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索錫撥開毒刺走上前, 玩味的目光從一旁昏睡的塞茵身上滑過，沒做停留, 但黛莉卡明顯發現他臉上笑意真誠了些, 像是一只偷腥成功的貓咪。
“我是不是看到了什麽不該看到的東西？”
黛莉卡覺得他似乎想歪了，試探性回答：“哦？”
“你是傳說中陰險狡詐的人類對不對，說吧, 你混進龍族有什麽目的？塞茵也是你打暈的？你是怎麽做到的？”
她還是高估了蠢龍的智商。
索錫見她沉默着不說話，越發肯定心中猜測，他不免有些得意, 果然是人類奸細，他第一次見到她就覺得不簡單。
雖然她在極力掩飾，但他嗅覺何其靈敏，還是一下子從中捕捉到了人族氣息，什麽先天不足無法化形, 他看都是這個陰險狡詐的人類的借口！
“你……”
黛莉卡擡頭，目光和他對視上，索錫滿嘴狠話突然說不出口，他噎了一下，心中警鈴大作。
這個人類……果然陰險狡詐，外表極具迷惑性，族長和塞茵都被她騙過去了！
“你要是不想我揭發你也可以, 但你要保證不再幹壞事, 而且以後必須聽我的。”
黛莉卡：“……”
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麽單純的東西了, 難怪諾厄之前會那麽對她, 原來都是因為有了前車之鑒。
黛莉卡深吸一口氣, 突然笑了：“聽你的？”她上前一步, 語調都變了, 變得低沉暧昧：“什麽都要聽你的嗎？”
雖然索錫比她高了半個頭不止，但莫名地，他覺得自己好像比她矮了個頭似，在她的注視下竟然有種心慌想逃離的錯覺。
“什、什麽意思？”
黛莉卡起了逗弄他的壞心思，唇角兩側微微凹陷下去，笑容像是抹了蜜一樣，索錫不自覺想起來他藏起來的琥珀，放在陽光下晶瑩剔透，美極了。
“什麽都聽你的，如果你讓我做一些不好的事情怎麽辦？”
“怎麽可能！你才是人類派來的奸細，要做壞事也是你做才對！我警告你，不、不許做壞事！”
“比如喜歡你，是這種壞事嗎？”
“壞事……？”剛才還桀骜不馴滿臉老子不好惹的小龍一愣，反應過來後臉色瞬間爆紅，血氣上湧。
他睜大那雙淺褐色無辜的雙眼，眼神有點呆，像是不小心飛進陷阱、被詭計多端的人類捕獲的小麻雀。
咕咚、咕咚。
索錫聽見了自己咽口水的聲音，由于過于緊張和不知所措，他的喉嚨仿佛被火焰灼燒過，只能通過不停地咽口水來緩解。
她說喜歡自己？她難道喜歡自己？這個陰險狡詐的人類竟然喜歡自己？
索錫狠狠揉了一把臉，臉紅脖子粗，不多的理智重新回來，人類都是陰險的生物，和他們龍族勢不兩立！
說不定眼前這個人類就是在騙龍，而且他作為土生土長的龍族，才不會喜歡一個人類，雖然黛莉卡身為人類不是她的錯，但他絕對不會喜歡人類！
索錫後退幾步，盡可能冷漠地告訴她：“我不會、不會讓你做這種‘壞事’，你放心好了，而且我是龍，你是人，我們不會有好結果的。”
“人龍戀都沒有好下場！”他惡狠狠地強調一句，聲音大得過分，幾乎是吼出來。
不知道是說給黛莉卡聽，還是說給他自己聽。
小魅魔在一旁聽得直翻白眼，酸溜溜哼了句：“年紀不大，想的還挺多，誰會喜歡他啊？除非是想不開。”
黛莉卡挑眉，右手一擡假意整理衣物，實則将趴在她肩上吹耳邊風的小魅魔揮下去。
它也就那點出息，只敢在索錫面前叨叨，換成資歷深一點、能一眼識破它僞裝的諾厄，就只會拽着她衣袖不放，可憐巴巴地裝乖賣巧了。
黛莉卡将小魅魔掀翻在地上，再度看向索錫，他臉上紅暈才剛消去一點，現在又升起來，整條龍都忸怩不安。
“你不要用這種……奇怪的眼神看我，我都說了，人龍戀是沒有結果的。”
他第一次接觸到類似戀愛的訊息，容量不大的腦子從“惡作劇、打架、珠寶”多了一條“戀愛”，他恍惚意識到自己似乎已經到了可以戀愛的年紀了。
……戀愛嗎？
索錫沉沉地看着黛莉卡，他垂下眼皮，然後突然堅定地、毅然決然地退後幾步，表情如臨大敵。
那模樣，黛莉卡差點以為自己是什麽窮兇極惡的大殺手，她有些好笑，好笑之餘還有些不爽，被她喜歡就那麽可怕嗎？
“逗你玩的，你不會真信了吧？”
索錫當然不可能承認他真的信了，頭一扭，紅着耳尖生硬地轉移話題：“塞茵呢，你把她怎麽了？”
“你先回答我，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難道你在跟蹤我們？”
“怎麽可能？氣味！我是根據你身上的氣味一路追蹤到這裏的，我的嗅覺是全龍族最靈敏的，沒有什麽能逃脫我的鼻子。”
“噢......”确實不是一般的敏銳，諾厄給她噴的“香水”在索錫面前完全不起作用，不知道他和犬族比起來誰更厲害。
“現在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你到底把賽茵怎麽了？”
賽茵的實力在龍族數一數二，連他都不是她的對手，索錫不信黛莉卡憑着人類那細胳膊細腿能打暈賽茵，所以這個狡猾的人類一定用了別的什麽詭計。
畢竟是同族，他要确保賽茵的安全。
黛莉卡無辜地笑：“誰說你回答我，我就一定要回答你了？我和你保證過嗎？給過你承諾嗎？嗯？”
索錫頓時傻眼，她還真沒有保證過，也沒有承諾過什麽，可她語氣明明就是“等價交換”的語氣，騙他回答後自己卻不回答。
于是單純的、還沒有經歷過社會毒打的索錫惱羞成怒了，他惡狠狠地瞪了黛莉卡一眼，兇相畢露。
“我要向諾厄揭發你的真面目，然後讓他把你趕出龍族！不管你有什麽陰謀詭計，都不會得逞！”
“......哦，那你去吧。”黛莉卡滿臉冷漠。
雖說索錫純屬是在瞎猜，但他這麽一通胡鬧，黛莉卡就不得不向塞茵解釋她昏睡的原因，事情會會變得麻煩，而她讨厭麻煩。
所以她在賭，賭索錫不會“揭發”她。
果然，索錫奇怪地看了她兩眼，心底想法全部暴露在臉上，他在疑惑她為什麽不害怕。
眼珠子一轉，索錫改變想法了。
“這樣吧，只要你求求我，我就幫你保密怎麽樣？”
“嗯，求你。”
“……”索錫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好像求人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一樣，“欺負”黛莉卡讓他沒有絲毫快感，反而有種被欺負的郁悶。
單純的小龍哪裏知道在黛莉卡面前，他的這些小手段只是她十歲以前玩剩的，不僅不夠看，她還能把他的下一步動作都剖析得透透徹徹。
黛莉卡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幾絲驚慌，一層柔軟的哀傷幾乎将她整個人裹住，索錫看到她的變化，沒有預想中惡作劇之後的快樂，依舊郁悶。
他好像也不希望看到她難過……
索錫漂亮的眉頭皺起，人類果然陰險狡詐，短短時間內，竟然能騙得他心軟。
“你別騙我了，我不傻。”說完，他似乎想起什麽，“你一直把我當傻子？”
黛莉卡：是的。
不過表面上她還是搖頭否認：“我沒有把你當成傻子，只是……”
“只是什麽？”
“我有必須來龍族的原因。”
“什麽原因？”
黛莉卡低下頭，卷翹的睫毛垂着，遮住她清而漂亮的眼睛，索錫還在認真思考她為什麽要來龍族，自然沒看到她眼神中一閃而逝的戲谑。
等塞茵蘇醒的這段時間太無聊了，她要找點好玩的事情。
“你不明白。”黛莉卡目光看向遠方，聲音裏充滿缱绻和單純炙熱的愛戀，“我的伴侶生了重病，要想治好他，必須要拿到龍鱗作為藥引子。”
“這還不簡單？只要不是心頭鱗，你說出自己的遭遇，總會遇到好心龍幫你的，何必騙龍呢？”
黛莉卡被他天真又單蠢的話震驚了三秒，太傻白甜了，她差點編不下去：“對，我需要的就是心頭鱗，別的鱗片沒有用。”
索錫沉默，心頭鱗可是龍族身上最重要的鱗片，非親非故誰會願意拔心頭鱗啊？
“你……你還是走吧 ，不會有龍原意把心頭鱗交給你的，你費盡心思混進龍族也沒用。”
他對眼前這個人類有些改觀，雖然她陰險狡詐，但一片癡心讓他欽佩。
“所以我要找到一條倒黴龍，讓它喜歡我，喜歡到願意把心頭鱗送給我。”
索錫被忽悠傻了，他茫然地大睜着眼睛，舌頭打結：“但、但是你不是有伴侶了嗎？”
“有什麽關系嗎？”
所以她是來找冤大頭龍？騙龍喜歡她，然後拔了冤大頭龍的心頭鱗去救她伴侶？！
索錫一哆嗦，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他憋了半天憋出這麽一句話：“你、你、你……你真惡毒！”
黛莉卡低頭抽噎一下，再擡頭時眼裏霧氣蒙蒙，仿佛随時都會哭出來一樣，“那麽，難道你要我看着他死嗎？如果你的伴侶也得了不治之症，你就這麽看着她死嗎？你不救她嗎？”
索錫吶吶張嘴，說不出話，他隐約覺得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
這樣的選擇對一條單純的小龍來說太複雜了，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
“反正，我是要救他的，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嗚嗚嗚。”
黛莉卡哭得很假，但索錫信了，他糾結地搓了搓手，想不到什麽安慰的話。
然後他被一雙漂亮的、仿佛被水洗刷過的眼睛盯上。
索錫瞬間頭皮發麻，後退幾步，他才不要當冤大頭龍！！
作者有話說：
索錫：冤大頭龍不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