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侍寝

方黎憐憫的視線落在水妖身上,炮灰最大的問題,就是不會分辨他的對手,到底是強者還是弱者。

謝懷作為分神巅峰的高階修士,又有一身舉世罕見的天生道體,就算身陷囹圄,暫時被封印了修為,也不是一個連築基都沒有,只能靠美貌度日的小妖可以冒犯的。

水妖捧着手腕跪坐在地上,疼的臉色發白,滿臉不敢置信。

魔尊後院嚴禁自相殘殺和鬧事,所以大家即便有些龃龉,也至少表面上相安無事,但這人,竟敢當着尊上的面如此猖狂……

水妖垂眸露出一絲陰狠之色,也好,正好借此機會除掉此人!

他從見到謝懷的第一面,就升起了強烈的危機感。

水妖轉身膝行向方黎,雙眸含淚,楚楚可憐,哽咽道:“尊上,他不但目無尊上,還敢當衆傷人,請尊上為奴做主啊!”

謝懷不會憐香惜玉,方黎卻是憐香惜玉的,他見不得美人受傷,神色溫柔的道:“別哭了。”

水妖怔怔看着方黎的面容,不由得恍惚了片刻,尊上素來冷戾的面容,此刻竟有些許溫柔憐惜,連聲音都帶着惑人之色……他的心髒砰砰的跳起來,尊上對他這般與衆不同,難道,難道是……

方黎安撫完美人,轉頭看向謝懷。

謝懷已經放下手中棋子,神色平靜的看向他,那黑眸深邃無波,清冷淡然一如初見,仿佛半點也不在乎,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麽……

方黎嘴角緩緩挑起,拉長音調:“至于他——”

水妖和四周衆人全都屏住了呼吸,水妖激動的微微發抖,等着尊上下令處死此人!

其他人也都是這樣認為的,之前也曾有人在尊上面前鬧,尊上不問青紅皂白、是非對錯,兩人一起扔進了隕星海喂魚,從此以後大家都收斂許多,即便争風吃醋,也不敢太過火,至少絕不敢鬧到尊上跟前。

尊上威嚴不容侵犯,這人不但對尊上無禮,還敢當着尊上的面傷人,必定死無全屍,鞭魂煉魄也不為過!

方黎勾起唇角,語調緩慢的道:“今夜,将他送入本尊的房中。”

衆人:“……???”

水妖一臉呆滞,諾諾道:“尊上,尊上您這是……”

方黎微微一笑,垂眸道:“他既然想要尋死,本尊偏不成全他,要他生不如死,這樣你可還滿意?”

水妖頓時一噎,強顏歡笑道:“……滿,滿意。”他要敢說不滿意,死的就會是他了。

方黎以理服人,成功安撫了受害者,滿意的揮揮衣袖,離開了。

………………

系統看方黎說完那句話離開,提着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按照原著裏面的劇情,此刻謝懷被重傷,渾身筋骨寸斷,雖然被吊着命,但也是半死不活,可沒法捏斷水妖的手腕,所以這段劇情,是原著中沒有的。

因為宿主改變了劇情,導致此處出現了偏離,但好在宿主随機應變,還是順利演了下來。

方黎漫步回到自己的寝殿,心中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謝懷身為靈仙界備受尊崇的玉儀君,除魔衛道懲強扶弱,一劍守護天下蒼生,靈仙界處處流傳着他的美名,人人都說他是光風霁月的君子,這樣一個人,按理說是不屑于對弱者出手的。

可他折斷水妖手腕的時候,可沒半分憐憫慈悲,只有視若無物的冷淡,甚至方黎覺得……如果水妖膽敢再進一步,那麽斷的就不是手腕,而是脖子了。

這樣一個冷血無情的存在,和傳說中光風霁月的君子,似乎不太搭界。

但方黎轉念一想,就明白了緣由,倒不是謝懷人設出了問題……而是自己,還不夠适應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分為仙魔兩道,正邪自古不兩立,仙道和魔道向來是不死不休,謝懷可以對凡人寬容以待,可以對弱者伸出援手,可以為蒼生赴湯蹈火……但邪魔歪道卻不在他庇佑的範圍之內,不但不會容情,甚至還人人得而誅之。

“斬妖除魔”四個字,在這個世界不只是一句空話,而是血淋淋的事實。

水妖在他眼裏不是一個弱者,而是一個和自己這個大魔頭,同流合污的邪魔歪道而已。

死于玉儀君雪青劍下的妖魔亡魂,不分強大弱小。

更何況,水妖本也算不上一只好妖……

方黎垂眸看着自己的雙手,這雙手蒼白如雪,看起來極幹淨,但卻不知殺了多少人,不論是誰,不論有何理由……既然選擇堕了魔道,就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對黎民百姓正道蒼生而言,謝懷自然是慈悲心腸的善人,但對他們這些妖魔而言,謝懷可就是冷血無情的殺神。

畢竟殺了他們也算是做好事,為民除害。

除魔衛道……

這就是除魔衛道,也是謝懷始終堅守的,道。

想到這裏方黎心中有了底,就算自己放放水,随便做做任務,想必也不會影響到關鍵劇情,就憑厭睢之前的所作所為,就足夠謝懷殺他一萬次。

若是多愁善感優柔寡斷,也就不是原著中那個鐵石心腸的謝懷了。

何況自己如今還擄他做娈寵,如此羞辱加上師門血仇,說是不共戴天也不為過,不怕謝懷會動搖。

方黎慢悠悠踱步回去,遠遠看到烏衣寐侍立在門口,顯然是在等他,看來是有事彙報的樣子。

烏衣寐一如既往的恭敬模樣,垂眸斂然,道:“右使都蒙奉命攻打臨仙州其他仙門,因尊上神威,雲間闕降服,臨仙州其他仙門沒怎麽抵抗就紛紛投降,不日右使将率極天教分部回山。”

方黎點點頭,都蒙是書中厭睢的主要情敵之一,看來這臺戲很快就要熱鬧起來了。

烏衣寐說完了都蒙的事,又将這三個月比較重要的事彙報了一遍,三月來下屬衆魔門供奉靈石數二十八萬,但因為浮丘山護山陣法修築需要大量靈石資源,因此盈餘不多。

還有最近傷亡魔修多少,殺死正道多少,俘虜正道多少等等。

方黎漫不經心的聽着,他不甚在意,無所謂的道:“這些事你負責就好。”

尊上素來如此,對什麽都不上心,烏衣寐暗嘆,可偌大一個浮丘山,若不好好管理,隐患實在是太多了……這些尊上都不管,便只有他來管了。

烏衣寐彙報完這些事情,眼神微動,猶豫片刻,還是開口道:“屬下聽聞,尊上今日去了後院,還命玉儀君今夜侍寝?”

方黎擡起眼睛,“是。”

烏衣寐緊緊抿着唇,這種事他本不該問、不該管,但那個人可是謝懷……尊上真的要……

方黎哪裏不清楚烏衣寐的擔憂,無非是怕自己色迷心竅,做了花下亡魂……俨然是個為昏君操碎了心的忠臣。

方黎想了想,終是輕輕嘆了口氣,望着烏衣寐緩緩道:“你無需擔心,本尊留下謝懷自有我的道理。”

烏衣寐怔怔看向面前之人,只見他雙眼清明淡然、神色坦蕩,提起謝懷沒有半點狎昵,更無絲毫情欲沉迷之意,驀地想到,難道尊上這樣做,并不是真的看上謝懷,而是有其他的打算?

烏衣寐遲疑開口:“尊上這是……”

方黎語調緩慢,高深莫測的道:“這你就不要問了,你只要知道,你是本尊最相信的人,本尊才不隐瞞你。”

最,最相信的人嗎……

烏衣寐不由神色動容。

這是尊上第二次對他說相信他,雖然上次在雲間闕,尊上也說了相信他……但他心中一直有種不真實感,可是今日,這種感覺再是明确不過,尊上是真的信任他,甚至願同他推心置腹。

烏衣寐閉了閉眼睛,他跟了這個人整整十年,只因在他最絕望的時候,這人對他伸出了手……

但自己這樣,是為了報答救命之恩嗎?

也不是的,大約只是因為那時的他無處可去,卑微的可以随意被踩死,是這個人給了他一個目标、一個希望,于是他就這樣留在了他的身邊,陪着他一步步從泥濘走來,如今十年過去……為這個人披荊斬棘已成了習慣。

但烏衣寐一直都很清楚一點,這個人沒有感情,他不會給他不該有的東西,而自己也從未想過要其他,因為他也不需要。

他們其實是同一類人,從深淵地獄中爬出來,摒棄所有屬于人的情感,如同行屍走肉般活着。

可原來在他不知的時候,他得到的早已比他想象的要多,這個人也并不是全無感情,原來這就是被信任的感覺嗎……

而自己,似乎也不是真的不在乎。

烏衣寐握緊了手。

像他們這樣的人,信任這個詞,太過于奢侈,以至于更顯珍貴。

方黎又道:“切記不可苛待謝懷,也不要招惹他,以免壞了本尊大事。”

烏衣寐沉聲道:“是,屬下明白了。”

尊上運籌帷幄,果然不是被謝懷美色所迷,這樣他便放心了……只是不知到底是何謀劃,烏衣寐百思不得其解,但尊上這般信任自己,自己要還是不知趣的追問,豈不是辜負了尊上的信任?

方黎見唬住了烏衣寐,微笑颔首,道:“你下去吧。”

目送烏衣寐離開,方黎摁了摁額頭,從剛才起,系統就在腦海中聒噪不停,吵的腦殼疼。

【系統焦急不已:宿主,你這是做什麽?為什麽讓烏衣寐不要對付謝懷?這些話都是劇情裏面沒有的!】烏衣寐可是重要的惡毒炮灰啊,他要是不對付謝懷了,那後面的劇情怎麽走啊?

【方黎悠悠道:劇情裏沒寫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少這一件,難不成劇情沒寫的時候,我就什麽都不做只睡覺嗎?】

【系統焦急:重點是這個嗎?】你這樣還不如只睡覺啥也不做呢!

方黎卻不再理會系統,閉上眼睛,腦中厭睢和烏衣寐的過往,一點點如浮影掠現在腦海。

這個當初厭睢從屍堆中扒拉出來的少年,沒有是非對錯的觀念,既不算人也不算妖,是個無處容身的異類,只有厭睢願意收留他……他憑着一股執着和韌勁,跟着厭睢踏過屍山血海,無論是為了什麽,他從未做過對不住厭睢的事情,就連後面一再針對謝懷,也都是出于對厭睢一片忠心。

烏衣寐确實冷血狡詐殺人無數,在正道看來死有餘辜,可方黎卻想,只是沒有人能引導他……如果有人能拉他一把,不繼續錯下去,他也不是無可救藥。

而厭睢卻給不了他這些……在厭睢眼中,烏衣寐只是個趁手的手下,僅此而已。

書中烏衣寐就是個無關緊要的炮灰,即便無需他,自己也能将劇情走下去,只要他不去對付謝懷,也許……就不會落得那個結局。

方黎想要拉他一把,也許還不晚。

………………

系統發現自己說服不了宿主,也管不了宿主,唯恐宿主一個不高興,晚上重要的劇情不走了,只好閉了嘴。

方黎也高興落得清靜,閑情雅致來了,拿起本書看起來,這殿中藏書還不少,但都沒有翻閱的痕跡,可見厭睢平時并不怎麽看書,方黎卻看的津津有味,沒想區區一個書中世界,竟然細節如此到位。

和真實世界又有什麽區別呢?

要是消失了怪可惜的,方黎想。

時間過得很快,等到天色暗了下來,魔仆在殿外點燃了燭籠,屋內夜明珠散發柔和光暈,方黎知道自己該去見謝懷了。

今夜的劇情十分的重要,厭睢就是在今晚要了謝懷,從此一發不可收拾,開始過上除了翻雲覆雨、就是翻雲覆雨的生活……

侍寝的娈寵一般都送往偏殿,方黎閑庭信步來到偏殿,就看到一間屋中亮着光。

想必就是謝懷所在了。

方黎定定神推門而入,屋內暖意融融,沖散了夜間寒涼,正對門的榻上,薄紗傾洩而下,紗簾後隐隐約約有個人影,方黎随手關上門,隔絕了外間冷意,一步步走到塌前。

他倒沒有什麽不好意思,坦坦蕩蕩掀開紗簾,垂眸看向躺在眼前的人。

對方也是醒着,瞬間四目相對。

謝懷一身幹淨素雅的白衣,他黑眸狹長深邃,青絲鋪滿了床,俊美如神似不可亵渎,即便這樣被人居高臨下的看着……卻仿佛任人宰割的并不是他,反而給人一種高不可攀之感。

看過原著的方黎并不意外,若非有着與衆不同超脫凡人的心性,又如何能吸引到厭睢那樣的人呢?

厭睢也不怕死,他還見過很多不怕死的人,有很多正道修士,一旦被擒,自殺尋死的不在少數,自诩為保全名節,自傲于悍不畏死……但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何嘗不也是種懦夫的行為。

死亡從來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是活着去面對一切。

而謝懷令厭睢所吸引,令方黎所欽佩的,就是他從來不會尋死。

活着,才有希望。

即便人世間可能比死亡更像地獄。

方黎微微垂下眼簾,衣擺撩動,轉身在塌前矮幾前坐下。

矮幾上擺着一只精致镂空的古銅色香爐。

方黎一手輕輕握着香爐,不消片刻,香爐便滾燙如烙鐵,埋在灰中的香碳燃了起來,方黎撩起衣袖,用一只白瓷勺子,将一旁瓷瓶中的香粉舀了一點出來,倒在雲母片上,然後輕輕放入香爐中。

待香霧氤氲而起,方黎一手惬意支着額頭,側眸看向床上的人。

看的大大方方,肆無忌憚。

欣賞美是人類的天性,方黎也不例外,在他的世界,即便最耀眼的明星,也遠不如謝懷萬一。

但謝懷的美并不陰柔,相反,有着極冰冷的淩厲,以及高高在上的距離感,讓任何人知道,靠近他會受傷,卻還是不由自主的,忍不住想要伸手去碰觸,即便被會割的鮮血淋漓……

他本該是九天之上的神,卻生生被拽入人間,與厭睢一同墜入地獄……

厭睢的占有欲是瘋狂的,他對謝懷做的每件事都不值得原諒,換做自己也一樣會想要手刃對方,方黎有些失神的想……

這樣的美人,确實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也容易引人犯錯……幸好,自己不喜歡男人,謝懷也不喜歡男人。

既然都是直男,如此相處倒也不算尴尬。

沁人的香霧彌漫在屋中,令人沉醉,氛圍是夠了,但系統卻開始疑惑,宿主為什麽還不行動?

【系統委婉的暗示:宿主您要開始了嗎?我可以回避的,我們系統都是有職業素養的,絕不侵犯的宿主的隐私。】

【方黎:倒也不必。】

【系統大驚失色:……】他第一見到這樣豪放的宿主,竟然願意被人看,難道這是某種x癖嗎?可是自己到底要不要看啊,不行竟然有點好奇……不行不行,自己是個有操守有底線的系統,這種事不能看啊!

正在系統猶豫糾結掙紮的時候,方黎忽然起身站了起來,一步步來到了塌前,不知何時謝懷已經閉上了眼睛,美人入睡,倒少了絲冷厲和生人勿進感。

系統都準備要跑路了,卻聽方黎倏的開口了。

【方黎嘆道:确實是人間絕色,無人可比,但你知道,這件事最困難的地方在哪裏嗎?】

【系統遲疑道:良……良心?】他有點不好意思,自己逼宿主做這種事,宿主不樂意也能理解,可是劇情必須走啊……

【方黎:不是。】

【系統:……?】什麽意思?宿主這是在說自己沒有良心嗎???

【方黎:最大的困難是,讓一個直男去強迫另一個直男……我硬不起來。】

【系統:……】

方黎垂眸定定望着眼前的人,唇角微微揚起,千年曼陀羅制作的迷香,就連煉虛期都可以迷倒,謝懷竟撐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他差點都要以為,這香對謝懷不起作用了。

方黎俯身靠近謝懷,一伸手拉開對方衣襟,就在他脖頸間,掐出一道紫痕來。

【系統:………………】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留言繼續掉落小紅包~~

方黎:我這輩子都不可能上一個男人的。

謝懷:沒關系,不用你來。

方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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