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睡美人4

可能是因為沒再次得到那個讨厭的“可愛”評語讓愛洛重新燃起了希望，她有了一個新的思考，也許我可以嘗試着和梅爾菲森特成為朋友，雖然這很瘋狂但如果她不再貶低看輕我的話，那她還有什麽理由殺掉我呢，只要不被紡錘刺中我就能從死亡循環裏成功逃脫。

但是實踐起來之後愛洛才知道這有多難，首先她只有在午夜才能和梅爾菲森特見面，愛洛只有五分鐘的時間來表明善意或者可以說讨好梅爾菲森特，其次并不是每次示好都能換來梅爾菲森特交談的興趣，有時候她剛打開房門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會迎來一個該死的紡錘。

又是在十幾次的嘗試之後，愛洛成功引起了梅爾菲森特的興趣，愛洛拼命思考接下來該說些什麽，畢竟這關系着她能不能成功生還。眼看着梅爾菲森特手裏的那支小紡錘在她手指間轉得越來越快，很明顯這位女士的耐心快要告罄了。

“請問，您最喜歡什麽食物？”愛洛真是恨不得咬住舌頭把這問題吞回去，這算什麽問題？她一臉懊悔地等死。

“确定要用這句當做你的遺言？”梅爾菲森特深感好笑，笑過之後又覺得這個小公主的智力可能有點問題，她自認為對這種智力有缺陷的人還算優待，于是用很輕的力道在愛洛的手指上刺了一下，當然也沒忘記回答她的“遺問”，“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話，我比較喜歡蛋糕。”

“這種人竟然會喜歡蛋糕？”愛洛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仍對這個答案感到忿忿不平，“不過，好吧，不算完全沒有收獲。”于是侍女發現莫名醒過來的公主第一件事竟然是要學做蛋糕。

“您确定？”侍女看着一臉認真的愛洛，忍不住問。愛洛把頭發綁成利落的高馬尾，換掉華麗繁重的宮裝穿了一套方便行動的棉麻裙子，信誓旦旦地說：“當然！”

在看到盤子裏的成果和全身沾滿面粉的愛洛之後，侍女沒忍住又問了一句：“您确定要學嗎？”

“我覺得還不錯。”愛洛從盤子裏挑揀出兩塊黑得不算太過分，勉強能稱作蛋糕的東西放進嘴裏，然後在侍女同情的目光中吐了出來，“…可能，火候還需要再調整一下。”

梅爾菲森特在午夜到來時，沒想到迎接她的會是一桌小蛋糕，雖然賣相慘不忍睹。“我認為身為一個公主，晚上不應該吃太多甜食。”然後梅爾菲森特就看到了愛洛手指上的傷口，“你自己做的？”

愛洛從桌上拿起一個遞給對方，“也許你願意嘗一嘗。”

這就很意思了，這個單純天真的小公主并不知道她是來做什麽的，梅爾菲森特挑了挑眉，她咬了一口之後笑容凝固推翻了原來的猜測，原來是先下手為強。

“寶貝，毒死我可能不是一個好主意。”梅爾菲森特放下那個被咬了一口，也許可以被稱為蛋糕的東西。

愛洛從床上坐起來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就算很難吃，但這個評價也太傷人了。”她振奮精神再次開始努力學做蛋糕，從剛開始的烤焦整個盤子到熟練塗抹奶油，終于在第四次嘗試的時候，才沒有在梅爾菲森特吃過一口之後就立起了死亡Flag。

愛洛開始小心探查起對方的第二個興趣，“除了食物，還有什麽是您喜歡的嗎？”

“你真的很有趣。”梅爾菲森特矜持地吃完了一個小蛋糕，她看向愛洛，“可是寶貝，知道這些并不能改變你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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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實，今晚的未來不會改變了，但你可沒法保證明天的未來。”愛洛很平靜地反駁她。

“你沒有明天了。”梅爾菲森特搖搖頭。

“那麽，滿足我最後一個要求并不過分不是嗎？”愛洛堅持。

梅爾菲森特的目光在愛洛的臉上巡視一圈，露出一個充滿惡意的微笑：“好吧，既然你堅持的話。”

愛洛醒來之後還在思考着梅爾菲森特最後的那句話。“我最喜歡人類看到我之後害怕慌張絕望的表情，親愛的，你不知道那有多讓我上瘾。”

“好吧，看來和解計劃失敗了。”愛洛重新躺了回去，希望破滅得如此迅速讓她一時提不起來做事的興趣。

“其實沒什麽不好的，雖然每天晚上要死一次，但至少白天還是屬于我自己的。”愛洛這樣安慰自己，“所以從現在開始享受生活吧。”

愛洛享受生活的第一步是開始學騎馬，十六歲之前的人生被王後過度保護着，她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任何可能會給她帶來危險的活動。那種搖搖欲墜的刺激感讓愛洛忍不住驚呼歡笑，而勸阻不住只能旁觀的侍女則捏了一把汗，愛洛從馬上摔下來兩次，好在每次都及時躲開了馬蹄，第三次的時候她終于掌握了技巧牢牢坐在馬背上，這匹暴躁的馬也只能勉強承認了它的新主人。愛洛騎着馬在森林中奔跑，飛逝而過的景色，耳邊呼嘯的風聲和躲過樹枝時的緊張感讓她分不出心思去想這麽多天來遭受的折磨。

“你來啦。”梅爾菲森特進門的時候，愛洛剛洗完澡渾身熱騰騰的，“我騎了一整天的馬，好累。”

“看來你今天過得不錯？”梅爾菲森特在愛洛的臉上看到的只有疲憊過後殘餘的興奮。

“是啊，騎馬真的很有意思，你可以試一試也許心情會輕松很多。”愛洛好心建議。

“不必了寶貝，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會選擇在天上飛一圈。”梅爾菲森特忽然幼稚起來，炫耀般從肩胛骨裏放出自己的翅膀。羽毛烏黑油亮排列整齊，展開之後幾乎籠罩了整個房間。

“它們真美。”愛洛想要摸一摸。梅爾菲森特在她得手之前收回了翅膀，“好了小公主，娛樂時間結束了。”

“真小氣。”愛洛睜開眼睛之後還在嘀咕，然後開始安排接下來的冒險，她想學習狩獵。她見過很多次勇士擡手射下了天上的鳥，但也僅僅是見過而已。守衛城堡的騎士無法拒絕公主的請求。

愛洛擡手、瞄準、放箭，然後箭矢在不遠處無力地落下，和那晚她打算射殺梅爾菲森特的情景一模一樣。

“您需要加強一下手臂力量。”負責教導的騎士十分嚴格認真，但這并不是一天就能有成果的事情，所以梅爾菲森特出現的時候，愛洛累得手臂也擡不起來早就睡着了，梅爾菲森特盯着床上的人，伸手把愛洛搖醒之後才在她的手指上刺了一下，施施然離去。

又過了幾個白天，愛洛終于成功射中靶子。夜晚房間裏一片漆黑，梅爾菲森特走進來沒看到人，但她确實感受到了人類的氣息。身後傳來危險的信號，梅爾菲森特迅捷伸出手，握住了那根來勢洶洶的箭，離她的眼睛只有幾寸距離。

“很漂亮。”梅爾菲森特這才在不起眼的角落裏看見了愛洛明亮的眼睛，“可惜殺不死我。”

愛洛從藏身處走出來，滿不在乎地點頭：“我知道，只想向你展示一下而已。”

“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評價你。”梅爾菲森特有些搞不懂這個人類在想些什麽。

“只要不是‘可愛’就好。”愛洛伸出手指在“cute”上标注了一個雙引號。

之後，愛洛嘗試過各種之前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她學會了擊劍、潛水、野外生火和如何隐蔽自己。愛洛第一次在醒來之後沒有驚動侍女，從窗戶跳下去，躲過守衛牽上馬跑出了城堡。她沒有跑出去很遠只是在森林裏游蕩，她辨認野生果實充饑，用陷阱抓住了一只驚慌失措的兔子，她在湖水裏暢快地游泳或者漂在湖面一動不動，她騎着馬來到了一片開闊的草地，在徐徐微風裏睡了一個舒适的午覺，梅爾菲森特找到她的時候，愛洛仍躺在那片草地上擡頭看着天生的繁星。

“你能不能帶我飛一次？”

“什麽？”梅爾菲森特懷疑自己聽錯，這位人類公主第一次見到自己不但沒有害怕，還提出了一個古怪請求。

“我馬上就要被你殺死了不是嗎？”愛洛聳聳肩，“我知道的，你有一雙漂亮的黑色翅膀，所以好心的翅膀小姐也許願意滿足我最後一個願望。”

“好心的翅膀小姐”真的滿足了她的願望，愛洛騰空而起的時候忍不住驚呼，抱緊了梅爾菲森特的脖子，森林和草地在她的視線裏慢慢變小，不遠處那座高大的城堡此刻像是玩具模型。

梅爾菲森特看見她驚喜的側臉，手上一松，愛洛就從她的懷裏掉了下去，看着那個飛速下墜的人影在空中掙紮翻轉，最後在快要觸地的一瞬間又把人攔腰抱住了。愛洛一路尖叫，她自己都懷疑心髒已經從她嘴裏跳出去了，被梅爾菲森特抱住之後失重帶來的恐怖仍萦繞不去。

“寶貝，飛起來好玩嗎？”面對愛洛亂糟糟的頭發和慘白失神的臉色，梅爾菲森特的笑容很惡劣。

心跳漸漸平複，愛洛終于回過神來，她先是定定看了一會兒梅爾菲森特，忽然露出笑容，接着微笑演變成了大笑最後在梅爾菲森特懷疑的目光裏笑成了一個小瘋子。

“真好玩！”愛洛的眼睛亮晶晶的，“明天再帶我玩一次吧。”

“謝謝你。”愛洛閉上眼睛之前的最後一句話讓梅爾菲森特沉默好久，這個古怪的人類女孩沒有僞裝後的勉強也沒有恐懼害怕，她是真的開心以至于開心到向兇手致謝。梅爾菲森特突然想把人叫起來問她“你想謝我什麽？”，可是不久前還在放聲大笑的女孩安靜地躺在地上早已經沒有了呼吸。

愛洛醒來之後放松地伸了一個懶腰，她熟練地綁好頭發穿上方便的裙子從窗戶翻了出去。

“今天要做些什麽好呢……”愛洛騎着馬來到湖邊開始釣魚，“也許應該走遠一點。”

“你在做什麽？”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愛洛回頭一看瞪大了雙眼，好不容易上鈎的早餐被她的動作吓跑了。

“你…怎麽在白天出現了？”愛洛對梅爾菲森特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