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在街巷內玩耍的幾個熊孩子,其中一個蹦蹦跳跳踩到石子,腳滑撞上一個黑裙女子。

黑裙女子頭戴幕籬,抱劍的手腕與腳腕均被斷裂的鎖鏈鎖住,渾身散發出冷然疏離的氣息,那垂髫孩子見到連哭都忘記。

女子身旁站着的銀白華貴的男子淡淡一笑,有種說不出的魅意,“你們知道顧家住在哪裏嗎?就是皇家禦造的顧家。”

撞到楚孤霜的孩子被他身上的氣息駭得說不出話,其他幾個孩子也愣在原地,其中一個膽大的小胖子怯怯地說:“你是說顧爺爺家嗎?向前一直走,再往右走的第一間房子就是顧爺爺住的地方。”

江沉閣颔首致謝,楚孤霜一言不發地率先走在前面,很快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天啊,那個女子好奇怪好可怕。”

“他們是不是找顧爺爺麻煩的?顧叔叔去世,顧爺爺可傷心了……”

轉過街角,見得第一戶民居,正門大開,可見顧家不愧是有些家底,在院子中臨時搭建靈堂,靈堂外側挂着三根喪幡,靈堂前的火盆旁一老一小一婦人,婦人哭哭啼啼地燒着褚錢,老人渾濁的眼濕潤含淚,一旁的孩子尚且年幼無知,咬着手指歪頭看着眼前的場景,嘴裏含糊不清地喊着:“爹爹,爹爹,爹爹……”

那婦人一聽,連手裏的褚錢都抓不住,抱過孩子哭得撕心裂肺。

“篤篤——篤篤——”大門被連續敲響好幾下,老人才稍稍從摧心裂肺的悲傷中抽離出來。

“你們是誰?”老人步履蹒跚地走向門邊,看着門外一男一女的陌生人,端看男子衣着華貴絕不是他們一家能結識的人。

“你就是曾為皇家禦造的顧家顧老?”黑裙女子的聲音從幕籬裏傳出來,“我們想知道你們和沈家的恩怨。”

顧老一聽,怒目而瞪,就要将洞開的大門關上,把他們關在門外,“不管你們是什麽人,我們什麽都不知道,和沈家也沒有任何恩怨。”

“砰——”楚孤霜一掌抵在門上,任顧老用盡全力都無法關上門。

那女子實力高深,僅顯露一手就知不是好惹的,顧老也不再只想着關門攔人,爬滿皺紋的臉上盡是恐懼害怕,“都是我們顧家的錯,我的兒已經死了,你們還想怎樣!都是我們的錯啊……”

“我們只想知道顧家和沈家到底發生了什麽。”楚孤霜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無波,但在這悲痛的靈堂前就顯得尤為冷漠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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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婦人看來是小販的妻子,她牽着稚童走過來,及時扶住悲痛欲絕的顧老,一雙眼睛紅腫得如核桃般大,沙啞着嗓音說:“我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你們別問了,趕緊走吧。”

楚孤霜上前還想說什麽,手腕被人一把抓住,江沉閣不由分說将他帶離。

走至巷角,甩開她的手,楚孤霜語氣不善,“為什麽要攔我?”

“你傻嗎?顧家才死了人,他的家人正是傷心欲絕的時候,你就這樣大咧咧地去問情況,明知道顧家小販的死因不同尋常,你還指望他們會告訴你一個陌生人。”江沉閣撇嘴,“你是不是修煉修得把腦子弄壞了,這麽簡單的人情世故都不知道。”

人情世故嗎?他無父無母,一出生就被無情宗的宗主收養,宗主對他十分嚴苛,別人需要一年才能融會貫通的法訣,只給他三個月的時間。不吃不喝不睡不眠,只希望下次宗主見到自己時,會多加誇贊。

宗主常說,無情宗的修煉之道乃逆天而行,必須要更加努力修煉,以實力說話才能不像千年前多情的合歡宗一樣被打成邪魔歪道。因此,他只知修煉,沒有修煉的時候就泡在藏書閣裏,甚少與人打交道。一百年前的宗派比試上,他大放異彩成為無晴道君,尋常人更不敢随意接近他。人情世故,從沒有人教過他那是什麽。

他唇瓣微動,正要解釋,不想聽到江沉閣接着說:“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幕籬之後的一雙眼透出幾分黯然與冷寒。

“那你打算怎麽做?”沈府裏有個道行高深的老道他們無從下手,只有顧家這一個突破口。

江沉閣扯起單邊嘴角,自信的笑容在耀耀日光下灼目,“聽我的就好。”

是夜,顧家靈堂前,顧老将手上最後一張褚錢燒燼,看着靈柩嘆息道:“終究是我害了兒你啊……”

婦人将家當全部打包好,其中一個包袱裏滿滿的都是顧老制作首飾的工具,她紅腫着眼走過來憔悴說道:“阿公,東西都收拾好了,等明日顧郎下葬,我們就可以離開了。”

她将顧老扶起來,勸他回去歇息,打算自己一個人守靈。

不想,變故就在轉瞬間——

院子裏縱身跳入一個人影,他看起來偏胖,手中劍光泠泠,一個字未吐,就要一劍刺向顧老的心髒。

千鈞一發之際,劍尖被打偏,定睛一看竟是一片樹葉。

江沉閣一身潇灑打扮,恍若行俠仗義的修士,闊袖當風,風姿隽永。

那刺殺之人一擊未成,收起通體雪白泛冷光的劍,臨走時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只是這一眼在茫茫夜色中,也唯有身為修士的江沉閣能看見。

“阿公,阿公!”婦人跌在一旁叫喚被吓得呆滞的顧老。

顧老驟然回神,喘了好幾口大氣,斷斷續續說:“多謝,多謝公子……”

“老人家,你看見了麽?如果你不把真相告予我,我護得了你這次,卻護不了你下次啊。”江沉閣嘆氣,煞有介事說道。

顧老聞言,眼眶濕潤,忍着疼痛站起來萬分激動道:“他們還想怎樣?我兒已經慘死街頭,現在連我們全家都不放過嗎,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啊……”

江沉閣:“老人家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為何會和沈知府結怨?”

顧老想起來,真是悔不當初,“這一切還得從三天前說起啊。沈知府的夫人看上了我做首飾的手藝,正好最近新得來一塊月光石,打算為沈夫人做一套首飾。首飾完成的當日,我就送到府上,是府衙的管家将我迎進去,我不便進入後院,只能暫時送到知府大人的書房。

管家明明已将我帶到書房前,新來的下人打掃時碰碎了一個青瓷花瓶,管家急着去處理,便讓我将錦盒放在書案上就好,書房裏無人。我正要推門而入,裏面忽然傳出瓷器破碎的聲音,我以為有人,就着開門的一個縫隙看去,我看到了這輩子最恐怖的場景!”

江沉閣:“是什麽?”

憶起那日的情形,依舊歷歷在目,顧老聲音顫抖,“裏面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手裏握着一個鈴铛搖晃卻聽不見鈴聲,有什麽東西倒地,我看了一眼就被吓得說不出話,哆嗦着逃走了。”

“你到底看見了什麽?”

“我看見沈家三小姐沈晴倒在地上,像是被吸幹了精血,原先那麽靈動的女子居然在一夕之間滿身皺縮,變成了人幹!”顧老說完後沉浸在當日的恐怖中久久不能回神,大睜着眼,嘴裏含糊不清地念叨,“惡魔,惡魔啊……”

婦人也看不下去了,她也是第一次知曉事情的原委,對着江沉閣訴苦道:“阿公回來後便病倒了,知府大人派人上門讓我們無緣無故離開梓州府,但是阿公還病得不省人事,我們原想等阿公醒來後就離開,不想才過了一日,顧郎就被沈安當街殺了……我們知道錯了,知道錯了,也不讓顧郎停頭七,白天顧郎一下葬,我們立刻就離開。”

前因後果聯系起來,江沉閣明白了什麽,她蹲下來,“顧老相信我,我會查清此事,還你兒子一個公道。”

顧老沉浸在恐懼與老年喪子之痛中,久久不能醒來,婦人亦在一旁哭泣。

江沉閣走出顧家,來到巷角,對着陰影靜谧道:“出來吧。”

一個黑黢黢的身影走出來,正是方才刺殺顧家的人,他扯下蒙面的黑巾,竟是江沉閣的模樣。

“可問出有用的消息。”如若沒有問出,他的目光寒了幾分。當江沉閣提出讓他假扮沈家的人去刺殺顧家,她再出手相救,顧家與恐懼害怕中定會向救命恩人吐露出真相的計劃時,他皺着怎麽也撫不平的眉頭,無可奈何下還是答應了。

而楚孤霜因為江沉閣的身體不便行事,只好蒙面,穿上大號的夜行衣,在衣服裏面塞好棉花,改變體型。

多虧江沉閣的身高并不矮,在女子中稱得上鶴立雞群,一番變裝後看起來像個身材厚實的男人。

“自然是問出了。”江沉閣非常自信,連在黑暗中的眼眸都有點點光芒閃爍。

聽她此言,他微颦的眉頭松了,果然合歡宗的人都善謀人心。

江沉閣在走出來的路上就已将所有的事情都串聯起來,她将所得的信息與推敲出的事情真相正要說出,忽聞身後襲來一陣勢不可擋的殺氣,于此同時,傳來一個幹淨清澈中包含熊熊怒火的玉石之音——

“楚孤霜,拿命來!”

作者有話說:

把後出場的前任拉出來給大家見個面。

這本核心梗修羅場,江沉閣得刷滿各個前任的好感度,所以打算單線進行,每個前任的劇情均勻分配,刷完後再換下一個,有幾個在後面出場的就先拉出來給大家看看。刷單人好感度的時候會遇上大大小小的修羅場,等所有的好感度都刷得差不多後,再來一個更大的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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