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無聲暗湧
風恒的這一位爺爺叫童少遠,年紀七十挂零，身體倒是還很健朗。
他一直沒成家，早年收養了風恒他爸,如今獨自住在高級療養社區中的一棟小別墅裏，每天要不就和左鄰右舍那些老朋友們一起喝茶下棋,要不就是上網看看新聞水水論壇,過得舒心自在。
風恒帶着雷禹走進別墅時，童少遠正在泡茶。
見到孫子帶着孫婿來了,他就招招手：“來來,正好過來品品，我剛從隔壁老丁頭那兒摳來的好茶。他寶貝得很,我搶來這一點兒不容易。”
風恒哭笑不得，一邊拉着雷禹坐下一邊說：“爺爺,馬上就吃飯了，您怎麽不等飯後再泡。這餓着肚子喝茶不寡嗎？”
“我聞着這茶香哪還忍得住，先喝一泡再說。”
童少遠給自己和風恒、雷禹面前放上茶杯，再拿起紫砂壺斟上三杯,也不管他們兩個,自己端起自己這杯就享受地啜飲起來。
雷禹見風恒端了茶杯,就也跟端杯緩緩喝了兩口。
童少遠喝完還閉着眼回味了一會,才睜眼細細打量面前兩個孩子。
“嗯,瞧着精神是好多了。”他看着風恒點點頭,又轉向雷禹,“謝謝你啊孩子,要不小恒還得走上他爸爸們的老路。”
雷禹笑着回道：“爺爺您客氣了。”
“也是，你們小夫夫的，用不着我這個老頭子插進來謝一嘴。”
童少遠樂呵呵一笑,接着從手腕上撥下一串手串。
“我呢，以前就是個拿工資的，沒我那親家那麽闊氣，手上的像樣東西也沒幾件，就這個還算能拿得出手，你別嫌棄是我老頭子戴舊了的。”
一邊說，他一邊探出身子，将手串往雷禹手中遞。
雷禹一愣，又不好推，只得去看風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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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恒微微皺眉，伸手過來阻止：“爺爺，這個太貴重了……”
“诶！”童少遠把他的手推開，堅持将手串塞進雷禹手中，“貴重不貴重的，留在我這個老頭子手上也是等着哪天我走了就放着吃灰。小禹和我一樣是震型，這不是有緣了嘛，交給他也是物盡其用。”
說完他又轉向雷禹：“小恒知道用途，回頭讓他詳細給你說。”
雷禹看風恒推不掉，便大大方方地接過來套在手腕上，再好好謝了一番，把童少遠哄得眉開眼笑。
“你這孩子倒是比小恒嘴甜多了。”童少遠高高興興站起身，“走吧，吃飯去。小恒幾個月沒過來，今天李嬸子可是卯足了勁準備好菜，咱們爺仨喝上兩杯。”
風恒苦笑：“爺爺，我開車來的。您也不能多喝，醫生說了，一天不能超過半兩。”
“你怎麽和你爸一樣愛掃興。”童少遠佯怒地瞪他一眼，又拉起雷禹的手，“那小禹陪我喝。”
雷禹笑眯眯地應道：“我酒量不太行，就陪爺爺喝四錢吧，再多我就得倒這了，風恒可沒法把我扛回去。”
童少遠哈哈笑：“行，為了不累着我寶貝孫子，咱們就喝四錢。”
祖孫三個熱熱鬧鬧吃了頓飯，再轉回來繼續喝童少遠的第二泡茶，天南地北地聊着天。
童少遠年輕時也是跑一線的，直到領養了孩子才退到二線漸漸安定下來。他去過的地方多，見識過的事情也多，現在随便想起些什麽說一說，都能讓雷禹聽得津津有味。
說了一陣過了過唠叨瘾，童少遠見風恒有些走神，就收了話頭笑道：“小恒是不是不耐煩聽爺爺講古了？”
“嗯？”風恒回過神，連忙搖頭，“沒有，爺爺的經驗我每次聽都會有新感受。剛才就是聽到您說的那個魔修遺跡，想起點事情……”
“哦，你是說正在讨論的玉簡管理辦法吧。”童少遠了然地點點頭，“放心，牽扯不到你們身上。”
雷禹有些驚訝：“玉簡管理辦法？”
童少遠擺擺手：“沒大事，這個在當初讨論要不要公開玉簡可讀取消息時就提過一次了，現在只是細化而已。”
風恒給雷禹解釋：“就是最近安城出了幾起神秘死亡事件，不知道你看到新聞沒有。”
見雷禹點頭，他便繼續說：“其實屍檢之後還發現了一個共同點，就是每具屍體的精神核都萎縮得只有米粒大小。現在治安局那邊懷疑是有人在修煉魔修功法，所以玉簡管理辦法的讨論進程就要加快，好盡快出臺以應對後續可能出現的問題。我們戰鬥科這邊也被要求提交一份結合實際經驗的詳細建議。”
童少遠接過他的話：“那些有可能出現的問題當初都預想過，做過各種應對方案，而且公開消息之前也已經盡量回收了玉簡。你在特事局應該也知道，公開前那兩個月各地分部全員出動加班，把有記錄的遺跡和秘境都翻了一遍，找回無數玉簡。
“再者說了，既然小禹能發現玉簡可以讀取，就算這消息一時能瞞住，往後也必定還會有第二第三個人發現這事。這又不是發明創造，固有事實總是會被人發現的嘛。總之，你們作為發現和上交信息的人，只有功勞，不會和這些後續發展有牽扯。”
風恒笑了笑：“我也就是發散性想了一下。”
三人的話題很快又轉到其他地方，聊起了別的。
到了九點多鐘，兩人起身告辭。
童少遠把他們送到門口，還加了雷禹好友，樂呵呵地對他說：“你也不用等小恒帶你，想來随時來，想打電話也行。反正我這個老頭子沒啥事，聊天的時間多得很。”
雷禹自然是滿口答應，童老爺子這一晚上被他哄得嘴角都沒平過。
兩人開車回家的路上，風恒感慨地說：“好久沒見爺爺這麽開心了。”
雷禹笑着回他：“那是因為你的病好了。童爺爺以前也是跑一線的，知道這工作多危險，怎麽可能不擔心你。現在你能多一份保障，他肯定是比什麽都開心。”
風恒沒說話，嘴唇卻翹成了一個漂亮的弧形。
“對了，”雷禹撥下手腕上的手串把玩着，“這是做什麽用的？”
那是六顆有些渾濁的紫色珠子，似玉非玉似水晶非水晶，每顆珠子裏都帶着形态不同的雲絮狀物。這手串童少遠應該是帶過很長時間了，珠子外面已經有了一層包漿。
“精神力增幅器，精神力通過它放出去會有極大增幅效果，雖然有效時間不長，但在增幅的同時還能保護精神核。這個是給震型用的，平時戴着也對精神核有一點溫養效果。像上次逃出湮滅秘境時，如果你身上有這個東西，精神核應該就不會裂了。”
風恒說着就又露出了驕傲的神色。
“這是科研院很早期就拿出的一大成果，使用的材料是在某處秘境裏發現的特殊礦石，做出的成品很少。爺爺以前在一次非常危險的工作前分配到這個手串，後來他在那次工作中.功勞巨大，手串就作為獎勵留給他了。兩位爸爸也有，不過沒爺爺這手串這麽多顆珠子，每人只有三顆。當初就是那些珠子在他們精神力潰散後保住了他們一口氣。”
雷禹眨眨眼：“風爸爸那三顆沒傳給你嗎？”
“當時怕取走了會危害到他們性命，就一起凍進了靈棺裏。”
風恒的臉色黯淡了一瞬，不過随即又恢複了正常。“我很快也會有的。先前要不是我精神核裂了，那時就能申請。現在又加上萬鬼幡這事，局長已經打了報告，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拿到。”
雷禹從側邊看過去，就覺得這樣驕傲的風小少爺真是怎麽看都看不膩。
☆★
雷禹和風恒就這樣在安城過起了規律的生活。
風恒交接工作大約要忙上一周，雷禹每天的一大樂趣就是花樣投喂他，還天天去特別事務局送飯。現在他連進門都不用登記了，只刷一下身份卡就行。
風恒的部下們也從一開始抓心撓肝的好奇慢慢習慣了在中午看到他出入，雖然還是好奇，但打量的目光也柔和了許多。當然，這裏面還有雷禹時常給衆人送小零食的功勞。在雷禹和風恒都不知道的時候，雷禹就已經先在這群人心中得了個賢惠煮夫的名聲。
到了周五，風恒的工作終于忙得告一段落，特意發消息告知雷禹今天可以提前半小時回家。
雷禹也就提前忙起晚飯。幾道菜剛上桌，風恒就準時進了門。
“時間剛剛好，來洗手吃飯……”
從餐廳裏探出身子的雷禹收住話——風恒身後還跟着兩個穿治安局制服的人，一個中年一個青年。
風恒換了鞋，擡頭看向他：“我在樓下碰到這兩位，說是有點事情要找你尋問一下。”
那兩人雖然表情嚴肅，但行動還是挺有禮貌，主動跟着風恒換了鞋子。
雷禹一邊取下圍裙一邊走出來：“兩位進來坐吧，我給你們倒水。”
那個中年人繃着臉說：“不必麻煩了，只是打擾你們一會。”
客廳裏只有一張長沙發，也不好四個人都擠上面，雷禹便從餐廳搬來兩張椅子。治安局的兩人自覺坐在椅子上，示意雷禹坐沙發就好。
風恒也在沙發上坐下：“我可以旁聽嗎？”
他話是這麽說，人卻沒有移動的意思。
青年側頭看看中年人，見中年人微微點頭，便說：“那風科長也一起吧。沒什麽事，只是核實一下信息而已。”
接着，他從包裏取出一張照片放在茶幾上，并推到雷禹面前。
“雷先生，請問你對這個女人有印象嗎？”
雷禹低頭看看，又想了一會，回答道：“應該是前些天在咖啡屋裏見過她。她是服務員，給我端過咖啡。”
青年繼續問：“你那天是為什麽會去那家咖啡屋？”
“我中午去特事局給丈夫送午飯，因為晚上還要一起去見親人，下午就随便找了家店打發時間。”
“那天你和她接觸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任何情況都請告訴我們。”
雷禹又偏頭想了一會：“沒什麽異常啊……那天她給我送咖啡時差點被另一個客人撞灑了，送過來後跟我道了歉，就離開了……她怎麽了嗎？”
青年再次看向中年人，見他點頭，才說：“她今早被發現死在自己家裏。就是那個神秘死亡事件。所以如果你有線索，希望能提供給我們。”
雷禹有些吃驚，低頭去看那張照片。上面的女人青春靓麗，沒想到就……
“對了，我當時聞到一股有點嗆的甜味，像是摻辣椒的玫瑰香，我以為是她搽的香水。不知道這算不算異常？”
青年仔細記下來，又問了雷禹幾個問題，見實在沒有其他線索了，便留下聯系方式，讓雷禹若是還能想起什麽就聯系他，這才和中年人一起告辭離開。
雷禹和風恒将兩人送出門，回屋吃飯時都有些沉默。
還是風恒先找了個話題說：“明天不用上班，可以起晚些。一會我們修煉吧。”
雷禹看着他笑：“難得你主動想修煉。”
風恒反射性擡手揉耳朵：“畢竟都快一周沒修煉過了……”
因為意外訪客而沉悶的氣氛就此打破，兩人恢複了平常的放松狀态，一邊閑聊一邊繼續吃飯。
吃過飯收拾好碗筷，兩人再一次坐到客廳的長毛毯上。
雷禹伸出手，風恒也伸出手。手心與手心自然相抵，兩人都閉上眼睛。
但，不一會，他們又睜開眼放下手，面露驚訝地對視着。
就在剛才，他們進入“內視”狀态“看到”彼此的經脈圖和精神核時，赫然發現——雷禹那顆紫水晶精神核上出現了一個像是靶子一樣的印記！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短了一點，下章我會加油日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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