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好在皇上不過随口一說，他滿心只記挂着生病的女兒，自是對紫薇噓寒問暖，并不管皇後等人如何。

小燕子與皇後寒暄：“皇阿瑪，皇額娘，正好今日你們都在漱芳齋，便流下來用個午膳吧？”

皇後一愣，見皇上沒有拒絕，便也不好拒絕，只讓宮人先回去，又着人傳了皇上愛吃的膳食過來。

吃飯的時候，小燕子一壁吃，一壁想着令妃咬牙切齒的模樣，心中無比高興。但她這樣高興，坐在紫薇旁邊的金鎖卻不高興了，這個小燕子，紫薇病了她還這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一會兒一定要好生問問，她是怎麽照顧紫薇的。

小燕子猶不知，忽然對金鎖說道：“那個太監不帶你去坤寧宮見皇額娘，那你是怎麽去的呢？”

皇上一愣，還沒問話，就聽金鎖答道：“是……是遇到慎郡王世子，他帶我去皇後娘娘宮中的。”

小燕子撐着腮，想了一圈，嚷道：“啊我知道，慎郡王……是六阿哥永瑢，對不對？”

皇上還沒反應，皇後卻沉了臉斥道：“小燕子，永瑢如今是慎郡王世子，不是六阿哥了，不許胡說。”

小燕子吐吐舌頭，笑道：“皇額娘，我知道呢，我就是在你們跟前說說，在外面我都不會說的。”

皇後無奈的看着她。

只小燕子又道：“我見過他，上次永琪偷偷……嘿嘿……”

她将手放在嘴邊，做喇叭狀，沖着皇上皇後不發聲音的喊着“帶我出宮去玩”。

皇後急眼了，用力一瞪，皇上哈哈大笑，安撫的拍拍皇後的手：“皇後，小燕子就是這個樣兒，她從前在民間無拘無束慣了，左右這裏沒有外人。”

小燕子忙不疊點頭，又道：“是啊是啊，其實在民間啊，咱們這樣坐一桌吃飯，是最常見的。爹爹娘親，然後咱們姐妹三人。”

有小燕子這般插科打诨，一時間皇上皇後也很是感慨，帝王家中，哪裏會有這樣的親近？如今這樣子，可不就像是一家五口人，簡簡單單吃個飯。

便是紫薇，這會兒也來了精神，坐在皇上身邊替他夾菜。

皇上笑道：“紫薇別光顧着朕，來，你身子弱，現下最要緊的，是你要養好身子。”

紫薇微微笑着，只是看着飯食，并不怎麽想吃。

金鎖最是了解她，說道：“紫薇，是不是沒什麽胃口，今日的菜品似有些太過葷腥，我去給你抄幾個小菜吧。”

紫薇忙道：“不用，只要皇阿瑪皇額娘用得好便行了。”

然而金鎖執意要去，丫鬟嬷嬷自是不敢讓她一個人去，只跟着去打下手，倒是沒一會，便炒了幾道小菜。

是從前在老家，廚娘常做的，金鎖學了個十足，做出來的味道，最是合紫薇的口味，她不由得多吃了兩口。

皇上見狀，笑道：“果真是一起長大的姐妹，連你姐姐愛吃什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小燕子，你看看你，還說自己是紫薇的姐姐。”

小燕子吐吐舌頭，說道：“皇阿瑪這就不知道了，紫薇不是愛吃這些菜，而是愛吃金鎖做的菜。她思念娘親，只有寄情于這幾道菜而已。”

紫薇見氣氛沉悶下來，趕緊笑道：“皇阿瑪，皇額娘，不是紫薇誇口，金鎖做的小菜确實是好吃，你們也嘗嘗？”

皇後原不是很高興，只看着皇上興致勃勃，卻也不好攪了他的興致，便耐下性子伸手夾了兩筷子。許是吃慣了油膩葷腥，竟覺得這飯食果真爽口。

金鎖臉兒微紅：“皇上，皇後娘娘，是金鎖獻醜了。”

皇上感慨道：“金鎖啊，你真是紫薇的一把好鎖。這次入宮，便多住些時日，好生陪陪紫薇吧。”

等到皇上與皇後都離去，小燕子一路送她們出漱芳齋的宮門。而紫薇因身體不好，只能送到廳外，便被皇上催着回去歇着了。

金鎖小心的摻着紫薇，将她扶到房間貴妃椅上躺好，細心的給她倒了水，問道：“紫薇，你這到底是什麽病啊？我得了消息是着急得不行，可太監說你并無事……若無事，怎的會瘦了這樣多？”

紫薇一張臉兒素白，許久才吶吶道：“金鎖，這陣子我想了好久，假如娘她沒有死，我們會是什麽樣的？假如娘很早就帶着我們入京來尋爹……”

她一雙大眼裏頭全都是淚水，只泣不成聲說不下去：“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在說什麽……可是有一天，我發現，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只是一個夢，我就會害怕……娘從前，一直只是在給我編織一個夢對嗎？”

金鎖愣愣的看着她，說道：“紫薇，你之前不是告訴過我，娘自有她的傲骨嗎？若她還活着，怎會帶我們入京呢？”

紫薇搖搖頭：“不對，金鎖，我早就發現，娘在收拾歸整家産，若不是她忽然病到，說不準就會帶我們來京城尋爹。可是金鎖，若她入了宮，心中的那些夢想，那麽多年的守候，豈不是都白費了？她會發現，皇阿瑪沒有她想的那麽完美，皇阿瑪政務繁忙，後宮妃嫔那樣多，皇阿瑪他……他……”

金鎖覺察出她的不對，急忙将她抱在懷中，軟聲說道：“那些都只是你臆想的，事實怎麽樣，我們都不知道。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就不要去想……”

紫薇低聲呢喃着，心中的結是怎麽都解不開：“金鎖，你沒在宮裏，你不知道。連小燕子那樣大大咧咧的人，都發現這宮中的人與事都非同一般……金鎖，我總以為，既然相戀，便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即便不能一雙人，兩情缱绻時，夫妻總不能與旁人相較。可是對于娘來說，爹是她的夫，可對于爹來說，娘可是她的妻？”

金鎖眉眼中顯出不解，對于情情愛愛，她本也不是很明白，只是紫薇這個意思，是不是在替娘吃嫔妃們的醋呢？善妒非賢良女子所為。

她張張嘴，罷了，紫薇如今還病着，便先不說她吧。

等哄了紫薇睡着，金鎖才悄悄出去，見小燕子手中拿着九節鞭，立在門口發呆。宮女太監們此刻，也都全無蹤影。

金鎖強壓的怒氣，這會兒全都奔騰起來：“小燕子，從前你說，你對宮裏熟得很，會照料好紫薇，便是這樣照料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