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要他們死
第20章 要他們死
随希聲其實早就發現了,靳也的耳朵好像是他的敏'感點。
于是他趁人之危,毫不猶豫地叼住那一小塊軟骨,并不理會靳也的威脅。
他不願意說,随希聲總有辦法知道。
【3002,你來說,之前發生了些什麽。】
“哼!”冷不丁被宿主提名的3002說到這個就來火,“他們早就準備好了一切談判的資料,要靳也把自己名下所有財産轉移過去,然後用棍子打斷了他的腿才肯放你們走!可是靳也照做之後,那群畜牲又把你直接扔進了江水裏,靳也好不容易才脫身,跳進來把你救了。”
3002一番信息量很大的話讓随希聲尚且不清醒的腦子嗡嗡響,他晃了晃腦袋,好像聽見了裏面的水聲。
随希聲默默松開了自己的牙口。
靳也這才呼了一口氣,随即沉下聲音罵道:“你真是不要命。”
随希聲無言垂眸,視線裏是靳也一截白皙修長的後頸。裏面糾結着許多縱橫的血管,如果他一口咬下去不松口,靳也可能會在這種惡劣的條件下失血而死。
但他并不打算這麽做。
随希聲确實不要命,他不惜命,但是他讨厭靳也不愛惜自己的命。
這種感覺很奇怪,随希聲姑且把自己的這種心理歸結于狗拿耗子式的犯賤。
他摸了摸靳也的脖子,觸感是溫涼的。很舒服。
他沒力氣似的趴在人身上,嘴裏嘟哝問道:“還有多久才能到岸邊啊。”
他們在的江面很寬闊,即使從随希聲的視角看去,根本不能望見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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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還是問了出來,靳也總給人一種默默無言卻無所不能的感覺。
“大概還有二十分鐘。”靳也的聲音穿過冷冽的江風,抵達人耳中帶來一種真實的溫度:“如果困了,就再睡一會兒。”
随希聲覺得很奇怪,怎麽有人能給他一種從沒體會過的安全感。
他沒有聽見過面前的人說「不知道」「不會」這樣的詞。
“二十分鐘啊。”随希聲隐約的聲音含了笑意,他的嘴唇離靳也耳朵很近,呼吸就噴灑在上面,激得那一圈都泛起可疑的紅色:“我不想睡,你陪我說話。”
靳也沒說話,那就是默認了。
随希聲很快就發現他的雙腿動不了了,像是受傷後又凍僵了的狀态,他下意識蹭了蹭靳也的脖子,撒嬌道:“好疼哦。”
靳也沉穩地在水裏走着,和随希聲大相庭徑,就算廢了一條腿也讓背上的人感受不到什麽颠簸:“疼就叫出來,別忍着。”
“我已經叫出來了,”随希聲笑眯眯地捏着靳也濕漉漉的發尾,“我要你哄我。”
他媽的,這是祖宗。
靳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那個叫做斯德哥爾摩的大病,他覺得自己能喜歡上随希聲這樣的人可能是上輩子又殺人又放火的,這輩子給他判了無妻徒刑。
“聽好了随希聲。”靳也威脅道,“你再無理取鬧,我就把你丢下去。”
“我才不相信你,”随希聲低低地笑,“你要是真舍得就好了。”
這話意味深長,靳也聽懂了,卻更寧願自己不懂。
接下來任由随希聲怎麽逗,靳也都不再開口了。
時間在随希聲有一搭沒一搭的嘟囔聲中走過,等到靳也淌着一身的水把背上的人安穩放在岸上,天已經完全黑了。
現在是四月初,夜晚的江邊氣溫很低,冷風飒飒,吹過來的時候凍得人一身雞皮疙瘩。
随希聲懶洋洋把手肘撐在地面上承重,伸出一只手心不在焉地摸了摸自己幾乎沒有知覺的腿。
“他們打我了嗎?”随希聲問道。
“沒有。”靳也擰幹外套上的水,滴滴答答的水珠泛着光一連串落下來,在夜晚裏增添一絲氛圍上的冷意。
高大俊美的青年面無表情看過來,眉頭緩緩皺起:“你的腿本來不是這個樣子?”
他在用一種複雜的目光審視着随希聲。
“哦,忘了。就是這樣的,老毛病了。”随希聲心道自己身體衰落速度還是太快了,短短幾個月就從五髒衰竭到了四肢僵硬。
他察覺到自己的腿還是有些麻木。
靳也一聲不吭,但顯然什麽都知道。他向随希聲走了過來,而後默不作聲再次背起了他。
随希聲癱在靳也堅實有力的背膀上,被水浸泡得近乎死白的嘴唇嗫嚅着動了動。
雖然靳也有在盡力掩飾,但随希聲仍然看出來他的腳步是不均勻的,向自己走來的時候一瘸一拐,挺明顯的。
他想說自己可以嘗試着走一段路,但喉嚨好像被什麽堵住了似的,什麽也說不出口。
随希聲最終還是垂下了眼簾,融入了靳也的沉默。
他還是不習慣接受別人毫無保留的喜愛,炙熱到可以灼燒他冰冷的靈魂。
因為他明白,這種東西,得到了一次,就再也不會想要放手。
……
靳也只走了一段時間,碰上順風車,帶着随希聲回到了一棟平平無奇的公寓裏。
他過往的別墅全部住不得了。
郭祺福敢對這兩個人這麽趕盡殺絕,一是靳也背後沒有人。
二是随希聲雖然名義上是文修成的兒子,可郭祺福一行人自認為有他違法犯罪的把柄,諒定他不會說出去。
一開始,随希聲是想要讓他們這群人的惡行被揭露,然後死在監獄的。
可是現在……
随希聲斂着眼皮,剛剛洗完澡還沒來得及吹的發梢上滴落着小水珠。
他披着靳也給他蓋上的毛毯,目光無痕跡地在靳也的腿上劃過,眸中冷意掩都掩不住。
背對着随希聲正在擦頭發的靳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轉過身後看到的,已經是一個乖巧無辜沖他笑着的随希聲了。
靳也眼底一暗,抓着毛巾的手指緊了緊,指節幾乎用力到蒼白。
天知道……他這麽多年怎麽過來的。
随希聲把自己藏得太好,好像人間蒸發似的,他根本找不到這家夥半點蹤跡。
現在看到,心裏藏着的那些陰暗念頭便一個一個在腦海中閃過,叫嚣着要把眼前人那副可惡的面具撕碎,讓他不受控制地露出真實而恍惚的表情。
随希聲不知道的是,在郭祺福的包間裏,靳也伸出來的那只手,很好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讓人沒有發現靳也的另外一只手——
捏碎的酒杯碎片割得它鮮血淋漓,顫抖而興奮。
但重逢的場景不合适,身邊人也不合适。
靳也是自己去那個地方的,因為郭祺福知道他對随希聲的心思,刻意拿這個誘餌來釣他。
他被釣得心甘情願,甚至早有預謀。
但随希聲沒有必要知道這些。
靳也近乎自虐一般壓下心底的蠢蠢欲動,冷着一張臉走上前去拿起吹風機,開始幫随希聲吹頭發。
他這個冷漠而溫情的态度很好地取悅了随希聲,讓人像貓一樣舒服地眯起眼睛:“幾年不見,你越來越賢惠啦。”
靳也不吱聲,随希聲便不動聲色把室內掃視了一遍,沒什麽生活氣息,但東西依舊放得整整齊齊,看不出有沒有帶過什麽人回來。
很快,随希聲為自己腦中的想法一怔。
等等,他為什麽要糾結靳也有沒有帶人回來?
這就像一個怨偶的家庭主婦一樣!!
随希聲不太滿意自己的想法,但靳也的吹頭發的手法實在是太好了,撥弄濕發的力度也恰到好處,讓他昏昏欲睡,腦子裏也蹦不出什麽別的念頭了。
“唔……”吹風機停了,耳邊寂靜一瞬,随希聲是真的困了,沖靳也伸出雙臂:“要抱我去睡覺嗎?”
他純粹是為了犯賤而犯點賤,全當睡前小游戲,放松身心之舉,之前讀書時在靳也家也沒少犯過。
但每次靳也都是冷冷瞥他一眼,不予理會。
而這回……靳也竟然有模有樣地思考了一下,接着在随希聲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真的把他抱了起來!
随希聲:“……”
他忽然有些郁悶,靳也這是把他當瓷娃娃了。
“你什麽表情?”無意間瞥到随希聲複雜面容的靳也輕勾唇角,“不抱你又要鬧,抱了又露出這個表情,你精神分裂?”
他本意是調侃,誰知随希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詭異地在他懷裏安靜下來。
靳也這個時候還不知道這是他離真相最近的一次。
克制地把人抱回整理好的房間,靳也按滅了房間的燈,低聲:“晚安。”
随希聲在黑暗裏直勾勾地看着靳也的輪廓,琥珀色的眼閃着瑰麗的光:
“晚安。”
靳也走後,随希聲滑下後背,把自己埋在幹淨的被子裏。
“3002。”他蒙着下半張臉,眼睛直愣愣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疑惑又悵然問道,“我是不是栽了。”
「?」3002緩緩打出一個并不存在的問號,它聽不懂這句話,“什麽意思?”
随希聲沒有再理會它,說了這沒有心的系統也不會懂。
他只是想要找個人說說,畢竟第一次動心,還是那樣的人……真的挺難的。
随希聲有那麽一點點後悔了。
但,也只是一點點。
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牆之隔。
靳也背靠着随希聲房間的門站着,手上把玩着一只看上去有些年份卻依舊很幹淨的鯊魚手偶,并沒有回去自己的房間。
這個男人玩着幼稚的玩偶,卻終于能夠不再掩飾地露出冷漠的,勢在必得的,野獸一樣的眼神。
如果随希聲在這裏,他一定不會覺得這是「靳也」。
男人露出一個細微的笑容,很涼很冷,卻又透着玩味。
終于抓到了。
我的缪斯。
作者有話說:
大家還記得小鯊魚手偶嘛(好吧我知道你們肯定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