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室友
“丁奕，說實話，你們研發部這兩年根本沒有什麽成果，整個部門的存在根本沒有體現出它應有的意義，總公司那邊已經有風聲出來，大概率是解散你們研發部。”
一頭金發的中年老外對着丁奕說着帶了十八個拐彎和流暢标準完全不搭邊的中文，他嘴上說着遺憾的話，實際表情卻與之一點也不沾邊。
丁奕面無表情，眼前這人一口一個你們研發部，仿佛壓根不記得自己才是“你們研發部”真正的負責人，他只是個副部長而已。
“所以到底是解散，還是整個部門裁員？”他問。
如果是解散的話，他們部門的人還有機會調離現在的崗位，但是裁員就只有失業了。
老外攤手，道：“今年整個公司都要進行人員精減，所以……”
自然是後者。
丁奕長出了一口氣，轉身就走，老外在他身後叫着他的名字問他去哪裏，他一個字也沒有理會，對方罵了一句髒話，丁奕翻了個白眼。
回家。
要被炒鱿魚，不如在家用躺着這個姿勢被炒更舒服。
地鐵坐了六站，周日的下午絲毫沒有人流慘淡的意思，反而多了許多帶着孩子的家長，車廂裏比平時更多了幾分熱鬧與生氣。
周末，孩子手裏的氣球，笑聲。
丁奕恍惚了一下。
塞滿了賺錢和設計圖的大腦一時之間覺得不适應，以至于差點錯過了下車站，着急忙慌出了站，陽光溫暖，寒風凜冽。
“呵。”
丁奕呆站了幾秒，突然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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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租的房子，丁奕站在門邊掏鑰匙，剛開了門，身後的樓梯上就傳來一陣噼啪的腳步聲。
“咦，老丁頭你回來了，快！讓讓！讓我先進去！”
室友林之洲如被狗追似的，風一般沖了過來，一把将他撞到邊上，自己一頭紮進了租房裏。
他們租的兩室一廳，帶廚房、衛生間和陽臺，雖然不算是多大的地方，但是兩個單身男士住已經很寬敞了。
林之洲直沖進了廁所，丁奕在後邊進了門都能聽到廁所裏的動靜。
“你吃□□了？”
不然哪來這麽大的動靜？
林之洲哼唧着沒出聲，直到十分鐘後，他才有氣無力地拖着疲軟的雙腿飄了出來。
“還不如吃□□呢，我這都第三回 了，剛才在路上差點拉褲子，還好趕上了。”
他飄到客廳的小沙發上，直接往上一倒，躺屍。
“老丁頭你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你不都是007，拿命換錢，一心要死在工作崗位上的嗎？”
丁奕進廚房給自己倒杯水，一提熱水壺是空的，回頭看了一眼正躺在沙發上的林之洲，頓時想起來一般他都晚上回來，才會有幸用到這位室友用剩下的熱水，如今這位才進門還躺在沙發上，壺裏自然是什麽也沒有。
接了水開始燒水，丁奕也不準備對這位“同居”了快五年的室友隐瞞。
“馬上要被裁員了，不僅是回來早，以後連出門都不用出了……你這個樣子，不用去醫院看看嗎？”
“不用，就是吃壞了拉肚子，拉空就好了……你被裁員？”
林之洲一雙眼睛一下子瞪得滾圓，聽到這個消息仿佛比他自己被裁都激動，“你這麽努力工作還會被裁員，你們公司老板腦子正常嗎？連這樣勤勞得恨不能死在工作崗位上，能力又強得不行的員工都不要，他是想公司倒閉嗎？”
這也不是林之洲第一次這麽不帶遮掩地誇獎丁奕，他那點壞心情此時終于緩沖成功。
“有眼光，我覺得你可以去當我的老板，那我下半輩子就不愁了。”
“當老板倒也不是不行，就是想我這樣的人才，三百六十行，哪行都幹過，就是沒有當過老板，我怕這經驗上有點欠缺，不能帶你共創輝煌。”
林之洲嘴裏一溜不停，手上也沒停着，手機提示音響個不停，他拿出來啪啪一頓回複，那手速看得丁奕都不得不佩服。
廚房的水開了，丁奕過去倒了一杯給自己，又倒了一杯給林之洲。
回到客廳的時候，還見林之洲一雙眼睛粘在手機屏幕上，一臉說不出的認真。
“這是找到對象了？”
丁奕将手放到了茶幾上，順口問了一句。
“不是，但也算是。”林之洲随口一說，視線瞥到那杯水，百忙中抽空道謝，“謝了……我最近幹了個新工作，在網上當人虛拟男友，正好有個單子過來，虛拟男友聽說過嗎？”
虛拟男友？
丁奕搖頭，不過他也算淡定，林之洲這幾年裏幹過的工作，一大半都是他沒有聽說過的。
比如什麽陪人打游戲，替人掃墓，職業挨打師，狗糧品嘗師，專業哭喪，壽衣試穿員……像快遞跑腿小哥這種非常正常的職業，完全不值得一說。
“虛拟男友，就可以理解成專人讨人歡心的聊天工作……ok，接單成功，接下來只要加對方小姐姐聊天半小時就可以了。”
林之洲興奮地從沙發上蹦了起來，下一秒又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嗷，不行，肚子好痛！啊，要死了，我得再去個廁所！”
丁奕眼看着這人再次貓着腰沖進了廁所。
兩分鐘後，林之洲面有菜色地飄了出來。
“我覺得你還是去趟醫院吧。”
丁奕怎麽看他都不像是普通的吃壞了肚子。
“太麻煩了，我再看看情況，實在不行再去。”林之洲再次回到沙發上，撿起剛才被他扔飛在地的手機，準備開始工作。
“你這樣還怎麽和人聊天，總說我要死在工作崗位上，我看你才是要應了這句話的樣子，算了，別聊了，你的市民卡放哪裏了，我帶你去醫院。”丁奕實在看不下去了。
“不行，我不去，我的工作還沒完成呢……嗷，我到底是吃了多少東西，拉了這麽多次也該拉完了！嗷……”
林之洲再一次從沙發上爬了起來，沖進廁所。
丁奕：“……”就這樣還不去醫院，拉肚子把腦子拉壞了吧。
林之洲再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顯得更加有氣無力了，他晃悠到丁奕面前。
“老丁頭，幫個忙，幫我聊一個小時天行嗎？我都已經接單了，現在要是對老板說接不了，讓他換人，估計我工作就泡湯了，我才幹了三天，拜托，一定要幫我保住我的工作！”
丁奕還沒來得及拒絕，林這洲已經搶了他的手機，用他的臉開了鎖，手指刷刷一頓點，幫他加好了。
“等人同意好友申請就行了，聊半個小時，問一下對方要不要語音通話，不要的話，你就發語音信息，不要發文字，除非對方有要求，時間從對方加你開始計算，聊什麽都随便，反正就是瞎聊，不要罵人就對了，如果碰上奇葩你就當見識人生百态了……嗷，腿好軟，我先去睡一會兒。”
丁奕拿着手機，再看林之洲，已經飄進房間倒床上不動彈了。
“……”
行吧，不就是聊天麽。
看在林之洲這麽多年讓他回家有熱水可以喝的份上，這個忙他幫。
對方已經同意了加好友的請求，丁奕看了一眼對方的名字，“臨”，簡單利落的一個字。
也許是名字裏帶臨字吧？
他猜測着，邊想起了林之洲的對待，先發了一條語音信息過去。
【你好，我是你點的男朋友。】這是最基礎的打招呼。
【計時30分，開始聊吧，你有什麽話題？】将工作時間先說清楚，方便他等會兒準時“下班”。
丁奕的兩條語音發過去，隔了兩分鐘，對方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剛加的好友，照理對方不應該不回複。
又等了一分鐘，丁奕覺得不管對方回不回複，他聊滿半小時也就算完成任務了。
【或者，你對飛機發動機的設計有什麽想法嗎？】
尬聊硬找話題，丁奕這位工程機械專業出身的理科男也只能找與自身工作相關的。
對話框的另一端，周臨在把不幹人事的弟弟徹底暴打一頓，一屁股坐“死”在地上，終于拿回了自己的手機。
【你好，我是你點的虛拟男友洲洲。】
最上面是加好友時自動跳出來的打招呼內容，緊跟着三條語音信息。
周臨對于所謂的虛拟男友沒有一丁點興趣，讓人尴尬到能用腳趾頭扣出三室一廳的尬撩和土味情話，對他來說不是被撩，簡直是受罪。
伸手就要把人删除好友，手指滑過屏幕時，屁股底下的周時趁他分神，拼命掙紮了起來，他的手一抖直接就按到了屏幕上，剛好點開了那條語音。
【你好，我是你點的男朋友。】
不是故作性感的壓嗓，聲音聽着很松弛，應該是真人真聲。
那聲線不清亮，也不沙啞，那發音像是有一點那種美聲的胸腔共鳴，但又與那完全不同。
周臨形容不出來那個感覺，如果一定要用一個詞形容他聽到這個聲音一瞬間的感覺，那就是——酥。
似是不經意的一句話，就叫他的耳朵開始發癢了。
就連周時一把将他掀翻在地板上，他也顧不上了。
三條短短的語音信息一下子就聽到了頭，周臨想也不想，伸手又按到了第一條，他要再聽一次！
【你好，我是你點的男朋友。】
啊啊啊啊，這個聲音，耳朵要懷孕了！現在10塊錢的質量這麽高嗎！
【計時30分，開始聊吧，你有什麽話題？】
說好的尬撩和土味情話呢？來呀，用這個聲音其實我可以！
【或者，你對飛機發動機的設計有什麽想法嗎？】
飛機？是我想的那種飛機嗎？
對方沒有再發語音過來，周臨在一瞬間仿佛入了魔一般，手指頭有了它自己的意識，直接按着鍵盤回複了對方。
【是我想的那種飛機嗎？】
一旁目睹了一出“變臉”好戲的周時一抹臉，只覺得眼前一黑，他這是什麽運氣，随手一點就能點到一個這麽合他哥口味的聲音！
完了，他哥的聲控症要徹底發病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求個收藏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