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謝君棠點頭“哦”了一聲,然後就乖乖的開始念報紙,“西安軍事會議如期召開……”
虞希撐着下巴聽他念,突然虞希打住謝君棠,找茬道:“這個有趣嗎,開會管我什麽事。”
謝君棠把報紙翻一頁,又開始念:“青年歌舞團在京表演引起轟動……”謝君棠擡頭瞄瞄虞希,虞希正準備找茬,見謝君棠偷偷看自己,連忙坐的端正,問道:“看什麽?”
謝君棠把報紙一疊,遞給他,“你看吧,我閉會眼睛,早上起的早。”
虞希把報紙接過來,自己幽幽看着,謝君棠側過臉靠在椅背上睡覺,虞希翻了一頁就沒興趣看了,于是就把報紙放在桌上,轉而用兩只眼睛死死的盯着謝君棠,心裏琢磨着事。
謝君棠睡的很香,沒一會頭就東倒西歪,虞希看他要往身邊的人肩上靠,一腳就把謝君棠揣醒了,謝君棠猛的一驚醒,詫異的看向虞希,虞希把報紙遞給謝君棠,道:“我看完了,你看吧。”
謝君棠伸了個大懶腰,道:“放着吧,真不好看。”
虞希幹咳一聲,問道:“你們和好了?”
謝君棠揉揉臉,點頭道:“嗯,那天抱歉了,我大哥很反感我和男人在一起,所以才會想用你氣世秋的。”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命不由人啊。”虞希對着窗外不住的搖頭嘆道:“你和他都這樣了,藤原武的事你還能盡心嗎,以後我還能不能相信你。”
謝君棠輕笑道:“如果你相信我,可以放心,答應你的事,我不會食言。”
“是嗎?即使這件事會傷害我大哥,你舍得嗎。”虞希笑道:“我怎麽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和你在一起,就算我相信你,我也不相信他會對你付出真心。”
“虞希,你大哥其實也有另一面。”謝君棠正欲再說,虞希笑道:“吃人不吐骨頭就是他的真面目,以後你會領教的,但願老天爺保佑你能有機會見到他的真面目。”
謝君棠知道虞世秋的為人不讨人喜歡,他和虞希之間有性命相關的背叛,不是他一個外人能消除隔閡的,再說虞世秋是什麽樣的人,謝君棠清楚明白,只是誰叫他招惹了虞世秋呢,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下火車的時候,謝君棠領着虞希到一家旅館換好衣服才把虞希領回老宅,虞希長的高挑,謝君棠也不算矮,只是這麽高的“女人”站在謝君棠身邊就有些引人注目了。
謝君棠提着買的禮物和虞希的行李進屋時,家裏的老仆人不樂意的問着為什麽沒帶個下人回來幫忙拿東西,謝君棠笑着說道這次來匆忙,沒想那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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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君棠的手一扶上虞希的身上,虞希便看了他一眼,謝君棠不由自主的看向虞希,兩人相視目光碰撞,謝君棠溫柔的握住虞希的手,道:“走,我們進屋。”
虞希任由謝君棠牽着自己的手往裏走,這是一座有些歷史的老宅子,是謝家祖傳的屋子,到謝父年輕時謝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便搬到廣州去了,後來謝雲棠繼承家業後,謝父念及故裏山水杜鵑,便回到韶關居住,除卻謝君棠那次中槍病危和那年的春節,就再沒回廣州過。
謝父年輕時經商,也是個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三個兒子個個儀表堂堂,偏偏兩個兒子和男人斷不了結,謝雲棠他早些年幹預過,後來也管不住他了,而謝君棠他是真不放心,謝家的三個兒子裏,外人看來謝父把家業都給雲棠了,就說雲棠最讨他喜歡,其實謝父最喜歡的兒子還是君棠,君棠心善,愛玩是愛玩,但是對人對事都有分寸,不像清棠雲棠太重名利,他有人情味只可惜能當家作主的兒子都不該太心軟。
謝清棠給他捎信說是謝君棠毀婚糟蹋人家好姑娘的名譽,還和個漢奸來往時,謝父好好琢磨了一下那些話,謝清棠信裏句句都是要他主持公道,謝父不相信清棠管不了君棠,但為何他非要給他來這封信,謝父覺得問題的根本或許是君棠現在來往的人是虞世秋。
虞世秋謝父認識,也算是廣州有名的商賈,和雲棠關系不錯,只不過虞世秋一向愛和女人來往,他怎麽就和君棠好上了,謝父覺得事有蹊跷,所幸就遂了大兒子的願,親自管教一下君棠。
打從虞希進門開始,謝父就看出來他是個男人,打扮的再像女人,也掩不住男人的舉止,他步子一跨雖是刻意收斂,落地之勢就藏不住氣勢,不僅是個男人,還是心比天高的男人,謝父坐着等他們過來。
謝君棠把虞希帶到謝父面前,笑道:“爹,信裏說你想見見希兒,我把他給帶回來了。”
“嗯,坐。”謝父簡明的說道:“給老二和少夫人倒杯茶。”
“不,爹,希兒和我的婚事已經退了。”謝君棠連忙說道。
謝父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瓷器“铿锵”一響,謝父問道:“退婚?你們訂的哪門子婚,媒妁之言在哪裏,退婚需和父母商量,父母之命在哪裏?胡鬧!”
本是安靜的客廳因為謝父的質問顯得越發冷硬,謝父的眼睛轉向虞希時,虞希能察覺出其中的不善,謝君棠擋在虞希前面,維護着他,“爹,當時您人不在廣州,是我私自與他定下婚約,後來有變,也是我單方面提出來解除婚約,希兒自始至終都是被我拖累的,我這次帶他來韶關,只是希望我們的婚事就此打住,爹要罵要打我都可以接受,但是請你不要責怪他。”
“婚約是你許的,現在又是你退的,你把人家姑娘當什麽了,你還有沒有羞恥之心,難怪你大哥說你被勾走了三魂七魄,只差把家業拱手相讓,那虞世秋給你灌了迷魂湯不成,兩個男人親親我我成何體統,你忘了雲棠當初在宋幀手上吃了多大的苦頭,你忘了你當年被宋上爻害的差點丢了命,好了傷疤忘了痛,也該是你大哥罵你混賬。”
“爹,君棠不孝,未能侍奉膝前,婚姻大事草率定論更是魯莽,只是我和希兒的婚約本就是荒誕無稽之事,未由父母做主,怎可談婚論嫁,所以退了也罷。至于世秋的事,大哥在信上必定交代清楚,就算他被世人謾罵,也是我鐘愛之人,我必定不離不棄,君棠在此叩首,請求爹您能原諒孩兒不孝。”說罷謝君棠當即下跪,虞希聽着謝君棠铿锵有力的聲音,連忙蹲下身扶他起來,他一直裝啞女開不得口,只能比劃收拾讓他別跪。
謝君棠朝他愧疚的說道:“是我連累你的,你已經幫了我很多很多次,沒有你或許我早就死了,我很感激你陪在我身邊,可是對不起,我讓你失望和傷心,對不起……”
虞希靜靜的看着謝君棠,他心裏有種直覺,這不是謝君棠做戲,這是他真心要告訴他的話,虞希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
謝父打量了半響虞希,謝君棠低下頭認錯,謝父覺得下馬威也給了,于是轉身走人,他一走,一邊的謝母立刻上前扶起謝君棠,左摸摸右吹吹,唯恐兒子受罪了,還罵着:“老頑固,就喜歡在兒子面前擺架子。”轉頭她捏捏謝君棠的胳膊,笑道:“君棠啊,給娘看看,瘦了這麽多,是不是操心了,娘讓人給你炖了湯,等會多喝幾口。”
然後謝母看看虞希,揭穿他道:“到房裏把衣服換了吧,小夥子。”
虞希詫異的看向謝君棠,謝母笑道:“兒媳婦快比兒子高,你就是長的如花似玉,走路也得露餡。”
謝君棠有些尴尬,謝母掩着嘴笑了笑,道:“你爹比我的眼睛還厲害,剛才找你麻煩,肯定是你媳婦露餡了。”
虞希摘下面紗看向謝君棠,兩人都有些好笑的看着彼此,謝君棠道:“換衣服去吧,省得你憋壞了。”
吃飯時,虞希出來衣服已經換好了,謝母連忙誇道:“小夥子挺讨人喜歡的,裝成姑娘委屈了。”虞希笑道:“不委屈,還讓您看笑話,真不好意思。”
謝君棠為虞希把位子挪好,虞希坐在他身側,謝父自始至終沒問虞希的來歷,也不問謝君棠幹嘛要弄個假未婚妻,仿佛他要問的話都問清楚了。
吃完飯謝父被友人邀出門,謝母在家裏打麻将,謝君棠參前參後為她端水,謝母就把他支開,說讓他去陪虞希,來者是客。
謝君棠傍晚帶着虞希出門閑逛,虞希對于看風景興趣并不大,走了一些路就乏了,謝君棠就和他一起坐在湖邊,虞希說道:“韶關挺美的。”
“要是杜鵑花開的時候就更美了,可惜花期已經過了。”謝君棠惋惜的說道。
“以後有機會再來看吧,反正時間很長。”虞希笑道。
謝君棠聞言臉上帶着淺淺的笑,他道:“嗯,希望那不會很遠。”
“自從天津回來以後,覺得一切都變了,人也好,物也好,都變得很沉重。”虞希低下頭苦惱的說道:“君棠,我是不是不該讓你回謝家的,我覺得我把你推向了火坑。”
“沒有,別懷疑自己。”謝君棠關心道:“是不是在天津發生了什麽事?”
“這次去天津,是為了配合情報員竊取情報,可是因為我的判斷失誤,害死了一位同志,導致任務失敗。”虞希悵惘的說道:“組織部說我太年輕了,需要檢讨和改正。所以,我申請暫停情報員的工作,回廣州做後援。”
“你是收集情報的?”謝君棠疑惑道。
虞希好笑的看他,“我們組織缺人,我一方面收集情報,一方面刺殺那些漢奸和日本人,我大哥就是看到了我房間裏的信函才發現我是情報員。”
謝君棠點頭,問道:“那你要檢讨多久?”
“也許要很久,我現在自己都懷疑自己的判斷能力,當時我堅信自己沒有失誤,可還是害死了別人,我不想你涉險,不想你出任何差池。”虞希伸手觸碰謝君棠的臉,溫柔的說道:“君棠,你明白嗎,我對你……其實是不同的。”
虞希珍重萬千的看着他,謝君棠拿下他的手,對他搖頭。
“如果我不去天津,那該有多好。”虞希平靜的說道:“真可惜,我說的太晚了。”
“虞希,別說了。”謝君棠攔住他,背對着他說道:“不可能的。”
“為什麽不可能,我喜歡你,我是想和你在一起才回廣州的。”虞希起身走到謝君棠面前,半蹲在他面前問道:“我們試過的,那晚雖然是因為你喝了藥,但你和并不讨厭我,不是嗎?”
謝君棠掙紮了半響,還是站起來把虞希推開,他倉皇的在原地徘徊了一下,然後帶着歉意的說了一句“對不起”便大步離開,留下虞希獨自一人半蹲在長椅邊。
夕陽漸漸的消散,那昏黃暗淡的光打在虞希臉上,虞希坐在長椅上,他看着自己剛才撫摸過謝君棠臉頰的手,輕輕把手指放在唇上一吻,好像是吻着謝君棠一般溫柔,然而他顫抖的手指卻敗露了心裏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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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