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與張一衍真是半句話都談不來,多聊一會兒都覺得難受。

衆人面前, 齊逐衡顯得很緊張,他看了看張一衍,又看了看蕭程, 最終還是小步往前, 走到了張一衍身邊。

張一衍倒是沒有當衆責罰他,而是将目光落在蕭程身上,看了半晌,皺起眉來。

蕭程倒是不怕他看, 仰頭看着他,一副傲慢模樣, 張一衍皺眉:“蕭程, 我好心勸你去學宮,你不去就算了,別人的家務事, 你也要多管?”

蕭程冷笑一聲, 對待張一衍的态度不算和善。

跟蕭程來往幾次, 秋拾雨也看出他的性格,知道他這一開口,必定會跟張一衍吵起來。

張一衍有一句話說的很對, 這是他們的家務事, 師父處罰徒弟,再過分也跟旁人無關。

蕭程真由着自己的性子跟張一衍争吵,也幫不到齊逐衡。

于是連忙開口道:“掌門, 蕭師弟只是擔心師兄,過去看看, 您也沒有說齊師兄什麽時候能出來, 我們覺得齊師兄已經領會到教訓了!他眼下也知道錯了, 您就原諒他吧。”

秋拾雨一通求情,張一衍的表情終于恢複些許,他回頭看了齊逐衡一眼,齊逐衡蓬頭垢面,還沒恢複過來,看着确實是挺可憐的。

張一衍冷哼一聲,道:“走。”

便帶着齊逐衡走了。

張一衍跟齊逐衡離開,秋拾雨松了一口氣,回頭看蕭程,事情雖然有些不盡如人意,卻也勉強達成他們起初的想法,把齊逐衡找了回來。

蕭程卻望着張一衍離開的方向皺眉。

秋拾雨一點也不想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麽,總覺得跟着這位蕭師弟,遲早闖禍,便道:“既然齊逐衡已經回去,那我也走了,蕭師弟……你,要不還是回如塵峰吧,也許過一陣子,裴師叔就出關了,若是看到你不在,他說不定也會四下找你。”

換言之,就是勸蕭程不要出來霍霍人了。

Advertisement

蕭程聽完只一挑眉,他師父才不會出來找他呢,他師父現在都不知道去哪裏快活了。

他也不打算回如塵峰,他要在裴翎回來之前,弄清楚上輩子的他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淪落成後來那幅樣子的,想知道是什麽地方出了錯。

不過這些,就沒有跟秋拾雨解釋的必要了。

——

是夜,雲頂山上明月高懸,蕭程躲藏在一叢灌木後,聚精會神地看着前方。

這幾日,他一直在打探張一衍的行程,知道他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獨自到雲頂山的一座無名峰上,一待就是一晚上。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無名峰一定有問題。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在這個地方守了好幾天,終于等到張一衍來了。

也難怪蕭程懷疑,張一衍一路面就神神叨叨,鬼鬼祟祟的,一條小路上走兩步,回頭兩下。

這座無名峰上無人居住,只有峰頂有一座小院,還沒有門,從外面便能看到裏面的情況,張一衍進了屋,蕭程就悄悄跟了過去,透過窗子,看到他一個人在桌案旁,不知道在幹些什麽。

他怕湊太近驚擾裏面的人,便只送了一道真力進去。

本人後退,躲到了小院外面。

張一衍在裏面待到天亮才出來,走時比來時輕松多了,看得出,他的情緒似乎很高揚。

等張一衍徹底離開後,蕭程才走了進去。

小院裏一切如舊,蕭程走走停停,來到那張書案旁邊,他一勾手,先前送進來的真力便與他遙相呼應。

蕭程轉身,很快發現了屋內的機關,他勾動那縷真力,桌上一個硯臺緩緩移動。

放在旁邊的一家書櫃挪開,露出一條往下的通道。

蕭程走到通道旁看了一下,發現下頭沒有人。

他就順着通道下去了。

就在他邁入通道的瞬間,那書架就緩緩挪回了原來的位置,通道內一片漆黑,蕭程在指尖淡然一簇火焰,照亮着前方,往前走去。

這通道又長又陰冷,越走,蕭程眉頭皺得越深。

不知道過了多久,臺階終于到了盡頭,裏頭是一間石室,門敞開着,蕭程走了進去,發現這石室布置的還挺典雅,有床有書櫃,書櫃上堆滿各種書卷,他打開其中一本看了一眼,發現是一卷畫,沒畫完,只勾勒了一只手。

他覺得不對勁兒,又翻開另外一幅花卷,這幅畫完了,是一個人,一身白衣,持劍而立。

這不是他那抛下他獨自離開的師父裴翎嗎?

蕭程臉色逐漸鐵青,他又翻開其他畫卷和書籍,越往下看,越覺得心驚。

這一屋子全是裴翎!

他放下那些畫卷,又往別處翻找,又竟然在床鋪旁發現了一條鎖鏈。

張一衍想幹什麽?!莫怪他多想,上輩子的事情還歷歷在目,難不成所有一切還是要抑制不住的重演?

一股怒火湧上蕭程心頭,他甚至比上輩子還要生氣!氣得雙手都在發抖。

蕭程揚手,要将這畫卷丢棄在地上銷毀,可一轉念,想到自己潛入這裏的事情,還不能被張一衍知道,便又生生抑制住了自己的沖動,将那畫卷放回原來的位置。

他将一切複原,又從來路退了回去。

離開那陰暗潮濕的通道,站在小院裏,蕭程露出一抹冷笑,這就是張一衍給裴翎準備的「下場」嗎?

那狹小幽暗的房間,也配得上裴翎嗎?

重生一來心頭壓抑的情緒忽然在此刻迸發出來,他可從來都不是什麽好人。

若是用尋常的手段阻止不了劇情的發生,那他只能像前世一樣了。

他不允許裴翎再變成之前那樣。

——

往後日子,蕭程修煉起來也更上心了,他從秋景處得了入幻境的允許,人就住了進去,一連幾個月都沒有出來。

偶爾出來,也都是給裴翎寫信。

信紙折成紙鶴的形狀,傾注真力後,會自動飛向收信人手中。

然而那一縷微弱的真力,能否将信送到,就不一定了。

怕被人截胡,蕭程也沒在信裏面寫什麽重要的內容,每日就是插诨打科,問裴翎什麽時候回來。

信送出去十幾分封,也不見裴翎回複。

也不知道是沒看到,還是看到了,不想回。

每一封信石沉大海,蕭程心中就沉重幾分。

就這樣,幾個月過去,裴翎還沒回來,蕭程已經成了聆仙門上進境最快的人。

沒人想到他重鑄經脈後,竟然是這樣的,偶爾出門,旁人看他的眼神,都變得不同起來。

而蕭程在嚴苛的幻境中待的時間久了,身上那股殺伐之氣又漸漸凸顯出來,跟上輩子一樣,任何人見他的第一眼,都不會覺得他是個好人。

蕭程能感覺到張一衍看他的眼神越來也越不對勁,但他不在乎,仍舊我行我素。

如此,大半年後,裴翎才從外面回來。

裴翎走前,是告訴外人自己在閉關,只有張一衍瞞不過去,告訴了他真相。

這趟回來,如塵峰都沒見,先去雲頂山的主峰見了張一衍。

許久不見,張一衍自然十分激動,眼睛黏在裴翎身上,幾乎摘不下來。

裴翎原本打算打聲招呼就走的,誰料張一衍不肯放他離開,硬是将他拉進房間,還給他倒了茶水,一副促膝長談的樣子。

裴翎推辭不過,還是進門坐下了。

張一衍小心翼翼奉茶過來,笑問道:“你這趟出門,目的達成了嗎?”

裴翎想重鑄天階,卻不知道方法,便旁敲側擊問了許多人,得知如天階這樣的靈物本體毀壞後重鑄,除了需要靈物本身的血肉之外,還需要一根「龍骨」。

他也不知道到底什麽才能算得上天階的「龍骨」,索性就去幽冥鬼蜮深處,找了一條即将化龍的惡蛟,抽了它的龍骨,準備回來搭臺階。

可這事情不知道怎麽走路了逢生,被張一衍知道。

裴翎不欲與他多言,只含混道:“完成了。”

張一衍卻打量着他,小心問道:“那你接下來打算幹什麽?繼續閉關嗎?”

裴翎道:“嗯,短期內不會下如塵峰。”

他要将那跟真正的蛟龍骨煉化,才能用它來重鑄天階。

張一衍別有深意道:“那……你再閉關,估計得好幾年了。”

蛟龍骨上附着着蛟龍的魂魄,它被裴翎親手所殺,充滿怨恨,想要煉化,确實是需要一段時間。

可這些張一衍怎麽知道?裴翎皺眉,看着張一衍,沉默不語了。

一看他這模樣,張一衍便知道,自己又問到裴翎不願意回答的問題了。

他只好将自己過分明顯的目光收斂了,将茶杯放在桌上,退後一步道:“我只是關系你,你不在這段時間,你那好徒弟可闖出不少禍來。”

“蕭程?”裴翎皺眉:“他能闖什麽禍?”

他那徒弟,那麽懶,平時出了睡覺就是偷吃,能幹什麽?

張一衍卻冷笑一聲,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道:“我不方便說,你出去問問就知道了,師弟,你修為比我高,也比我聰明,但我還是想提醒你,收徒這件事還是要慎重,徒弟品行不端,就算修為進境很快,日後也只會釀成禍患。”

裴翎知道蕭程有些想法确實是跟別人不同,可他不認為那是問題。

他與張一衍真是半句話都談不來,多聊一會兒都覺得難受。

裴翎索性起身,道:“我知道了,多謝師兄提醒,我還有事,就不在這裏久留了,告辭。”

裴翎一言不合就起身起來,張一衍臉色越發陰沉,看着裴翎的背影,眼底透出陰冷的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