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家庭教師
詭異的靜默中,所有人齊刷刷看着顧亦徐。
卻沒有人開口詢問。
直到顧慶民說話,他的聲音特別沉穩,語速很慢,“一一,到底怎麽回事。”
徐苓君神情随之凝重幾分。
父母如此鄭重,好像這是件了不得的大事,顧亦徐意外傻眼,但她本就沒做過,便解釋道:“就是班上的男生,說是買多了一張票,請我去看電影。”
“以前沒聽你提起過。”
顧亦徐語氣自然:“我和他不熟,都沒講過幾句話。”
顧慶民表情一沉,“不熟?那他還約你出去。不準去!他叫什麽名字——”
桌上都是親戚,大家都在聽着,顧亦徐被她爸追問得不自在,抱怨道:“哎呀,爸爸你這是幹嘛啊,我跟他只是同學而已。”
顧奶奶看了大兒子一眼,“好了,不要弄得這麽嚴肅。一一是閨女,你看護得緊沒錯,可孩子年紀大了,年輕人談戀愛看電影出去玩不正常麽。”
顧慶民這才沒問,但看他的神情,顯然事後要找顧亦徐談談。
顧亦徐瞪了顧澤臨一眼,怪他事多。
顧澤臨聳聳肩,毫不在意帶來多大麻煩,埋頭吃飯。
顧亦徐低頭看手機上的消息。
原委是譚明言約她去看電影,好死不死給顧澤臨看到了,這家夥一直叫嚣宣揚出去,顧亦徐才一直在桌底下氣得踩他腳。
經過蕙蕙所說,譚明言八成是對自己有意思。
可是他不把話說明白,行為上熱絡殷切,可實實在在的一句喜歡也沒說出口,态度上暧昧不明,以至顧亦徐連拒絕的話都沒法說出口,只能冷處理。
顧亦徐淡淡回了句:【有事去不了。】
幾分鐘後,譚明言追問:【什麽事?】
顧亦徐告訴他:【明天我有家教課。】
譚明言卻不肯消停下來。
【你周末還給人上課??】
【太辛苦了,上一次課能賺多少,有一千塊不?】
【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有點震驚,你看起來不像……】
【要不這樣,下次出來玩我請你。】
……
顧亦徐一晃神,再看時對方已經發了一連串密密麻麻的文字,太紮眼。
顧亦徐懶得回,直接裝作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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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館內。
大功率LED高天棚燈白熾耀眼,将室內籃球場中運動的身影照得纖毫畢現。
場上穿球衣球鞋的高個男生們個個汗流浃背。程奕帶球穩,速度也快,往籃板下沖鋒時側面猛地沖出一人攔在面前,封蓋未成。
程奕果斷把球傳給隊友,打了個配合,幾經轉手,球最後又傳回到手上。
看準時機落點。
起跳投球——
三分。
“好球!”
“漂亮!”
隊友立即擊掌歡呼。
程奕舒出一口氣,甩了甩發麻的手臂。
打了兩小時籃球,大半個月沒經歷高強度運動的肌肉發酸,體力消耗殆盡,身心卻暢快淋漓。
——只是場上有個別人的操作太惡心。
頭發被汗水打濕,額前幾绺粘連在皮膚上,弄得很不舒服。
程奕掀起球衣下擺搓把臉,露出一節勁瘦腰肢和腹肌。
他将籃球抛傳給隊友,下場到邊上拿毛巾随便擦拭幾下,出汗後,白皙矯健的軀體上有一層薄薄的水澤,球衣濕透後緊緊貼在後背。
他坐在看臺邊擰開瓶礦泉水,仰頭時一口氣喝盡,修長的脖頸上喉結滾動。
場上隊友叫他:“程哥,還打不打?”
“不打。”程奕淡淡道。
“狀态不錯就接着打啊。”
另一個黑衣服的對方球友運球跑過來,語氣熟稔:“不會吧程哥,這就沒力氣了?”
程奕冷眼看他:“你朋友手黑,蓋帽故意打手,搞了幾次動作?”
黑衣服一下卡住了。
仔細一瞧,程奕右手臂上一片紅痕,還有一處剛留下的新鮮指印。
黑衣服張了張嘴,半天才道:“嗐,我朋友就是較真,打到中途就啥也不管……”
講到一半,他自己倒窘迫地說不下去。
他那朋友好勝心強,人品不錯,但球品屬實很爛,打得順什麽都好說,要是場上處于劣勢就忍不住開始搞各種小動作。穿黑衣服的男生有時都嫌他丢臉。
程奕是中途加進來的,進球拿分很猛。上半場分咬得緊,所有人都還正常,後半場眼看得分差距拉大,黑衣服的朋友就開始搞針對。也虧得程奕涵養好,沒當場指着臉破口大罵。
“走了。”
“別啊……這局還沒結束……”
黑衣服挽留,聲量不自覺提高,“——我和我那朋友說說,你別介意。”
籃球場上幾人聞聲轉頭。
那人挑釁地看過來,意思很明顯:誰先走誰玩不起。
程奕讨厭蠢人,只覺得幼稚。
他拍拍黑衣服的肩膀,躍過肩頭,氣勢分毫不讓,眼神給了那朋友一個警告。
收回餘光,程奕拎起衣服水瓶,走人。
“沒力氣了,你們自己玩吧。”
程奕回到宿舍樓,準備上去洗個澡。
東大研究生宿舍分男女獨立兩棟,和本科生一樣位于在學生宿舍區。最大的區別可能就是研究生宿舍空間更大,每間二人住。
除了兩張上床下桌,還有一小塊地方用作客廳,擺放沙發桌幾,每個宿舍連接十平方米的方形陽臺,包含廁所浴室和盥洗盆。
他是研一新生,本來該住到高樓層,但分寝時有個研二師兄住的寝室空了間床位,學院就把他分配了過去。
程奕搭同門師兄的便利住在三樓,免去許多等電梯浪費的時間。
他進門時,師兄馮嵩宇正在收拾衣服,地上打開一個行李箱。
程奕經過他身邊,猶豫問了句:“你這是,周末回家?”
馮嵩宇快速收拾行李,他買了今晚的高鐵票,一股腦把電腦、充電器裝進去行李箱內。
“我妹妹生病住院了。”
“……嚴重嗎?”
馮嵩宇揉揉眉心:“不清楚。”
他無奈道:“我媽在家照顧爺爺奶奶,我爸公司周末也要上班,家裏沒個閑人,所以我得在醫院陪着她。”
“我媽膽子小,一看我妹妹生病就慌神,和我電話裏半天講不清楚病因。”
馮嵩宇嘆了口氣,“苗苗身體一直不好,這次又不知道是什麽原因生病。”
程奕知道馮嵩宇家裏的情況。
馮嵩宇的父母在他上大學後,生了個小女兒,名字叫馮苗苗。馮爺爺年紀大了,前幾年剛退休,但肺部落下病根,長年一直咳嗽不止;奶奶有高血壓,需要吃藥控制。馮母自從生了二胎後,為了照顧女兒和家裏老人辭去工作,全家靠馮父一人的收入支撐。
馮父的收入不低,加上二老有退休金保障,足以維持一個六口之家的正常開支。
但馮母生産女兒苗苗時算作高齡産婦,胎兒早産先天不足,身子骨也比普通小孩弱,經常因為感冒着涼發高燒住院,光程奕知道的就有三四次。
“你請假了沒?”程奕站在衣櫃旁,突然問。
東大對上課出勤十分看重,還專門設定了一套懲罰機制。
馮嵩宇哪敢踩高壓線:“剛請了。”
程奕點點頭,“有哪裏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
馮嵩宇提起行李箱,又放下,笑了笑:“我還真有件事要你幫忙,就等你開這個口。”
家宴還沒結束,顧澤臨提前就溜了,只留給他姐顧箐一串車尾氣。顧箐臉色奇差。大人們喝了酒,夜深後就在莊園裏住下。
顧亦徐臨走前,她爸叫住她盤問,顧亦徐再三跟他們保證自己真的沒有談戀愛,并且也不會去跟譚明言看電影,顧慶民才勉強放下心來。
顧亦徐不禁抗議:“爸爸管得也太多了。我都是個成年人,難道還有沒談戀愛的自由?”
顧慶民輕聲呵斥:“爸爸是怕你沒有經驗,被人騙了!”
顧慶民生怕自家這塊肥肉被狼叼走。早在顧亦徐讀高中時,生意場上的商業夥伴就開始打探顧父的口風,家中有子侄的,都想認識認識他的寶貝女兒。
畢竟顧慶民只有一個繼承人,娶了顧亦徐,等于擁有顧氏集團半壁江山。
而徐苓君那邊更是如此,徐家三代從政,子輩個個出挑,比顧亦徐大十一歲的表哥最近新上任某市政府市長,風頭炙手可熱。顧亦徐的外祖父近幾年退下了,但在政屆影響力猶存,兩位舅舅任職中央,想借婚姻與徐家攀上關系的人再多不過。
只可惜的是,徐家這代小輩中大多都已成婚,年紀最大的孩子都上小學了,年紀最小的,反而是嫁到顧家的徐苓君的女兒。
顧氏夫婦将顧亦徐看得很緊,但不懷好意接近的人太多,他們出于某種為人父母的考量,選擇将這些都隐瞞下來。
以至于顧亦徐意識不到她是塊香饽饽。
顧亦徐沒有拿借口搪塞譚明言,她周六是真的有家教課。
——只不過不是她去家教,而是有人來給她上課。
大一上高數挂科,這學期只能重修。但因為課程沖突沒法聽課,顧亦徐只能給自己找個家教。
她每逢數學必燒腦,還是把大腦主板燒焦的那種。高中滿分150的數學,顧亦徐能只考60+,無他,純粹看到字符就心煩,根本學不進去。
要不是英語能拿140,她連江寧大學都上不了。
上學期擦邊險險過了線代,這學期又迎來門天殺的概率論,顧亦徐快要夭壽了,連夜叫Corina招聘個能教高數和概率論的老師。
Corina效率極快,招聘信息發出不到一天,就挑選出了最合适的人選——
東華大學經院研究生,男,本科門門專業課成績至少A,高數、概率論A+。
還貼心的,附有學生證和成績單的圖片佐證。
顧亦徐剛看東華大學經院,心裏暗想不會這麽巧吧?
往下再看——
雀躍的心情短短存在一秒後就被滅殺。
是她多想了。
學生證上的照片完全是個陌生長相。
Corina在處理顧亦徐的事務上是專業的,顧亦徐全程當個甩手掌櫃。
柯蔭和對方約好上課時間,總共五小時。
周六早上10點-12點上高數,中間休息一個半小時,下午上概率論課程。
待第一次試課滿意後,即簽正式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