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美人

雲間闕的護宗大陣,上一次開啓,還要追溯到四千年前,為應對天災流火,山河動蕩。

護宗大陣的核心位于靈韻峰頂問仙殿,由修為達到分神期的長老們輪流主持,大陣每日所需靈石數百萬,饒是雲間闕傳承悠久底蘊豐厚,到第七七四十九日,也即将陷入無以為繼的地步。

近千名築基期以上的弟子,默默盤膝坐在問仙殿外,神色肅穆,他們的修為不足以操縱大陣,但在最後時刻,卻可以燃燒自身修為,代替靈石,繼續為大陣提供靈力。

忽的,空中光幕閃爍了下,代表着又被攻擊了。

魔修們輪流攻打大陣,會導致大陣消耗更多能量,如今大陣光芒越來越微弱,怕是……今日就要扛不住了。

謝懷從問仙殿中緩步而出,擡首望去,便看到天幕光芒漸弱,仿佛随時都會消散。

那些守候在外的弟子,見到他出來了,俱都露出崇仰之色,恭敬的道:“謝師兄。”

謝懷乃是雲間闕這一輩的大弟子,他們所有人的師兄,雖然年紀輕輕,卻有着分神期的修為,因此才有資格進入問仙殿,協助長老們操縱大陣,而他們等人卻只能守在外面……

但,他們雖然沒有謝懷的天賦修為,幫不上多少忙,卻也不會貪生怕死,定會和魔修們死戰至最後一刻,絕不堕了雲間闕的名聲。

謝懷望着面前一張張年輕的面容,俱都挂着破釜沉舟的決絕神情,就連平日裏,最是頑劣的幾個小師弟小師妹,此刻也都正襟危坐,握緊了手中的劍,面臨生死存亡之危,沒有一個臨陣逃脫之輩,也沒有一個人……想過要把他交出去,以求茍活。

是的,就在雲間闕被困的那一日,魔尊便派人前來傳話,若是将他謝懷獻給魔尊,便給雲間闕一條生路。

這番猖狂之言,無疑是對整個雲間闕的羞辱,堂堂正道仙門,若是靠獻出弟子而茍活,只會成為整個靈仙界的笑柄,從此再無立足之地,當時大家都很憤慨,一場血戰難以避免。

如今七七四十九日過去了。

一日比一日更接近死亡,一日比一日更加絕望……卻還是沒有一個人妥協。

這便是雲間闕的風骨,寧可覆滅在此,也不肯向魔道低頭。

謝懷腳步沉重,一步步走下臺階。

即将越過這裏的時候,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角,是小師弟陶鹿,少年對他眨眨眼,說:“師兄,你一定要活下去。”

這孩子平時最是頑劣,修煉也常常偷奸耍滑,平日沒少被師父訓斥,現在卻乖乖坐在這裏……謝懷緩緩道:“為什麽?”

少年見沒人注意到,露出一個熟悉的狡黠眼神,咧嘴露出可愛的小虎牙,悄聲說:“師兄,你是靈仙界最年輕的分神期,大家都說你是幾千年來,唯一有希望成就合道真仙的天才,你和我們都不一樣……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這樣,就可以給我們報仇了啊。”

他說到這裏,眼神發亮,差點手舞足蹈起來,仿佛自己在大殺四方似得:“到時候殺的那些魔修哭爹喊娘,看他們還敢不敢這般胡作非為!”

謝懷喉嚨微哽。

陶鹿怕耽誤他正事,說完趕緊松開手,不好意思的撓頭:“平時都是師兄你擋在前面,這次也換我們保護你一次!”

謝懷緩緩伸出手,揉了揉少年腦袋,啞聲道:“你還小,別想那麽多。”

他轉過頭,沒再停留,下了山頂。

………………

明隐上人乃是這一任雲間闕的宗主,是全靈仙界僅有的幾名煉虛期大能之一,在靈仙界德高望重,只是如今天年将近,卻遲遲在煉虛期巅峰無法突破,因此常年閉關不出,若非遭遇此等危機……他也不會出關應對魔禍。

只可惜……

白發老者盤膝而坐,面如金紙,神色虛弱,顯是身受重傷。

他緩緩睜開眼,聲音蒼老:“懷兒,你來了。”

謝懷恭恭敬敬上前,行禮道:“師父。”

謝懷望着老者氣息虛弱的模樣,心中越發沉重,師父親自出關迎戰,卻依然不是那魔頭對手……且師父在煉虛期已停滞一百多年,本就突破希望渺茫,此次又傷了根骨,怕是無望更進一步了。

謝懷眸光沉沉,一字字道:“師父,那魔頭可是合道期了?”

煉虛之上便是合道,達到合道期的修士,形神合一,幾乎壽元無盡,可引天地之力,可以破碎虛空,因此也稱之為合道真仙,而靈仙界……自從上一位合道真仙元初隕落後,已經數千年不曾有過合道真仙了。

若是那魔頭真到了此等境界,恐怕今日不僅僅只是雲間闕之危,也是整個靈仙界之危。

明隐上人搖搖頭:“應當不是,若他真的已是合道期,護宗大陣也阻不了他……”但到底是何種境界,明隐上人也說不清。

謝懷神色肅然凝重,只要不是合道期,便有抵擋的希望……況且,就算真是合道期又如何?只要他活着一日,就定要斬殺這魔頭,還靈仙界一個太平。

明隐上人輕輕嘆息一聲。

五年前,那魔頭橫空出世,以殘酷暴虐的手段,一統魔道,令群魔俯首不敢不從……那時候的靈仙界,還沒有意識到這是災難的開始。

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沒有人知道他的修為,只知道他很強,迄今為止未有一敗,所有反抗他的人,都會被殘忍的殺死。

魔尊厭睢一統魔道之後,很快便開始擴張,肆意殺伐掠奪資源,手下群魔魚肉百姓……前些時日,雲間闕的弟子下山游歷,為了庇護當地的百姓,和一些魔修引發了沖突,不想引來了此次魔禍。

只因區區摩擦,不惜大動幹戈,要滅門屠派……此魔頭行事無半點常理可言,肆無忌憚至極,怕是起了殺雞儆猴的心思。

而衆仙門卻還一盤散沙,根本無力抵抗。

雲間闕苦戰之後不得不退守宗內,開啓護宗大陣,被困的那一日,明隐上人便給各大門派去了信,至今卻只收到寥寥幾個回複,就連那幾個交好的門派,盡管說會來馳援,但整整七七四十九日過去了,卻沒有等來一個門派的援助。

明隐上人苦笑一聲,也是,如今萬魔聚集,又有哪個門派膽敢過來呢?怕是還沒救到他們,自己便被群魔給滅了……

哪怕是修仙之人,也到底是個人,是人便會計較得失取舍……只是雖情有可原,但到底還是有些失望,若衆仙門不能聯合起來——雲間闕今日遭遇,就會是他們明日。

明隐上人定定看着眼前青年,眼神慈愛而不舍……如今山窮水盡,也該是到了做出決斷的時候了。

謝懷是他最寄予厚望的弟子,天生道骨,悟性極高,不過二十便成就分神期,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他此生要止步于此了,但謝懷未來卻不可限量,成就合道真仙也不無可能,只有謝懷活着,雲間闕的傳承才有希望延續……

明隐上人緩緩開口:“破陣那一刻,為師會親自迎戰——”

謝懷眉心蹙起,道:“師父,您傷勢未愈……”

明隐上人輕輕一笑,打斷他的話:“為師自爆元神,必可以阻那魔頭一阻,而你——可以趁機離開。”

謝懷臉色微變:“師父——”

明隐上人神色凝重,語重心長道:“你是雲間闕最後的希望,為師不希望,雲間闕傳承斷于今日,你明白嗎?”

謝懷身側的手握緊,下颌緊繃着,他如何不明白師父和同門們的想法,他們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想要犧牲自己給他謀一條生路,希望他能将雲間闕的傳承延續下去,有朝一日為他們報仇雪恨……

只是,他卻無法接受這種結局。

謝懷似終于下定決心,他忽的輕輕笑了聲,眸光銳利如刀,道:“還不到這個地步,我們還有一條路的,難道您忘了嗎?”

明隐上人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謝懷的意思,怒斥道:“胡鬧,不可!”

謝懷神色平靜的道:“魔尊說過,只要我一人,他可以放過雲間闕。”

明隐上人橫眉豎目:“魔頭的話哪有半分信譽可言!他說那種話無非是想羞辱我們罷了,你若是真的去了,只會是死路一條!”

謝懷不是沒有想到這一點,但是……他緩緩開口:“但也有三成可能,他真的會退兵離開……一是衆目睽睽之下,出爾反爾,恐怕有損他的威信。其次,他的目的只是殺雞儆猴,讓天下仙門知道,忤逆違抗他的下場,只要給他一個臺階,雲間闕同他無仇無怨,倒也沒有趕盡殺絕的必要。

如今魔門那邊也是死傷慘重,很多人心中已生不滿,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他既做了這個魔尊,哪怕再殘暴無道,也得考慮一下手下人的想法,過猶不及,只要我們答應他的要求……順勢退兵的可能性很大。”

謝懷娓娓道來,冷靜理智的推論了一番魔門退兵的可能性,仿佛在談論的,根本不是将自己作為娈寵獻出去這件事。

明隐上人眼神悲痛,這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有着天賦的根骨,絕佳的悟性,堅定的道心,和最冷靜理智的心性……本該在求仙路上一往無前,卻不得不面臨這般抉擇。

謝懷是他看着長大的,明隐上人不忍,道:“你可知道,若你去了魔頭那裏,你會是什麽下場?”

魔尊殘暴天下皆知,恐怕到時候,就連死都是奢望。

謝懷淡淡道:“雲間闕的傳承,不應系于我一人之身,師父師叔,師弟師妹們……你們才是雲間闕的傳承,才是雲間闕的未來……若明明還有其他可能,卻要你們犧牲性命,換我一人茍活,于我道心有礙,恐怕此生再難突破,要辜負師父期望了。”

謝懷這番話讓明隐上人無言以對,修仙之人最為注重道心,謝懷心性高傲,他的道心不容有瑕……顯然是已下定決心,絕不讓同門為自己枉死。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雲間闕弟子數千,也不應命絕于此。”謝懷一字字道:“況且我去了魔頭身邊,也有殺死他的機會,唯有這般,才是如今最好的選擇。”

犧牲他一個人,便可保全整個宗門。

只要有一絲可能,他就不能不試。

明隐上人沉默許久,道:“若那魔頭不肯信守約定呢……”

謝懷笑了,唇角揚起,眸光明銳:“那就有勞師父你們幫我擋一擋,我必定殺出一條血路,日後回來替你們報仇。”

明隐上人再說不出反對的話,雙目含淚,神色悲戚又動容,這是他最得意最喜歡的弟子,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看着他長大,對他寄予厚望,但雲間闕到底不是只有謝懷一人,還有很多很多人,他沒有辦法拒絕謝懷的提議……

忍一時之屈辱,才有希望。

明隐上人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一個字:“好。”

謝懷釋然一笑,他撩起衣擺,對着明隐上人深深叩拜,擡頭道:“弟子還有最後一個請求。”

這一去九死一生,明隐上人含淚道:“你說,為師都答應你。”

謝懷緩緩道:“若我去了魔門,望師父将我逐出師門,從此我之所作所為,一切榮辱,都和雲間闕無關。”

……………

雲間闕山門前,一群魔修正在攻擊護宗大陣,為首的魔修身披黑甲,身材高大,膚如古銅,肌肉虬結,他雙手執刀,身後數百名魔修結陣,将全部修為集中在一人之身,他一刀又一刀的劈下,大陣光芒不住的閃爍!

那魔修一邊劈砍,一邊發出譏笑,朗聲道:“只要你們交出玉儀君,尊上一高興,就會放你們一條生路,何必如此冥頑不靈呢!”

陣內有幾名雲間闕弟子坐守,神色不動,冷冷的看着外面的魔修。

魔修笑着笑着,語氣越發暧昧,帶着一絲狎昵之意,道:“你看看你們這些死人臉,真是不懂事,你們應該高興啊!慶幸你們雲間闕有這樣個名滿天下的第一美人,若是個随随便便的人,我們尊上還看不上呢,這可是你們的福氣啊,真是給臉不要臉的東西……”

饒是那幾名弟子,這幾十日聽了不知道多少挑釁的污言穢語,但每次聽到這裏,還是覺得怒不可遏。

謝懷師兄是他們所有人仰慕的對象,是雲間闕……不,是靈仙界第一天驕,不光修行之上乃是年輕一輩翹楚,就連容貌也是無人可比,如此光風霁月般的存在,是雲間闕所有人心中的驕傲……卻被那魔修說成以色侍人之人,他們只恨不得上前拼了這條命!

今日是第七七四十九日了,大陣顯然已堅持不了多久,幾名義憤填膺的弟子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劍。

不會有人來了。

哪怕今日死在這裏,也不過如此。

這縮頭烏龜,他們也當夠了!

他們一個個站起來,正要拼死一戰,忽的聽聞動靜,回頭一看,怔怔的道:“謝師兄,您怎麽出來了?”

………………

煉魂塔中,方黎笑着說:“本尊相信。”

然後伸手淩空一揮,将烏衣寐扶了起來。

烏衣寐視線掠過面前容顏蒼白的男子,随即恭敬的垂下視線,壓下心中那一瞬間,莫名浮現的異樣情緒。

尊上向來冷戾少言,無人知曉他的想法,雖給了自己右使之位,卻不見得多信任自己。

有時候烏衣寐甚至覺得,這個人不會信任任何人,他的世界獨他一人,哪怕自己跟了他十年,陪他從屍山血海中走過……可這個人,也從來沒有對他有過任何分別,不會向他展露半分真實的自己。

可是今日,尊上不但和自己解釋了他的行為,甚至還對他笑了,說他相信他。

烏衣寐難得的,有些不知所措。

方黎淡淡吩咐:“将這裏打掃一下吧。”

視線掃過滿是鮮血的地毯,方黎想着,這地毯怕是不能要了。

正在此時,聽聞外面傳訊,說謝懷出來了。

方黎眉梢微挑,慢悠悠的站起來,笑着說:“和本尊出去看一看。”

烏衣寐立刻道:“是。”

心念一動,方黎和烏衣寐便都出現在塔外,他一出現,外面立刻安靜了下來,靜穆之中,黑壓壓的魔修如同潮水一般分開,讓開了一條路。

這一幕是極為壯觀的。

方黎緩步行走其中,黑色長袍拖曳在地……他心不在焉的想,自己剛剛接了個爛攤子,此刻正是虛弱的時候,若是哪個魔修突然暴起,殺死自己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他漫不經心的掃視兩側,兩側魔修俱都俯首躬身,接連避退……

真是可惜了,看來是沒有哪個魔修有這般膽量,委實錯過了這個殺死他的好機會。

方黎勾了勾嘴角,終于越過群魔,來到了雲間闕的山門前,他擡起頭,一眼便望到了前方單手執劍的白衣男子,這才微微一怔,有少許失神。

修仙之人的外衣,多為法器,自帶避塵功能,纖塵不染才是常态……可此刻男子卻白衣染血,只有法器受損,又無暇更換修補,才會被血污玷染……

本該是很狼狽的一幕,但在對方的身上,卻像是潔白如雪的畫面之上,被潑上了濃墨重彩,使得高高在上的神仙,多了絲慘烈卻又勾人的美。

哪怕白衣染了血,身處群魔環伺,卻依舊從容不迫,就連那些本來嚣張無比的魔修,此刻也都神色凜然,牢牢将他圍繞在中間,不敢有半分大意。

仿佛,他才是那個危險的存在一般。

身處絕境,卻依然令敵人害怕,唯有殺戮與鮮血,可以做到這一點。

方黎醒來之後,忙着吸收劇情,又處理手下叛徒,接見烏衣寐……沒時間去多想謝懷的事,只打算随便走走劇情,先把人給弄回去再說……

現在看來,這個人令所有人憧憬折服,讓無數人傾心愛慕之人,确有他的不凡之處。

玉儀君,雪青劍。

一人一劍,遺世獨立。

這一刻方黎想,厭睢會愛上他,倒也不冤。

畢竟以貌取人,乃是凡人通病,厭睢還是凡人,實在情有可原。

方黎本是以敷衍的心态應下系統,其實并沒有什麽興趣做這任務,但若是和這般絕色相伴……同事如此賞心悅目,看來這工作并不會乏味,做做也不是不行。

“在下今日前來,只有一問,尊上此前說的話,可還算數?”謝懷語調不卑不亢,神色清冷寡淡,視線平靜無波的看向方黎。

方黎回過神,颔首道:“自然。”

別說自己不會做濫殺無辜的事,就說厭睢本身,本也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雲間闕這群劍修雖然迂腐,但還算正直,光明磊落表裏如一,是一群把除魔衛道濟世救人當理想的修呆子……不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兩面派、僞君子,殺這種人實在無甚樂趣可言。

要了謝懷,就是打了正道仙門的臉,立威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謝懷不避不閃,直視方黎雙眼……片刻後,忽的反手收劍,清聲道:“好,我信尊上。”

說罷便要擡步上前。

他身後的雲間闕弟子個個神色悲戚,紛紛勸道:“師兄三思啊!”

謝懷回首看向他們,淡淡一笑,道:“你們回去吧。”

雖然他語氣并不嚴厲,但只一眼看過去,衆弟子頓時不敢再說話,雖個個眼眶泛紅,卻到底咬牙沒再上前……

謝懷一句話震懾住衆人,随即手腕翻轉,将長劍背負身後,一步步向方黎走過來。

清冷男子姿态從容不迫,行走群魔之間,神态淡然如閑庭信步,好似不是去給人做娈寵,而是去赴宴座上賓一般。

方黎眯起眼睛,謝懷能鎮住他的同門,倒是讓自己省了事,畢竟到了這個地步,沒有必要多見血光,只是……

眼看着謝懷就要來到他跟前,烏衣寐忽然上前一步,擋在了謝懷的跟前,紅眸冷銳,面無表情,一字一句道:“交出靈劍。”

方黎贊許的看了烏衣寐一眼,難怪厭睢要把他留在身邊。

他如今暫時無法動用修為,若讓謝懷提劍靠近自己,他毫不懷疑謝懷會先試一試,看能不能一劍殺了他,但剝奪俘虜靈器這種小事,若也要他親自開口吩咐,豈不是顯得沒有魔尊逼格?還會讓人懷疑,他現在是不是出了問題,否則何須在意一個俘虜……

這時候,手下貼心的重要就體現出來了。

謝懷視線掠過面前的紅眸陰冷男人,想必這就是魔尊心腹手下烏衣寐了。

身為一名劍修,交出靈劍,等同于交出自己的命脈,任由他人宰割……但這些,都在謝懷預料之中,看來只能另尋機會了。

謝懷神色不動,将靈劍交給了烏衣寐,然後淡然收回視線,看向方黎,唇角勾起一個很淺的弧度。

真是好氣度。

方黎有些感慨,換位處之,他恐怕做不到謝懷這般從容,畢竟落到他這樣的‘魔頭’手裏,怕是想死都難呢。

有人不怕死,有人不怕事,但生不如死……卻極少有人能坦然面對。

方黎由衷敬佩謝懷這樣的人,為了他的信仰堅持,為了守護身後弱者,可以孤身入地獄,若不是這樣的相遇,想必是可以做個朋友的吧……

只是,現在他還得走一下劇情。

方黎擡步上前,兩人差不多高,剛好平視對方。

他微微眯起眼睛,故意露出戲谑的神色,望入對方清冷黑瞳中,輕笑一聲:“從今日起,你就是本尊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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