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護短

方黎覺得自己作為一個死過一次的人,早已看淡了生死,但當他從謝懷那裏落荒而逃的時候……他竟有種逃出生天的感覺。

真難得……

事後沉思許久,他覺得倒不是自己忽然變得怕死了,應當只是受那時的氣氛影響所致,而且即便最後結果都是要死,他寧可選擇被一劍穿心,也不願意被人那樣弄死。

沒錯,一定只是這樣而已!

回來後系統一直安靜如雞,不知道是不是被謝懷吓着了,再也不提讓方黎上的話,方黎倒是意外落得了清靜。

此刻倒有時間冷靜分析,方才不對勁的地方。

謝懷想殺自己并不稀奇,但按理說他現在修為被封印,是不具備殺自己的能力的,可那時猶如實質的殺意……讓方黎下意識的本能覺得,謝懷是有能力殺了他的。

難道謝懷已經沖開封印了?

方黎在屋中來回踱步,原書中謝懷被廢了丹田斷了筋骨,那般絕境也重修成功了,實不能以常理來度之,鎖魂釘能否封印他的修為,自己一直以來并不确定,現在看來,自己的猜測也許是真的……謝懷确實另有底牌,只不過一定代價不小,所以不到逼不得已,他不會冒險這樣做。

自己之前因走火入魔元氣大傷,不一定是謝懷對手,但黑色玉符也不可輕易動用,否則恐怕堅持不到劇情結束的時候。

不過,方黎看了看守衛森嚴的寝宮,沉思片刻,以謝懷那理智至極的性子,既然現在并未追殺過來,想必應該已經冷靜下來了吧?

這事兒也算是暫時揭過了?

想太多也沒有用,方黎一覺睡到天明,然後起床用膳。

正思索下一步該如何的時候,魔仆來報說合歡宗宗主求見。

哦?方黎微微擡眸,低聲笑了一笑:“讓他進來。”

合歡宗宗主躬身而入,視線往方黎臉上一掃,頓時露出暧昧的笑意,媚笑道:“尊上昨夜可是盡興了?”

合歡宗宗主話語間狎昵之意流露,光看尊上唇角的破碎,就知昨夜戰況激烈,玉儀君可見是熱情極了!他對自己的纏絲情蠱很有信心,不怕謝懷不就範……尊上若是心情好了,賞賜自然不就來了?

方黎懶洋洋斜睨着他。

合歡宗宗主雙眼滿是期待,還有掩藏不住的得意,仿佛篤定自己會賞賜他。

方黎站了起來,往前一步,黑袍衣擺曳地。

原書中謝懷克制了情蠱的影響,厭睢雖大怒之下對謝懷做了那事,但心中卻并不如意,認為這所謂情蠱根本沒有用,于是面對第二日來邀功的合歡宗宗主,厭睢震怒,當衆處死了合歡宗宗主。

方黎想的卻是昨夜的遭遇,心道這情蠱其實挺有用的,竟能把謝懷逼成那副模樣,但這樣……你就更該死了。

方黎薄唇一挑,吐出一個冰冷字眼:“滾。”

合歡宗宗主的笑瞬間凝固在臉上,露出不敢置信之色,他看起來十分無措茫然,嘴唇顫抖着恐懼的道:“尊,尊上……”

方黎輕輕一撣衣袖,像是拂去塵埃般,淡淡開口:“拖下去,本尊不想再看到他了。”

周圍的魔仆立刻上前,無情的将合歡宗宗主拖了下去,合歡宗宗主的哀求聲遠遠傳來,很快就完全聽不見了,方黎重新坐回飯桌上吃飯。

合歡宗宗主作惡多端罄竹難書,死不足惜,方黎并不打算改變劇情。這老魔雖然修為不怎麽樣,但性格嚣張樹敵頗多,之前方黎為了劇情不得不容忍他,還要裝作寵信,那段時間合歡宗宗主很是猖狂,得罪了不少人,如今沒了自己庇護,想必很快就能嘗到種下的惡果了。

至于自己,完全不必為這種人髒了手。

………………

謝懷靜靜坐在屋中,手中是奉音遣人送來的密信。

信中說合歡宗宗主三日前面見魔尊,卻不知為何得罪了魔尊,被魔尊當衆驅逐了出來,并表示再也不想看到他……

魔尊的這句話出來後,很快便傳遍了浮丘山上下,不少人等着看合歡宗宗主的笑話。昨日合歡宗的仆從發現,合歡宗宗主死在了洞府中,屍體被人砍成了碎塊,只剩下頭顱是完整的,死狀凄慘目眦欲裂,顯是受了不少的折磨。

雖然信中奉音只簡單描述了合歡宗宗主死亡這件事,遣詞造句也算克制,但謝懷能感受的到,少年寫這封信時難抑的激動,他落入合歡宗被調教成爐鼎,又被當做貢品送入魔尊後院,這輩子都毀了,如今也算是大仇得報。

謝懷垂眸繼續往下看。

信中還回複了上次自己詢問的事,奉音身為合歡宗的人,聽過合歡宗宗主有一寶物,名為纏絲情蠱,發作時和謝懷所述症狀相同,據說這種情蠱一旦服下便無解,奉音不太清楚情蠱的具體作用,十分擔心謝懷的狀況,若他服下的真是纏絲情蠱,除非魔尊身死否則終生不得解脫,可惡合歡宗宗主死都死了,還要留下這般物件害人!

謝懷眼神若有所思,方黎給自己服下的,恐怕就是纏絲情蠱,那他到底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嗎?

如果是那夜之前,謝懷毫不懷疑方黎知道一切,甚至認定他是想折磨控制自己,但經歷過那夜後他反而不确定了……

因為方黎的表現,那般意外模樣,着實不像是知道。

但謝懷可以确定的是,方黎當衆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就知道合歡宗宗主會因此而死,他是故意的,并且刻意讓自己知道這件事。

這般所作所為,倒像是在委婉向自己賠罪般……難道,他真的不知情蠱作用?只是被合歡宗宗主欺騙了?

以為這樣,就可以讓自己喜歡他?

………………

方黎回避了謝懷一段時間。

他太清楚情蠱的作用了,卻沒想到謝懷也扛不住,那次失誤,肯定将謝懷得罪慘了……因此一直等合歡宗宗主死訊傳來,又過了幾日,估摸着謝懷的氣該消的差不多了,才琢磨着去見謝懷。

但直接去未免有些尴尬,若能偶遇一番,探探風向再好不過,只是謝懷一向深居簡出,想要制造偶遇并不容易……

看來只能厚着臉皮上了。

穿進這種書裏還要走劇情……會有今日這種尴尬局面,倒也不出意料。

都蒙這會兒應該已經快到九霄山了吧,自己這邊的劇情也到了必須走的地步了。

方黎思慮一番,嘆了口氣,起身前往偏殿。

今日陽光不錯,謝懷并未待在屋中,而是坐在院落看書,他一身白衣姿态閑适,倒不似身陷囹圄,而是在自家後院般……

方黎在距離謝懷七八步的地方站住,這個距離,足以應對任何意外,然後以拳抵唇,輕咳一聲。

謝懷擡頭,淡淡看他一眼,然後又低頭看書,仿佛他不存在般。

這般目中無人的态度,方黎……眉梢眼角浮現笑意,太好了!謝懷果然恢複正常了。

還是這個冷淡又平靜的謝懷讓人感到親切啊!

轉念一想,謝懷被情蠱操縱失去理智,甚至露出那般猙獰失态的模樣,對于他來說可是妥妥的黑歷史……肯定比自己還希望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

很好,既然彼此重新達成了默契,那後面的事情就好辦了。

心中石頭落了地,方黎慢悠悠走過去。

謝懷終于放下書,黑眸深不見底,淡淡道:“尊上有何指教?”

因懷着對那件事的歉意,方黎語氣格外的柔和,小心翼翼的道:“怕你在山上待的悶了,本尊帶你出去散散心,可好?”

謝懷深深看方黎一眼,唇角一挑:“尊上這是在征詢我的意見?”

倒也不是……你必須得和我下山走一趟,因為這是劇情需要。

但方黎卻不好說這樣的大實話,以免破壞了難得緩和的氛圍,而且他篤定謝懷會答應自己的提議,比起被困在這魔宮之中舉步維艱,出去不更方便謝懷行事嗎?送上門的機會謝懷不可能拒絕,他從不是那種會賭氣誤事的人。

于是方黎微笑:“是。”

謝懷定定看了方黎一眼,半晌,道:“好。”

方黎展顏一笑,果然,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這麽簡單,只需要擺條件講利益就行了。

………………

第二日上午,一輛馬車從浮丘山的腳下駛了出來。

烏衣寐一身黑衣,坐在外面駕馬。

方黎懶洋洋的坐在馬車中,這馬車外面看似普通,內裏卻奢華極了,鋪着厚厚的雪貂毯子,一直延伸到地板上,軟榻邊鑲嵌着明珠,散發着柔軟的光暈,而且寬闊且柔軟,寬闊的即便想在車上做點什麽,也是完全施展的開的……最重要的是半點也不颠簸,看起來是普通的馬車,其實是專門打造的法器。

既然是要游山玩水,自然不能大張旗鼓,否則他所到之處,都吓的人匆忙逃命,風聲鶴唳的,還有何樂趣可言。

方黎一上車就開始閉目養神。

等這趟山下的劇情走完,再回到浮丘山,就可以準備死遁了,算來也不過約莫一兩月的時間,想到這裏心情不由愉悅起來。

謝懷看了身側男子一眼,他整個人窩在那裏,顯得柔和又溫順,不知是想起了什麽,唇邊浮現清淺笑意。

下山真的這麽開心嗎?

你此行又到底是為了什麽?

至于帶自己散心這種話,謝懷是半個字都不信的。

方黎可不知謝懷在想什麽,但即便知道了,也不會放在心上,他一覺睡的迷迷糊糊,直到系統喊醒了他。

【系統:烏衣寐叫你好幾遍了!】

方黎睜開了眼睛,慵懶的撩開簾子,問:“何事?”

烏衣寐看都不看裏面的謝懷,只對着方黎恭聲道:“尊上,我們已到了溪寧郡,可要留下歇息一晚?”

溪寧郡啊,是個風景不錯的地方,很是适合游山玩水。

樣子還是得做做的,直奔目的地的太過突兀,而且原書中也寫了,這一路行走了一月有餘,當然應該慢慢走,不若就在這裏打發下時間吧。

方黎欣然應允:“好。”

烏衣寐應了聲是,架着馬車進了城。

馬車在城中走的很慢,方黎也不打算再睡,打量着外面風景。

溪寧郡和曲慶鎮不同,曲慶鎮不過一個邊陲小鎮,若非有個靈石礦,着實不起眼的很,後來又被魔道掌控,人心惶惶,難免有些蕭索荒涼,氛圍多少有些壓抑……但這溪寧郡可是熱鬧的很,街邊人來人往,人人臉上神情輕松,書生商賈擦肩而過,婦人女子随意行走,一派和睦繁華的模樣。

郡城很大,執掌這裏的是一個名為星月宮的正道門派,雖然遠遠比不上五大仙門,但在靈仙界也算得上有名有姓。

方黎看了看,若有所思,雖是個繁華郡城,但這大街上的修士,未免也太多了些。

修士們穿着各門各派的服飾,顯然并非都是星月宮的弟子,而且還有不少是剛剛趕來的模樣,莫不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嗎?

烏衣寐将馬車停在一家酒樓門口,垂眸道:“尊上。”

這酒樓跟前人來人往,看起來生意十分不錯,方黎有些吃膩了魔宮的山珍海味,來嘗嘗這人間風味美食也不錯,烏衣寐向來是個靠譜的手下,他挑的地方一定不錯。

方黎慢悠悠的撩開車簾。

他穿着一身暗紋的月白錦袍,披着厚厚的狐裘,扶着烏衣寐的手下了車,倒真似個病恹恹的公子般……方黎并沒有易容,認識厭睢的人并不多,因為見過他的人,很多都死了,死人是不會亂說話的……

而且在這靈仙界,厭睢是所有人都諱莫如深的存在。

但烏衣寐這一雙暗紅豎瞳,着實過于起眼,一看就不是常人,而且标志性很強,因此稍微易了容。

至于謝懷,身為大名鼎鼎的玉儀君,認識他的人可太多了,且容貌也太過于奪目,于是戴上了帷帽,長長白紗垂下,遮住了他的面容。

三人走進客棧。

客棧小二一看方黎打扮模樣,就知道是個不差錢的主,殷勤的将他們往樓上引,一邊走一邊道:“客官也是受星月宮邀請而來的嗎?你們來小店可真是來對了,但凡外地來的客人,都要嘗一嘗我們小店的醉仙釀,才算不虛此行啊……”

烏衣寐将一錠銀子放在桌上,啞聲道:“好酒好菜都上來。”

客人似乎有些沉默寡言,但小二什麽樣的人沒見過?只要給錢就好,笑呵呵的連聲道:“好嘞,客官稍候,馬上就來。”

烏衣寐打發走小二,回頭一看,只見桌上茶水粗陋,皺了皺眉,遂取出方黎平日喜歡的雪尖茶,又用掌心溫熱了一壺天山清露,動作認真的沏了一壺茶,恭恭敬敬奉到方黎跟前。

方黎微微失神了片刻,然後坦然接了過來,垂眸輕嗅鼻端茶香。

烏衣寐向來是這麽貼心的,做事妥帖事無巨細,只是那時厭睢不似自己,他不太享受生活,更不在乎身外之物,活的像個行屍走肉……

沒想相處才不過短短時間,烏衣寐就記下了自己的喜好,放在心上,修士珍貴的儲物法器,竟拿來放這些無謂的玩意兒……

方黎垂眸喝了口茶。

謝懷面容掩在帷帽白紗之下,看着這一幕薄唇微抿,雖然在方黎的面前,烏衣寐始終表現恭謹克制,看似和自己井水不犯河水,但謝懷能感受到他的敵意,正如那天夜裏,烏衣寐對自己的警告。

他是真的很在乎方黎的吧,這般忠心,僅僅只是作為手下嗎……

又或許,是更深更執着的東西。

他們之間的默契和信任,看不見摸不着,卻是自己無法碰觸的,謝懷眉心微微皺了皺,轉頭看向窗外。

很快小二就将酒菜都上來了。

這裏的酒确實有些特色,味道醇厚,入口綿長,方黎懶洋洋的捏着酒杯,四面八方話語落入耳中。

“丁大哥,你們也是接到星月宮的帖子過來的嗎?”

“是啊,你們也是吧。”

“你們赤霞派平時和星月宮最是交好,可知道這次召集我們到底是何事?”

“哎,這回老哥我也是真不知道。”

烏衣寐垂眸聽了聽,對方黎道:“可要我去打探一下?”

方黎搖搖頭。

區區一個溪寧郡的星月宮而已,能有什麽大不了的事兒?真有大事自己早就得到風聲,五大仙門也會介入進來的,既然沒消息,那就不是大事。

下面那些修士讨論了會兒,沒有說出什麽有用的消息,接着又開始讨論靈仙界的八卦。

方黎本來是漫不經心的,直到聽到了謝懷的名字,不由側眸看去。

前方桌上坐着三個身着灰白衣袍的修士,看起來是一個門派的,其中一個留着山羊胡的男子小眼睛一轉,嘿嘿道:“對了,你們聽說了嗎?據說玉儀君被魔尊擄走後,把魔尊迷的七葷八素的,魔尊為了他,連自己的手下都殺了好幾個了!”

旁邊桌上的修士遲疑道:“這是道聽途說吧?”

山羊胡男眯了眯眼睛,語氣輕佻:“我聽說那,玉儀君在浮丘山上可是和魔尊形影不離啊,說不定人家去了浮丘山,覺得跟了魔尊也不錯呢,以玉儀君的容貌風姿,只要他願意,什麽樣的男人收服不了?”

說着拿起杯茶喝了口,壓低聲音笑咪咪道:“我可是見過玉儀君的,那可是人間絕色啊,如今看來床上功夫也不錯……不知該有多銷魂蝕骨,才能令魔尊如此獨寵,嘿嘿嘿……”

山羊胡男開了個頭,旁邊幾人也附和起來,漸漸的,內容越發不堪入耳。

污言穢語,将謝懷形容成一個魅惑魔尊的禍水。

方黎抿着唇,小心翼翼觑了身側謝懷一眼,只可惜隔着白色帽紗,根本看不出謝懷的臉色。

會有流言蜚語在方黎預料之中,但當着謝懷的面還是第一次,方黎心中稍微有些愧疚不安,咳……

山羊胡男說的越發興起,一臉想入非非,仿佛身臨其境,只恨自己不是魔尊,嘆道:“都說玉儀君是為了救雲間闕,才被迫不得不委身魔尊,但他師父明隐上人卻說他已不是雲間闕弟子,這算是逐出師門了吧?說不定人家早就和魔尊勾搭上了,就連雲間闕的災禍都是他引來的,明隐上人顧惜面子不肯說而已,啧啧啧,空有一張好容貌,看起來清冷高傲的人,原來背地裏是這樣的,也不知道有多放蕩,魔尊可真是有福啊……啊!”

山羊胡男手中茶杯陡然碎裂,迸飛的碎片割破了他的嘴角,鮮血流了下來,他捂着自己的嘴巴,憤怒的看向左前方的位置。

左前方桌上坐着三個人,一個帶着白色帷帽,一個穿着黑色長衫,還有一個病恹恹的公子,披着厚厚狐裘,映着蒼白精致的面容,唇邊挂着戲谑輕笑,但手中茶杯卻是不見了。

一定就是這個病秧子,剛才扔茶杯砸了自己!

山羊胡男怒道:“你做什麽?!”

方黎一動不動,一撩眼皮,輕輕一笑:“手滑。”

此人看起來笑容溫和,但這般輕慢的态度,分明就是在挑釁自己。

手滑尼瑪的手滑!山羊胡男大怒,就要動手,被他旁邊的兩個同門按住了,這可是星月宮的地盤,而且此處人來人往的,随意鬥毆會有麻煩的。

山羊胡男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但他看着那病秧子欠揍的模樣,就覺得怒火中燒!這口氣怎麽都咽不下去。

他上下打量了方黎等人一番。

這三人一個像貴公子,一個像仆從,還有個神神秘秘戴帷帽的,從服飾來看并非一個門派,打扮也很随意,許是某個小家族的修士,區區散修也敢如此狂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方黎說了那句話,就懶洋洋站起來,對烏衣寐道:“走吧,沒胃口了。”

他徑直走向山羊胡男的方向,緩步從他身邊擦肩而過時,用只有他能聽得到的聲音,勾唇輕笑:“什麽東西,也配議論玉儀君。”

山羊胡男臉色陡然變了。

他眼睜睜看着方黎從酒館離開,擦去了嘴角的血跡,眼中漸漸浮現陰冷之色……你以為事情就會這樣算了嗎?!

烏衣寐壓根不問方黎為何這樣做,只默默跟在方黎身後,至于謝懷,仿佛剛才議論的根本不是他,從始至終沒有發表任何看法。

方黎倒是心情不錯的樣子,沿路走走逛逛,待到日暮十分,天色漸漸的晚了,才閑逛入了一條小巷子。

這巷子狹窄而陰暗,兩側逼仄,沒什麽人。

方黎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了腳步,轉身輕輕的笑:“不枉我一直在等,你們可終于來了。”

黑暗中三個人走了出來,為首的正是山羊胡男,身後則是他的兩個同門。

之前在酒樓裏山羊胡男生生忍了下來,就是看準了方黎等人不是什麽大門派的,便暗中尾随,只等他們落單的時候再收拾他們,好叫他們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場。

而方黎他們也十分配合,還不等自己想好方法,就主動走入了這條巷子,本來還心中竊喜,但此刻看着方黎輕松的笑容,山羊胡男心中驀地開始打鼓,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方黎唇角噙着笑意,這山羊胡男若是想和自己理論,在酒樓的時候就會劃下道來,當衆說個清楚明白……但那時他卻生生忍了這口氣,一言不發,可見是個心胸狹隘的,懷了暗中報複的心思,自己離開時故意挑釁了一句,不怕對方不跟過來。

果然,這不就乖乖的過來了?

是時候展現自己的男友力了!

厭睢雖然自己總是在傷害折磨謝懷,但身為一個占有欲極強的霸道魔尊,自己怎麽虐謝懷都行,別人說謝懷半個字壞話都是不行的,謝懷只有他能欺負!

別人?那都是找死。

山羊胡男沉聲道:“閣下到底是何人?”

方黎語氣溫和的道:“你知道嗎?若是在浮丘山……有人敢當着魔尊的面說那些話,可是會被割了舌頭,再扔進隕星海裏喂魚的。”

山羊胡男皺着眉頭,這人說話颠三倒四,莫名其妙的,魔尊怎樣關他什麽事?

“所以做人啊,需得謹言慎行,不信謠,不傳謠……”方黎感慨的搖搖頭:“亂說話,可是很危險的……”

山羊胡男開始不耐了,眼睛冷光流露,他剛才看方黎胸有成竹,仿佛在等自己的樣子……還以為方黎是個高手,引他過來是在算計他,現在看方黎滿口胡言亂語,說些不着邊際的話,又覺得自己恐怕是想多了,這家夥怕是平時在家嚣張慣了,以為在外面也可以這樣,不過是個狂妄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罷了!

想到自己剛才竟在這樣的人面前露了怯,山羊胡男心中殺意頓起!不耐煩的握着刀準備出手——

方黎頓了頓,忽然好奇道:“對了,你說你見過謝懷,是真的嗎?”

謝懷一直默默站在一旁,此刻輕輕嘆了口氣。

山羊胡男已經起了殺心,正要動手的時候,就見一旁沉默的白衣男子,忽然擡手摘下了帷帽,白紗輕掠而下,夜色下一張如玉面容緩緩呈現,男子輕輕側眸看過來,就連月色,似都在他面前黯然無光。

山羊胡男的心髒停跳了一瞬。

然後極為緩慢的,轉過頭,怔怔看着方黎,冷汗流下來。

方黎正想着怎麽收拾這人,就見謝懷忽然摘下了帽子,而山羊胡男頓時就被鎮住了,露出一副驚駭欲絕的模樣。

沉默片刻,方黎轉頭對謝懷道:“他沒說大話,真的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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