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娛樂公司不算命
聽見門外妖怪離開。
白錦毓滿意地收回爪子,并沒注意到自己爪子髒髒,還在地毯上留下了一個黑乎乎的小梅花。
霍淵朝門瞥了眼。
雖然管家被誤傷,但通過這一擊,他大概能摸底出白錦毓目前的實力了。
小妖怪真可愛,只有這點妖力了,居然還妄圖想要保護他。
稍稍感動了下,霍淵剛收回視線,一眼就瞧見地毯上白錦毓的傑作。
霍淵眉心一跳:“別動。”
白錦毓怔住,覺得對方的态度有點兇:“咪?”
幹嘛啦?
他順着對方的視線低頭看,終于意識到對方是嫌他髒。
白錦毓頓時火冒三丈。
我幫你打怪,你嫌我不幹淨?!
臭傻子,死潔癖!
讓你看看什麽叫真的不幹淨!
他故意用四只小爪爪在地上一通踩奶,淺色的地毯上立馬多出一串兒黑色小梅花。做完這一切還得意地仰起脖子,一副“你能拿我怎樣”的表情。
霍淵并沒有把他怎麽樣,而是轉身去了浴室,很快又拿回來一條打濕的浴巾。
白錦毓還沒反應過來,眼前驀地一黑,毛巾兜頭将他罩上,一雙靈活的大手隔着毛巾将他從頭到尾撸了一遍。
等他好不容易把腦袋從毛巾裏伸出來,就見霍淵一手捏着毛巾的角,一手握着他的爪子,正在給他擦jiojio。
白錦毓小臉一紅。
好在毛毛厚,看不出來。
活了上萬年,還沒人給他擦過jio呢!
這人還那麽好看……
然而旖旎的念頭并沒有持續太久。
霍淵的潔癖确實很嚴重,僅僅擦拭是不夠的,他盯着白錦毓看了幾秒,似乎在考慮什麽,最終還是直接将他抱起來,帶去了浴室……
幾分鐘後,浴室裏傳出呯呯嘭嘭以及聲嘶力竭的貓叫聲。
……
清晨,天剛破曉。
一只小小的白色身影從城堡最高層的窗戶蹿出來,踩着屋頂,靈巧地幾個下躍就落了地,很快混入陸續離開酒會的人群中。
由于身體變小行動不便,還要防止遇上像霍淵那種見貓就拐的毛絨控,白錦毓一直到臨近中午才趕回公司。
他的公司剛起步不久,辦公地點放在老城南的某個居民區單元樓裏。這是他用山洞裏的一塊玉石跟特殊部門換的地方,占一二層,總共二百平米不到,帶個寬敞的地下室和一個小院兒。
一進單元樓,就能看見牆上金光燦燦的牌匾上龍飛鳳舞地寫着“飛升傳媒”四個大字。
灰雀早就在門口懸挂的橫木上立着了,一見白錦毓就叽叽喳喳地叫起來:“老板遲到了!老板夜不歸宿!”
“閉嘴。”
白錦毓在門口地墊上蹭了蹭跑髒的爪爪,憤憤地去了衛生間。
等再出來,他已經洗漱幹淨,又化作了人形,換上得體的西裝,還打了一條領帶。
只是在公司裏沒必要浪費靈力改變發色和瞳色,他将略長的白發朝後梳了梳,青琉璃色的眼瞳淡漠疏離,坐上辦公椅,開始翻看文件。
一派商業精英的架勢。
“老板真帥!”
“絲毫看不出來是跟人鬼混了一夜的小貓咪呢!”
灰雀撲棱着翅膀将咖啡放在辦公桌上。
白錦毓淡漠的表情一秒破功,“啪”地一聲折斷了手裏的筆。
昨晚!潔癖!毛絨控!傻子!竟然給他洗澡!
這是一個正常人類會幹的事情嗎?!
拐陌生小貓貓回家,給它洗澡,還試圖帶它睡覺?!
“事實上,他們還會将小貓貓囚禁一段時間,再帶去醫院做一些肉/體改造……”灰雀擡爪在胯間手起刀落地比劃了下,做了個“咔嚓”的姿勢。
“!”
白錦毓露出震驚無比的表情。
人類對小貓咪實在太喪心病狂了!
還好他跑得快!
并且趁傻子不留神咬了他一口,讓他感受一下社會貓的險惡!
灰雀好奇:“咬哪兒了?”
白錦毓冷哼一聲:“當然是最明顯的地方!”
灰雀:“……”
白錦毓:“?”
一人一鳥大眼瞪小眼地短暫對視了下。
灰雀一言難盡地說:“老板,恕我直言,你這不像是報複,倒像是給他留了你的氣息,其他小妖怪只會覺得他是你看中的獵物。”
妖族有血統壓制,其他想吃霍淵的小妖聞到白錦毓的氣息,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白錦毓并不想承認,他幹咳一聲,僵硬地轉移話題:“灰秘書,彙報今日工作。”
“是。”
灰雀清了清嗓子,用清脆悅耳的鳥鳴聲說道。
“下午兩點,非人管理處将派人送來‘優秀創業基地’牌匾,屆時舉行揭牌儀式。”
“三點後有個新人招聘會,以及,葉小青昨晚已通過新人考核和培訓,她今天上午去辦就業證了,晚點應該可以回來報道。”
“另外,黎雲裳女士和陶婉小姐預約午休時間與你見面……”
白錦毓翻文件的手頓住,茫然地擡起臉:“這倆誰?”
“黎影後和她女兒,介于你昨晚牽線搭橋幫助她們母女相認,今天黎影後上了起碼十個熱搜,近億次讨論量。”
灰雀羨慕地撇撇嘴,“咱們公司什麽時候能有這種熱度的明星就好了……”
白錦毓慢悠悠吔了口咖啡:“不必羨慕她。”
……
一小時後,黎影後到了。
保姆車太大開不進老小區,只能遠遠地停在附近超市樓下,浩浩蕩蕩的保镖和助理隊伍護着,黎影後踩着高跟鞋牽着陶婉,走了十多分鐘才摸到飛升傳媒的門。
保镖和助理留在外廳,黎影後和陶婉被請進辦公室。
陶婉見到白錦毓頭發和瞳色變了有些驚訝,白錦毓對她眨眨眼,笑道:“假發和美瞳,好看吧?”
他長得好,昨晚冷着臉的時候讓人覺得難以接近,一笑起來,就好像三月天的春花綻放。
陶婉紅着臉點點頭:“好看。”
“白總,”黎影後開口就言辭不善,“你這開的是娛樂公司?做什麽業務的?正規嗎?有營業執照嗎?怎麽就你一人?”
灰雀站在窗臺上“啾啾啾”刷存在感。
但可惜他還不能化形,按規定,在人類面前連話都不能說。
白錦毓坦然地往老板椅背上一靠:“你們今天上門,不是為了查我公司資質的吧?”他擡手指了下牆上的挂鐘,“我只給你留了二十分鐘,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黎影後紅了二十多年,斬獲影視獎項無數,到如今,沒人會用這樣不客氣的态度跟她說話。
一時間,她反而愣了下,才道:“……你怎麽知道婉婉是我女兒的?”
這是一樁陳年的秘密。
當年,黎影後還是個小演員,她與某導演相戀,誕下一個女嬰。
渣男導演為了保住名聲,竟狠心将親生骨肉丢棄。
黎影後一直都在尋找自己的女兒,從未放棄,但也未曾向大衆透露過。她記得女兒手腕上有個蝴蝶形胎記,在酒會上,女孩找她說話時擡手撩頭發,被她一眼瞧見。
灰雀明白為什麽白錦毓讓他不用羨慕黎影後了。
如今的熱度可能是用某些很重要的東西換的。
白錦毓淡淡道:“我說我懂一些命理,你信嗎?”
黎影後顯然是不信的。
她看看四面白牆的辦公室,心想,我看你更像皮包公司的騙子。
黎影後已經和陶婉做過基因鑒定,她不懷疑母女之間的血緣關系。
她只是懷疑白錦毓,懷疑飛升傳媒幹得可能是那種專門挖明星名人私料,再敲詐勒索的買賣。
所以在認回陶婉後,黎影後立即買了高位熱搜,不給任何八卦媒體拿捏她的機會,但即便這樣,她還是不放心,才特地跑這一趟來試探。
白錦毓點點頭,表示理解她的顧慮:“不過,如果你錯怪了我,得給我道歉。”
正說着,辦公室外傳來嘈雜聲。
黎影後的助理敲了兩下門,就直接推開:“雲裳!婉婉的養父母帶了好多媒體過來,已經把外面圍住了,你快帶她從窗戶走吧!”
這裏是一樓,總裁辦公室窗戶翻出去就是小院,有個後門可以離開。
白錦毓卻站起來理了理領帶:“怕什麽?你躲不了他們的,出去見見呗。”
灰雀打頭飛出辦公室。
白錦毓一出來就蹙起眉毛。
小小的廳內已經站滿了人,擁擠不堪。
黎影後帶來的保镖和助理自發形成一堵人牆,擋在辦公室門前,舉着□□短炮的媒體記者擠得公司大門都關不上,再外一圈還有不少來看熱鬧的附近居民。
“婉婉!”一個中年女人看見陶婉就一拍大腿哭起來,“你昨晚沒回家,媽媽可着急死了!”
一旁的男人則摟着女人的肩,擡手指向陶婉,張口就罵:“你個沒良心的小畜生!爹媽養你那麽大,花錢送你讀書讓你學芭蕾!你可好啊,參加了個酒會,眼界高了,爹媽都不認了!”
他一說話,媒體所有的鏡頭立馬對準陶婉。
記者一個個連珠炮似的發問:“陶小姐,你真的不認養父母了嗎?”“你會改姓黎嗎?”“你不準備履行贍養義務了嗎?”“你對生父有印象嗎?”
湊熱鬧的居民也叽裏呱啦地議論:
“哎呀,都說生恩不如養恩重呢,怎麽就不管養父母了?”
“那還不是因為生母是大明星嘛,有錢啊,一下就貼上去了!”
“百善孝為先吶,小姑娘沒良心哦!”
二十歲的女孩子哪見過這種陣仗,陶婉一下子慌亂起來,說話都帶哭腔了:“我沒有……”
事實上,她是昨晚和親生母親相認太激動了,今天正準備要回家和養父母報信,以後母親和養父母她都要照料的。母親還準備給她養父母一筆感謝金,足夠養父母過好下半輩子。
哪知道養父母帶着媒體追過來了……
黎影後将女兒往身後一扯,從助理手上抓了件外套給她擋住臉。若是被拍到,媒體肯定會不分青紅皂白給陶婉打上“不孝”“不知感恩”“昧金”等标簽,任由她被人網爆。
陶婉的養父這時候卻忽然沖上來,要不是兩個保镖攔着,他幾乎就要撲倒黎影後身上。
男人破口大罵:“黎雲裳你個不要臉的!啥大明星啊?就是個爛貨!跟男人鬼混!沒結婚就生崽!生了自己不養,別人給養大了,你倒好,來撿現成的了!”
蕩.婦羞辱對女藝人往往是最致命的,卻也是媒體最熱衷的話題。
以往無非是礙于影後聲譽,不敢多問,現在有人起了頭,又有事實依據,媒體一個個也興奮起來,紛紛調轉鏡頭對向黎影後。
這一個個黑洞洞的鏡頭,一句句質問,好像一張張吃人不吐骨頭的嘴,恨不能将母女倆生吞活剝了。
比吃人的妖怪還可怕。
“嘭————”
“呯————”
不知是哪家媒體先開始的,好端端舉着的鏡頭忽然發出一聲巨響,碎了。
接着接二連三的,不是鏡頭碎裂,就是整個脫落,不斷發出呯呯嘭嘭的聲音,跟炸煙花兒似的。
設備都不便宜,幾家媒體記者頓時哀嚎起來。
白錦毓散去旋于手心的妖力,走到前面,掃了在場衆人一眼:“未經主人允許,在別人的公司裏強行采訪和拍攝,似乎不太禮貌吧?”
他相貌豔麗張揚,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白錦毓聲音并不大,但穿透力極強,擲地有聲。
現場每一個人都聽見了,甚至還隐隐覺得肩上有種壓迫感。
想跪的感覺。
衆人安靜下來。
白錦毓看向陶婉的養父母:“你們口口聲聲說黎影後棄養,請問有證據嗎?”
男人瞪着眼珠子:“怎麽沒證據?娃就是證據!是我們把陶婉養大的!”
白錦毓冷笑一聲:“那麽,當初女嬰是黎影後交給你們的嗎?難道不是你們從人販子手上花五千塊買的嗎?你可想想清楚,诽謗入刑,收買嬰兒也入刑,你想選哪個?”
男人表情僵住:“你怎麽……”
眼前這小青年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怎麽可能對二十年前的細節那麽清楚?連金額都知道?!他們對外可一直聲稱陶婉是他們撿來的!
“想問我是怎麽知道的?”白錦毓一邊掏手機撥110一邊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女人見他報警,慌起來,撲過去拉住陶婉的衣袖:“婉婉,婉婉你說句話啊!爸爸媽媽對你那麽好,你可不能讓你爸爸去坐牢啊!”
灰雀飛下來啄開女人的手,叽叽喳喳一頓輸出,可惜沒人聽得懂。
白錦毓知道灰雀想說什麽,将鳥捉回來放在肩上,慢條斯理道:“你們真的對她好嗎?是啊,可能兩歲前還不錯,那是因為你們以為自己不能生育,等生了個男孩後,誰還關心過陶婉嗎?”
“她本來考上了國際舞蹈學院,可憑獎學金留學,你們卻讓她放棄學業,讓一個二十歲的女孩子去酒會。”
“花錢讓她學芭蕾,是想讓她能擠進上流圈子,攀上高枝,你們的寶貝兒子就能躺着吸血了。”
白錦毓三言兩語将局勢扭轉過來,媒體記者和圍觀衆人的風向也變了,紛紛開始聲讨起養父母來。
養父母見狀不對,想要走,結果剛出門就撞上了民警同志,直接被帶走調查當年買嬰的案子,最後還将陶婉的生父也捉了回來,追究棄嬰責任。
人群散比聚得快,有媒體想要留下來采訪,被白錦毓拒絕,通通趕了出去。
黎影後帶着陶婉重新坐下來,态度已不複之前:“你真的什麽都知道?!”
白錦毓心想,也不能說什麽都知道吧,他只能從人類釋放出的情緒裏分析出相關的信息,如果陶婉的養父不是一進門就釋放了那麽濃重的惡意,他可能也無法感知到那麽久以前的事。
而如果昨晚不是陶婉對他釋放出善意和仰慕,他也不會覺察到女孩身上的機緣。
人類釋放的各種“氣”可以被轉化為靈力。
而他能在吸收這些靈力的過程中,感知到一些因果。
“我會給你正式的道歉,非常抱歉之前誤會您了,大師,是我有眼無珠。”
黎影後連敬語都用上了。
說起來,娛樂圈也是最信玄學的地方。
白錦毓擺擺手:“你還是叫我白總吧,我是開娛樂公司的,不算命。”
“是是是。”
黎影後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社交能力自不用多說,她環顧空蕩蕩的辦公室一周後,問道:“……您公司需要資源嗎?”
說到資源,白錦毓可就不困了。
飛升傳媒現在什麽不缺?
眼看着就要有藝人了,當然想要資源啊!
見白錦毓眼睛亮起來,黎影後順水推舟地說下去:“是這樣,我朋友監制的一部片子,叫《說妖》,已經快要開拍了,裏面還缺幾個露臉的角色,您手上要是有合适的藝人,我可以介紹進組的。”
那敢情好啊!
藝人不有昨天剛招的葉小青嘛!
馬上下午的新人招聘會再來幾個,全打包送進組多好!
開門紅啊這是!
白錦毓應下後,樂滋滋地送走了黎影後和陶婉,沒多久就看見黎影後發微博了。
微博裏不僅指名道姓對白錦毓表示感謝,還特地@飛升傳媒微博號,算是幫他公司打了一波熱度。
有趣的是,影後的幾千萬粉絲點進飛升傳媒賬號,發現堂堂公司官博,竟然連V都沒有,活得像個小號。
官博頭像是只毛茸茸的白色小貓咪,耳根和尾尖各有一小撮淡金色毛毛,像團沾了蜂蜜的棉花糖。
賬號裏沒幾個粉絲,內容也沒幾條,粉絲們雖然疑惑,但看在頭像可愛的份上,還是暖了個場,加了個關注。
白錦毓因為耗費靈力看機緣,又變回了本體,正在邊曬太陽邊舔毛毛,邊掉毛毛。
看着微博忽然飛速積攢起來的粉絲數,他只覺得一股源源不斷的靈力在向四肢百骸湧,整只喵開心得冒泡泡。
照這個漲人氣的速度,很快就不用變回本體“省電模式”了!
毛毛也可以保住了!
與此同時,霍氏集團的頂層辦公室。
霍淵看見相關信息,皺起眉:“……還是這麽愛管閑事。”
管家進來的時候剛好聽見這麽一句,順着說道:“先生,您不挑明身份,人家知道自己是您的朋友嗎?”
霍淵手指點開飛升官博頭像,保存小貓咪照片到手機,全程一氣呵成,頭都沒擡。
“江騰,你皮緊了?”他說。
“沒有沒有,我剛被您的朋友揍過,胸口還疼着呢。”
管家江騰連連後退,原地化形,指着自己原形胸口處的癟膛,委委屈屈道,“您瞧,鱗片都掉了好幾塊……”
帶翅膀的巨蛇盤在半空中,寬敞的辦公室都顯得有些擁擠。
霍淵撩起眼皮看他,終于忍無可忍:“騰蛇,你是不知道自己原形多胖嗎?一定要在辦公室變?”
江騰立馬變回來:“主人,我這不是胖,是壯……”
他本來怪委屈的,可一看見霍淵的臉,差點沒憋住笑,愣是靠強大的職業素養給壓回去了。
活活憋出內傷。
霍淵高挺的鼻梁正中,印着一個圓圓的小牙印,搭配上他高冷的俊臉,就顯得十分滑稽。
牙印有四個明顯的小血點,一看就是小貓急了給咬的。
作者有話要說:
錦錦:給你咬個明顯的!讓你感受一下社會的險惡!
霍淵:下回咬哪兒?
錦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