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找個地縫
邵行洲三年前出國,而唐最三年前正好回國,兩人錯開的十分和諧。
唐最挺怕麻煩,像是隔代遺傳了他那喜歡做甩手掌櫃的奶奶,總之就是,惹不到他的事兒,能不管絕對不放一個屁,“淡泊名利”到幾乎有點欠揍。
所以他和邵行洲這麽多年不聯系,純屬是因為覺得太麻煩了,又尴尬又麻煩,高中的時候他就發現,邵行洲這個人,看起來挺正經,不和人起沖突,但絕不是什麽好欺負的人。
而偏偏唐最以前好像對他還不太好。
他估摸着當時那件事,肯定在邵行洲心裏留下了傷痕。其實他挺愧疚的,但也不能全怪他啊,本來就是兩人的問題,讓他先低頭認錯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至于傅一骞說的什麽“餘情未了”就更扯淡了。
餘恨未了更貼切,從他八歲到十八歲,什麽都變了,唯有一點沒變過,那就是只要有人問他,你最讨厭的人是誰,他的回答都是邵行洲。而邵行洲以前也在大庭廣衆之下說過讨厭他,鬧的最兇的一次到了唐最碰了下邵行洲日記本就被當面撕了的地步,所以他倆之間就不扯別的,甚至唐最懷疑自己十八歲的時候這龜兒子突如其來的告白都是為了報複他,就為了像現在這樣讓他心懷愧疚,以後再也沒臉跟邵行洲争來争去。
他兩小時候鬧得不可開交,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他是邵行洲,他絕對不會再想看到自己。
而不換位思考,其實唐最也并不想見到邵行洲。
比如現在,唐最就特別想找個縫鑽走。
臺上的人是真的在看他,不避不閃。
唐最裝模做樣的轉移視線,也不知道邵行洲看了他多長時間。
典禮進行了快三個小時,而對唐最來說比三個世紀還長,結束以後,他飛快的從通道離開了會場。
然而腳還沒踏出大門,易傑就來了電話,說後臺有幾個導演想見他,讓他趕快去一趟。
唐最幾乎下意識就冷笑一聲,又給他拉皮條?易傑三個月前才成了他經紀人,能力不大野心不小,想捧火藝人,卻只會把藝人往導演制片人床上送,要不就是炒黑話題,什麽喪心病狂的黑話題都想得出來,美名其曰黑紅也是紅,說他是狗,狗都要叫喚兩聲抗議。
唐最無語凝噎,嘴角不悅的抿起,他當時簽飛雲那個小公司完全是為了避開他家裏不省油的爺爺爹,唐家從c國電影業剛剛興起的時候就進圈了,在影娛界的地位相當高,因此唐最避不開進圈的命運。
但他又實在嫌煩,所以只好對付着簽了個小公司,不溫不火的茍着。而這一茍,就在十八線茍了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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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一切都挺好,小公司資源不多,藝人之間都是要競争才能拿到,而唐最不要任何曝光機會,無欲無求,挂個名就行,其他藝人巴不得他這樣,自然沒人說什麽,結果三個月前易傑接手了他。
然後破事兒就一件接着一件。
有一次皮條拉到了他親叔身上,唐最想踹死這十年腦血栓的純種傻逼的心都有了。
現在還來?
唐最心想,見你奶奶個腿,他邊走邊拉黑了易傑的號碼。
外面天氣很不錯,京華十月的天,氣溫還能時不時飙上零上十七八度,唐最脫掉了外套,解開了兩顆襯衫的扣子,朝着停車場走去。
十八線透明最好的地方就在于可以不用這麽熱的天氣裹得像個粽子鬼鬼祟祟的上街。
不過由于他長得實在紮眼,還是引得許多人紛紛側目。
唐最朝着一個盯他最久的女孩兒微微一笑,留下那個捂着爆紅的臉的女孩呆在原地,自己溜溜達達的離開了。
他因為實在糊的媽都認不出來,所以公司保姆車接送這種待遇落到誰身上都不會落到他身上,不過唐少爺不在意,他車庫裏八輛車一個星期每天換一輛不帶重樣。
唐最的車停在一層B區,他腿長走得快,沒一會就到了,但等他真到的時候,卻恨不得自己沒腿。
靠在他車邊低頭看手機仿佛車模一樣的一米□□白襯衫大個子百分之百專門逮他的,唐最毫不猶豫,淡定的轉身就走。
“唐最。”
他還沒跨出去幾步,身後就想起了一道有辨識度的低沉嗓音,“好久不見。”
唐最視線從眼尾掃過,知道邵行洲就停在他身後幾步遠。
跑也跑不掉了,跑了顯得他慫,唐最扯了扯嘴角,轉身半尴不尬的笑道:“嗨,好巧啊,你怎麽在這。”
說完唐最就想找個縫鑽進去,這什麽狗屁開場白。
而且,好久不見個屁,明明剛才才見過。
但邵行洲仿佛看不出他尴尬一樣,淡笑道:“不巧,我在這等你的。”
……能不能好好聊天。
唐最摸摸後腦勺:“哈,那也挺巧的……回國也不跟我說你這人,有空一起吃飯啊,我有事就先走了。”
說着唐最就想饒過他,但在擦肩而過的一瞬間,他的胳膊被一只大手緊緊箍住了。
邵行洲偏頭看他,眸色深沉,語氣很認真:“唐最,你躲我幹什麽?我會吃了你?”
唐最心裏笑得想死,這人講什麽笑話啊?哪有人七年不見剛見就問“你躲我幹什麽”這種話的,而且,我躲你,我當然要躲你,咱兩啥關系啊?你一刀捅死我怎麽辦?
唐最也認真的回道:“洲哥,好歹你也是個公衆人物,咱兩拉拉扯扯的對你影響不好是吧,咱們回去以後v信聯系行不?”
邵行洲看着他,長高了點。
他松開了急着躲他的青年,垂眸,視線掃過青年帶着淡色青筋的手:“說謊不打草稿,唐最,誰教你的?”
沒人比邵行洲了解這個小崽子的鴕鳥性子,七年不聯系,現在回去以後v信聯系根本不可能,除非邵行洲今天就火化入葬。
不過他也沒想着唐最對他卸下心防,他突然回來就已經讓這小崽子很驚慌了,得寸進尺怕是又會把人直接吓跑。
而唐最卻震驚了:誰教我的關寧屁事????而且這王八犢子怎麽不識好歹?拉拉扯扯的爆出個性騷擾對寧有好處嗎?啊?
邵行洲有點想笑,看他一副戒備的樣子,說道:“當年我都沒能對你怎麽樣,現在你怕什麽?”
觑着他的神色,唐最默默拉開距離:“我怕你?我怕你幹什麽?你見我怕過誰?”叭叭叭的亂說話不用負法律責任嗎?這他媽叫人身攻擊!
邵行洲點頭:“也是,唐最天不怕地不怕。”
這話勉強受聽。
但唐最聽着邵行洲跟他扯犢子就有點不耐煩,這是從小留下的生理反射:“你到底有什麽事?邵影帝你沒行程安排嗎?沒安排不回公司嗎?不回公司不回家嗎?你掰扯我幹嘛?”
“沒什麽行程安排,陶顏打電話說要請我吃飯,本來說來接我,但臨時有事來不了,讓我來這邊等你。”
唐最一個頭兩個大,懷疑他在胡說八道。
這話根本沒有可信度好嗎?
陶顏不和他說和這王八蛋說?
但邵行洲已經朝他車的方向走去,長腿筆直有力,西褲包裹下能隐隐看到流暢的肌肉線條,是常年鍛煉的結果,上身的襯衫的規整的包裹着男人健壯的胸腹,而下一秒,就被唐最一把手薅住。
唐最自認自己力氣沒使大,至少絕對不足以像現在這樣,襯衫一整個下半截順着他的手連五帶六的出溜下來,入目是麥色的後腰和好看的腰線,邵行洲轉身,八塊腹肌突兀的撞入唐最眼裏。
唐最的一句“你等一下”還沒出口就已經爛在嘴巴裏了,他看着從中間齊齊裂開的襯衫,原地爆炸了八百遍。
這他媽是襯衫設計的問題吧???是吧?而且,我答應要載你了嗎?!!!寧怎麽這麽自覺?
邵行洲伸手,拿走唐最手裏的布料:“金都景苑,在她家吃。”
唐最愣了幾秒後才顫着手跟上去。
——
十月的白天已經在逐漸縮短,暮色四合,火紅的天照着遍地流金的京華,濃墨重彩的仿佛一幅油畫。
對有些人來說,京華是故裏,但對于邵行洲,待過六年的地方,卻再也找不到曾經的影子。
邵行洲絕不是一個适應能力差的人,但這種揪人的陌生感與疏離,讓他一時難以緩和。陌生不可怕,可怕的是熟悉後的陌生。
他和唐最的事,說簡單不簡單,說複雜也就那麽點,沒人有錯,只是時過境遷,可能曾經沖動的少年都長大了,要再放肆的說一回“喜歡”,似乎比登天還難。
倒不是不喜歡,只是怕自己太沖動了會把他越推越遠,像當年一樣。
他等了這麽多年,不差這一年。
然而此時,唐最苦大仇深,跟着邵行洲進了電梯。
“你也一起吃飯?”
唐最一臉冷漠:“我住這。”
他現在合理懷疑邵行洲侵犯他隐私權,連他車牌號都知道,他就不信這癟犢子沒跟陶顏打聽到他住這。
兩人無言一直上了二十二樓,在唐最看到邵行洲用房卡打開了他旁邊的門後,他基本坐實了這個心機狗就是調查他了這件事。
他咬牙切齒:“你他媽不是去陶顏家吃飯嗎?她住樓上。”
邵行洲揮了揮房卡:“剛回國,沒落腳的地兒,陶顏幫我租的,順便的事。”
放屁。簡直放屁。這是□□裸的放屁。
擺明就是耍他。
他就不應該去頒獎現場,不去就碰不到這個處處算計他的王八犢子了。
唐最嘬了下後槽牙。實在沒忍住問道:“邵行洲,你到底圖謀不軌什麽呢?”
邵行洲打開了房門,單手撐着門框,想了想,說了一個字:“你。”
尾音重重的,砸上了唐最的心。
邵行洲很認真,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唐最一時之間不知作何反應,僵持之間,他叮的一聲刷開了房門。
“少放屁,吃你的飯去吧。”
然後砰的一聲隔絕了視線。
邵行洲靠着門,心想,這小崽子還是那樣,一點兒沒變。
他勾了勾唇角,無聲的笑了,猛然從唐最身上找到的熟悉感,似乎瞬間卸下了他的疲憊。
——
早晨6:00.
床頭的手機已經響了半個小時有餘,來電提醒和微信視頻電話催命一樣不肯停歇。
然而手機的主人裹着白色的絲絨被子,連一絲一毫的動靜都吝啬給出。
直到幾分鐘後,手機徹底沒了聲響,床上的人才燥悶無比的翻了個身,擡手用小臂搭在臉上擋着跟手機一樣沒什麽眼色的太陽光。
就在他又要睡過去的時候,房間裏響起了突兀的門鈴,伴随着叮咚叮咚的聲音是一個挺好聽的煙嗓女聲:
“唐最!你還睡呢?!開門!出大事兒了!”
陶顏一肚子火氣。
她比誰都清楚唐最肯定醒了,只是懶得理她,就是欠收拾。
正在她打算再來個奪命連環call時,面前的房門,吱呀一聲輕輕開了。
青年穿着一身深v字開領睡衣,露出的薄肌細膩白皙,他撐着門,一副沒睡醒不高興的樣子,連亂翹的頭發絲兒仿佛都在醞釀着起床氣。
“大早上的,你催命呢。”青年沙啞的嗓音帶着沒睡醒的困倦和懶散的鼻音。
欠收拾是真的欠收拾,好看也是真好看。
陶顏是個女alpha,職業模特,身高似乎比唐最還要高那麽一點點,一頭黑色的長發,又酷又飒。她兩手撐在唐最肩上大聲道:
“你他媽性騷擾邵行洲,上!熱!搜!了!”
作者有話要說:
唐崽看到邵爹有童年陰影hhh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