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雪珠倒是擔憂地望了六姑娘一眼,小聲道:“姑娘別難過,七姑娘畢竟是… …”
六姑娘轉頭朝她看,笑道:“雪珠姐姐有神仙的神通嗎,隔着紗帽還能知道我難過?”
雪珠品不出這話裏的意思,姑娘她究竟是難過還是——不曾難過?
二姑娘眼見着七姑娘、三姑娘五姑娘一個一個都由哥哥陪着走了,她就走到霁大爺面前,“哥哥,昽兒想去布莊瞧瞧。”難得聽她這樣的聲調,四姑娘不聲不響站在一旁,隔着紗帽望了二姑娘一眼,然後不小心看到了霁大爺身畔人看着自己的灼熱眼神。
明明隔着紗帽,她知道他是看不見自己表情的,卻還是不争氣的紅了整片臉頰。或許罷,對一個人的愛戀大多以一個眼神為伊始。
霁大爺頗為寵溺二姑娘,他笑呵呵道:“那哥哥帶你去,回頭你也要說人家了,往後哥哥更是不能時常見到你。”
“大哥——”二姑娘羞惱地跺了跺腳,埋着頭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六姑娘被路邊小攤上的幾幅仕女圖吸引了注意力,不知不覺就走過去看起來。那攤主見她穿着打扮皆是不俗,後頭跟着兩個丫頭也穿的得體,便猜她非富即貴,總之要好好招待,于是攤主賣力地笑着介紹着,一笑就是露出了兩排牙,展現了高度的熱情。
雪珠拿起一副畫,畫兒上一個女子梳着高髻,頭上簪着朵大紅的牡丹花,臉上貼着花钿,且眉眼含笑煞是多情,她就嘆道:“這女子真是天上仙子才有的容貌了。”
歡喜側頭看了眼,卻是道:“我不喜歡這樣的,我娘說姑娘家家端莊穩重即可,萬不該有她這般表情的。”
六姑娘湊過來也來看,紗帽裏她帶着挑剔的目光把這幅畫兒掃了一眼,“表情确實媚了些。”她拿出另一幅,畫兒上是一個肩若削成的女子站在高高的樓臺上眺望着,遠處山山水水描摹地細致入微,使人仿佛身臨其境,那畫中女子刻骨難言的情殇躍然紙上,絲絲入扣,如此情致的畫兒方是佳作。她剛想說要不她們買下來,倏地從後被人一撞,險些弄破了手中畫兒。
雪珠忙來扶,六姑娘站直了身子,一個身着破舊衣服的男人低着頭唯唯諾諾地告罪,六姑娘自然不會為難他,那男人就低着頭腳步飛快地走了,從始至終竟是都沒有擡起過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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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人一個!”歡喜沖着那男人的背影罵罵咧咧幾句,回頭看六姑娘手上的畫兒,贊道:“姑娘手上這幅畫兒不錯呀,要不咱們買了回頭挂在房裏罷。”
雪珠道:“買了也不可挂着的,姑娘這個年紀房裏挂這樣的畫兒像個什麽。”
歡喜暗道也是,就看姑娘的意思,六姑娘确實喜歡這幅畫兒,就道:“先買下來好了,挂不挂的往後另說。”
攤主聽了高興,雪珠便問價錢,這婦人比了三個手指頭笑道:“三十文。”
雪珠聽罷手摸向腰間的荷包,一摸一空,她低頭去看,腰際除了汗巾再無他物,“姑娘,我的荷包不見了… …”
“我的也不見了!”歡喜苦着一張臉。
這是怎麽回事?六姑娘還沒說什麽,那攤主已是跳腳道:“當你們是真心想買我的東西,竟是在耍我不成?!沒錢還充大爺似得看了這半日!”
六姑娘聽了這話只是皺了皺眉頭,歡喜還在腰間摸來摸去的找荷包,雪珠卻是已經和那攤主對罵起來,“是誰充大爺?有你這麽做生意的麽!”
攤主插腰道:“那你們掏錢,掏錢買!買了我也沒話說!”
攤位前的六姑娘默默轉過了身子背對着她們,戴着紗帽她也難堪的緊。吵什麽呀這是,幸而自己有随身帶錢的習慣,可是當她摸到腰間一片空的時候她徹底認清現實!
她們被偷兒光顧了!
腦海裏就出現方才那個低着頭的男人,真是太大意了。六姑娘只能朝霁大爺他們的方向望去,但是她視線裏只有挑着唇角朝自己方向走來的鳳嘉清。
晦氣。六姑娘扭頭拉雪珠,“咱們走罷,買不買是我們自己的事情,理這攤販做什麽。”
雪珠臉紅脖子粗的,歡喜拎着衣角幫雪珠扇風降火,六姑娘感到更加的挫敗,她知道那個鳳嘉清就在旁邊看着,總之是特別的沒有面子。
幾人走了一會子鳳嘉清從後面追上來,“臭丫頭,大表哥讓我照看你。”
六姑娘稍稍放緩了腳步,看到鳳嘉清身後跟着幾個小厮,其中一個小厮手上還抱着個畫軸。鳳嘉清就笑道:“你要不要?”
那小厮就把畫軸放到了雪珠手裏,雪珠則看向六姑娘,六姑娘問道:“這是什麽?”
鳳嘉清道:“方才你不是看中了這幅畫兒麽。”一臉的理所當然。
“那就多謝表哥了。”有句話怎麽說的:不要白不要。
鳳嘉清上前和六姑娘并肩走着,他是十幾歲的少年了,要比六姑娘高出幾個頭,六姑娘總覺得自己少了幾分氣勢,便不愛搭理他。
突然看到前方裏三圈外三圈的圍滿了人,不時有戲曲之音傳來,小姑娘來了興致,就圍了過去,原是一出傀儡戲正在臺上演着。
古代的傀儡戲就是布袋木偶戲,由人在下面操控着,上面的木偶動作靈巧,還會雜耍,十分有趣。
六姑娘在原地跳了好幾下,才堪堪能看到臺上一個穿着淺碧色衣裳的女子木偶,木偶人眨眨眼睛唱到:“陳郎,我才是芙蓉啊——”聲音哀婉綿長,音樂也在此時一滞。
“我要看這個,你帶我擠到前頭去。”六姑娘仰頭看鳳嘉清,帽檐歪了露出她亮閃閃的大眼睛。
鳳嘉清卻皺眉,“這有什麽好看的。”一副不願意的模樣。
六姑娘想了想,摘掉了頭上的紗帽,望着鳳嘉清道:“拿掉紗帽就方便多了,你在前面,我跟着你,好不好?”
“你聽不懂人話啊,我說不去。”鳳嘉清不耐煩地道,可是他說完就發現背上有雙手抵着自己,原來這臭丫頭已經把自己往人堆裏面推了。
鳳嘉清只好忍受着旁人的白眼開出一條路,六姑娘在他身後笑得直打顫兒。兩人慢慢的就到了比較靠前的位置。剩下幾個小厮并雪珠、歡喜在人堆外頭探頭探腦地幹着急。
這出木偶戲唱的是《芙蓉仙子》。
瑤池禦花園中的芭蕉精,見芙蓉仙子美貌,尾随調戲,被芙蓉斥責,衆仙為王母賀壽,百花聖母率芙蓉、秋菊、奉獻“百花釀”,被麻姑無端阻攔宮外,芙蓉據理争辯,麻姑理屈詞窮,惱羞成怒,在王母面前挑撥,欲将芙蓉治罪,仙童見狀深感不平,為芙蓉仗義執言,王母見仙童犯上大怒,命神将把仙童打下凡塵。
仙童投胎轉世為人,名喚陳秋林。
芙蓉得知,不顧天規森嚴,私下凡間,更因風雪嚴寒,幾欲花亡香殒,陳秋林上京赴考,見芙蓉花株在風雪中委頓,心生憐惜,脫袍覆蓋花枝之上,微微暖意讓芙蓉花複蘇,後化身少女與陳秋林相會,二人情投意合,願結連理。
只是好事多磨,芭蕉精計令槐樹精化身芙蓉樣貌,結果陳秋林面前出現二位芙蓉花仙,難以分辨。
六姑娘就看到臺上兩個一模一樣的木偶,都說自己是芙蓉仙子,不由愁道:“這個陳秋林不知要怎麽認得出真正的芙蓉仙子… …”
鳳嘉清聽了,朝臺上木偶撇了幾眼,“怎麽認不出,假扮的往往只得貌而無韻。我若是陳秋林也是認得出的。”
六姑娘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臺上,果然,後來陳秋林智識假芙蓉,槐樹精羞走而去。戲唱到此時,六姑娘想着這出戲該結束了罷,誰知那芭蕉精一計不成,再生一計,聯同其它妖精伏殺秋林與芙蓉。
六姑娘就奇怪了,這個芭蕉精不是喜歡芙蓉仙子的麽,殺掉陳秋林就算了,為什麽還要殺芙蓉仙子呢?她不想看下去了,因愛生恨的戲碼平白使得這戲多了幾分苦大仇深。倒是木偶都很精致。
戲還未罷,鳳嘉清又被六姑娘從人群裏推出去,鳳嘉清本來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他邊走邊道:“要看是你,不看也是你,小小年紀怎麽就這麽善變。”
六姑娘微側了臉道:“沒趣,結局無非是那陳秋林和芙蓉仙子從此過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
這時雪珠在後頭道:“姑娘慢着點,紗帽怎麽不見了?”
六姑娘這才注意到拿在手上的紗帽不知何時沒了,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脖子,“想是人太多擠沒了。”
鳳嘉清留神注意六姑娘,見她一張小臉雪白透亮,臉頰上天然的泛着紅,卷翹睫毛下兩只眼睛黑寶石一般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