在會議室裏想清楚的盤算,這麽快就告訴賀言。
就這樣,程樾獨自過了一會兒,櫃員拿着新到的鞋子出來給她看。
程樾試穿時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櫃員說了一句:“對了,上次和你一起來的那個小姑娘,她昨天也來了,還買了和你那款一樣的皮帶,還有一副耳環。”
程樾一頓,揚了下眉,問:“豐小嬌?”
櫃員忙說:“對,就是她。”
前幾天的事程樾還記得,那天也是剛下班,豐小嬌提議到附近逛街,程樾也正好沒事,還想從豐小嬌這裏問到一些部門的事,就帶豐小嬌來了這家店。
程樾當場東西時,她自己并未太走心,卻發現豐小嬌一直盯着她買的東西看,似乎很喜歡,嘴裏還念叨着:“哎,我什麽時候可以經濟獨立啊,像你一樣想買什麽就買什麽,不用思考!”
程樾沒有接茬兒,也沒當回事,怎麽想到一轉眼,豐小嬌就自己跑過來買了同款。
再往前回憶,程樾這才想起來,豐小嬌似乎不止一次關注她的穿搭,一會兒問包多少錢,一會兒又問衣服怎麽訂。
呵,這個豐小嬌呀,可真有趣。
幾分鐘後,程樾結了賬,留了寄送地址,卻沒有立刻叫車,只是沿着精品街溜達。
前面不遠,有一家藝術館,門口立着廣告牌,現在正在舉辦的是雕塑展,都是比較前衛的後現代風。
程樾拿了一份小冊子,翻看了兩眼,便擡腳進去。
雕塑展的客人一向不多,尤其還是抽象的後現代風,在國外某些國家,或許會更有市場,受衆更廣,在國內懂得人真是屈指可數。
而且後現代風這種産物,一向是見仁見智。
程樾将手機靜音,進去後逛了兩個小展館,一路上除了工作人員,一個客人都沒有看到。
越往裏深入,燈光越暗,風格也在發生變化。
最裏面的屋子是放映廳,播放着一些雕塑制作的錄音。
程樾坐下來看了幾分鐘,卻根本沒有看進去,腦子裏的雜事也沒有清空,索性起身走人。
等到出來,經過來路時,卻發現多了一個客人。
那是個男人,身材颀長,側身而立,正在觀看其中一個中型尺寸的落地雕像。
程樾下意識掃過去一眼,腳下竟然頓住了。
男人穿着休閑,卻又考究,裏面穿着西裝,外面罩着一件男士戰袍風衣,羊毛材質,腳下穿着秋冬款的切爾西鞋,從頭到腳剪裁适宜,顯然是量身定制。
但真正令程樾駐足的點,還是男人的身份。
就在程樾走出來時,其實男人也意識到還有其他人,他側了下頭,令颌骨線條越發分明,頭發也梳的一絲不茍,只是眉宇皺着,好似剛結束一場不太順暢的商務會談。
在昏暗的燈光下,兩人正式打了個照面,彼此眼中都劃過一絲驚訝。
而上次見面,他們都還穿着同色的病號服。
這個男人,正是韓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