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赤月份的記仇
雖然學習成績很好, 總是名列前茅, 但赤司征十郎并非是那種一心念書的單純書呆子。
他在學校參加最多的社團，是籃球社。
除去幾個幫忙的女性經理外, 這種經常揮灑青春和熱血的地方, 最多的部員, 當然是男生。
那麽十幾歲的男孩子們, 平時讨論最多的話題，究竟是什麽呢。
——歐派（胸部）。
尤其是同班女孩子的曲線變化，是他們日常視線和關注最集中的地方；作為副部長的赤司少年，雖然标榜自己喜歡的類型是品格高雅的女性, 可這類的讨論，他平時也沒少聽。
不參與并非出于高冷或者維持形象，純粹是沒什麽興趣，把所有的注意力, 都集中在了學業和籃球部的少年如是作想；即便是相當受歡迎、被議論頗多的經理桃井五月, 赤司覺得她和其他的女孩子比較起來, 也沒什麽太多的差別。
每天在鞋櫃和抽屜收到的一大疊情書，大部分，即使沒有特意回複，赤司征十郎都認真地看過了——不像黃濑涼太那樣外熱內冷，嘴上總說着“啊呀今天又被可愛的女生告白啦，好開心~~”, 但實際連別人的名字都不記得；當他遇到文筆特別出色、認為對方将來很适合從事小說家職業、還正好是同班學生的時候——作為班長的赤司, 在班級活動的期間, 還會專門讓其擔任藝術編劇等等的工作，可以說做到了物盡其用。
但，在這方面表現冷淡的少年，也絕非紫原那類除了吃、對世界一概無感的大齡兒童。
赤司的媽媽，就是從前京都有名的大美人，遺傳了母親姣好容貌的他自然有着很高的鑒賞能力。
所以對于此刻正縮在自己懷裏，把他全身上下用手腳纏抱住的女孩子——還是光的，赤司少年的第一個念頭，是她長得還挺漂亮的。
溫熱的呼吸，帶着一股熟悉的沐浴露薄荷香氣，陷入夢鄉的少女，正歪在他頸邊，睡得不知今夕何夕；因為距離靠得太過接近，在最初的訝然過後，哪怕被他惡作劇般、對着她過長的睫毛，輕輕吹了口氣，對方也依舊沉迷于香甜的夢境，完全不搭理。
為什麽家中常年只有自己、管家和雇傭侍從的家裏，清晨一大早，他的床頭，就會出現這種成人向小說漫畫的展開？
——難道是青峰君把他的夢、和自己交換了？
好奇地掙脫出一只手（花了他五分鐘，不得不說對方的力氣有點大），然後在少女紅潤的臉上，試探着點了一下，的确能感覺到呼吸的脈搏和溫暖的觸感；還有第一次觸碰到熟睡異性的奇妙感受——
這不是夢，而是現實，這一念頭在少年的心中不斷被加強，最後構建成了确鑿無疑的事實。
當認識到這個事實後，赤司少年的第二個想法是：
——那只小香豬呢？
卧室的大門在夜晚會被自己鎖好，窗戶是密封的，室內很幹淨，床邊的藤蘿被墊上空無一物；如此明顯的現實，正如柯南道爾所言，排除一切的不可能，不管多荒誕，唯一剩下的，就是可能的……真相。
輝夜薄荷覺得自己昨晚睡了個好覺。
她的睡眠質量一向很不錯，總是在閉眼後，很快就能進入深度睡眠的狀态；尤其是對于低血糖來說，如果能不被人硬生生一大早就叫醒、那麽睡到自然醒過來的薄荷，就是天使。
于是睜開眼睛的天使小姐姐，就用那雙秋水般的眸子，安靜地、和面前的少年對視了一小會。
然後她閉上眼睛——今天的媽媽真好，居然這個點了都沒叫她起床诶，還可以繼續做一小會兒和美少年有關的夢！
反正是不需要負責任的夢，一直很好奇同齡男生是什麽手感、是不是真像少女漫畫裏身體那麽結實的薄荷，甚至加大了摟抱的力度——她先摸了摸鎖骨，然後是有些偏瘦的背脊，察覺到對方的腰和自己差不多細後，她還在心裏感慨了一句現在連男孩子也流行減肥啊。
最後，薄荷的手剛在屁股放了兩秒，頓了頓，又有些害羞地收了回來。
這裏和長肌肉的地方一樣結實！
“……如果醒了的話，可以稍微松手了嗎？——右邊肋骨的地方，我感覺快要斷了。”
緊接着，她就聽到明明是夢裏的、被她緊緊抱住不放的紅眸美少年，低低地開口道。
………
啊。
她想起來了。
……
………
飛速放手的薄荷，立刻卷起大床的所有被子（一點也不給對方留），裹好，然後面無表情地跳下床，走到門口，打不開——再擰，嘁，智能鎖啊……
“先不要出去，外面有人。”仍然在腦子裏回想全世界各地神話傳說、到底有哪一個符合現在的情況，赤司少年同樣走下床，先是不做聲地揉了揉肩膀，然後從櫃子裏拿出一套幹淨的衣服，遞了過去：“裏面有衛生間。”
望着連偏冷調的嚴謹深和服，都能穿出那種屬于女孩子特有的可愛嬌小的少女，赤司少年想了想，拍了一下自己床邊的空位，盡量不讓對方太過慌亂：“請坐。”
薄荷乖乖地坐好。
“你是昨天的那只動物嗎？”
雖然目前的氣氛尚好，可一開口，少年就暴露了自己壓根不會讨好女孩子、也不懂看人臉色的這件事實。
薄荷（凝目）：“我是你爸爸派來的。”
赤司（平靜）：“我父親不會做這種事。”
薄荷：“……我被黑衣組織追殺沒地方去半夜只好睡到你家。”
赤司：“窗戶和門都是智能鎖。”
薄荷：“我暗戀你很久了，我是跟蹤狂STK，昨天趁你回家前我就一直躲在你衣櫃裏。”
赤司：“那那只豬呢？”
薄荷（裝傻）：“诶？”
赤司（一本正經）：“你身上還有它留下來的沐浴露味道，剛才被你抱着的時候，我聞到了。”
薄荷：“………”
沉默了好久，就在赤司少年自以為已經用毫無漏洞的思辨、打敗了對方滿是窟窿的邏輯，就聽到身旁傳來一個抽泣的柔軟鼻音。
……他突然、被一下子再次撲到在床沿！
少女可憐巴巴的眼淚蹭到了睡衣的邊角，脖子也被人摟住：“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別人，拜托了！大不了、大不了我和你交往……！”
赤司：……勒得有點痛。而且，為什麽她會這麽說？他有表現出這樣的傾向嗎？
“反正也被看光了……”
不等等這件事絕對要反駁，“你睡覺的時候，一個人把就被子都卷走了，我并沒有看見什麽。”
“……哦，對不起，這是我的壞習慣以後會注意的——不對，重點是——你能不能替我保密？”
見被抱住的少年既沒有臉紅心跳鼻子狂噴氣，也沒有緊張到牙齒上下打顫帕金森發作，只是随她保持着抱住自己的動作——直到目光對上時，過了片刻，他才無聲地、移開了視線。
具體問題就要具體分析，不同人的性格也有着較大的差異性，已經隐隐感覺到對方不是一般棘手的少女，收回了那副惹人憐愛的表情，頓了頓，就開始臨機應變：
“和我交往的話，你在任何學校、社團都會變得非常受歡迎哦。無論走到哪裏，都會有人說‘啊，就是他，輝夜的男友！’，女生會突然發現你的魅力、愛慕你，男生也會搶着和你玩——想找到你的竅門；真的超劃算的。而且只要你現在立刻答應幫我保密，我還可以和別人說，你是我的初戀——這個最加分了，以後到社會也很有面子……”
聽盤起雙腿、光腳坐在床上的少女叽裏咕嚕地說了一大堆，赤司少年的視線，從她雪白的腳踝掠過，然後是纖細的脖頸，還有那雙一張一合的紅唇，他喃喃思索：“不科學……”
“嗯？”正提到就業後還能受上司賞識、買小蛋糕也能有贈品的薄荷歪頭：“什麽？”
“在幾百年前，很多著名生物科研學者就提出過：人的DNA技術研發對于克隆和修改的确稍有成效，但具體到形體改變，就是天方夜譚。再多的基因相似度和器官移植案例，也不能證明人可以變成動物。”
赤司征十郎從書櫃抽出了一本包裝古樸的厚殼書，大致有上千頁左右，他認真地翻了起來：“稍等。”
薄荷：“……”我跟你談感情你給我講科學？
赤司少年查閱過文獻後，認定了自己的觀點無疑；于是他偏頭，“不過沒關系，其實經歷這樣的不可思議事件，對我而言也并非是人生第一次了；我可以幫你保密。但你能告訴我、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麽？”
薄荷：哈……他是在問…我是怎麽變成豬的？
———
“我明白了。”
聽了輝夜薄荷的解說後，赤司征十郎撐着頭，眼裏又流露出了些許少年特有的旺盛好奇心，“那……這又是種什麽樣的感受呢？”
“生病了肯定會不舒服。”少女咬着手指，同樣專心于回答他的問題，“而且，我很害怕會被你家的廚師當作高級食材，因為我覺得他昨晚看我的眼神很不對——會有這樣的煩惱；不能說話，大腦變小了，智商也會跟着變低。一思考就頭痛，除了想睡覺外，對其他事物的興趣都不高……”
……我沒有問你當豬的體驗啊。
薄荷揉了揉額角，繼續總結，“如果沒能和讓自己變身的人一起不分開地待上48個小時，就需要一個月才能恢複正常的體質——而且在這個過程中，只要被涼水澆到就會立刻變身……我試驗了很多次，你還有什麽想知道的嗎？”
“那個溫泉？”
“早就找不到了。”
穿着深色和服的少女，就像是等待被老師點名答題的小學生，那副和剛才迥然不同，自以為是在談生意、從而非常嚴肅正經的态度和神色，讓赤司不禁有些想笑，于是他努力地憋住，平靜地問：“你有試過尋找恢複的方法嗎？”
“就算是用超能力也做不到，因為這似乎是某種詛咒——硬要說的話，找通靈者應該可以的吧。”薄荷摸摸下巴，“可是我怕鬼诶，所以算了。”
……放棄的還真堅決。
赤司以為對方說的超能力是在開玩笑，思索片刻，他道：“其實我認識一個開寵物店的店主，他店內的動物，有些和你的情況很類似——或許能解決你的問題。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搭線……”
各自坐在床的一角、認真談天的少年和少女，并沒有聽到門外微弱的敲門聲；阿月偷偷瞥了眼神情喜怒不形于色的家主，尋思少爺可能是睡過頭了——但小孩子不就是貪睡嘛！
就算是十多年第一次快到中午都沒來吃早飯、還忘了今天是先生回家的日子……也是、也是情有可原的！
………
默默地看着家主用磁卡開了門，然後定在門口，卻不進去，而是用那種難得起了些波瀾的目光、望向還賴在床上不起的少爺……和那個從沒見過的小姑娘。
阿月：？？？是少爺在學校的STK嗎？她翻窗進來的？！
等那邊的注意力過來後，阿月緊張地扶着牆——這到底是——
以少爺的年齡來看，還是太早了啊。
赤司的父親，赤司征臣頓了頓，還是道：“你好（他先是禮貌地和人打招呼，然後目光轉到兒子那裏）；征十郎（語氣帶着深深的質疑）？”
薄荷（立刻直起身）：“……您好那個我是輝夜（被赤司少年輕輕在肩上拍了一下，同樣轉過頭），咦……？”
赤司（極其淡定）：“女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