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的風骨很硬

這座西雲城真的很美。朗潤的氣候,溫和的輕風,遍地的花木搖曳,滋養着這裏的每一個人。

從府邸一個僻靜的小門走出,我擡頭看看氣質如同明月清輝般的譚晚沉,他頓在了那裏,微微地側了頭,看着遠遠的正門那邊兒的打鬥。

我也跟着看了過去,那邊兒,正有一個消瘦敏捷的身子一轉。

我心中驚訝,咦?怎麽是沉山老頭兒?

一絲焦慮卻是在我心底彌漫,憑沉山老頭兒的本事,此時他指不定已經闖了什麽禍了!我輕輕地拽拽譚晚沉的衣袖:“那邊兒可能是發生了什麽誤會,遠遠地看着好像是我的人……要不,我過去看看,讓他給你們的家丁道歉?”

“給我們道歉?”譚晚沉唇角淡淡地彌漫出一朵花:“看來你是多慮了。”

多慮?

“你以為西山國國土不大,人丁稀少,就是可以任人欺負的麽?不然西山國早就被其他諸國吞沒了!”譚晚沉臉上閃耀着一種奇異的光彩:

“吃虧的,定然是那擅闖藏木堡的人!這裏的每一個侍衛,都是身懷絕技的。不同于中原諸國的文人雅士、琴棋書畫,這裏的人會的都是生存的本領,或是精于蟲語,或是通曉毒性,再不然也會幾下催眠魅惑之術。”

看着我的嘴巴張成了“O”型,譚晚沉伏在我的耳邊輕笑:“你忘記柳芍藥了麽?她所擅長的,便是媚術。你還吃過她的虧呢!你忘記了麽?哦,對了,天雪你告訴我,”說到這裏,譚晚沉的臉色忽然變得陰霾:“你的毒……後來是怎麽解的?”

我驚訝地看着他一臉陌生的樣子:“譚晚沉,你這是怎麽了?”

譚晚沉的臉色忽明忽暗,卻是忽然又笑得幸災樂禍地:“看把你吓得!”

我怔怔地呼出一口氣,心中有些陰晴不定:“你在……忽悠我?”

“我在這藏木堡看似尊貴,其實也只是被鉗制在這裏的一枚棋子。”譚晚沉忽然開始喃喃自語起來,他的臉色卻是繼續明明滅滅地在變幻着。

我驚恐地往後面退了幾步,看着譚晚沉,我困惑了:“藏木堡……這裏是藏木堡?!”想起老頭兒臨走時交代過的,這裏有兩處是他不能輕易擺平的,一處是皇宮,一處便是着藏木堡!譚晚沉怎麽會居住在這裏?

看着他一步步的逼近,我又退了幾步:“譚晚沉,你究竟是誰?你為什麽會被鉗制在這裏?你到底還有什麽身份是我不知道的?你----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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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晚沉忽然定住腳步,搖搖頭:“天雪,我什麽都沒有做,因為那什麽‘讓中原人聞風喪膽的技能’,我都不會。我會的只是你們中原男子會的那些無用之術:書法、繪畫。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

說到這裏,他好像中了什麽魔咒似的繼續靠近我:“天雪,上一次你中的流媚毒,是柳芍藥新近練成的第七重,那已經不是普通法子可以解除的了。告訴我,你的毒……究竟是怎麽解的?還是有誰……幫你解的?”

我一直不怕譚晚沉,是因為他總是溫柔如水、朗潤如月。可是,直到現在我才感覺到他的可怕。就像是那種溫柔的綿羊忽然間變身成為魔鬼,給你看到它最邪惡的樣貌;那一直的印象,和忽然間對它的不了解,兩種不同的感覺給你帶來的沖擊,才是更加恐怖的。

一時間,我壓抑住想要尖聲喊叫的沖動,我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譚晚沉,我說過,我是信任你的!跟你在一起,我一直很放心!”

那邊兒已經沒有了打鬧聲了,不知是哪一方鉗制住了對方。剛才看到沉山老頭兒的影子,我還以為是他占了人家的便宜,闖了人家的宅子;知道這裏就是藏木堡之後,我只能暗自祈禱老頭兒多福了。所以我也不敢貿然呼救----誰知道出來的人是敵是友。

看着一步步逼近我的譚晚沉,已經把我圍在一堵牆裏無法動彈,我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完全沒有料到譚晚沉怎麽會在一時間性情大變。并且,他若是真的想要囚禁我,剛才何必送我出了那扇門?

并且他說他在這裏也是身不由己!

這委實有些出乎常理。

我悄悄地轉臉看看周圍有沒有可以利用的地理條件時,卻發現牆的那邊兒,正有一個鬼鬼祟祟的黑老頭兒正在用雙手指着我和譚晚沉的方向,他周圍正有一種強大的氣旋在凝聚、擴散,嘴裏還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些什麽。我心中登時明白了,原來是這樣。

西山國果然是異能者衆多啊!

看得出,那人正是用了奇形陣來傳遞能量----我看懂了這些,也全得益于這一路跟沉山老頭兒的鬥嘴。走荒山、過沼澤地的時候,他老人家沒少嘀嘀咕咕着給楊霄我倆講述這些。這西山國,本來就地處隐秘,不好尋找;再加上利用沼澤濘地變幻轉移,如果沒有能人帶路,很少能夠有人找得到,混進去。

這也是司馬老相那些年無法派人來西山國探尋三皇子秘事的原因之一。

但是老頭兒就不一樣了。他雖然邋遢啰嗦不靠譜,但那一腦殼裏的奇門遁甲、行法布陣之術還真不是蓋的。這一路大小沼澤變幻之地他也都推測探路并走出了,我想若不是最後綠娘子帶我們走過了那最後一道屏蔽,老頭兒自己說不定還真能夠解出來。

而此時,我在心中盤算着那個施法之人的方位,然後看準了一個距離我和譚晚沉并不是很遠的死角。風水地理、行位八卦,向來詭異莫測,我以前生活的時代裏很多人是不信這些的,包括的我自己也是不敢置信的;但是現在,親眼目睹并親身經歷過之後,我不能不信,并且更是小心翼翼地去學習,思索。

拉着即将魔怔了的譚晚沉,我輕輕地告訴他:“你跟着我到那個位置,我就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你我是怎麽‘自行解毒’的,好不好?你是信任我的,對麽?”

好在譚晚沉也已經有所意識到了他自己的狀況,撐着最後一絲清明,他點點頭,把手交給了我。

好在那人完全處于施法狀态,沒用留意到我和譚晚沉的動作。在我終于小心翼翼地挪到我事先看準的位置之後,一口鮮血從譚晚沉口裏噴了出來。

我再也淡定不了了,我驚恐地抱着臉色蒼白的譚晚沉低吼:“你怎麽了?是不是我們不該移動的啊?”

那邊兒,施法者顯然是注意到了這番變化,他臉色一驚,卻也疾步向我們走來。

“你快走!”譚晚沉顯然是一驚恢複了清明,他一把推開了我。

一種久違的酸楚登時布滿我的整個胸腔,兩顆熱淚就差點兒落了下來。我強忍住那種跟他抱頭痛哭的沖動,下一刻我的反應就是一把把譚晚沉,把他按在了我的身後:“你快坐下來調息,看看能不能恢複一些功力!”

此時此刻……我能走麽?我還能舍你而去麽?

“這個人是誰,你認識麽?”看着那施法者越來越近,我急忙問着。

“不認識。”譚晚沉也就真的按照我話席地而坐開始調息了。

“你已經受了內傷,調息時不要慌亂。放心,一切有我!”我想我此時一定是英威極了,不然譚晚沉看着我的眸子裏怎麽有兩顆星星在閃耀。

施法者已經靠近了,我慌不擇言中,卻已經朝施法者大笑着掰扯起來:“喲呵!童姥爺爺,好久不見啊!”

施法者顯然被我那不着邊際的稱呼弄得一愣。

額……其實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麽意思……我也只是腦袋一抽筋兒,拽了那麽一句出來……不過,管他是童姥姥姥,還是童姥爺爺,丫丫了個呸的,反正不是什麽好人,我黃天雪豁出去了!

“童姥爺爺,您忘記我了麽?我是阿黃啊!”我繼續笑嘻嘻的,我想我那一臉谄媚的樣子肯定是把那個神秘秘的施法者給吓愣了。

只不過----我呸!我怎麽這麽有才!阿黃----一個渾身毛茸茸的四腳獸立馬伸着舌頭閃現在我的腦門兒,這像是自己給自己起的綽號麽?造孽啊!

并且,此時,我明顯聽到坐在我身後調息的譚晚沉被嗆了一下。

“阿黃是誰?你為什麽叫我童姥爺爺?”施法者顯然是被我搞得迷惑了。

開始上套兒了?我心中一喜,有門!

本着拖一刻是一刻,忽悠一個是一個的精神,我敬業無比。

“嘿嘿!童姥爺爺就是您啊!爺爺您怎麽忘記了,當年您在江湖裏那可是英威俊秀,倜傥風骨!看看您現在的模樣,那形象,那氣質……啧啧!您分明就是一個童姥嘛!”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我看着眼前黑小枯瘦的老頭兒一通胡侃。

施法的黑老頭兒顯然是很吃這一套兒,他微微皺起眉頭,不恥“上”問着:“那,童姥是個啥?”

“‘童姥’就是越活越年輕,返老還童啊!不然還能咋地?爺爺您以為誰都能夠讓我喊一句‘童姥’啊?不是跟您吹童姥爺爺,我阿黃風骨可是硬着咧!今天非是看到了您的風采,否則這輩子誰也別想讓我喊他一句童姥!”那啥,阿黃的吹牛水平一般般,奉承人水平更是不行,衆親們聽了可是莫要笑話我啊!

唉!想想可真憂傷,這也是我唯一能夠謙虛的地方了。

只是那句風骨很硬----

“咳、咳咳……”我明顯聽到譚晚沉在我身後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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