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承諾

是曾經肖想過好多次的舉動。

姜原沒有閉上眼,從原崇瞪大的瞳孔中看到明顯的震驚。

唇瓣與唇瓣碰觸,姜原只品嘗到一瞬的蘋果汁液殘餘的清甜,就立馬被原崇用左手大力推開。

原崇的眼睛沒有停頓在他身上,而是盯着門口。

斯文俊秀的男人面無表情地站在那,手裏還掂着細心包裹好的飯盒。

“文苑,”原崇聲音帶着顫抖,看起來真的被吓到了,“不是,這不是你想的那樣……”

曲文苑攥着飯盒提手的手指用力的泛白,他進來,輕輕對原崇笑了下,和顏悅色道:“沒事,我知道你不會的。”

他把自己熬的粥平穩地放好在桌上,才走到姜原那。

姜原被推到一邊,垂着頭,額前的發遮住他的眼睛,看不清神情。

曲文苑走到他面前,語氣還是溫和的:“姜先生,你記不記得你對我說過什麽?”

姜原扯了扯嘴角,啞聲道:“我發誓我和他不會出現任何過軌關系。”

“那現在呢?”曲文苑溫柔道。

他的聲音還如春風拂過,卻猛地一拳頭重重錘到姜原的臉上:“你告訴我現在算什麽?”

“文苑!”躺在病床上不能動作的原崇驚叫道,他看見姜原握緊拳頭,關節處崩出青筋。

姜原的體型看着比曲文苑要健壯許多,但原崇跟曲文苑處久後,才察覺到他起初那副斯文爾雅的面孔全是僞裝的假象,這人內裏根本就是個瘋批。

原崇一時間竟然分不清自己在擔心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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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原擡起頭,他的鼻腔被曲文苑那拳砸出血,濺到周圍的皮膚上,襯得臉色更加慘白駭人。

姜原勾唇笑了一下,緩慢道:“抱歉,下次絕對不會了。”

他眼神淡漠地瞥了眼呆愣在床上的原崇:“祝你們兩個甜甜蜜蜜,幸福永遠。”

說完後一把推開曲文苑,大步朝門外走去,消失在拐角。

原崇看着他的背影,平時就不怎麽運轉的大腦當機,半天回不過神。

“還看呢?”曲文苑不知什麽時候坐過來。

曲文苑漂亮的手按上他剛被姜原親過的地方,動作粗暴地揉擦,讓原崇不由往後縮了縮。

“文苑,這次真不是我……”原崇磕磕巴巴想解釋,被曲文苑用力扣住了後腦勺。

原崇的唇被他手指蹂躏的紅豔豔的,曲文苑仿佛感覺已經擦幹淨了上面姜原留下的痕跡,輕輕地吻了上去,将這個人要說的廢話重新堵回了喉間。

“你也應該記得你承諾過什麽。”

唇齒相接,輾轉反側時,兩人熾熱暧昧的氣息在口腔中交融,曲文苑吻着原崇的唇和下巴,道。

原崇頓時想到他這是什麽意思,激得他頭皮一陣發麻。

他想推開曲文苑,又實在做不到這件事,只得認命的閉上眼,嗯唔的含糊一聲。

曲文苑的手揉上他的臀,舔舐着他的耳垂,語氣溫柔。

“這次不是你主動招惹的,我會輕點。”

舊往(上)

姜原快步走出醫院,剛才做出的舉動他也沒有能預料到。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腎上激素狂增令他的心跳如鼓,他捧着原崇臉的手抑制不住地在顫抖。

但真正接觸到的那一刻,反而全都平靜了下來。

像最常見的皮膚和皮膚不小心觸碰,甚至還沒有打球時相互碰撞到來的情緒激烈。

心髒在經過劇烈痙攣後,好像被人用力剜掉了一塊,真實又虛幻的空蕩蕩的感覺。

但不是喜歡。

姜原到現在都沒弄清楚自己對原崇是什麽感情。

原崇自認識以來一直待他很好。

他以前喜歡打網游,因為技術還行上了排行榜。這個人來私信他,想花錢讓他帶他升段。

說實話,原崇真是白瞎了他那身鑽石裝備,氪再多金都救不了他的手殘,還偏偏感興趣的很,每天姜原一上線就立馬發來消息:沖沖沖!

姜原覺得這人也挺逗,偶爾帶不動等複活時聊兩句,兩人慢慢熟起來。

上高三後,打游戲時間少了起來,自然也沒太多時間帶原崇升級了,他讓他再找一個,原崇回他跟你一起玩感覺挺好的,沒必要。

原崇還逼逼說自己開了家直播公司,等他畢業了讓他來簽約,帶老板玩雙倍工資。

姜原以為他開玩笑,随口說行啊等我啥時候流浪大街了就去找你。

一語成谶。

沒多久,他妹妹悄無聲息被他的好朋友搞了。

兩個月月經沒來,惡心想吐,他妹妹自己買了試條躲在廁所檢驗。

真的中招了。

姜箐帆看着咋咋呼呼,膽子其實小的要命,當即就哭着給他打電話。

姜原連着上了半個多月課,好不容易得空去網吧摸了下鼠标,聽到電話裏姜箐帆的哭聲,整個人都懵了。

陳迎還在他旁邊溫聲問他:“怎麽了,是箐帆打來的電話嗎?”

姜原把鍵盤砸在了他頭上,接着是座椅。

陳迎本就不是運動型的人,被他砸癱在地,姜原跨坐到他身上,一拳接着一拳狠狠打在男生人模狗樣的臉上。

“他媽的狗崽種,我妹妹還沒滿十八,你竟然敢……”

姜原語氣像淬了冰,從牙縫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來,眼裏滿是毒辣和怨恨。

和他一起來的朋友聽了大概,面面相觑。

姜原的妹妹姜箐帆他們都是知道的,比他們低一級,平時老愛纏着姜原,他們都調侃姜原有個跟屁蟲。

姜箐帆跟姜原不怎麽相像,也算得上漂亮。但大家都把她當妹妹,誰也沒想到陳迎會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姜原的拳頭又狠又重,打得陳迎眼前發黑,他整個人被姜原死死地壓制住,四肢無力地撲騰掙紮,根本沒有機會反抗。

周圍的人被姜原雄獅發怒般的姿态吓住,根本不敢上前阻攔,老板躲在櫃臺偷偷報了警。

警察局距離這不遠,警察趕來時,姜原被好幾個人拉起來,還提腳往陳迎身上踹。

陳迎的校服沾滿灰塵和腳印,臉被姜原打得鼻青臉腫,像個豬頭一樣眼睛腫得只能睜開一條縫,奄奄一息地求饒:“我錯了,對不起,我錯了……”

姜原看見警察過來,用力掙脫同學的束縛,狠狠地往陳迎的胃處跺了一腳。

陳迎額上冷汗直冒,被踢得吐出一口血,紅色濺到姜原刷的雪白的球鞋上,像盛開的詭豔的花蕊。

一衆人被帶到警局做筆錄。

姜原和陳迎的家長都被通知,紛紛趕來這處誰平時也不會想來的地方。

舊往(下)

陳迎是家裏的獨生子,陳母看見自己的兒子被打成那個慘樣,頓時就在警局撒起潑,誓要将傷害兒子的罪魁禍首送入監獄。

她指着和父母一同趕來的姜箐帆鼻子破口大罵:“還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小狐貍媚子勾引我家兒子,自己身子不幹不淨想拖我兒子上水。”

姜原想沖上去給她那張臭嘴幾個耳光,被警察按住手腳,死死地瞪着那滿臉刻薄相的中年婦女。

陳母本來還想說些什麽,被他那野獸般嗜血的目光吓到,渾身抖了抖。

警察了解事情來龍去脈後,這種事本來就可大可小,便問雙方家長想如何處理。

姜原因為情緒極度不穩定被帶去了隔壁房間,警察還要單獨給他做筆錄。

再出來時陳迎一家已經走了,留下面色憔悴的姜母和正在擦眼淚的姜箐帆。

箐帆的臉上多了個紅巴掌印,不敢發出聲,肩膀一聳一聳的抽噎。

姜原走過去,聲音嘶啞道:“誰打你的,那個臭三八嗎?”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怎麽千刀萬剮那混蛋一家,狠硬的拳頭被他握的關節吱吱作響。

“啪!”

一個清脆的耳光。

姜原被扇的頭歪到了一邊,滿眼的戾氣消散,化為若有若無的迷茫。

他有些驚異地看着打他那個人。

姜母的嘴唇泛白,臉色鐵青:“我打的,怎麽了?”

她胸膛一鼓一鼓地喘氣,平時和緩的聲音冷硬壓抑,看向姜原的眼神化作一把把毒針,寸寸滲進紮入姜原的心髒:“你們兩個,可真是有能耐。”

因為不想将這種醜事鬧大,兩家最終還是選擇了協商和解。

陳家不追究姜原的惡意毆打,姜家帶箐帆去醫院堕 胎不再糾纏。

但當時在網吧的人大多數都是周邊的學生,加上陳迎每日頂着被姜原打得纏成木乃伊的腦袋在校園游走,消息最終還是有意無意地被擴大。

常年在外工作的姜父趕回家,給姜箐帆辦休學,找熟人住院準備手術。

姜原也沒再去過學校,他把課本全部帶回了家,在客廳守着不願從屋子裏出來的姜箐帆。

時間越久,他內心對自己的怨恨就更深。

如果自己早點發現姜箐帆和陳迎在私底下見面。

如果當初姜箐帆問自己陳迎的名字,自己沒有告訴她。

甚至如果當初,自己沒有逃課去網吧……

那麽,是不是就不會造成現在所有人都痛苦的局面。

姜母自那件事後就沒有再和他說過話,把他當成空氣。

整天忙得見不着人影的姜父偶爾停下來坐在他身邊,告訴他好好學習才是最重要的事。

可是他,他怎能……

擺在姜原面前的課題明明很容易,他卻無論如何都再也做不出來一道準确答案。

每天姜母給姜箐帆送飯時門碰撞發出的吱呀聲,都像一把把鈍刀在他心髒割出一道道裂縫,把自責和痛恨通通灌入其中,無能狂怒的怒火燒得他感覺自己仿佛只是這世上的一把污灰。

姜原的失眠的毛病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的,每天他睜着眼愣愣地躺在床上,看着透過窗簾縫隙的光,從天黑到天亮。

姜箐帆做手術的那天,進手術室前,她還揪着他的袖子哭着喊他哥,說她害怕。

被姜母一把拍下手,推着送進了手術室。

等門關閉後,姜母神色冷硬地對他道:“這就是你幹出的好事,交的什麽狐朋狗友,才讓妹妹受這種罪。”

姜父替他說話:“箐帆是我們沒有教育好她這方面知識,姜原哪能天天看着她啊!”

姜母跟他争吵起來,姜原頭昏腦脹,神智恍惚地給他們鞠了一躬,下樓透氣。

走到樓梯口,看到陳迎偷偷摸摸站在那,探頭探腦往手術室裏望。

姜原的怒火頓時又升了起來,他揪着陳迎的衣領,把他逼到牆角,掐住他的脖子厲聲道:“你他媽還敢來,你信不信我能讓你失去這輩子做男人的資格?”

陳迎合着手求饒:“我…錯了,姜哥,我真的錯了,我逃課來的,我就想知道箐帆她…怎樣了。”

他被姜原往上掐的腳不着地,臉憋得通紅,姜原看他翻了白,冷哼一聲,将他甩到地上,腳狠狠踹了上去。

“狗都做不出你這種事,你他媽還有臉問?”

他一腳踹的比一腳重,陳迎抱着頭像只耗子一樣在地上翻滾逃竄,哀嚎道:“我本想負責的,姜哥,我喜歡她!我愛她!”

“愛你媽個比。”

姜原一腳把他踢下了臺階。

陳迎的慘叫引來了姜父和姜母的注意,姜原把頭被磕出血的陳迎拖到安全通道:“你身上有多少錢?”

“就四五百……”陳迎渾身蜷縮着,生怕姜原再給他來幾腳。

“全部給我。”姜原冷聲道。

陳迎手忙腳亂地掏出錢包遞給他。

姜原随便抓成一把塞進口袋,把錢包摔到他身上。

“以後再讓你那胡攪蠻纏的婊子媽出現在我妹妹面前,我就砍了你全家。”

他薅住陳迎的頭發,逼迫他擡起頭,一字一句道:“聽清楚我的話嗎?”

陳迎吃痛道:“知道了,姜哥。”

“也別對別人說你在這見過我。”姜原冷冷地說完這句話,起身離開。

走出醫院時天空中飄起了雪,細細密密的像無數只蚊子腿似的飄下來,掉落在姜原短短的發茬上,化成晶瑩細小的水珠。

姜原走了很久,一直聽到火車的起火鳴笛才停下來。

擡頭時他年輕俊美的臉上帶有些迷茫,雖然早上出門時他就想好了,離開這個不能再接受他的家。

可真到了這時候,他望着即将出發的綠皮車,又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

口袋裏的手機嗡嗡震了幾下,有新的短信。

姜原點開,男人發的消息也一如他的聲音一樣散漫又熟稔。

“喂,我這真給你留了位置,你可別暑假時放我鴿子啊。”

姜原握着手機的手收緊,他另一只手輕巧地點了幾下:“不相信,那我現在去?”

很快短信就回了過來:“你來呗,哥保你吃香喝辣。”

下一條信息是原崇發來的定位。

是距離他現在的小縣城很遠的一線。

“您好,請問您想購買到哪裏的車票?”挂着職業微笑的售票員溫聲問他。

就信他一次。

姜原長長吐出一口氣,把手機伸到她面前:“到這,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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