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預兆
肖小毛毛眼裏透着陰狠，手中捏着一冊漫畫，力道大得，漫畫邊緣已經變形。
“所有人都知道，我肖小毛毛最大的愛好就是玩火。”
“你倒是說說看，我什麽時候喜歡偷東西了？你是不是漫畫畫多了，得了妄想症？還是你覺得我擁有那麽多你沒有的東西，很不公平，所以騙自己說，那些是我偷來的？”
肖影難以置信地望着她手裏的漫畫，陡然間蒼白了臉。
肖小毛毛咄咄逼人地一步步向她迫近：“究竟是我心理陰暗，還是你自己陰暗？”
“你暗搓搓地在給我男朋友的漫畫裏設計這種內容，是什麽意思？你想暗示他什麽？讓他離開我？跟你好？”
肖小毛毛情緒越來越激動，聲音尖利起來：“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早就喜歡他了！裝窮示弱，用那點狗屁的才華就想吊他？哼！不自量力。小門小戶的人，就好好讀你的書，別成天幻想些有的沒的！”
肖影大腦一片空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為什麽這冊漫畫會出現在肖小毛毛手中？到底哪裏出了錯？
難道……她跟張揚是一夥的？
不可能啊，自己那天明明看到肖小毛毛在院子裏……
不同于肖影的困惑和後怕，洛奚此刻心頭布滿疑雲，為先前就有的隐隐不安的猜測，以及肖小毛毛這番篤定的話。
還有，肖影那絲毫不辯解，仿佛默認一切的樣子。
洛奚的心，陡然間沉了下來。
正午的陽光極為刺眼，肖小毛毛戴的黑色鴨舌帽幾乎擋住了眼睛，只看到她冷厲的薄唇一張一翕，壓着嗓子在肖影耳畔威脅：“再敢來惹我，別怪我不客氣！”
“還有，不要以為你養了個古怪的小死貓，就能吓到我……真把我惹急了，大家都別想好過！”
或許是最後這句話，和“小死貓”三個字，讓肖影陡然間聯想到對方從前的惡行，霎時間急火攻心，也失了理智，拼盡全力朝肖小毛毛吼道：“你也別以為我會怕你，大家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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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小毛毛冷笑一聲，調頭大步離去。
肖影仍站在原地，烈日下身子控制不住地發抖，只感到眼前陣陣發黑，胸口憋悶不已。
她已經壓抑了太久，那麽多新仇舊恨……盡管時機未到，她卻前所未有地想要報複。
肖影不知是怎樣回的家，渾渾噩噩地将奶茶放到阿萌面前，卻沒力氣說一句話，也沒像出門時設想的那樣，耐心哄它。
阿萌的神情極冷，似對她有諸多不滿，但此刻被某種沖動念頭蒙蔽的肖影，顧不上去深究。
“咚咚咚……”外面忽然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肖影孤疑地豎耳傾聽，卻沒有半點開門的打算。片刻之後，家裏電話響了，她一看，竟是張揚的手機號碼，猶豫一下，還是接了。
“肖小毛毛有沒有去找你麻煩？”對方急切地問。
“你有事就直說吧，我趕時間。”肖影已經不相信他，态度帶着明顯的敵意。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今天你剛走沒多久，她就來敲門，說有我家狗的消息，我沒多想，就放她進來了。後來她一直胡扯，還情緒激動地诋毀你，我就跟她吵起來，将她趕走了。”
“午覺睡醒才發現，你給我的漫畫竟然不見了……你還好嗎？”
肖影聽到這通解釋，心裏的憋悶總算消散了。
終究，他不是她想的那樣，和肖小毛毛一夥，惡劣到拿自己寵物狗的性命來下套，做戲騙她、圖謀害她。
終究，像肖小毛毛那樣陰暗冷血的人，并不是常态。
肖影一下子從先前的瘋狂中冷靜下來。
“那漫畫的內容，你看了嗎？”她現在只關心這一個問題。
“沒有，根本沒來得及。”張揚頓了頓，聲音有些猶豫，“你還有底稿嗎？她那個人，既然拿走了，肯定不會再還我。”
“底稿沒留，等我接下來重畫一冊，再補給你！”
肖影在意的不是這個，她心裏做着無比激烈的思想鬥争，到底要不要在此刻，直接一句話告訴張揚，那個真相？
可是，從這段時間的觀察來看，她隐隐覺得，張揚并不能奈何得了肖小毛毛。
她悲觀地想，如果一個人，沒能力制止另一個人的惡行，那麽，他知不知道真相，又有什麽區別？
肖影的心緊緊擰着，煩亂到極點。
一秒、兩秒……她仿佛聽到腦海裏時鐘滴答的聲音，終于，她下定決心——要遵從內心，做該做的事！
“張揚，明天上午十點半，你在東大橋……不，在橋底下的石墩後面等我，我有一個重要秘密要跟你說，你記得背一個大點的書包，我這裏有些照片，到時候給你一份。”
“請務必相信我，并且千萬不要遲到，我只能等你十分鐘。”
“好！”張揚想也沒想，立馬答應了。
床上的阿萌一雙碧瞳絞着肖影，待聽到她最後這番話，眸光終于冷下來。
明天？她不是一直口口聲聲說，要和它一起過第一個生日麽？它如果沒猜錯，她明天一定又不準備帶它吧？
所以，那件漂亮的紅裙子，從來就不是為它準備的？
那從前呢？那些紅着耳朵畫漫畫的時光，她的害羞都不是因為它？而是因為漫畫要送給那個人？
阿萌的一雙幽瞳，閃着跳動的綠色火焰。
這晚，等肖影熟睡後，它悄然變回本來的樣子。
洛奚将肖影緊摟在懷裏，指尖用力到泛白，蹙眉思索着，要怎樣才能将她的心搶回來……
這是洛奚第一次嘗到痛苦的滋味——
是這樣的，求而不得。
是夜，他心裏極不安寧，隐隐看到一些淩亂的畫面，像是不好的預兆，又望不真切……終于，他不顧後果開啓了未來幻境。
這樣做極耗靈力，他在人界待得太久，靈力本就一直衰退，辛苦支撐着，想陪肖影過完生日，再趕回黑暗之河，待靈力徹底恢複，才能回來找她。
可是，今晚這預兆太過強烈，他顧不得那麽多了。
片刻之後……
洛奚難以置信地望着幻境中畫面——肖影穿着紅裙子，躺倒在血泊裏，在正午的陽光下，面容蒼白得近乎透明，手中緊捏着一個沾血的厚信封……
洛奚猛地關閉幻境，感到四肢百骸都在痛，一時間無法呼吸。
怎會這樣？
他沉痛的眸子深深望向一旁的肖影，難道這就是她的命運？
他是黑暗之河最強大的白色妖靈，但他卻不會起死回生！
該怎麽辦……
漆黑的房間裏，一切靜默無聲，只有肖影淺淺的呼吸，顯得那樣安寧。
洛奚緊鎖深眉，良久以後，輕身下床，走向某個方向……
次日早上，肖影一睜眼就迫不及待地直奔衣櫃，而後，心猛地一沉——紅裙子不見了！
她下意識看向房間一角，在那裏，她無比珍惜的裙子，已經成了滿地碎布。
這是，阿萌幹的？
顯然，沒有其他的可能！
肖影眼睛紅了，不知所措地站在衣櫃前，怔愣很久，而後第一次對阿萌說了重話：“阿萌，姐姐知道這段時間忽略了你，是我不對，可你不該這麽任性！你毀掉的是我們的儀式感，是往後人生會念念不忘的回憶，你知道嗎？”
“姐姐真的生氣了！特別生氣，也特別失望……”
阿萌自是不會答她，它只是一反常态的，既沒發脾氣也沒有內疚，只靜靜望着她。
只一眼，肖影的心就軟了。
“姐姐現在得出門一趟，阿萌要乖乖的，不能再胡鬧了，好嗎？”
聽到她要出門，阿萌猛地蹿上前，倔強地拽着她衣服，目光中皆是警惕。
肖影不是很懂它意思，卻彎下腰耐心哄道：“阿萌，今天的生日對我們而言特別重要，姐姐絕不會忘！可除此之外，姐姐還有另一件重要的事也必須去做，否則……實在無法心安。”
阿萌的小爪子始終犟着不放，綠瞳裏閃着焦躁的光芒，它甚至生出一個危險念頭——直接用靈力将她困住，确保安然度過今天。
可是，那樣它就暴露了，它無法預測她知曉以後的反應，會不會，離開它？
那是它最害怕的事，它不敢冒險！
肖影困惑地望着阿萌的眼睛，輕輕嘆氣，有些無奈，卻仍溫聲解釋：“阿萌，姐姐今天出去，是要把事情說清楚，只有這樣才可以徹底了結，才能從此遠離那兩個人，再沒有交集。”
“往後，姐姐一定會保護好你，把所有時間都用來陪你！”
肖影眼裏寫滿認真，這是她發自肺腑的話，也是對阿萌的承諾。
或許這個說法終于打動了阿萌，它在一瞬間将她松開，而後，用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神情望着她，仿佛在詢問，亦或确認什麽。
肖影好似心被揪住了，猛地痛了下，她認真沖阿萌點頭，甚至舉起手，向它鄭重承諾：“中午十二點前，姐姐一定趕回來！”
她細心幫阿萌将親手縫制的紅色小衣服穿好，而後快速完成洗漱，背上早已整理好的書包匆匆出了門。
阿萌隔着鐵門，靜默無聲，只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