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在夜店的情侶包廂過夜,阿蒂爾·蘭波迷糊中感覺朱利安爬下床,沒有阻攔,繼續昏昏欲睡。

等到他聞到熱騰騰的食物香氣,饑腸辘辘的跑去洗漱,時間已經到了下午。

朱利安本來是想晾着對方一段時間。

一個拒絕配合他,嚴重違反了要求的可惡客人,他向來是把這種人掃地出門,不再接待。

但是外出一趟,朱利安的心思有所改變。

朱利安看着阿蒂爾·蘭波大口吃着保溫盒裏的飯菜,金發男人把頭發臨時紮起來,不讓頭發掉進保溫盒裏,低着頭,咀嚼之中有着簡單的滿足。

朱利安冷着臉,用長袖長褲擋住了皮膚,質問對方:“先生,你就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

阿蒂爾·蘭波咬着叉子:“朱利安,你體力好棒!”

“我們這個行業,自然要有體力。”朱利安一噎,抹不開面子地說道,“我不會再免費為你服務了。”

阿蒂爾·蘭波飛快道:“那我給你免費!”

朱利安:“?!!”

阿蒂爾·蘭波計算道:“朱利安一個晚上的出場費超過八萬法郎,比我想象中的貴,你看我這張臉和身材,去哪個俱樂部都會是頭牌吧,我不用你花錢,你想怎麽摸都可以,我只要你包吃住。”

總而言之,阿蒂爾·蘭波确認:“你睡我,非常劃得來,換個人包養我可是要出血本的。”

朱利安的表情已經不能用目瞪口呆來形容了。

這就是保羅·魏爾倫的哥哥?

你根本就是躍躍欲試、迫不及待想站街叫賣了吧?

“朱利安,我吃完了!”阿蒂爾·蘭波的進食速度很快,沒有細嚼慢咽的習慣,他拉起朱利安的手,“我記得你昨天流血了,我們去找醫生吧?”

朱利安想把手抽回來,算對方有點良心:“我已經見過醫生了,醫生開了藥,讓我注意休息。”

阿蒂爾·蘭波緊緊抓住朱利安的右手,眼神亮得出奇,像是嘗到甜頭後的浪蕩子,那個模樣讓朱利安想起了某個借錢時候也這樣的人。

“朱利安,你昨天是第一次?”

“……嗯。”

“你在這個行業待了多久?平時只和女客做嗎?”

“先生,我知道你想問什麽,請你不要對我抱有指望,我接待過男客,喜歡我的男客不在少數,只是他們沒有強迫我做到過最後一步。”

朱利安用不急不慢的語調潑冷水,不是那些人永遠遵守規矩,而是朱利安随時可以反客為主。

面對這個家夥,他的手段就廢了一大半。

他不能暴露自己的力量。

不然,以對方風風火火的脾氣,百分百要和他較勁到底,事情鬧大了對他沒有好處。

“朱利安很酷啊。”阿蒂爾·蘭波親了朱利安的右手手背,注意到對方沒有戴戒指的習慣,手指上沒有戒痕,這只手更有一種說不出的力量感。

“陪我玩一玩吧,朱利安,我不會在法國停留太長的時間,我就像是沮喪的鐘聲,在墓地裏回響,聽見後回應我的人通常是貪婪的烏鴉。”

“我不喜歡那些圍着我的人。”

“朱利安和他們不一樣,你要的是心靈的餍足。”

“這樣的關系——再合适不過了。”

阿蒂爾·蘭波埋頭到朱利安的肩頸處,不知何時就順杆往上爬,把朱利安抱住了。

對于朱利安的背景,阿蒂爾·蘭波不怕,就算對方的金主打算來找自己的麻煩,吓唬吓唬就好,他有把握保護住朱利安,與對方度過這個冬天。

朱利安猶豫一下,伸手摸到了男人的頭發上,柔軟而富有光澤的金發令任何一個歐洲人無法拒絕。

懂得強硬,懂得示弱,這種美麗的客人太危險了。

不知道多少人要栽在對方手裏。

朱利安心思轉動地說道:“先生,你流連于紅燈區,太過疲憊了,你可以去找你的親朋好友?”

“沒有了。”阿蒂爾·蘭波悶悶地說道,“他們全部埋葬在歷史之中,我連墓碑都找不到了,我唯一的血緣關系者就是一個怪物,殘忍無情,從小就長歪了,我不打算和這種人相處下去。”

阿蒂爾·蘭波用那雙天使的藍眼睛去虜獲對方。

羁風之人蠱惑着有大把鈔票的男妓,不亞于對男妓表示自己想要吃軟飯。

“帶我走吧,去哪裏都可以,想怎麽對我都可以,我沒有錢包養你,但是朱利安有錢,可以當我的金主,我心甘情願被你包養一次……”

“……”

朱利安笑了起來,彌漫的冷意和不悅消失無蹤,他差點忘記了自己是來婉拒客人的男妓。

阿蒂爾·蘭波,我記住你了。

你沒有加入這個行業,是行業最大的損失。

“聽你所言,我無法拒絕先生的誘惑,先生準備在我身邊待多久?”朱利安捧起了阿蒂爾·蘭波的臉頰,對方是如此獨特,容姿宛如神靈,即便是朱利安也不知道下次能不能遇到這樣的客人。

保羅·魏爾倫是對方的克隆體,當初見過阿蒂爾·蘭波的那位“牧神”,估計就是為對方着魔發了瘋。

他們在過去素未相識,将來在法國政府也不會成為同僚。

最好、也最差勁的客人。

“你答應了!”阿蒂爾·蘭波的雀躍起來,舌尖在唇中微露,顯得很誘人,說出的話纏綿至極。

“我們在冬天相遇,點燃火焰,睡着那甜蜜的吻,一起在絢爛的花叢中發顫。”

面對詩意的邀請,朱利安展露了他的文化底蘊:“我會收拾柴火,如同農婦,将陪你度過寒冬。先生啊,若是你在對遠方的人呼救,那不是沮喪的鐘聲,我聽見的是停留在此的風聲,你該對天上訴說你的煩惱,天使來到人間,上帝也會對你仁愛。”

阿蒂爾·蘭波被對方優美的拉丁語戳中心窩子。

“神大概是會讨厭我的。”

“為何?”

“我曾經罵過他,說上帝早就死了,不過我後來又看了《古蘭經》,父親希望我成為一名看得懂《古蘭經》的人,我在那本書裏學到了一句話。”

阿蒂爾·蘭波對朱利安說得決絕:“——寧願孤獨,不與惡人為伍。”

朱利安沒有說話,抽出一張餐巾紙擦了擦阿蒂爾·蘭波的嘴唇,剛才被唇瓣誘惑了,慢半拍地看到現實:你根本滿嘴都是油,蹭到我身上了!

在客人的甜言蜜語之下,收入不菲的男妓為客人停止營業了。

阿蒂爾·蘭波搬了“新家”。

阿蒂爾·蘭波住進了朱利安的一處居所,這裏不是富人區,來往的移民居多,遠沒有奧斯卡·王爾德提供的藝術性公寓那麽好,裝修顯得有點過時,處處有生活過的痕跡。

朱利安換了居家服,脫掉了那身妖豔的緊身衣打扮,膚色恢複正常,身上殘留着一點香氣。

他們互換了姓名。

朱利安忘掉波德萊爾學生的名字,正式以“蘭波先生”的方式稱呼對方。

“蘭波先生,我白天有正常的工作,不方便告訴你,晚上的時候在家裏,不會再去俱樂部之類的地方,我家房子比較小,你能接受……嗎?”

朱利安的話還沒有問完,眼皮跳了跳,看到阿蒂爾·蘭波脫掉鞋子,跳上了沙發,然後各個房間跑了一遍,活像是一只在熟悉地盤的大狗狗。對方第一時間在他家裏幹的事情,居然是跑去衛生間裏撒了一潑尿,死勁戳抽水馬桶的按鈕。

朱利安産生了幻視:【一個活潑好動的保羅·魏爾倫。】

解決了排洩的需求,阿蒂爾·蘭波拍着小腹跑了回來,踩着地毯,沖朱利安扮鬼臉:“再小的閣樓、再咯人的地面,我都住過!”

朱利安給阿蒂爾·蘭波找出自己的舊衣服。

“你要換衣服嗎?”

“要,有冬天的厚襪子嗎,我的襪子破了一個洞。”

阿蒂爾·蘭波疊起修身的長褲褲腳,實際上褲腳也有一些髒了,他露出穿了紅綠相間、典型聖誕風格襪子的腳丫子,破了個洞的地方就是大拇指,腳趾靈活的動了動。

他比了一個“耶”的腳趾形狀。

随心所欲,總是打破別人眼中的禮節的人才是阿蒂爾·蘭波。

“……”

北歐神明的濾鏡“啪叽”一聲碎了,朱利安捂住臉,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忘記不了對方的破襪子。

——你可真不在乎形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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