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江沉閣似乎在夢中, 怎麽都醒不過來,實則她強行喚出焚身之劍,身體受不住焚身的力量被反噬。

只覺得自己好似漂浮在水面上, 随水而流, 又似乎漂浮在雲層上, 落不到實處。

迷迷糊糊中她想起自己被黑蛟吞入腹中後,在黑蛟的體內撿到一片月桂葉, 綠油油的月桂葉平滑光澤,有一種淡淡的香味,聞之心曠神怡。

她正納悶黑蛟體內怎會有新鮮的月桂葉,又覺得那樹葉極不平凡, 好似非凡塵之物, 便揣進靈識空間,找尋出去的方法。

馬車疾馳, 搖晃得厲害,江沉閣睡得也十分不安穩,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嘟嘟哝哝, 嘴裏不斷念出什麽天道、霁光之類的字眼。

白曛無法, 只得将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膝上, 就連裝着龍髓草寶貴的盒子都被他放在一旁無暇顧及。

三日後,金翼馬車日行百裏, 他們已經接近青州府地界,在白曛的調養下江沉閣逐漸轉醒。

江沉閣睜眼看到的就是一張放大的睡顏,肌膚好似白璧無瑕,唇微薄卻水潤, 充滿了少年感。

江沉閣:“……”不是在做夢吧。

她動了動, 卻發現自己睡在白曛的腿上。

!!!

赫然起身, 靠在車壁上,下意識摸了摸臉,發現面紗早已不見,衣裳也重新換了一套。

既然她已經掉馬,白曛怎麽一點想尋仇的意思都沒有?

江沉閣心裏毛毛的,她可沒忘記在海州府的客棧,白曛親口說過要向自己讨債。

該不會他憋着什麽陰謀詭計吧……

她一動,本就因數日不眠照料而淺睡的白曛被驚醒,他睜眼時懵懵然的,卻第一時間看向她,眼中的惺忪被激動一掃而光,許多話在嘴邊,卻都只化為一句情深意濃的:“阿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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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沉閣用一種“你該不會是被黑蛟毒昏了腦”的眼光看他。

在她心中,無論做過多少次設想,他們的再次相見都不會是情深意濃的場面。

他留給她的最後一面,是那個決絕抛棄的背影。

忽地想起什麽,江沉閣進入靈識看了一眼,只見那五花纏繞手镯上面刻着“白”的玉珠,已經有了十之七八的好感值,再加上完成任務獲得的200點善緣值,換言之,攻略白曛就在當下。

怪不得他對自己表現得如此情深意切。

想通後,江沉閣朝他嫣然一笑,她本就大病初愈,肌膚蒼白透明,偏生長得濃顏媚惑,這一笑就好似雨後花瓣上沾染露珠的薔薇花,美得驚心動魄。

如今,她勢單力薄,還是不要多招惹是非的好。小不忍則亂大謀,待她恢複昔日實力,再找他算賬也不遲,不過眼下倒是可以讨要點利息。

她撩開車簾,看向車窗外的雲煙缭繞,山河疊翠都被踩在腳下。

“這是去哪兒?”

白曛從靈識空間裏掏出一小瓶千金難買的療傷清露,倒在杯盞裏,又加了一些促進吸收的藥宗道術,才遞給她,“你将它喝了我再告訴你。”

江沉閣也不多推脫,她知道白曛身為藥宗長老,随便拿出的東西都是有價無市的好東西。

喝完後,随手扔過去,白曛絲毫不介意地接住,才道:“回藥王谷。”

江沉閣驚訝:“我?回你的宗門?”在被封印的日子裏,她可是聽說藥宗立下規矩,非藥宗邀請者就算是滄雲十三州的皇室帝君都不得入藥王谷。

白曛怕她想起三千年前的傷心事,急于解釋道:“對,如今我已是長老,帶一個人回宗門并非難事,你不用擔心。”

江沉閣沒說話,緩緩向後靠在車壁上,真是好笑,以前藥宗大門緊閉将她拒之門外,現在卻是破例邀請她去藥宗,還讓她不要擔心。

如果是以前,江沉閣一定會心有觸動,但現在當她知道自己生活的不過是一個話本世界,眼前的人都是話本裏的人物,對她的情感就和自己對霁光君的情感一樣都是受到話本影響,并非出自本心時,她只會淡然一笑,看事通透了許多。

趕路的日子很枯燥,但幸好只有兩日就到青州府的藥宗。

藥宗坐落于重山疊翠之中,群山環抱一碧綠湖泊,宗門便依湖而建,秋見大雁南飛,春看芳菲盛開,靈氣四溢,好不宜人。

下馬車時,江沉閣意外地見到被連璧抱下馬車的古雪,她還在昏迷中,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傷得更重,趕路五日都未見轉醒。

江沉閣撇撇嘴,只當沒看見。

白曛整個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只見她目光在古雪身上稍頓,便下意識解釋道:“自海底神宮出來後她便昏迷不醒,也不好不管,只能将她帶回宗門。”

原來回藥宗的不止是她一人,江沉閣故作随意道:“哦?那你不去看看她的情況?”

白曛揚起一抹疲倦的笑,“阿閣,我照顧你還來不及,怎麽還有空照顧其他人。”

“誰知道你是不是在我昏迷時去照顧她,掐好我蘇醒的時間來我面前惺惺作态?”

聽她說話夾刺,白曛卻是眼前一亮,少年的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一掃倦态,“阿閣你可是醋了?”

“我才不會醋。”說罷,江沉閣率先跨入藥宗大門,在門外多待一會兒,她就會多想起當初血染土地,奄奄一息地拍門,卻得不到一絲回應的傷心場景,對白曛也沒有好話相說。

她在前面走,白曛就在後面追,只有連璧心情複雜地看着自家長老,這一路,白曛的所做他都看在眼裏,恍若換來一個人,以往驕傲意氣的少年此刻在那女子面前舍了原則,再也沒有毒仙暴躁的脾性,只剩下衣不解帶、沒日沒夜地照料。

江沉閣是來過藥王谷的,還在藥王谷待了不少時間,對裏面的布局熟門熟路,她自然而然和古雪一起往客居走,不想,被白曛拉住。

“你做什麽?我累了,要去休息。”她沒好氣地看向他。

因一路追逐,沒有用半分靈力,全靠自身氣力,少年白皙的臉上染了紅暈,微微喘息道:“你随我回我的居所,不住這兒。”

他拉起她就往自己的居所走,全然不顧宗門裏其他的弟子如何看待。

“诶?那不是白曛長老麽?他拉着的那個女子是誰?”

“白曛長老童顏永駐,豐神俊朗,那女子也長得好看,是我從未見過的漂亮,怕是雲水宗的女修都比不過。”

“你說,他們不會是那種關系吧?”

“哪種?”

“我指的當然是道侶關系……”

人人都有個八卦的心,不過半日,白曛長老帶一女子回水雲居的消息就傳開了。

對那女子有好奇心的不僅僅是藥宗弟子,還有藥宗的長老和宗主,不過他們想盡各種辦法與借口上水雲居,都被白曛拒之門外,連宗主都不例外,誰叫他是宗主的親外甥。

不過這都是後話,按下不表。

江沉閣被白曛帶到雲水居後,住進白曛的主卧,他自己去了隔壁小卧房。

江沉閣毫不在意,絲毫沒有鸠占鵲巢的害羞不便,窩在柔軟的錦被中聞着白曛身上專屬的冥香,沉沉睡去。

是夜,白曛搬來一個巨大的浴桶,藥水灌注的聲音将她吵醒。

她未穿足履,赤腳走出內室,白曛一下又一下徒手倒黑乎乎的藥水,忙得鼻尖都是細汗,不明白這種事為何要身為長老的他親力親為。

做完後,白曛試了試水溫,正欲走向內室叫醒她,不想人已經站在屏風後了。

他微愣,“吵醒你了?”第一次做這種事,動作聲響難免大了點。

江沉閣如實道:“嗯。”

白曛微窘迫,“下次我會動作放輕一些。”頓了頓,他說,“你從黑蛟體內逃出,渾身被黑蛟帶毒的血液腐蝕,趕路條件有限我只能暫時壓制,如今回到宗門,你需要日日泡藥浴,才能将餘毒清出。”

江沉閣點點頭,正要解衣入浴,動作迅速已經脫下外衫,裏衣将要拉開時,見眼前的碧衣少年動也不動,她皺眉道:“你不走嗎?”

白曛這才回神,紅着耳尖走到屏風後,“咳,我不能走,藥浴需要維持水溫,還需要一個人施法将其中的靈草精華渡到你體內才行。”

行吧,江沉閣拉開裏衣,誘人的曲線在屏風上映出,白曛下意識轉過目光,待聽到水聲後,才盤膝而坐手中結出法訣。

其實,江沉閣早有心理準備,從海州府到青州府的路上,他帶的都是些男弟子,而她的衣服顯然被換過,至于換的人是誰,不用想都知道。

但彼時她是昏迷的,免去尴尬,但如今卻不一樣,屏風後的一呼一吸她都能感知,包括解衣的那一剎那,他呼吸的凝滞。

不如說些話來緩解尴尬。

她想了想,道:“白曛,這些不是你該做的,或者你想做你大可以捏法訣,而不是親力親為。”

屏風後的人回:“只是覺得親力親為,可以償還得更多一些。”

“還記得殺黑蛟前,你答應過我,若我成功殺了黑蛟,你就當我與星玄的事沒有發生過,如今你已經做到了,不需要再做其他的。”

“不是的,不止那件事,你和那個小魚之間是我誤會你,鲛人好淫,我也是在返回的路上才從連璧那裏得知。阿閣,我們之間不應該只有這些。”他的聲音有些急切。

江沉閣淡然處之,笑了笑道:“那你想有什麽?”

少年擲地有聲地回答:“我會讓你看見我的心意。”

江沉閣笑容更盛,卻沒再說話,一直等到白曛撤掉法訣,她才從水中起身。

剛拿巾帕擦幹水珠,還未穿上衣裳,屏風後的人就已經走出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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