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同時樓上也有了動靜, 一道明亮到刺眼的光束打下來!
江寶晨後退兩步,在樓梯拐角的轉臺上避無可避,背緊緊貼在了牆上。
他看到光裏面慢吞吞走下來一個肥大的身影,對方雙手正把玩着的一截木棍, 敲打在掌心, 發出的聲音警告意味十足。
“天哥。”江寶晨在光束不對着自己眼睛後, 勉強沖人影笑了一下, “您突然來了, 怎麽也不先打個招呼。”
“就咱倆的交情, 打招呼見外了吧?”被喊天哥的Alpha一米七八, 穿着件朋克衫, 金鏈子金手表, 長得肥頭大耳, “何況上半個月才見過。”
看鄭天走到面前, 江寶晨後頸絨毛都立了起來!
他摸了摸口袋,沒有放香煙, 只好幹笑,“對, 我們上半個月才見過。真不好意思讓天哥等了這大半天,外面冷,您和幾位大哥都進屋來喝杯熱茶吧。”
江寶晨說着就想上樓, 卻被鄭天身邊的人用力推搡回到牆上!
肩胛骨撞在牆上,痛得他一抖。
“茶改天再喝,但你這錢, 是今天就得還了。”
“天哥您, 您別開我玩笑了, 上半個月來的時候不是已經拿走兩萬了麽?我們說好的一個月一還。”
江寶晨看他臉色, 說:“想來您貴人多忘事,記混了,跑這一趟真不容易,我樓上有煙,今晚請幾位大哥抽煙。”
“所以就是不給了。”鄭天嗓門大,那雙被肥肉擠得幾乎看不見的眼睛睨人,“不給錢,那就別怪哥哥們脾氣差,這大過年的,缺個手缺個腳的可不好受啊。”
江寶晨臉“唰”的一白,看幾個人圍上來,也不是第一次了,知道鄭天他們不是說說而已,忙說:“天哥!天哥,受傷了我還怎麽賺錢,這進醫院又要付醫藥費,到時候您這一個月兩萬都難還了!”
鄭天冷笑。
看上去就不是為了錢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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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不上關我什麽事,還不上就打。”
話音一落,江寶晨的衣領就被人不客氣的一把揪起!
江寶晨頭皮炸開,立刻識時務的求饒:“我還!天哥我還,十萬是麽?現在就還!”
鄭天眉頭一挑,看江寶晨拿出手機又轉過身去,眼珠子轉了下,重重的“嗯?”了一聲,一把抓過他的肩硬生生轉回來,再搶過江寶晨的手機,看到星網總賬戶上餘額九萬出頭。
他看向江寶晨。
江寶晨适時商量:“天哥,我就這麽多了,先還八萬可以嗎?您也知道,我欠的債不止就您一處,您這是一月一還,還有些一季度一還,但這馬上也要到了該還的日子,到時候還得借錢,不然失信不好。我已經很主着您這邊還了……”
見鄭天不說話默許了。
江寶晨立刻給鄭天轉去八萬。
然而一等江寶晨轉完錢,鄭天當場翻臉,登時發作起來,怒道:“你擱這跟我砍價呢?還十萬八萬!”
他直接喊:“給我打!”
江寶晨看有人劈頭蓋臉要打過來,大聲尖叫的擡手臂擋,“別!!天哥!”
“我借!我借錢給您!!”
但那拳風已經近在身前。
“啊——!”
幾乎是同時,樓下突然出現□□重重倒地的聲音,還有人慌張喊“你是誰!”,千鈞一發之際,江寶晨迅速反應過來抱頭蹲下去,打人的家夥力道沒收住,拳頭狠狠砸在牆上!
太近了,江寶晨似乎都聽到清脆的骨裂聲,他頭皮一麻,要不是躲了能被當場砸死。
這群人今晚哪是來讨債!
分明就是來要人命!
殺豬一樣的痛嚎就在耳邊,江寶晨一秒都不敢多待,忙往樓下跑,一邊跑一邊喊“大賀”!
但才轉身下樓,就被人擒住了衣領,緊接着一只粗短的手用力掐住了他的後頸!
江寶晨吓得渾身僵硬,一動不動。
樓道黑,只能看到三四個小弟被高大的Alpha一拳撂倒一個,而他擡頭的時候,剛好看到鄭天擒住江寶晨的畫面,一瞬間,烈酒的信息素瘋狂的、怒意沖天的在狹窄樓梯道亂竄!
Alpha三步并作一步上樓,一腳踢飛掌燈的人,抓起捧手腕嚎叫的人狠砸在牆上,還有那肥頭大耳的鄭天。
鄭天看Alpha身形矯捷、絲毫不忌憚,吓得松手連連後退想上樓。
但Alpha高大挺拔,一把拽住那粗粗的金鏈子狠狠往後一勒,将鄭天拽一踉跄,修長有力的五指随即擒住他短而肥的喉管、收緊,頃刻間掐得那張肥頭大耳的臉紫紅一片!連饒命都喊不出來!滿目驚恐!
樓上還有人拿着攝像機,對上Alhpa兇惡得要吃人的目光,吓得腿軟,抱着攝影機慌不擇路的往樓上跑。
江寶晨捂着後頸瑟瑟發抖,心中後怕極了。
看着短短幾秒鐘裏,樓梯上橫七豎八躺着的人,包括那占據了幾乎整個樓梯的鄭天,他有種做夢的感覺,突然又想起什麽,着急的追上樓去,“別打出事!別打出事啊!!”
三四樓層的樓梯轉臺。
Beta被Alpha踩住手腕,手持camera掉落在一旁,他哆嗦的喊疼,連連求饒。
“誰支使你們來的。”
“是天哥,天哥!鄭天!”Beta哭喪着說:“其他的我什麽都不知道啊……你饒了我,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江寶晨追上去。
聽到腳步聲,Alhpa也回過頭。
兩人對上視線。
只一秒,江寶晨就低頭,連忙上去把他推開,再扶着瘦削的年輕人起來,幫他拍拍身上塵土,“大哥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Beta一秒都不敢多待,想去拿攝像機,被人一腳踢掉。
江寶晨見狀一愣,看了Alpha一眼,就去把攝影機撿起來再還給Beta,“對不起,你看看有沒有哪壞了。”
Beta哪裏敢看,只覺得多待一秒鐘都要小命不保,連忙說沒壞沒壞就跌跌撞撞跑下樓去了。
江寶晨立刻要跟着下樓,卻被人一把抓住胳膊。
“所以我多管閑事了是麽?”
Alhpa的聲音聽上去很低沉,似乎不悅。
江寶晨回頭。
身高原因,他先看到了Alpha寬大的胸膛,擡頭後,依次是脖頸喉結,下巴,薄唇和鼻梁,最後才是那雙深邃銳利的眼眸。
他看着顧晔的眼睛說:“的确有點。”說完就抽開手,頭也不回往下樓跑。
江寶晨跑到一樓,只看到幾個互相攙扶着倉皇跑掉的身影。
“他們找你麻煩。”
江寶晨有聽到他跟下樓的腳步聲,收回視線,反問:“所以呢?”
顧晔冷漠淩厲:“尋釁滋事,應該送他們進警局。”
“他們只是來讨債。”江寶晨看向他,不承情,“我還了錢就好了,是你把矛盾升級。”
“你這樣只會讓他們得寸進尺。”
“那像你這樣動用武力就能解決問題嗎?”
“至少他們短時間不敢再來了。”
“呵。”江寶晨聽了覺得可笑,也笑了,他冷冷的看着顧晔,“你也說了‘短時間’,可惜我這一輩子不夠短。都說了我們已經兩不相欠,你又來這裏幹什麽?”
顧晔皺了下眉,臉色不太好看。
江寶晨:“噢,我知道了,今晚這一出是你自導自演吧?怎麽,想讓我欠你恩情?顧晔,我身上還有什麽你能圖的,債臺高築,一輩子還不完,還是你覺得以前我送你出國恩情大,你要靠這些來平衡一下你驕傲的自尊?”
面對這樣直白的猜忌和質問,顧晔周身氣壓低得可怕。
沉默許久。
他抿唇低沉說:“你變了。”
江寶晨眼眶猛地一酸!
他又用力瞪大了眼,冷笑着咬牙說:“我當然變了!”
“我不變,早就死在十年前了!你顧晔沒變嗎?飛黃騰達了,得償所願了,那我求求你能做個人嗎,別再來落井下石了!”
說完就轉身上樓。
顧晔聽着江寶晨離開的腳步聲,垂眼看自己手指骨節,低聲說:“我手流血了。”
江寶晨腳步幾不可見的一頓,然後繼續上樓,聽不出來半點停頓。
站在門前,江寶晨用力搓了把臉,就那麽用雙手捂住臉好長一段時間,然後才開門進屋。
他沒有開燈,“砰”的關上門,聲音大得估計一樓都聽得見。
江寶晨在黑暗中躺在沙發上,又翻了個身,把臉埋進去。
好一會兒,他哽咽出聲。
江寶晨嗚嗚咽咽的小聲哭了一陣,擦掉眼淚,打開燈進洗手間洗臉。
幸好沒讓鄭天一行人進來,來者不善,房間裏東西好歹沒被砸。
他對着鏡子看自己脖子,上面一圈明顯的紅痕,特別是腺體,膏貼只是防止信息素洩露,裏面嵌着的人工腺體因為被暴力摁壓,這會兒正一陣輕一陣重的刺痛。
江寶晨找來藥油,在掌心抹勻,再指尖沾着擦上去一點點。
Omega的腺體本來就敏感,藥油有刺激性,又涼又辣,江寶晨在床上煎熬的翻滾了好一陣,又用熱毛巾敷着,終于緩解了一些疼痛。
房間很安靜。
江寶晨趴在床上一動不動。
他怔怔的睜着眼,清晰的視線逐漸變得模糊。
他變了。
他當然變了。
以前有爸爸媽媽給他遮風擋雨,他可以使勁兒的造作,天塌下來都不害怕,可爸爸媽媽倒下後,好像一陣風一場雨都能要了他的小命。
他怕死打架了。
他更怕自己的腺體再出事。
五六年前也是一個讨債的公司上門,砸了他屋子裏的東西,還把他狠狠掼在櫃子上。
那次人工腺體差點碎裂。
因為腺體周圍血管構造精細敏感,稍有偏移或者差錯就會産生巨大的疼痛。
姜折醫生說萬幸,不然得做手術取出碎片,介于腺體的特殊性,打局部麻醉會造成不可逆的傷害,而全身麻醉的效用會很有限……
那一次,醫生給他開的半個月止痛藥,他一個星期不到就吃完了,實在太痛了,還痛了足足一個多月。
他找不到庇護所。
也不敢找。
只能自己成長。
因為那些可怕的狂風暴雨都是沖着他來的,就像是五六年前的那些人,就像是今晚的鄭天。
那些人沒放過他,霍知秋想讓他去公司上班,可如果這些人知道後一定會去公司鬧。
因為他們知道他不可能還掉所有債。
十萬塊錢,還一家是十萬,還十家就是一萬,一百家就是一千。
他們想要十萬,不要一千。
奇怪的是那些人明明想要他還錢,偏偏又要來找他麻煩,好像比起讓他還錢,找他麻煩、讓他過的不痛快更重要。
腺體上的疼痛慢慢好了。
江寶晨拿下熱毛巾回浴室洗了洗,挂好。
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他想起上樓時顧晔低低的說的一句“我手流血了。”
流血了……嗎?
江寶晨搖搖頭,不去想顧晔。
除了怕連累霍知秋的公司以外,江寶晨不想承他的任何好意,還有原因,就是他知道支票也好工作也罷,不是那麽好拿的。
上次賣腺體,霍知秋給他兩百萬和一份工作。
而現在,他沒賣腺體,如果又平白收下一百萬和一份工作。
天底下沒有免費午餐,這是不是代表有朝一日他的腺體會再次被切割走一部分?
收下霍知秋的支票,等于出賣腺體,等于下半輩子永遠生活在霍一葉身體一旦出現問題自己就要上手術臺切割移植腺體的恐懼……
不行,他做不到。
太痛了。
江寶晨擡手小心的摸了一下後頸腺體處。
指腹觸感敏銳,可以摸到一條短短的細“線”。
那是第一次做人工腺體移植時留下的。
在給霍一葉移植腺體之前,姜折醫生跟他詳細解釋過。
Omega在發情時,腺體處植入的人工納米腺體會與身體産生排斥反應,但沒關系,原生腺體會釋放大量的信息素,發情期帶來的熱.潮會蓋過一部分植入人工腺體帶來的疼痛。(審核,做科普,這裏不是色.情描寫)
只要原生腺體不切割過多,發情期期間,兩者相抵,不會讓Omega承受特別大的痛苦。
可是,什麽算“特別大的痛苦”?
他現在每次發情期到來,都已經痛得冷汗直下,像是刀山火海裏爬過一趟。
那以後原生腺體切割走更多,發情時會是什麽樣子?
人工腺體無法提供發情時需要釋放的信息素,身體巨大的排斥反應,那時候沒有足夠的發情熱做抵抗,抑制劑也不管用,他恐怕只能活活痛死!
所以,他不可能再去做那種手術。
他寧願就這樣。
也不會再随便收下霍知秋白給的東西。
這樣想着,江寶晨才反應過來自己忘了什麽事,摸出兜裏的手機。
他要給霍知秋發一條報平安的短信。
但手機還在,那張寫着霍知秋手機號碼的便簽卻怎麽也找不到。
丢了?
能丢在哪?
只可能是樓梯口……
江寶晨拿上手電筒,開門之前想了想,然後悄悄打開一絲門縫。
外面空無一人。
他松了口氣,但沒有掉以輕心,左右看了看,确定就自己才帶上門往樓下走。
一二樓之間的樓梯轉臺那的确有一張便簽掉在地上,江寶晨小跑下樓,忽然聽到了交談的人聲。
是外面傳來的。
這大半夜還有人在說話?
江寶晨側耳聽,不過隔着一堵牆,聽不太真切,可又沒遠去,好像就在樓外。
他慢慢走下去。
走到樓梯口,就看到了兩個高大的身影相對而站。
認出人後,江寶晨十分詫異,“霍總?”
霍知秋轉頭看,見是他,跟Alpha聊了兩句後幾步來到他面前。
看江寶晨衣着單薄,霍知秋說:“你沒事就好,太久沒收到你短信,擔心出了什麽所以回來看看。快上去吧,天氣冷。”
這都能找到,江寶晨也是有點服氣,又側身去看被霍知秋遮擋住的顧晔。
那家夥怎麽沒走。
霍知秋看他這舉動,問:“你認識顧總?”
“啊,不認識!”江寶晨立刻收回視線,沒看到不遠處顧晔聽到這話後僵直起來的身形。
霍知秋眉梢輕輕一動,并不相信江寶晨的回答。
同時對應顧晔那“出來走走”的說辭,市中心R·C公司離這多遠,能這麽剛好的在這走走?
但他不拆穿。
江寶晨說:“回來的時候遇到了一點兒小事,剛剛才想起來要給您發短信,不好意思啊,害霍總特意跑這一趟。”
“司機記性好。”霍知秋笑了一笑,說:“你指的路他都記着,不然這大晚上的,實在難找回來。”
江寶晨抿唇不好意思的笑笑,見霍知秋說完又不打算走,兩人杵在這也不合适,就客氣了一下,問:“霍總要不要上樓來喝杯茶?”
“會不會太打擾?”
“不會不會,家裏就我一個。”
話才說完,就感覺空氣驟然一冷!
江寶晨被擋着還好,霍知秋是明顯感覺到身後的Alpha身上傳出來的不悅和怒意,他溫潤的笑了一聲,故意回頭跟顧晔說:“顧總,不如一起上樓喝一杯茶?”
還擺起主人派頭?
顧晔沒有動,神色不善,語氣極盡冷漠,“霍總,時間已經不早了,一個Alpha三更半夜進一個Omega的房間,好像不妥當。”
霍知秋似乎才反應過來,笑說:“還是顧總考慮周到,沒錯沒錯,那……寶晨。”
江寶晨第一次聽到霍知秋這麽叫自己,幾乎瞬間起了層雞皮疙瘩!
霍知秋對他笑說:“回見。”
江寶晨幹笑,應答:“霍總您回去路上小心。”
霍知秋招呼顧晔:“顧總,一起走?”
顧晔冷淡:“霍總先走一步吧。”
“還散步呢?”
顧晔冷着臉沒回答。
霍知秋也不再說了。
本來覺得回來實在多此一舉,但現在看,有額外驚喜。
他離開,身影沒入黑夜。
卻又停在遠處的拐角看着。
霍知秋走後,江寶晨迅速瞥了一眼顧晔垂着的手。
路燈不太明亮,看不出是不是真的受傷了。
他撇撇嘴,回去了。
顧晔目光黑沉,無聲的看着江寶晨。
在注意到他往自己手上看時,他指尖微微一動,有那麽一瞬間,有股沖動讓他走上前,把手遞出去給江寶晨看。
然而只短短一瞬,江寶晨就收回視線,默不作聲的上樓去。
又是安靜。
國內的夜風并不比國外的冷。
可顧晔不知道怎麽回事,內心無所适從。
出國後,顧晔一直心無旁骛的沉浸在學習裏,像海綿一樣,在陌生環境裏極盡可能的吸收所有對自己有用的東西。
他做研究,做實驗,有時候在實驗室一泡幾個星期。
長達十年的異國生活,不是沒有異性向他示好,甚至有很多,從一開始的Omega到後來的Beta,無一例外統統被他拒絕。
他根本沒想過談感情。
在他看來,戀愛就是浪費時間浪費生命。
是付出遠大于收益的不對等事件。
他看不出戀愛有任何好處,但如果要說壞處,他能舉出一堆。
戀愛,婚姻,繁衍後代。
好像人類刻意用“戀愛和婚姻”來美化繁衍後代的目的,用以彰顯自己是高等生物,有別于低等生物。
實驗收集大數據,他看過很多Omega發情的樣子。
他在反感和不适中吐過很多次。
可他偶爾也會想起江寶晨,特別是有Omega故意在他面前發情,企圖用下作的手段換取一些回應時,他也會想,那個江家小少爺平時就已經足夠粘人了,如果再發情,還能會怎麽粘着Alpha?
但想着想着,也就不了了之。
時間一久。
就忘了。
直到回國,本來也就那麽一回事,意外碰見江寶晨之後,那些塵封的記憶卻頃刻間被翻新。
記憶力好讓他在汲取知識上占便宜,但往往也讓他感到痛苦,就像小時候看到女人被一耳光扇在地上,像那些狹窄透着惡臭的巷弄,泡着死老鼠的臭水溝……
他以為想起江寶晨,也會是一些灰暗的記憶。
可并不是那樣。
如果說,那些過去在他身上砍出縱橫交錯深可見骨的傷口,那江寶晨的存在,就像是一個創口貼。
貼上去好像包住了一點傷口。
但其實無濟于事。
而撕扯下來,甚至會更疼。
他還因此爆發了易感期,突然的,沒有任何征兆的。
只因為白天看到江寶晨撲進賀靳林的懷中,他就在晚上做了一個夢。
夢到江寶晨親昵的撲進自己懷裏,笑得很好看,嘴裏撒着嬌要跟他結婚,又問他準備好洞房了嗎,夢裏的江寶晨變得很軟,很好聞,就像放在饑餓已久的人面前一塊香味四溢的糕點。
他餓得快瘋了。
偏偏還有人觊觎,要來争奪。
他像是野獸一樣從喉嚨裏發出威脅的聲音,恨不得沖上去把那些來搶奪的人撕成碎片!
醒來後那種感覺就淡了。
他甚至覺得可笑,信息素帶來的占有欲,讓他覺得厭棄,十分惡心!
偏偏他失控了。
忍,不管用。
打了Alpha的抑制劑,也不管用。
他越讓自己不去想江寶晨,就越想起來。
他本來以為江建城不過是個虛僞的資本家,給學校資助助學基金,無非就是廣撒網博好名聲的投資,可卻不是那樣,當年出國的機會,竟然是江寶晨央求來的,包括他在國外的開銷也是江寶晨攢的。
顧晔昨晚開了一整夜的車回來,就站在巷子裏擡頭看。
他站到很晚很晚,一直沒有人回來開燈。
他想江寶晨跟賀靳林親昵,晚上住同一個房間。
突然覺得萬念俱灰。
兩清就兩清。
都已經過上了各自的生活,還在想什麽?
當年真相怎樣重要嗎?
不過青春懵懂,年少無知。
可昨晚已經想通了,今天又重蹈覆轍的進入死胡同。
他想,如果江寶晨現在過得很好,那就算了,可他沒有,甚至過得很糟糕。
欠那麽多債,被迫四處奔波,還被人欺負,住在毫無治安可言的城郊,一間誰都能偷偷潛入的出租房,三更半夜還要遭受恐吓騷擾。
他跟賀靳林在一起了,或者沒有。
賀靳林沒有幫他,或者幫了卻十分有限。
那憑什麽不能讓自己來補救?
或許,幫助江寶晨脫離眼前的困境,就能恢複正常,不再總莫名其妙的牽腸挂肚,焦慮失眠。
腳步聲響起。
顧晔思緒中斷,心頭一跳,緊緊盯着樓梯口!
江寶晨摸不準顧晔走了沒有。
他想:最好走了!
可是沒有。
在看到顧晔還直直站在冷風中時,江寶晨心裏多少有些別扭,走去,遞出碘酒和創口貼過去,“你自己回車上處理一下,別感染了。”
顧晔接過。
手指冰錐一樣的冷。
也不知道這大冷的天,站了多久。
江寶晨煩躁的啧了一聲,瞪他,“所以你今晚又來到底是要幹什麽?”
顧晔收緊了還帶着江寶晨體溫的碘酒藥瓶,看着他,聲音沙啞,“欠多少,我幫你還。”
江寶晨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或者顧晔在開玩笑,但看顧晔的表情卻沉默嚴肅。
他忍不住“哈”的笑了一聲,嘲諷道:“你幫我還?一百多個億你拿頭幫我還?行啊!去,現在就去!不還你就是我孫子好吧!”
“吹牛不打草稿。”他嘀咕,又莫名嘆了口氣,“行了顧晔,你走吧。你這又是幹什麽呢?別說你後悔了,發現自己其實喜歡我,你以前不喜歡我,一年不喜歡我、十年不喜歡我,現在回來兩天就喜歡我了?那真是讓我覺得惡心。”
“我是小醜嗎?在你顧晔眼裏我就是小醜嗎?”
江寶晨說着說着來了氣,見鬼了才來給顧晔送藥,伸手就要去奪回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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