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九樓的棋牌室,桌牌跟桌牌都是有距離的,不過卻沒有設置單獨的隔間,而室內裝修比樓下桌球室更是高一個檔次,很是雅致。
餘沉一眼望去,在棋牌室玩的,基本都是在商業圈內唿風喚雨的老總們,氣氛倒是很好,沒有樓下桌球室的吵雜——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八個字确實是有根據的。
方朝安走在前面,他沒有等餘沉,腳步很穩,但眼神卻總是下意識朝着四周看去,神色有些局促,顯然他也在緊張。
走了幾步,餘沉注意到不遠處有一張面孔很眼熟,他定睛看了幾眼,發現是陸生,怔住,正遲疑着要不要去跟對方打招唿,卻見同樣看到他的陸生面不改色的垂眸,什麽也沒說。
餘沉先是一愣,然後明白過來了,他默默地收回視線,他并不生氣,甚至明白對方的用意好的,畢竟現在沉默才是最好的打招唿。
方朝安不耐煩的朝着方禹走去,他看到身後的餘沉腳步慢吞吞的,有些不虞道:“磨磨蹭蹭的幹什麽,方禹可是在看着你呢。”
餘沉剛要升起的怒氣,因為方朝安那句【方禹在看着你】瞬間就消失的無隐無蹤了,餘沉這才注意到方禹,他唔了一聲,不太願意靠過去,即便他們準備結婚了。
不是嫌棄,而是他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面對自己這目前只知道名字的未來伴侶。
方禹冷着臉,拿着紙牌坐在輪椅上,他的膝蓋鋪着一張厚毯,細長的眼眸仿佛閃着陰冷的氣息,看似沒有發怒,但方朝安只看一眼,便覺得渾身發冷。
這是被吓的。
方朝安顧不得臉熱,他故作鎮定地禮貌道:“大哥,我将他帶來了。”
方朝安的話剛落,跟方禹坐着一桌的一位中年西裝男就笑了,餘沉認得他,是一個品牌公司的老總,具體叫什麽名字卻忘記了。
西裝男調侃道:“朝安今天可是難得來找你大哥啊,怎麽,不留下來陪我們玩兩局嗎?”說着,他看向餘沉,他不認識這個生面孔,便道:“這位是?”
方朝安似笑非笑地看向方禹,企圖看他的笑話,但是卻見方禹毫不在意地垂着眼眸,并沒有将方朝安的故意沉默放在心上,更沒有主動介紹餘沉,方朝安的臉上有些挂不住。
端着托盤的侍應生走來,将托盤中的兩杯紅酒恭敬的放在別桌正在談話的老總面前,然後走到餘沉面前,将酒杯遞給他。
餘沉沒細想就順手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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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朝安兜裏手機震動,他順手拿起來,看到來電顯示是曲喬後,也顧不得原先的計劃,直接對方禹道:“大哥,我先下去了,你好好照顧大嫂。”說完他就走了,臉上滿是得意。
方朝安的這一句大嫂,立即将正在玩牌的其他人的視線吸引過來。西裝男詫異地掃一眼面不改色的方禹,道:“老方,這是你……”
餘沉不自在的抿着唇。
方禹面無表情的将一張牌放下,淡定道:“嗯,我們下個月結婚。”
“恭喜啊。”同桌的幾名西裝男眼神都有些複雜,他們實在是沒想到,方家居然這麽迫不及待就給方禹娶了個男老婆,而且還是個名不見傳的小人物,啧啧,方家的水可真夠深的。
端着一杯紅酒的餘沉站在原地,他隔着距離看方禹打牌,惶恐躊躇不敢靠近。
西裝男捂着牌,對着餘沉擺擺手,轟他:“你站在這裏就像是教導主任似得,趕緊到你老公那邊坐着。”
餘沉:“……”他左右環顧,見四周實在沒有空餘的地方,而餘沉熟悉的也只有方禹,只好苦着臉走過去,一旁的侍應生适時的搬來一張椅子,擺在方禹的身旁。
倒是方禹,面容如常,仿佛根本沒看到餘沉的糾結。
方禹放出兩張牌,淡淡道:“你要玩嗎?”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餘沉正想拒絕,卻聽到西裝男不耐煩道:“跟你打牌我手氣太臭,換人吧,正巧也有新人來了。”說着他就朝餘沉示意。
餘沉滿心苦澀的喝一口紅酒,喝完後,他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杯紅酒是誰給他點的?方朝安不可能好心眼,方禹更是不可能,那是誰?
在模特圈待了這麽多年,餘沉就算再蠢,現在也該學聰明了點,他皺着眉,反省了一下自己,然後将酒杯放在一旁不再亂碰。
方禹陰森的掃他一眼,随即将紙牌放着,靠着輪椅慢吞吞道:“行,你們來吧。”
被迫趕鴨子上架的餘沉只好跟他們一起打紙牌,同桌的另一個人沒說什麽,一邊懶洋洋的發信息一邊玩牌,雖然三心兩用,但卻也玩的不錯,還贏了兩局。
餘沉不會玩牌,手氣也差,玩三局輸兩局,牌技實在是差強人意。不過玩到第六局的時候,餘沉就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不對勁。
餘沉抓着紙牌的手一緊,差點将紙牌掉在地上。他生氣了,那杯酒果然有問題的。
西裝男皺眉,往牌桌甩一張牌,随口道:“老方,你不玩就教教你新媳婦,你們兩口子技術差太多了吧。”
方禹擡起眼眸,不冷不熱的掃一眼強裝着正常的餘沉,漫不經心的心道,曲喬雖然做事不夠圓滑,但這次卻辦的很不錯。
餘沉還沒開口,後背就貼來一個清瘦卻結實的身軀,冷冰冰的,像是充斥着無邊的寒氣。
方禹什麽時候靠過來的?
方禹傾身,面不改色的幫着餘沉調整牌面的順序,然後抽出兩張,冰冷的指尖似是不經意間掠過餘沉的手,然後他将兩張牌放在牌桌上。
餘沉皺着眉,他那輕微的異樣,引來了方禹的注意:“怎麽了?”
餘沉避開方禹的眼神,幹咳一聲,清了清嗓子後,還是沒說實話,他小聲的解釋道:“我有些不舒服。”
方禹挑了挑眉,戲谑從眼底閃過,但卻沒挑破對方的故意隐瞞,他只随意的嗯了一聲,沒多說。
西裝男丢下一張牌,玩的正開心,見他們在說話,就看一眼,好奇的道:“怎麽了?”
方禹道:“沒事,繼續吧。”
餘沉鎮定地看一眼方禹,其實這杯酒的藥量不大,會讓他不舒服,但卻不會失态,估計只是有人想整他。想到這裏,餘沉又鎮定的甩出一張牌。
方禹抿着唇看他,餘沉那咬着牙堅持的模樣,讓他不再覺得歡喜,只有心疼跟舍不得。他蹙眉,他厭煩曲喬的小動作,所以打算要跟曲喬算一算這筆賬才行了。
等這局結束後,在餘沉還沒有想好該用什麽理由提前離開的時候,只聽到方禹搶先一步輕聲道:“我有點事先離開,你們繼續玩吧。”
說着,站在身後的保镖上前一步,推着方禹的輪椅離開。
餘沉呆住了,愣愣的看着方禹的背影,好久都沒有反應過來,這方禹怎麽突然就走了?
西裝男翻白眼,對方禹中途就撂挑子跑人的做法很不滿意,他擡了擡眼鏡,不開心的吐槽道:“這家夥每次都這樣,太掃興了吧,來來來,我們繼續。”
餘沉他強打起精神,他也不想玩了,但他跟其他幾個人都不太熟悉,所以也不知道該找什麽理由離開。
沒一會,西裝男發現了餘沉的異樣,他沒多想,只以為餘沉是生病了,就開口讓餘沉先回去休息,同桌的另一名西裝男連頭都沒擡,自顧着低頭玩手機。
餘沉求之不得,他道謝,然後起身離開了。他環顧四周,周圍的人都沒注意他,都在各忙各的,餘沉鎮定的走到電梯,剛走進去,從外面走進來的兩個保镖一左一右的拉着餘沉的手臂,直接将餘沉給帶到了樓上。
餘沉:……
他也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麻煩給他留一點面子好嗎。
兩個保镖盡職盡責的将餘沉帶到樓上的一間房門外,還沒等餘沉看清楚這裏是哪裏,他就被保镖輕輕的推進去,餘沉不明所以,等他反應過來後,留在門外的保镖也将房門給關好了。
餘沉疑惑的看向前方,怎麽搞得這麽神秘,然後他就看到了坐着輪椅“走”過來的方禹,莫名其妙的,餘沉一直緊繃着的神經就放松了——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看到方禹的時候,下意識的覺得有安全感,但這現在并非是餘沉需要考慮的事情。
方禹面無表情的看他。
餘沉卻像是放棄一般,他有些疲累的走到沙發上坐着,這個沙發是皮質的,軟軟的,他明白方禹早就發現自己的異樣了,所以直接道:“你知道那杯紅酒是誰給我準備的嗎?”
他有一種直覺,方禹或許知道那杯紅酒的來歷。只是,他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告訴自己。
方禹眼眸深邃的望着餘沉,他挑了挑眉,第一次意識到眼前這人也是很聰明的,那照這樣看來,這家夥當初的遲鈍,全是裝出來的了?
想到這裏,方禹眼底開始浮現笑意,但卻并不明顯。
真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