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打個賭

第13章 打個賭

“和誰打電話去了。”靳也用力把書抽了回來,烏黑的眼珠沉沉注視着随希聲,濃郁的瞳色似乎把情緒藏得很好,“還特意跑這麽遠。”

“沒誰啊。”随希聲避開這個問題,翻出口袋裏的硬幣,忽然道:“靳也,咱們打個賭怎麽樣?”

靳也皺眉,面容有幾分冷凝的嚴肅:“我從不賭博。”

随希聲并沒有過多解釋,一根手指指上靳也心口:“玩的就是心跳——你敢不敢?”

“什麽賭局?”靳也捉住随希聲的手指,試圖給他鍍上一點活人的溫度,像捂着一塊冰棱。

“關于我什麽時候能離開這裏這件事。”随希聲得寸進尺貼近靳也,把手指全部塞進他手裏。

靳也動作頓了頓,甚至忘了把随希聲偷偷伸向他領口的手拉下來:“你瘋了。”

随希聲聳肩:“當我瘋了吧,你敢不敢和瘋子賭嘛。”

早就知道随希聲不太正常,靳也沒訝異太久,很快冷靜下來:“賭注?”

“賭注不大。”随希聲反抓住靳也的手,在他掌心一筆一劃寫上一個「生」字:

“如果我贏了,那麽你要和這裏其他人,好好活下去。”

他這話說得認真,靳也手心蜷縮了一下,被他觸碰過的地方癢得過分,緩緩問:“為什麽?”

為什麽?

因為這個學校裏,那些被欺淩過的人,最後死的死,殘的殘,瘋的瘋——包括靳也在內,幾乎不得善終。

随希聲第一次見到靳也,就覺得他似曾相識。像一個見過無數次的幻境裏的故人,讓他為其停駐流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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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想要靠近能夠帶來真實和溫暖的一切,這樣能讓他感受到自己還是一個鮮活的、有悲憫情感的、活生生的人。

“沒有為什麽。”随希聲聽見自己這樣回答,“我需要這樣。”

我需要這樣,保持人類的溫度和情感。

“那如果,”靳也沒有多問什麽,他的聲音莫名有點輕,像是承載不住随希聲突如其來的認真,“如果你輸了呢?”

“我輸了?”随希聲眼波一轉,挑起眉揶揄地笑:“那我就做靳哥的人,你要不要?”

他這話說得輕佻放蕩,靳也卻與他對視片刻:“好。”

他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烏黑的眼睛很專注,單純地好像真的相信了這個莫名其妙的承諾。

随希聲忽然笑不下去了,他幾不可見地壓了壓眉宇,轉移話題:“那你賭多久?”

靳也思考了一下:“一個月。”

他此時像模像樣的沉思與之前那對着随希聲一臉地鐵老人的表情大相徑庭,讓随希聲不禁輕勾了下嘴角:

“我賭三天。”

……

三天之後的第一個大課間,一輛邁巴赫暢行無阻地駛過老舊生鏽的校門。

高三(四)班正如同往常一般,狹小失修的教室裝着幾十個面對試卷死氣沉沉的學生,塵埃在毫無熱度的陽光中毛躁浮動着。

彼時随希聲正拿黑筆,撇着嘴戳着靳也滿分的數學試卷。

靳也本來好好看着書,被打擾得煩了,捉着随希聲的手,就着人手上的筆在這作亂的家夥149分的數學試卷上工工整整添了個「+1」。

松開他的手:“開心了嗎?”

随希聲:“不要,你敷衍我。”

靳也面無表情,盯着随希聲漠然的眼神像是看見了南方的蟑螂。

随希聲被他看得縮了縮脖子,怪叫:“這麽看我幹嘛,又想對我做壞事?!”

這話越聽越怪,不少聽見聲響的人怪異的眼神飄了過來。

早已習慣他突然發病的靳也當機立斷把兩人試卷掉了個個:

“歸你了,150滿分,你寫的,明天獎勵你兩個草莓蛋糕。”

随希聲頓時露出羞澀的表情,飛速把試卷揣進自己的書包:“可不能反悔喔。”

靳也渾不在意地應了聲,剛想低頭看書,在平常毫無存在感的班主任卻忽然走進後門,僵硬地沖角落裏的少年走來。

堪稱溫和的态度和平時那厭惡與忌憚的模樣完全相反,很不自然:

“随同學,有人找。”

頓了頓,随希聲淡定起身,在靳也探尋的目光下眨眨眼:“我去一下就來,別太想我哦。”

他逆着光走出了教室,靳也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心髒莫名一空。

他突然無比清晰地感知到,這是個陌生的随希聲。

他不是随希聲。

崇陽高中校長辦公室裏,暖氣呼呼吹着,吹得随希聲有些頭暈。

“文先生,您好您好。”

校長正谄媚地握着文修成的手,一邊鞠躬,一邊沖着随希聲使了個眼色。

心中嗤了一聲,随希聲臉上浮現一個不好意思的笑,老老實實喊了聲:“文先生好。”

文修成掙開校長的手,表面漫不在意,仔細打量着眼前這個過于亮眼的少年。

他抿了口茶,為劣質的茶葉皺了皺眉,把被子放在桌上,在旁人緊張的注視下慢悠悠開口:

“你倒是讓我好找,躲在這個地方。”

随希聲摸了摸秀挺的鼻梁,嘟囔道:“怎麽能怪我嘛。”

臉頰卻适時紅了紅。

校長被這兩人一副熟稔的模樣弄得梗了下,他看看外表儒和,尚且看得出年輕時英俊的富商。

再瞅瞅站在一邊風姿出衆的少年。

腦子裏瞬間蹦出來的聯想可不太妙。

“看來你在這裏過得還挺好。”文修成站起身來,拂了拂找不到一絲褶皺的西裝,走上前去拍了拍随希聲的肩膀:

“只要你還願意回來,随時歡迎你。”

送走文修成和他那個神色複雜的秘書,校長用一種欲言又止的眼光死死盯着随希聲。

文修成不在,随希聲沒必要再裝,歪了歪頭:“校長,你要幹嘛?”

那貪婪的眼神好像要從他身上摳一塊金子下來似的,他又不是古董店裏的招財。

“你……随同學。”校長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搓了兩把手指,“你和文先生什麽關系?”

那位可是國內風頭正盛的企業老總,錢多到可以在大街上撒着玩的那種!

随希聲把手抄進兜裏,又開始摸他那塊快要包漿的硬幣花面,漫不經心:“你覺着呢。”

很明顯,文修成在系統的幹預下,真把他當成自己流落在外的兒子了。

更為關鍵的是,文修成現在養在家裏唯一的那個寶貝兒子,是個大病秧子,icu當家主治醫師當媽的那種。

在校長一番噴射着口水的長長說教後,随希聲終于得以走出這讓人昏昏欲睡的辦公室了。

一出來就打了個噴嚏。

他揉了揉臉蛋,盡力讓自己清醒一下,一件帶着洗衣粉香味的大衣霎時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靳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了過來,還特意帶了件外套,此時正一顆顆給他扣着扣子。

随希聲抓住靳也的手,阻止他的動作,似笑非笑地與靳也對視:“靳也,學校要求我們穿校服。”

“你哪來那麽多屁話。”

靳也擡起眼皮,不鹹不淡看他一眼,換了一只手系好最後一粒扣子,給人整個緊實包起來。

随希聲動了動唇瓣,到底沒多說什麽。索性享受起靳也的服務,安安心心把人縮進尚且帶着暖意的大衣。

“這裏哪裏來的外套?”

靳也帶着人穿過長廊,邊走邊說:“衛老師男朋友的,我去送作業的時候順手要了一件。”

至于為什麽順手要,又為什麽會出現在校長辦公室門口,他全然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靳也好像就是這樣,要對一個人好,就像光一樣無處不在,把人嚴嚴實實護起來。

随希聲冷漠垂下眼睫。

有什麽用呢。

雖然沒有明确的說法,但關于某經常上電視的知名富商突發奇想來訪崇陽高中的原因早就傳開了。

這位企業家日理萬機,怎麽可能會願意跑來這種犄角旮旯?

結合之前随希聲在各個班級發的小作文,幾乎全校都沸騰了。

随希聲就是文修成的親兒子!

崇陽高中那本來冷門到酷似墳墓的論壇瞬間炸鍋了。

“那天他還特意被叫去了校長辦公室!”有同班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同學說。

“他氣質真好!一看就不是什麽小門小戶出來的!”來自某經常在課間偷看靠在欄杆上休息的随希聲的女生。

“上面那些閉着眼睛吹的人有病?随希聲就一個酒鬼爸和一個站街媽,他爸還家暴,一喝酒就往死裏打他和他媽,慘叫聲隔三裏都聽得見,街坊鄰居都知道,你們他媽在腦補什麽狗屁小說情節呢?”來自某路人。

“樓上瘋狗吧,那你倒是講講為什麽文先生來了還要把随希聲叫過去。”來自沒有實名制上網的某同學。

“一群傻逼。”來着某紫毛同學。

“樓上那些人敢不敢說名字和班級?老子剛好手癢。”來自某黃毛同學。

“喲,混混哥又出沒了。”來自沒有實名制上網的某同學。

……

總而言之,随希聲這次是真的在這個小得像米粒的高中火了。

然而來自他人的奇妙注視都不能讓随希聲心緒有絲毫波動。

這場讨論最終終結于範雷的回校。

作者有話說:

突然想到一個鬼畜小劇場

作者:我們一起學貓叫!一起嗷嗷嗷!

靳也:在你墳前放只貓!

随希聲:還要不停學狗叫!

最近為毛這麽涼?你們都去大潤發殺魚了嗎?!(恸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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