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李助理看着人群中一雙雙期待的眼神, 忽然從手裏的紙張中抽出了一張, 慢慢舉了起來。

“公正、透明在這裏。”

大家紛紛好奇起來。

“是什麽,是什麽,看不清楚啊。”

有離得近的,大聲喊了句:“是DNA檢測報告。”

主持人見狀,忙走上臺, 将李助理手裏的資料放到投影儀上,檢測報告便清晰放大的出現在後面的牆上。

這下所有人都看清楚了,真的是一份DNA檢測報告。

結果是确認了池焱跟池宥的父子關系。

池焱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池森父子則表情不悅的蹙眉。

李助理這是在搞什麽?

李助理看向臺下所有的人, 他略顯蒼老的聲音緩緩響起。

“池家的子孫不需要別人确認,有我和律師确認就足夠了。在沒有通知池焱家人的情況下,我和律師悄悄替池宥和池焱做了DNA檢測,檢測結果是權威機構出具的。池宥是池家的孩子。為了給小孩子一份滿月禮,我和律師這幾天抓緊時間辦理了股權繼承的手續。”李助理舉了舉手裏的資料,“截止到現在,池老先生的遺産已經完全分配完畢,我的工作也算完成了。”

主持人在李助理的授意下,将那些資料一一投影給大家看。

所有資料投影完畢,李助理将資料裝進了資料袋裏,從臺子上走下來, 遞交到池焱的手裏。

随之遞過來的, 還有一大串鑰匙。

“這是池老爺子家裏的鑰匙, 我完成了所有的工作, 是時候交出來了。”李助理的聲音充滿了落寞,他這一輩子都在為池家服務,可從今天開始,他要離開池家了。沒有了池老爺子的家,已經沒人需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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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種凄涼感,不知道生活如何繼續。

他習慣了在池家的生活,習慣了每天早上睜開眼睛,腦子裏想的全是池家的事情。小到吃喝拉撒,大到池氏的董事會議。他腦子裏滿滿當當的全是池家。

乍然要從這種生活中抽離開來,李助理有着太多的不适應。

反應過來的池森父親面上有些不快,他沉着臉沖李助理嚷道:“李助理,什麽意思,你自己就說了算了?随随便便拿出一張檢測報告就讓我們信服?不聲不響的就自作主張把股份給移交了?”

他和池森可還沒答應呢。

李助理回過身,看了眼氣憤難平的池森父親,微微的嘆了口氣:“池經理,我做事,池老爺子一向是放心的。你自己好好回憶回憶,我有什麽事情是弄虛作假嗎?我在池家生活了這麽些年。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可以說都對得起池家。我哪裏是擅自做主,我是跟律師一起,認真負責的給池宥和池焱做了親子鑒定。這其間沒有向着誰也沒有偏着誰。我行事對得起我自己的良心。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我可以拿我所有的身家財産做擔保。你如果有證據證明這份報告是假的,我會把自己所有的財産全部上繳給池家。”

李助理覺得确認池宥身份這件事情,沒有必要大張旗鼓,那樣會給人感覺這個孩子的身份存在疑問。等池宥長大了說不定會心生埋怨。

他覺得結果是正确的,自己問心無愧就可以。

從取檢測樣本到檢測結果出來,這個過程都是他跟律師一起,沒用任何人參與。

他甚至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做擔保。

這份報告的真實性毋庸置疑。

李助理語氣誠懇、認真,态度坦然的面對着池森父親。

李助理話說到這個份上。

所有人都覺得這份報告真實無疑。

李助理的确在池家工作了近一輩子。

他的行事風格很多人都有所了解。

他不是那種陽奉陰違的性格。

他在某種程度上是非常值得人們信賴的。

池氏的一個大股東站了出來,充當和事佬的角色:“池經理,李助理做事大家都放心。本來就應該是池宥的財産,我們大家夥沒意見。”

其餘人跟着附和:“就是,完全沒意見。”

大家夥都沒意見,池森父親空有滿肚子的怨念,還真不好發火了。

池焱往前一步,把那一大串鑰匙重新塞回李助理的手裏。

李助理驚訝:“池董,你這是?”

“您不能走,我們都習慣了有您在。我還有很多不足,您陪着爺爺那麽些年,許多東西懂得也比我多,以後還得讓您費心多教教我們。”池焱唇角微微翹着,“我不允許您走。”

李助理表情先是錯愕,後來就是感動了。

果然還是池焱懂他的心。

他不願意離開池家。

他其實希望自己這把老骨頭永遠留在池家。

哪怕守着空空如也的池宅,他也是甘願的。

為池家辛苦這麽些年,在他心裏,池家已經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李助理接過鑰匙,低頭悄悄抹了下眼睛,聲音略帶哽咽的說道:“好,好,我不走了。”

池焱母親贊賞的看眼兒子,她覺得兒子這招幹得漂亮。

李助理是池老爺子的心腹,有他幫襯着,池焱的事業肯定更加順風順水。

冷眼旁觀的池森父子卻不這麽想。

他們覺得這是池焱導的一出戲。

李助理應該是被池焱收買了。

現場心情最亂的莫過于詩琳了。

她從頭至尾都有些莫名其妙。

她不理解眼前發生了什麽。

唯一能明白的就是宥宥繼承了一筆可觀的遺産,而自己,也暫時安全了。

滿月宴結束後,池森開車,載着父親回家。

“沒想到白準備了一場,完全沒用上。”池森雙手握着方向盤,表情很是懊惱,“李助理什麽時候被池焱收買了?還真是小瞧了他。”

池森父親冷哼了聲:“不急,先讓他多笑笑,回頭我們雙劍齊發,他會倒得更徹底些。”

池森有些吃驚:“爸,你确定你手裏的東西能打倒他?”

現在池焱占盡了天時地利,他們父子手裏能打出去的牌少得可憐。

他被池焱免去了職務,到現在沒找着合适的時機奮起。

可看父親的樣子,倒有些胸有成足。

池森不知道父親手裏的牌是什麽,是以不确定父親的勝算機率。

“你不需要知道的太多,只管自己做好準備,不出一個月,我一定會讓你風風光光的回到池氏。”

池森父親很自信。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池森通過後視鏡認真觀察了下父親的神色。

心裏充滿了期待。

池焱今天的心情好象特別的好。

酒桌上幾乎是來者不拒。

散宴後,他明顯是喝高了。

助理扶着踉踉跄跄的他上車。

他用手扶着車門卻不上車,大着舌頭問助理:“詩琳和宥宥呢?”

詩琳從後頭趕過來。

因為好久不穿高跟鞋的緣故,她小跑起來,腳步都有些不穩。

池焱盯着她的眼睛仔細看了看,忽然貼了上去。

一張臉放大到眼前,吓了詩琳一跳。

她緊張的盯着近在眼前的池焱,輕啓紅唇,問:“怎麽了?”

池焱的臉頰微紅,象暈染了一層淡淡的紅色,眼睛裏霧氣茫茫的,他的臉一點一點的靠前,幾乎要貼到詩琳臉上了。

詩琳不适,條件反射般要後退,池焱忽然擡手,托住了她的後腦勺,阻止了她後退的動作。

兩人間親密的舉動,惹來了周圍許多的目光。

“誰說池董不解風情的?”

“就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就跟妻子如膠似漆,還真是惹人羨慕。”

“上回車禍那張照片還記得吧,帥呆了。”

“就是,人的眼神不會撒謊,尤其是那種危難的時刻。池董很愛自己的妻子呢。”

周圍人的議論之聲悉數落進了詩琳的耳朵裏。

她微微的皺了下眉頭:“池焱,別讓人看笑話,放開我。”

池焱好似未聽到詩琳的話,他緊緊的盯着詩琳的眼睛,仿佛要看透她一般。

他的視線有些發散,但一直徘徊在詩琳的眼睛周圍。

他的眉頭時而皺起來,時而放松,最後,還苦惱的閉了閉眼睛。

呼吸起伏間,他嘴巴裏的酒氣慢慢吹拂到了詩琳的臉上。

詩琳沒有喝酒,但卻微微有了醉意。

跟一個酒鬼沒有什麽好計較的。

詩琳努力的忍着沒有發作。

池焱研究夠了,慢慢松開了詩琳的頭。

在助理和詩琳的幫助下,他速度緩慢的坐進車子。

詩琳不放心他,繞過車頭,坐到了他的旁邊。

池焱用手捂着腦袋倚在車窗上。

仿佛有什麽心事。

到了樓下,詩琳打發助理回去,她扶着池焱上樓。

電梯來了,裏面空無一人,兩人先後走了進去。

電梯三面全是鏡子。

每面鏡子裏都映出兩人的影子。

詩琳站在池焱的前面,仰頭看着電梯不斷變幻的數字。

她身後的池焱倚牆而立,眼睛則盯着鏡子裏詩琳的側顏。

他忽然莫名其妙的迸出了一句:“我好象認識你的眼睛。”

詩琳怔住,茫茫然的回頭。

池焱盯着她的眼睛,再次口齒不清的重複。

“我好象認識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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