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春日29
第29章 春日29
和之前一樣, 電話那頭的人說完就挂斷,沒給拾柒拒絕的機會。
她宕機的大腦試圖重啓,腦袋裏回放了一遍酒吧老板的話。
“小七, 過來接一趟你哥, 這次他醉的有點嚴重。”
拾柒輕笑着,她是江擇的仆人嗎?為什麽他每次喝醉都要找她?這次說什麽她都不回再去。
被子蒙過頭頂, 拾柒徹底把自己埋了起來, 像是個把頭埋在土裏,就意味自己完全藏起來了的鴕鳥。
趙靜嘴上說着生她的氣, 但還是好脾氣的替她買回來了晚飯。
“下來吃飯。”趙靜喊她。
拾柒還是把自己埋在被子裏一動不動, 她想要逃, 想屏蔽掉外界一切幹擾。
可該死的不知道為什麽, 江擇的臉卻一直出現在她眼前,只要閉上眼他的臉, 就會出現在拾柒腦海裏。
拾柒瘋狂擺頭,想要把江擇從腦海裏甩掉,可那人就像深種在她心底的蠱蟲,揮之不去。
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拾柒打眼一看還是那串熟悉的數字。
酒吧老板來催了, 看時間也到了閉店的時候。
拾柒知道,如果自己真的不去管江擇,他最多不過是被酒吧老板,挪到店外的長椅上睡上一夜。
柔軟的拳頭沒什麽力度, 藏在被窩裏攥了又松, 拾柒壓制着內心的想法, 努力控制自己心狠一點。
拾柒不斷麻痹着自己感情, 她了解江擇每次醉酒, 睡着就會像死屍一樣,怎麽都不會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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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洛北的天氣還沒轉涼,最多不過是被秋天的蚊子咬上一身包。
接連響了三四遍,拾柒都狠下心來沒有去接,她以為自己終于釋懷了。
被子還是蒙在頭上,拾柒有些缺氧,剛把腦袋探出來,就聽見陳貝貝說。
“靜靜,今晚上好像有暴雨,咱們把衣服收進來吧。”
趙靜:“洛北這個雨季真是不讓人活,衣服晾了幾天都幹不了。”
一聲悶雷,把漆黑的夜短暫照亮,拾柒再床上一抖,胳膊撐着床坐起身子。
窗外已經響起雨聲,短短時間越下越大,打在窗戶上形成了水幕,模糊了窗外所有視線,只有轉瞬即逝的閃電,可以被眼睛捕捉。
陳貝貝和趙靜看着窗外暴雨,正在感嘆洛北雨季突變的天氣,一回頭就看到拿着雨傘急沖沖出門的拾柒。
趙靜叫她:“拾柒你去哪?下這麽大雨,你今天才剛才出院。”
拾柒不是不知道自己今天剛出院,她現在連走路都還有點打飄,可她終究還是忍不下心來,放任江擇一個人在暴雨裏。
洛北的天就好像是跟她作對,她想要擺脫江擇,卻偏偏不給她這個機會。
拾柒試圖安慰着自己,哪怕是個陌生人,在大雨天裏一個人醉倒在路邊,她也不會坐視不理。
那她就只把江擇當成那個陌生人。
暴雨下起來,雨傘打于不打的區別并不大,風雨好像是偏偏愛跟拾柒較勁,阻礙着她行走的步伐,雨傘反而成了她的障礙。
好在洛北大學裏那家酒吧距離并不是很遠,拾柒在暴雨裏走了十幾分鐘,就到了那家酒吧門口。
沒出了拾柒所料,酒吧老板果然還是關門了,遠遠的她就看到了在長椅上的江擇。
雨把江擇澆了個透徹,他則像是個死屍一樣,半躺在上面一動不動。
拾柒一直手撐着傘,風吹着傘不受控制的搖曳着。
她喊着他的名字:“江擇!起來!”
喊了幾遍,江擇還是沒有反應,他就像是昏迷了一樣。
手裏的傘實在是礙事,她想扛起江擇就只能丢掉手裏的傘。
傘丢掉的那刻,拾柒再次暴露在了雨水裏,豆粒大的雨滴打在身上也帶着力度,卻怎麽也敲不醒她這顆淪陷的心。
拾柒知道,在自己接到電話的那刻,雖然短暫的掙紮了一下,但終究還是輸了。
她把江擇抗在身上,他的衣服被雨水淋透,身上冰的厲害。
只有在拾柒撐起他身子時,才聽到了幾聲,他難掩的輕嗚。
“因為跟白富美分手嗎?”拾柒輕笑着,撐着他身體的重量,艱難的擡起步子走向他公寓的方向:“江擇...我就是欠你的。”
拾柒:“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再也不要認識...”
最後,她也還是沒說出那個‘你’字。
那天拾柒罵了江擇很多,卻再也沒說出那句,再也不要認識他。
也許是她的聲音太小,話都被雨聲吞沒。
江擇就趴在她的肩上,醉得厲害什麽都沒聽見。
只在他朦胧之際,睜開了被雨水模糊了視線的眼睛,看到拾柒被雨水打濕的側臉。
他輕輕說了句:“對不起...”
大概是他醉酒太沒了力氣,那句話聲音小到完全融入進了雨裏。
拾柒是個悶葫蘆,趁着這個暴雨夜,才終于把心裏全部的怨氣,都發洩了出來,即使她知道江擇聽不見,心裏的怒也少了一半。
一輛黑色大G忽然停在拾柒旁邊,即使在黑夜裏,亮着的大燈也讓人無法不注意到它。
酒吧老板杜琛放下車窗:“小七,帶着你哥上車。”
暴雨夜裏,雨聲總會淹沒了人聲,拾柒停下來沒回應的怒氣,跟杜琛揮揮手示意她聽到了。
杜琛雖然是個典型的商人,但好歹跟江擇還算是有點情分在,剛剛到家就外面就下起了大雨,忙開着車就趕了回來。
當然不能讓拾柒一個人扛着他,杜琛也下車幫忙,兩個人一起把江擇放在了後座。
拾柒跟江擇坐在後座,不知道是杜琛開車太快,還是江擇濕透的衣服太滑,他的身子總是不自覺的靠近拾柒,最後腦袋直接靠在了她的肩上。
之前出去了一會,杜琛也被淋成了個落湯雞,他看着後視鏡裏的兩人,玩笑着問:“跟你哥鬧脾氣了?”
“沒有...”拾柒想要含糊過去。
但杜琛和顯然不想給她這個機會,繼續說着。
杜琛:“看來這次你哥跟白富美是來真的,我也是見證他分手好幾次了,第一次見他這麽落魄的樣子。”
杜琛:“看樣子是動了真情。”
杜琛絲毫沒注意到,後座人的心情,繼續說着:“你哥還哭了,眼眶發紅了問他還不承認。”
拾柒嘴角不自覺抽動着,但她還是逞強的把微笑挂在臉上。
手不知道該放在哪裏,拾柒逞強的說:“跟我沒什麽關系。”
是啊,拾柒也看出來江擇對白富美動了真感情,不然也不會剛分手,就把自己灌成這個樣子。
杜琛似乎根本看不出兩人之間情緒的微妙,他打趣着。
杜琛:“我看你倆就很搭對,又不是親生兄妹,在一起就是捅破窗戶紙的事。”
之後他再說的話,好像都被拾柒自動屏蔽掉,看着旁邊的江擇,或許剛認識的時候她還動過這方面的想法,但現在她已經認清了現實。
她和江擇,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永遠都不可能。
杜琛雖然話多了些,但還和拾柒一起把江擇扛上了樓。
杜琛:“确實沒白長這個子,沒想到這麽沉...”
拾柒沒應聲,好像形成習慣一樣,去衛生間拿來浴巾,替江擇擦着被打濕的頭發。
暴雨把三個人都淋了個透徹,還好有杜琛在,拾柒拜托他幫忙給江澤換了套衣服。
杜琛也從江澤衣櫃裏拿了一身衣服,換好了走出來,看到拾柒還在替他擦着身上的雨水。
杜琛:“你不換一身?你的衣服都淋透了。”
拾柒搖了搖頭,把江擇頭發擦到半幹,才想起用浴巾去擦擦自己還在滴水的頭發。
暴雨來的快走的也快,就好像是特意跟人們開了個玩笑,剛到江擇家沒一會,外面的雨就停了下來,只有路上僅存的積水,能證明那場暴雨曾經存在過。
杜琛本來想等等拾柒,順路捎着她一起回家,可電話那頭的老婆已經打來了第三通電話。
拾柒也看出來他的着急,可是畢竟剛淋了雨,拾柒摸着江擇身上涼的厲害,雖然心裏一直在勸自己狠下心來,可她終究還是做不到不去管江擇。
拾柒:“你先回去吧,不然嫂子該擔心了。”
這聲嫂子,比起江擇之前讓自己叫的每個女生,拾柒喊得都舒服的多。
拾柒看着床上的江擇,他就像個小孩子,睡着都會不安分的把被子蹬開。
她替他蓋上,對杜琛說:“外面雨也停了,我去煮個姜水,等他喝完我就回去。”
畢竟是出了名的妻管嚴,杜琛沒有拒絕,又調侃了一句:“衣服明天我洗好了給他,江擇有你這個妹妹真是掏到了,你不比他那個對象都強...”
終于看到拾柒不對的神色,杜琛才閉上了嘴巴,連連擺手說讓她不用送了,才尴尬的逃出了江擇家。
終于回歸平靜,拾柒看着地上淩亂的腳印,她趁着燒水的功夫,替江擇收拾幹淨家裏,她知道他的潔癖,要是明天起來看到這滿地的腳印,估計會抓狂。
姜絲放進燒滾的水裏,再加上紅糖,上騰的蒸汽感覺都能帶走人身上的寒意。
捧着手裏的湯碗,明明滾燙可拾柒卻似乎感覺不到,到現在平靜下來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感受到了冷。
她也是今天剛出院啊,又淋了暴雨,身上的濕衣服還沒換掉,衣服上的潮濕讓她的體溫逐漸再降低。
拾柒還是該死的固執,她寧可自己再病一次,也不想再江擇家換掉自己的濕衣服,即使他已經睡着,她也做不到。
拾柒費力的用枕頭把江擇身子半撐起來,勺子舀着碗裏的姜水,一點點把驅寒的姜水送進他的嘴裏。
半碗姜水下肚,江擇發白的臉上也終于多了絲紅潤。
她摸了摸他的胳膊,剛剛還發涼的胳膊,也終于恢複了正常。
搞完一切,拾柒終于可以靜下心來坐坐,她還想以前一樣,在每次把江擇送回來後,趁着他睡着的時間,才敢大着膽子去看他的臉。
也不知道是給的膽子,拾柒的手指輕觸着他的眉間,在他鼻梁處的那顆小痣上停下。
他這個哥哥真的是談過很多女朋友了,可為什麽不能偏偏多她一個。
拾柒嘲笑着自己的癡心妄想,白天還告訴自己要跟他再也沒有半點瓜葛,到現在甚至連二十四小時都沒過,就開始坐着不切實際的夢。
可她也只敢在他睡着時,才有這個膽量。
“我不想做你妹妹,我想跟你在一起。”
聲音小到微不可聞,拾柒好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這話出口的時候,她好像才終于放過了自己,她那一直緊繃的神經,也終于放松,即使她知道他沒有聽到。
拾柒知道這句話不會得到回應,而這既是她對三年暗戀,終于鼓起勇氣的告白,也是告別。
江擇的屋子裏被她收拾幹淨,幹淨到就像是她從未來過。
拾柒還像以前一樣,知道江擇會在睡醒時口幹,為他倒了一杯水放在床頭。
又回頭看了一眼他的睡顏,雖然這一年江擇經歷了很多,也改變了很多。
但他意氣風發的少年氣卻從未改變,拾柒喜歡了太久,再也喜歡不動。
她想放過自己也放過江擇,她再也不想跟他扯上任何關系。
卧室的燈光熄滅,拾柒在黑暗中,借助着手機屏幕的微光,摸索到了門口。
她想悄然離開,就當做自己從沒來過,把時間再拉回到今天早上,她說不再聯系的時候。
身後傳來了江擇慵懶的聲音:“那就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