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理科部的圖文大樓，是葉氏捐贈的;文淵閣裏最先進的學習設備，是葉氏出錢買的;就連每年競争最激烈、數額最大的“興國獎學金”，也是葉氏資助的。

葉氏集團總裁——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學校的金主，他們說話的分量，一點都不比校領導輕。

百日誓師大會，本來只有附中師生參與，今年不知道怎麽回事，葉玟妤會突然出現，還要求所有高三學生都必須參加。

教導主任沒辦法，只能趕緊把十班的學生也叫到操場。

數來數去，偏偏少了兩個人。

其中一個，正好是金主的表妹——秦家大小姐。

這不，一群人才找到宿舍。

光看秦心羽和江茗歡的姿勢和臉上傷痕，幾乎可以判定兩個人是私下鬥毆。

和逃課相比，打架的性質可惡劣的多。

場面一度十分尴尬。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等着金主發話。

葉玟妤是從公司趕過來的，這麽冷的天，她外頭只穿了件薄薄的大衣，這會兒進了溫暖的寝室，臉上的蒼白稍微褪去，浮現一些紅潤。

整個人都覆蓋着溫暖的氣息，看上去，比前幾次柔和了許多。

她只對自己，露出冰冷的一面。

恍惚間，江茗歡意識到這一點，心中莫名有些難過。

秦心羽還被她壓在身下，滿臉淚痕，這場景一看，就知道是誰欺負誰。

一個是關系親近的表妹，一個是酒吧裏剛認識就求親親的放蕩/女孩，葉玟妤會幫誰，顯而易見。

江茗歡松開手，無聲的別開頭，所有失落委屈，都隐藏在這小小的動作中。

葉玟妤立在人群中間，面目清冷，她懶懶的擡起頭，目光慵散朝床上兩人看去，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生氣的前兆。

空氣像是凍住了一樣，沒人敢說話。

好半天過後，她才邁開步子，一步一步朝床前走。

明亮整潔的白瓷地面，孤零零的躺着一個手機。

葉玟妤步子一頓，拾起腳邊手機，只淡淡的瞥了一眼，指尖在屏幕點了點，就把它放回桌上。

臉上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表姐…”

女孩拉着被子蓋住身體，一邊哭一邊喊“表姐”，語氣委屈的不得了。

“她欺負我…”

秦心羽大聲哭訴，面子也不要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在秦家哪個不寵着她疼着她？就算出了秦家，又有誰敢真的對她動手？這個江茗歡倒好，下手一點也不客氣，她的臉，現在都還疼着呢！

“你看我的臉…都腫成這樣了…”

秦心羽聲聲控訴，看着着實可憐。

幾個老師見她哭成這樣，而一旁江茗歡對控訴的話并不解釋，更是認定這場鬥毆，她是被欺負的那一個。

教導主任猶豫了會，見葉玟妤還是一言不發的站在那裏，擔心她心裏有顧忌，主動開口提醒，

“葉總，您看這事，要怎麽處理？”

言下之意，就是這件事的處理權，全部交給葉玟妤，她想怎麽解決，就怎麽解決。

男人話音剛落，江茗歡的心涼了半截。

想起剛剛秦心羽威脅她的話，她不由得自嘲一笑，或許，今天就是她離開學校的日子。

空氣依舊安靜。

葉玟妤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動作之間，目光似有意、又似無意，總是落在沉默而倔強的江茗歡身上。

葉玟妤看着她臉上的血痕，臉色微微變了變，心口一滞，心髒像被一只手攥住，連氣都喘不出。

這是她曾經看着長大、捧在手心當寶貝養大的女孩。

秦心羽還在輕聲哭泣，葉玟妤行至床前，一點都沒有顧及兩個人的關系，無情出聲，打斷她的哭泣——

“換身衣服，去國旗下站着。”

附中的規矩，只有犯了大錯的學生，才會被要求去國旗下罰站。

秦心羽以為自己聽錯了，又或許是表姐搞錯了，被欺負的是她，為什麽要她去國旗下站着？

她抹抹眼淚，面上全是震驚，半天後，還是難以置信的出了聲，

“表姐，我…”

“去國旗下站着——”

葉玟妤不給她解釋的機會，聲音冷冽如寒風，聽不出任何情緒。

不止秦心羽不敢相信，其他老師，也都一臉懵逼，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不是說，她對自己這個表妹很好的嗎？怎麽會讓人去國旗下罰站？

所有人都處在驚訝中，江茗歡也不例外。

她擡起頭，目光恰好與葉玟妤的視線撞上，這一刻，她看到了她眼裏那一縷複雜的情緒。

像愛憐、像自責，卻更像心疼。

葉玟妤看了會，嘴唇動了動，語氣和善了許多，

“你跟我去醫務室。”

臉上被指甲劃傷的傷口，正往外冒着血。

血珠兒順着臉頰慢慢往下淌，很快，就在臉上留下一道道紅痕，襯的那肌膚愈發吹彈可破，襯的那張臉愈發白皙動人。

江茗歡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捂住臉，葉玟妤見狀，眼神一變，急忙上前，制止了這個動作。

“傷口還沒處理，不要用手碰。”

強勢的語氣，卻藏着幾絲溫柔與關心。

江茗歡心裏發熱，臉上泛出些紅，聽話的把手松開。

秦心羽在旁看着，眼睛氣的更紅。

教導主任知道她不服氣，趕緊出聲詢問，說話的時候，目光看向江茗歡，

“葉總，那位同學呢？”

這打架鬥毆，只處罰一個人，似乎不怎麽合适。

葉玟妤輕吸口氣，視線在江茗歡臉上游移，

“等她傷口處理好了，也去站着。”

這個結果，看上去很公平。

沒有人再有異議。

誓師大會即将開始，幾位老師沒再多待，匆匆去了操場，轉眼，寝室裏就只剩下三個人。

江茗歡看出葉玟妤有話要和秦心羽說，默默起身，去了門口。

床上的秦心羽咬着牙，一臉委屈。

這裏，再也沒有外人。

她想知道，為什麽每一次葉玟妤，都這麽偏心那個江茗歡。

只不過還沒等她開口，她的表姐，就對她露出了一個惋惜的表情，

“心羽，你太讓我失望了。”

話畢，葉玟妤搖搖頭，直接轉身離開。

秦心羽一時怔住，瞳孔驟縮，居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表姐——發現她做的事了。

葉玟妤出來的時候，江茗歡正在門口搓着手禦寒。

臉上的傷口被冷風一吹，又疼又辣。

她想伸手去碰，卻始終記得那句叮囑的話，正是猶豫時刻，葉玟妤恰好出現，将她糾結表情看在眼裏，

“走吧。”

剛剛還溫柔的語氣，才一會兒，又變得冷淡。

江茗歡杵着沒動，咬了咬唇，表情一如既往的倔強，

“不用，我跟她一起罰站。”

葉玟妤動作一頓，停住步子，面上有些不悅，還沒等人反應過來，就伸出食指，在女孩臉頰輕輕劃過。

指尖，被血色染紅。

江茗歡的臉，很冰。

葉玟妤感受着指尖的冰涼，心裏沒由來一軟。

這一刻，好像回到了以前。

就連語氣，也溫柔的不像她自己，

“江茗歡——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