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喜歡他
教室裏的人走掉不少,門口有人經過,秦陌北拉着她往邊上側了一步。
“幾分?”
“五十五。”
在尖子班門口,許星舟再厚臉皮也沒好意思把這不及格的分數說得太大聲。
她視線從那個女生身上挪開,習慣性扯了扯秦陌北衣角,“我們班有十個不及格呢,我是最高分。”
不及格裏面的最高分。
秦陌北對她這種莫名自信的行徑已經習以為常了。
“你上課沒聽?”
“聽了,聽不懂。”許星舟有點心虛,她幾乎每節物理課都在看言情小說來着。
秦陌北半信半疑,“那我教你就懂了?”
“對。”許星舟點頭,“以前你教的算術題我都懂。”
她懂個屁,算術考試都沒有七十分,秦陌北看着又在睜眼說瞎話的女生,頗有些無奈。
“你是不是不想教我啊。”許星舟見他猶豫,也有點委屈。
明明以前他都會主動教她寫作業來着,現在不當同桌,他都不願意教她了。
這麽一想,許星舟就更難過了。
她垂着腦袋,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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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陌北默了一瞬,嘴角輕掀,“哭什麽啊,又沒說不教。”
“沒哭。”她條件反射般擡起泛紅的眼眶,說:“秦陌北,你看見我眼睛下面的痣沒?”
初二初三正是男生開始拔高的時候,秦陌北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高出許星舟一大截,他微微低下頭,第一次瞧一張臉這麽仔細。
哦,原來她的臉不像以前那樣胖嘟嘟的了,睫毛也挺長,雙眼皮,右邊眼下真的有一顆小小的黑痣,在微紅眼眶的映襯下,格外顯眼。
怎麽他以前都沒有發現。
秦陌北多看了兩眼。
察覺到他停留的視線,許星舟下意識撇開眼,磕磕巴巴道:“我媽媽說,這叫淚痣,長了的人會容易紅眼眶,而且一般是在不高興的時候。”
“為什麽不高興?”
“因為我只考了五十五分。”
秦陌北一臉莫名,“你以前考三十分都挺開心的。”
“……”
許星舟不知道要說什麽了,半天只憋出一句,“那你到底教不教啊。”
想了想,他妥協,“行,先把試卷給我。”
許星舟忙不疊的點頭。
秦陌北拿到許星舟的試卷,大題一半都沒做,填空題全是紅叉,慘不忍睹。
他只掃了眼,面不改色的在空白地方寫上最簡潔明了的算法。
“我天,這誰的卷子,也太,”楊清想破腦袋,才勉強扯出一個詞,“……太笨了吧。”
“沒誰。”秦陌北将寫着名字的橫線折疊壓在手臂下,而後提醒他,“你期中物理,也只考了八十分。”
“……”
楊清想辯解:“那是因為……”
秦陌北打斷他的話:“我看你也挺笨的。”
“……”
—
第二天中午,許星舟難得表現出對學習的迫不及待,吃飯時間都比平常縮短了五分鐘。
初中部有提供學生午休的宿舍樓,過了飯點的校園很是靜谧。
秦陌北将她帶進15班教室。
許星舟雖然經常來找秦陌北,但一次也沒進過教室。
不得不說,雖然布置一樣,但15班就是莫名讓人覺得嚴肅,就像時刻被年級組長盯着那感覺。
以至于她現在坐在楊清的位置上,端端正正的,都不敢有什麽大動作。
不過半響,她就坐不住,偷偷把椅子往秦陌北那邊挪。
秦陌北察覺,擡頭看她一眼。
“他的桌子好亂。”許星舟嫌棄的撇撇嘴,“我的桌子都不會這麽亂的,所以還是跟我坐同桌最好,對吧?”
“嗯。”秦陌北應了聲,手指點了點卷子,“許星舟,還聽不聽?”
“聽。”她忙道。
椅子又趁機挪近了點。
“這道題,勾股定理,有印象嗎?”
許星舟認真回想了下,說:“老師好像沒有講過。”
“……”
“講過了,是你沒聽。”
秦陌北拿出一張草稿紙,畫了個直角三角形,又在旁邊寫上公式,回頭就撞上許星舟晶亮的眸子,他眉心一跳,場景似曾相識。
——“秦陌北,我喜歡你。”
——“我不和你爸爸比。”
重疊的聲音落下,兩人大眼望小眼。
窒息的沉默中,秦陌北先開口,聲音含着澀意。
“……把這個公式背熟,如果不是直角三角形,就需要做輔助線。”
“秦陌北,”許星舟這會哪還聽得下,手揪了揪他的袖子,“你有聽到我說的嗎?”
“我說我喜歡你呢。”
他筆尖一頓,神色有些不自在,“聽到了,所以勾股定理的公式,你背熟沒?”
就就……就這反應?
跟小說裏寫的好像不大一樣啊。
許星舟怔愣幾秒,心內泛起的粉紅色泡泡瞬間蕩然無存。
雖然她平時沒羞沒臊慣了,但小女生,到底還是有那麽點名為羞惱的自尊心。
許星舟抿了抿唇,一言不發,眼眶又紅了。
秦陌北嘆口氣,放下筆問她,“你覺得世界上誰最好看?”
“當然是爸爸。”
“那第二呢?”
“是媽媽。”說完怕他不高興,許星舟連忙補充,“你排在第三,很高了。”
“那你喜歡我是因為我好看?”
許星舟猶豫了下,說:“對。”
“你幼兒園也是這麽說的。”
“不一樣。”
“哪不一樣?”
許星舟答不上來,那些小鹿亂撞的反應,她突然間就說不出口,只吞吞吐吐的強調,“反正就是不一樣的。”
秦陌北似乎在思考什麽,黑色水筆在他指尖轉了一圈,“那我要是不好看了呢?”
“你現在就挺好看啊。”
“許星舟,你真膚淺。”
許星舟聽過這個詞,是貶義,用來罵人的。
于是她也生氣了,語速極快的說:“那我喜歡班長好了,他長得不好看,這樣就不膚淺了。”
“不行,這樣叫朝三暮四。”秦陌北打斷她的話,頭不自覺撇向另一邊,“算了,許星舟,你還是繼續喜歡我吧。”
許星舟哼了聲,“那你也喜歡我嗎?”
“不知道”他想了想說,“這個問題我以後才能回答你。”
雖然沒有得到明确答案,許星舟也不介意。
她覺得秦陌北沒有看過小說,一定不知道什麽是喜歡,等她問過喬彎彎,把書借給秦陌北看,他就會懂了。
這麽一想,許星舟頓時開朗起來,連公式都背得利落不少。
—
暑假過後,初二年級開學就接到一個驚聞噩耗。
因為流感爆發而耽誤的初一軍訓,要在這學期補上,為期七天。
教官是東山訓練基地來的義務兵,分帶許星舟班上的那個,是裏頭看起來最兇的。
一來,就給他們下了個大馬威,讓全班在太陽底下,軍姿站立兩小時。
九月是南城最熱的時候,陽光燒灼刺眼。
部分女生怕曬黑還穿上了校服外套,更是熱得汗流俠背。
“軍姿站穩不要動。”教官聲音洪亮。
許星舟吓得周身一震,想要撥弄黏在頰邊發絲的手緊緊貼着褲縫。
兩小時下來,累得苦不堪言。
到了第二天,其他班就已經有體質弱的女生中暑暈倒了。
許星舟這會也有點撐不住,只覺得太陽格外晃眼。
過一陣,肚子就開始墜墜的疼痛,她越發的難受,身子失去了平衡力,前後晃了下。
“第三排那個女生,你亂動什麽,不知道打報告嗎。”教官朝她的方向指了指,吼道,“出列。”
許星舟捂着肚子,勉強走了兩步,聲音虛弱,“報告教官,我身體不舒服。”
她面色泛白,額角直冒冷汗,教官看見也吓了一跳,忙讓人扶着去醫務室,生怕出什麽問題校方追責。
其實早上來學校時,許星舟就覺得肚子隐隐有些悶疼,感覺不太明顯,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向下流動,那會她沒多想,只當是喝了冷牛奶的問題。
許星舟的初潮早在半年前就來了,不過當時有些不規律,只來了幾滴,明涵不放心,還帶她去做了身體檢查,差點被誤診成腎炎,平白打了半周針水。
而後就再也沒來過,直到現在。
許星舟見過喬彎彎經期的輕松樣,卻不知道這東西因人而異,她現在的感覺,就是只想蹲廁所,沒有別的。
—
各班解散後,秦陌北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許星舟人影。
不遠處喝水的喬彎彎注意到他,忙跑過來,“你找星舟嗎?”
“嗯。”
“她上午不舒服,回教室休息了。”
秦陌北皺眉,道了聲謝,轉身往教學樓跑。
許星舟喝了校醫沖的紅糖水,痛感減輕了不少,這會正恹恹的趴在課桌上,拿着從喬彎彎抽屜裏挖出的小鏡子,直對着臉照。
初二初三的女生,正是變化最大的時候,尤其是長開後的五官,還有身體的一些小變化。
“好像曬黑了點。”她郁悶的嘀咕。
“但還是很好看的。”
想了想,她又坐直身子,拉開衣領往裏瞧。
胸部還沒發育完全,遠沒有喬彎彎的波瀾壯闊。
“許星舟,你不舒服?”
男生變聲期的聲音低沉嘶啞。
許星舟擡頭,驚了一下,忙捂住胸口,看向他時面紅耳赤。
秦陌北也有點不知所措,耳根都燒紅了,畢竟她剛才那樣,好像該是非禮勿視的。
場面有些僵持。
秒針轉了半圈,在他飄忽的眼神中,許星舟越發羞躁,她幹脆破罐子破摔,憋着一口氣哭了起來。
“哇嗚嗚嗚,秦陌北,我肚子好疼啊。”她眼淚唰唰的往下掉,十分誇張的形容,“就像,像被錘頭砸一樣的疼。”
秦陌北想象了下,眉頭擰成川字。
幾步走到她課桌前半蹲下來,語氣裏帶了點安慰,“你是不是想上廁所,我背你過去。”
“?”
許星舟的哭聲戛然而止,她難以置信的盯着秦陌北,然後沉默下來。
半響後,她慢吞吞的趴到他背上。
少年的肩膀寬闊,衣衫上是夾雜着洗衣粉的臭汗味,許星舟也不嫌棄,手指絞着他衣領玩。
秦陌北感受到背後的重量,勾着她的腿彎站起身。
還沒走出教室,就聽她吸着鼻子,哽咽道:“其實,我不是那個肚子疼。”
男生腳步停頓,等她說完。
“七年級下冊生物課本第四單元你還記得吧。”
“我長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