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婚姻壽命

上課鈴響,酷愛踩點,早到教室一秒都不行的鄭丹蕙姍姍來遲,一分不差地同步邁進教室門。

鄭丹蕙額頭上一層細汗,最後幾分鐘跑得氣喘籲籲,頭發淩亂着一屁股坐到顧亦徐旁邊,扒拉出課本擺桌上。

顧亦徐小小吃了一驚:“蕙蕙,你拿錯書了。”

“啊?”

鄭丹蕙擦汗,“怎麽會。”

“經濟法是周三的課。”顧亦徐指向黑板上正好投影出的講義,“現在上的是風險管理。”

鄭丹蕙臉頰熱出紅暈,紅撲撲地,她反應過來一拍腦門:“我沒記錯課表!出門太着急沒注意,随便抽了一本。”

“唉算了算了,先湊合着看你的。”鄭丹蕙滿不在乎,“反正第一節 課沒啥知識點。”

選課系統還沒有關閉,學生可以根據第一次上課體驗,對感到不适合的課程進行更換老師重選或退課,直到第一周周末結束前教務系統才會最終确認選課情況。所以老師們一般不會在第一次課上講重點,通常只是粗淺介紹本課程涉及的內容和概論。

教風險管理的老師是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性,看着不年輕,但勝在氣質儒雅修性,風度翩翩。

針對風險分析,他先是講述了上世紀末風險管理失敗的幾個大型案例,如俄羅斯債務危機,亞洲金融危機等,繼而轉向普通人可能遇到的風險事件。

老師講得很精彩,既有趣又深刻,課堂氣氛被他輕易調動起來。

“同學們,有些生活中忽視的風險可能比我們想象的要重要得多。”老師拍掌發出聲響,集中學生發散的注意力到身上,“能引起預計的預期壽命的損失原因千奇百怪,比如說——婚姻。”

“我問大家一個問題:是結婚使人活得更久,還是不結婚更長壽?”

一旦談及非專業的問題,學生們頓時表現得一反常态,積極地不行。

課堂內一時密集讨論起來。

有人說結婚後雙方彼此依賴支撐,能走得更遠。

有的同學則覺得婚姻不完全美好,争執不休吵鬧矛盾的家庭是自由的墳墓,只會消磨掉對未來的期待。

鄭丹蕙的臂肘輕輕捅了下:“亦徐,你覺得是哪個能活得久?結婚還是不結婚?”

顧亦徐憑感覺:“結婚吧。”

“我看我爸媽相處就挺好的。”顧亦徐想了想,“我媽因為從小跟在家裏老一輩的身邊長大,他們那一代經歷坎坷,見多識廣的,所以我媽骨子裏就比較好強,傳統大男子主義震不住她,還好我爸随和平氣,他倆性格互補,自從在一起後從沒吵過架。”

“……”

鄭丹蕙悻悻道:“問了等于白問。我差點忘了,你是堅定的‘結婚主義者’。”

這是她給顧亦徐定義的詞。

不婚不等同于無愛。和不婚主義對婚姻制度的反抗不同,“結婚主義”是指純粹相信婚姻是愛情發展到一定階段所必然經歷的程序。

顧亦徐是堅定自己未來一定會結婚的,所以她對婚姻十分推崇。

鄭丹蕙鼻腔裏發出“哼”地一聲。

顧亦徐推了她一下,笑盈盈說:“幹嘛,你第一天認識我?”

“好了,大家安靜下。”

老師擡手壓下喧嘩聲,道:“哪位同學願意分享看法?”

課堂內噤聲,沒人主動舉手。

老師無奈,大學課堂就是這樣,他只好随便點了個人。

“這位女生。”

鄭丹蕙被隔空點到,“——我?”

老師微笑點頭:“剛剛看你和旁邊同學一直在讨論。說下你的看法,結婚還是不結婚?”

鄭丹蕙爽快站起身,說:“那肯定是不結婚好,要是結婚能使人長壽,活得久有好處的只是男性,女的結婚後工作家庭兩頭跑,累都累死了。”

甫一出口,同學都笑成一團,尤其是班上的女生:“鄭丹蕙,還是你敢講哈哈哈。”

“老師,我也是這樣想的!”

“太贊同了。結婚只有一方長壽,不結婚雙方都長壽。”

男生們則有點尴尬。

老師讓鄭丹蕙坐下,賣了個關子:“很有想法,也不無道理。但數據顯示是這樣的麽?”

投影的幻燈片切到下一張,赫然是份統計結果。

圖表顯示,不結婚的男性預期壽命期望值會比結婚的減少3500天,女性減少1600天。

對于這個結果,男女生都有些嘩然。

“出乎意料是嗎?但大數定律證明,不結婚對于男性和女性都是損害生命的行為,而男性壽命缺失竟然達到女性的兩倍以上。”

“足以說明,男性對婚姻的需求遠比女性迫切。”

“所以男同學們主動追求愛情不只是出于感性荷爾蒙的沖動——”

風險管理的老師頗有風度開了個玩笑:“你們會比女同學更積極尋找伴侶,從理性風險分析的角度同樣成立——在戀愛關系中占主動地位,其實是為了保障生命的安全,擁有更長的壽命。”

下課後,顧亦徐二人一起去飯堂吃飯。

她們相識在大一開學,新生軍訓一個月,顧亦徐當時還住在學校的四人寝室。

四個女生都是很好相處的性格,第一天彼此認識後,開始介紹各自的姓名、班級。顧亦徐和鄭丹蕙同班,其餘兩人被分到另一個班級,于是她倆很自然的走到一塊兒。

軍訓期間,大一新生每天都累得回宿舍就洗漱睡覺,誰都沒精力折騰別的。但等開學上課後,四人生活作息的差異就體現出來,其餘人習以為常的慣例,顧亦徐卻要花時間去克服适應。

比如不能接受堆積兩天以上的衣物,使用洗衣機時忍不住消毒;對聲音十分敏感,甚至到了病态的程度……

即使熬夜打游戲的宿友極力壓低動靜,但輕微持續的噪音依然令她無法入睡。

十八年來,顧亦徐沒有和別人同寝的經歷,幼兒園開始到初中讀得國際學校,高中時上公立學校,也是每天走讀回家。

她難以融入群居生活,矛盾随之接踵而至,鄭丹蕙粗神經不在意細節,但同寝隔壁班的兩個女生卻略有微詞。

相處下去大家都不舒服,顧亦徐索性找輔導員說明特殊情況,不久後搬出宿舍,到母親徐苓君親自派人裝修好的深雲江景房居住。

鄭丹蕙特意選了和顧亦徐一樣的課程,這樣兩人就能随時随地一起上下課。

吃完飯後,鄭丹蕙沒回宿舍,陪着顧亦徐到圖書館午休,等到下午兩點上一門必修。

同班級課表重合率高,必修課大多同學都在一個教室上,連着幾天,顧亦徐幾乎每天都遇到譚明言。

譚明言每番一見到她,多半熱情地上前聊天。

晚上回到家後,有時也會收到幾條消息。問她課上的問題,布置的課後作業,分享冷笑話,旅游中拍攝的風景照……

凡此總總,內容廣泛,談天說地。

他表現如此明顯,毫不掩飾目的。

在又一次以顧亦徐毫無反應的單方面搭讪結束後——

“怎麽到哪都能碰見譚明言。”

神經大條的鄭丹蕙察覺出不對勁,說:“他該不會是喜歡你吧?”

顧亦徐根本沒往這方面想過,被鄭丹蕙說得一驚。

“哪有?”

顧亦□□顯發愣:“他哪裏喜歡我了?”

鄭丹蕙更震驚:“你不知道??”

鄭丹蕙不敢相信,用宛如一副看白癡的眼神盯着顧亦徐:“這麽明顯你竟然看不出?”

“我和他不熟,他每次找我聊天都不知道說什麽。”顧亦徐一想起來就直犯尴尬。

正說着,手機又收到一條消息。

譚明言發了個視頻,是他參加八月單人帆船比賽的視頻。

鄭丹蕙抻着老長的脖子探過來看。

視頻中一面巨大的藍色風帆乘風破浪,帆板滑行過層層湍急海浪,激卷起雪白水沫,飛濺的水滴打在線條俊美緊實的肌肉上。

年輕的運動員英姿勃發,駕駛的仿佛不只是帆船,他像是一艘暴風雨中沉浮海面的巨輪上的舵手。

看完後,顧亦徐波瀾不驚,回了個“。”

譚明言好像手機不離手,下一秒問:【怎麽樣?】

旁觀全程的鄭丹蕙抓心撓肺。

顧亦徐:【厲害,不錯。】

耳邊大喊一聲:“我去,你也太敷衍了!”

鄭丹蕙捶胸長嘆,“那可是譚明言啊!我們這一屆出了名的男神!多少師姐師妹排着隊和他表白,學院牆三天兩頭被挂上去求聯系方式。那年輕帥氣的臉龐,身材好得沒話說……顧亦徐,我真的羨慕嫉妒死你了!”

鄭丹蕙叫嚎完,往上一看,聊天記錄幾乎一片白茫茫,綠色零星幾點。

——顧亦徐回了好幾次句號。

鄭丹蕙麻木了。

“他不缺追求者,幹嘛找我?”

顧亦徐不太明白,即使她沒談過戀愛,但至少知道喜歡是什麽感覺,她體會不到譚明言的喜歡。

“這不重要。”鄭丹蕙深吸一口氣,“關鍵是你對他有感覺嗎?”

顧亦徐搖搖頭:“完全沒感覺。”

“為什麽啊?譚明言哪裏不合标準了?這樣的都看不上,你眼光也太高了吧。”

顧亦徐反問:“你不是會玩塔羅牌嗎?蕙蕙大師幫我占蔔愛情走勢,看我為啥不動心。”

“不是塔羅牌,是星座。”鄭丹蕙糾正。

“不對,你玩我呢!別轉移話題。”

顧亦徐卻不想聊這個話題,覺得無趣。

“下回再說,我先走了。這周五的課我不上了,有什麽重點你替我記下。”

“周五你去幹嘛?”

顧亦徐提起背包,說:“我奶奶生日。晚上會有家庭聚會,家裏人都會來,等上完課就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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