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番外(二)大明星
不知從哪裏也不知是什麽時候就有了這麽個傳聞,說高考的時候下大雨是要降人才的征兆,雨下的越大出的人才就越厲害。
唐最覺得很扯,因為淮市就是這麽個愛下雨的地兒,六月又恰好是個雨季,不下雨才見了鬼。
“真的!戴飛你別不信,我Omega爸爸高考那天就下了場特別大的雷陣雨,然後他們那年學校就出了個全區的理科狀元。”
“可是咱這地方年年到這個時候都下雨啊,何況我們附中哪年不出狀元了?你少吹了,李思悅你有時間多背背英語吧,小心雀兒姐哪天又找你去國際班那邊中英建交。”戴飛說完,頓了頓又補充了句:“中式英語和英式英語。”
“去你的!你愛信不信,反正人才也不是你。”
唐最聽着課間前桌幾個人的閑聊,托腮看着窗外連綿了幾天的陰雨。
有點燥悶。
“哎!唐最,你也去吧?”
“嗯?什麽?”他擡頭看向說話的李思悅。
“就是獻禮啦!高三離校以前不是有畢業典禮嗎?我們打算組團去給學姐學長們送禮物,都敲定好幾個人了,我,星琪,聰聰,番茄,哦,戴飛也算半個,他送禮物,但人不去,還有B班C班的幾個人,你也去嘛。”
唐最看了眼戴飛:“要不我也把禮物給你們一塊帶過去?”
李思悅嘭的拍桌而起,眯眼看他:“什麽嘛!你不給邵學長送禮物嗎?番茄他們還讨論讓你當隊長呢。”
唐最眨眼,看了眼第一排正在奮筆疾書寫什麽的番茄,有點頭疼:“你們也可以去送啊,為什麽要我當隊長?況且番茄和高三的那波人關系不是很好嗎?他就可以當隊長啊,我就算了。”
“不行!唐哥哥求你了!你就去嘛!”
“李思悅你別發神經了,你惡不惡心還唐哥哥,你唐哥哥雞皮疙瘩都掉到我這裏了。”戴飛狠狠的搓着胳膊。
“要死啊戴飛!”李思悅暴起拿英語書拍在了戴飛身上,砸的戴飛直接嗷的一聲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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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最見狀往後躲了躲,李思悅的視線又回到了他身上。
唐最:“……其實……”話沒說完,上課鈴響了。
這節是英語,李思悅最怕英語老師雀兒姐,也不敢再造次,乖乖的從戴飛那把英語書撿起來坐正了,臨了還扭頭低聲說了一句:“去啊,一定得去,不然邵學長肯定不收。”
唐最假笑。
去是不可能去的,昨天才和邵行洲吵完架,他當然不去給這王八蛋捧場。
雀兒姐上課很準時,絕不遲到也絕不拖堂,堪稱附中老師隊伍裏的守時模範。
這也是李思悅上英語課唯一能夠苦中作樂的點了。
下課鈴聲一響起,雀兒姐就合上書本說“剩下的下節課再講”,然後在大家的歡呼聲中點了點他們離開了教室。
六月初整個高三基本都是放養狀态,表白的表白,狂歡的狂歡,他們的三模成績最後只有高一高二的會湊熱鬧去紅榜那邊看看,唐最聽去前線的李思悅說,藝術班那邊的年級第一是邵行洲,總分686,在文化班那邊也能排進前十。
他倒是沒什麽驚奇的,因為他見過邵行洲的學習狀态,也偶爾會瞥見邵行洲夾在書裏的成績單,這個分數他一點也不意外,反而是其他人,一個個打了雞血一樣,恨不得現在就把手裏的畢業禮物送到邵行洲懷裏。
這就算了,番茄和李思悅還死命威脅他一定要去,唐最想想就覺得尬的頭皮發麻,他沒辦法,第二天就淋雨感冒了,直接請假沒去。
他為表“愧疚”,把禮物給戴飛讓他捎去了。
附中的畢業典禮在六月二號上午九點,唐最生物鐘已經習慣了早起,六點就瞪着眼睡不着了,起床到客廳轉了一圈發現沒人,就自己窩在沙發上看書。
看了十分鐘,唐最猛地從自己的思緒中反應過來時才發現,知識壓根沒進腦子。
進腦子的只有一個人,邵行洲。
他一會想自己在邵行洲高考前幾天和他吵架是不是會影響他考試,一會又想九點開典禮邵行洲現在醒了沒有,期間還混着些無厘頭的想法諸如今天早上應該吃包子還是馄饨。
他把書往臉上一蓋,嘆了口氣,肚子也應和似的響了幾聲。
“餓了?”
唐最一頓,忙把書拿了下來,一擡頭對上了從外面進來的邵行洲,手裏也拿着一本書。
其實他還沒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和邵行洲和好說話來着,因為前天吵架太生氣了,這人嘴還毒,他當時想着最少三天不搭理他,這才兩天不到。
“餓了就先來吃飯吧,我買了包子和馄饨。”
唐最:“……”
他覺得……既然邵行洲都主動示好了,那他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吧。
于是勉勉強強從鼻腔裏哼出個音,矜持的跟着挪了過去。
“我聽人說你請假了,怎麽了?”
唐最咬着包子模糊的小聲說了句:“感冒了。”
話音剛落,一只手就探了過來,在他額頭上試了試,說道:“沒發燒,鼻塞嗎?”
唐最搖頭,本來就是假的,塞什麽塞,要塞也是腦子塞住了。
見他不吭聲,邵行洲也不多問了,坐在對面吃起了早餐。
這一頓早餐吃得還挺尴尬,唐最少爺面子過不去肯定拉不下臉主動和他說話,而邵行洲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真沒話說,安安靜靜的吃了兩個包子,視線一直落在手旁的一本書上。
舀了最後一個馄饨後,唐最桌上的手機震了一下,亮起的屏幕可以看到發消息的人。
李思悅。
有一條簡短的語音,唐最順手點了一下。
“唐最!你還真不來呀!”
李思悅的聲音太有穿透力,震得他一懵趕緊把語音關了。
他真是腦子塞住了,在邵行洲面前外放語音。
這個點附中應該剛下早自習,估計李思悅聽戴飛說了就猜到他是故意請假不去學校的。
對面的邵行洲沒什麽表情,只是把碗往前一推,起身就打算收拾,唐最捂着手機往角落走,到了安全地帶的時候,李思悅已經給他發了一長串消息來譴責他不仗義的行為了。
唐最噠噠噠的打字。
[我不是也把禮物送過去了嗎?你們替我送了不就行了。]
[李思悅:我不管!你不來就是不仗義!番茄已經把你寫入小組黑名單了!準備接受奴役吧!]
唐最呆楞着看着手機,他平時在教室裏其實算是安靜的那一類人,很少和別人打鬧,一方面是因為懶,另一方面就是這少爺偶像包袱有兩噸重,不優雅的事情是不會幹的。
被奴役?
他還記得上次被奴役的人是戴飛,跑腿幹活還是其次,各種社死的活也都是他幹,包括但不限于冒死找雀兒姐要體育課
,去幫李思悅番茄要男生女生的聯系方式等等。
唐最當即回道:[悅姐繞我一次,回頭請你們喝奶茶。]
李思悅鐵面無私:[我要兩杯,而且不準給戴飛,以及你得幫我們和邵學長提前通個氣。]
唐最打了個問號:[我通什麽氣?我頂多給他通點毒氣。]
[李思悅:你就說有個獻禮小隊,到時候林老師會安排我們去後臺的。]
唐最很茫然:[那這事也應該是林老師通知吧,我通知什麽?況且你們的禮物又不是只給他一個人,我一說顯得很刻意,您就別為難我了。]
[李思悅:屁啊,你成績那麽好,怎麽這種事情不轉彎!當然是因為大部分人都沖着邵學長去的啊,本來計劃是把你拉上一起去,這樣邵學長肯定不會拒絕,但你背叛了組織,就只能出此下策,這不是想讓你通個關系嗎,你說點好話邵學長就收下了。]
[李思悅:你好歹讓那些芳心暗許的姐妹們把信送出去吧。]
唐最臉木了。
這不是淨給他挖坑嗎?
他要和邵行洲這個性冷淡說有一群小姑娘等會要給你送一沓情書你記得收一下,不得被當場撕了。
手機還在震動。
[李思悅:做不到明天提頭來見。]
唐最想起李思悅錘戴飛的架勢,覺得這姑娘還真能做出在大庭廣衆之下暴揍他的事。
這姑娘大概率會分化成一個alpha。
唐最想。
他關了手機塞進兜裏,扭頭看了眼邵行洲,發現人不知道什麽時候以及換了身衣服,板正挺闊的白襯衫和長褲,領口處系的規規整整,正好卡住淩厲突出的喉結。
他撓撓頭,過去給自己倒了杯水,邊喝邊靠在一邊裝作不經意的說道:“你要去學校了?”
邵行洲看了看手表,回道:“七點三十走。”
還有時間。
唐最沒話找話:“那你現在收拾東西幹嘛?”
“不幹嘛。”
唐最視線亂轉着,特別想放棄李思悅同學交給他的艱巨任務,究竟從什麽時候開始,它就變成一個邵行洲和他的迷妹之間的傳聲筒工具人了?
他當然不願意做這種事,要是邵行洲少來幾趟,不讓別人知道他們認識,那不就沒這破事了嗎?
“那什麽……今天會有獻禮的同學給你們送禮物,他們希望你收一下。”
邵行洲停下手裏的動作,瞥了他一眼:“你又不去,你管我收不收?”
唐最:“?”
可能是他懵的太明顯了,邵行洲放下手裏的東西,直起身面向他又說了一句:“你不去,就不要管我收不收。”
唐最一口氣沒上來,當場就想反駁,但氣在肚子裏滾了一圈就是沒變成話,他啞住了。
這才知道邵行洲哪裏是跟他示好,分明就還是在生氣跟他找事。
“是……話是沒錯,我是沒資格管你……”
“那你說什麽?”
唐最一句話讓怼的從脖子紅到耳根:“我……我他媽就是傳達一下不行嗎?你吃錯藥了?!”
邵行洲繼續收拾書包:“那你再傳達一下給他們,我不收。”
唐最差點氣背過去,他有時候覺得邵行洲就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軟硬不吃。
他瞪着身姿挺拔的人,留下一句:“你愛收不收!誰稀罕伺候你!”
恨恨的走了幾步,還是停下了,就邵行洲這狗脾氣,現在跟他吵一架,指不定典禮上給李思悅番茄他們難堪,到時候唐最就真得被奴役了。
他手裏還拎着剛才喝水的杯子,直挺挺的站了五秒,閉了閉眼,垂死掙紮一般扭回頭到邵行洲眼前,蹭的一下把杯子遞給他:“我要喝水!給我倒水!”
邵行洲瞥了面前的水杯一眼:“還有大半杯沒喝,倒什麽水?”
唐最和他對視着,端起水杯就喝,剛喝沒兩口,杯子就被一雙修長的手拿走了。
邵行洲盯着水杯,短暫的沉默了一下,然後擡眼,給他擦了擦唇邊的水漬:“不想喝就別喝,跟我在這賭什麽氣?”
他賭氣??到底誰賭氣啊?
“你管我!”唐最兇兇的回了他一句:“我自己去倒。”
他從邵行洲手裏搶出來,結果杯子一滑,當場就祭了天。
草。
唐最氣的想打人。
好像突然之間所有的脾氣都轉到了那個無辜的杯子上,他蹲下就開始撿碎玻璃,還故意就撿摔在邵行洲腳邊的那一塊,兇了吧唧的朝他說道:“擡腳!”
邵行洲沒動,蹲了下來捏住了他的手腕:“我來。”
唐最開始故意陰陽怪氣:“那怎麽行?割壞了學霸的手影響了高考怎麽辦?”
邵行洲沒說話,隐約可見額頭的青筋都蹦起來了,可見心情真的很不美妙,聲音也硬邦邦的:“唐最。”
被叫的人也很生氣,上次吵架就是這樣開始的。
只要邵行洲的語氣也冷下來,那兩人的大戰基本就是一觸即發,因為唐少爺絕對不會低頭認錯,還慣會火上澆油。
“叫你爸爸幹什麽?!”
“你會不會好好說話?”邵行洲問。
“你不也一樣不會好好說話?”唐最冷哼。
“我為什麽不好好說話你不知道?”
唐最奇了怪了:“我知道什麽?你少在這給我念繞口令!嫌我說話難聽你別和我說話啊,你以為我想理你?”
邵行洲臉也冷了下來。
唐最臉更臭,還不怕死的繼續怼:“您既然打算走了那就趕緊去學校,別杵在這一直擋我路,我還要打掃呢。”
邵行洲沒動。
“你能不能讓開?”
太氣人了。
邵行洲心想。
“你少和我吵一次架就嘴癢嗎?”
唐最懷疑自己聽錯了:“不是你要和我吵嗎?你真以為我天天都想看你的臭臉?而且我不嘴癢,我嘴癢早就咬你了。”
邵行洲不想和他吵了,每次都是無意義的車轱辘話,來來回回的得說好多次,真就像唐最說的一樣,念繞口令一樣扯皮,他兩手一伸,用力直接把人從碎玻璃渣裏拔了出來。
唐最失了力吓了一大跳,忙扯住邵行洲,剛要罵人他就被放在了沙發上。
“我收拾,你乖乖坐在那,不要沒事找事。”
唐最:“……”去你媽的沒事找事。
他翹着腳看邵行洲拿掃把從沙發下面掏玻璃渣:“老師讓你們幾點去學校啊?你怎麽還不走?”
“典禮前到了就行。”
邵行洲就是有這麽一種奇怪的能力,哪怕再生氣再和唐最鬧僵,只要他問邵行洲就會回答,絕不會像他一樣賭氣說什麽“不想告訴你”,就像剛才唐最吵着讓邵行洲倒水一樣,如果當時是個空杯子,邵行洲一定會接過來給他倒一杯。
就好像能把吵架的事情暫時存檔一樣。
唐最看着他把地掃幹淨,又瞟了眼時間,剛過七點。
這王八蛋說了七點半要去學校,他怕這人一生氣直接走了,就從沙發上把他的書包抱進了懷裏。
書包是非常簡單的款式,也很輕,像是沒裝什麽。
他還在想着措辭,突然聽到某個王八蛋叫了他一聲。
唐最看他:“又幹嘛?”
好像是做足了心理準備一樣,邵行洲說道:“先不吵架了好不好。”
不說他還真差點忘了,“憑什麽聽你的?”
“因為我想讓你來我的畢業典禮,前天就想說了。”
為什麽沒說,唐最都不用問,因為吵架了。
今天不說就再沒機會說了。
他手裏扣着邵行洲的書包,沒回話,過了會才說道:“我已經讓他們把我的禮物也帶過去了。”
邵行洲問道:“什麽樣子?”
唐最:“銀白色包裝紙,上面有一個藍色絲帶,不大,估計只夠裝一個手機大小的東西。”
邵行洲嗯了一聲,走上前來,伸手要拿書包,還搶在他之前說了句:“我不想吵架,我也希望你能來。”
唐最心想,不去。
他才不去,誰去誰是王八蛋。
這人是在給他表演變臉嗎?剛才還和他叽裏呱啦一直吵,現在又正常了?
他不吭聲,邵行洲看了一會,從他懷裏拿出書包:“那我走了。”
唐最撇開臉故意不看他,表示還沒有原諒他剛才與自己吵架的行為。
随着門嘭的一聲關上。家裏徹底安靜了下來。唐奶奶前兩個月就出國了,說是高考前會趕回來,家裏留着他們兩個人和一個做飯的阿姨,還有司機劉叔。
這個點誰都不在,唐最心裏默默的嘀咕了幾句。
剛吵完架突然這麽冷清,怪不習慣的。
怎麽就突然消停了?
唐最擰着眉,翻來覆去的在沙發上滾了一圈,先看了會書,看不進去,又掏出手機玩了會連連看,愣是通不了關,煩的他把手機塞進了沙發墊子底下開始放空自己。
不知道放空了多久,總之空的他差點睡過去,迷迷糊糊間感覺頭底下嗡嗡嗡的震動起來。
他剛做着夢,被震得一臉懵逼,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手機。
他扒拉了一氣,從沙發墊子下面掏出來,是李思悅的語音通話。
接起來就聽到李思悅興奮的聲音:“唐最,我們快要開始了!典禮快要開始了,我們已經到後臺了,給你說一聲兒!啧啧啧,咱們附中的藝術生可真是帥啊,你不來可惜了。”
旁邊有個聲音:“咱們唐最也不差好吧!除了個子沒長起來哪都挺好。”
這欠揍的聲音一聽就是戴飛。
“滾一邊去!”
李思悅笑罵一聲,又對唐最說道:“真不來啊唐最,邵學長可是藝術班的發言代表。”
唐最甕聲甕氣的吐出一句:“不去,誰去誰是王八蛋,沒事挂了昂。”
李思悅看着挂斷的手機,和旁邊的戴飛對視了一眼,然後嘶聲說道:“不對勁啊。”
确實不對勁。
唐最倒挂在沙發扶手上,頹了三秒,起身,給劉叔撥了個電話。
“劉叔,我要去學校,你等下送送我。”
然後蝗蟲過境一般去房間去翻出校服,火速的洗了把臉,跑出去後劉叔還沒來,他站在路邊的一顆樹旁,看着手表。
還有十分鐘九點。
他悶頭摳着樹皮,撕了一塊下來搗鼓,心裏有點急。
今天居然意外的是個大晴天,他看着天沒頭沒腦的嘴裏禿嚕着個詞。
王八蛋。
“滴”,車響起了喇叭聲,唐最把樹皮扔進草叢裏。
面無表情的想,王八蛋就王八蛋吧,反正這輩子也當不了幾次。
劉叔開車開的很穩也很快,九點剛過三分鐘他就到了,唐最下車,看了看正門的保安和巡邏的老師,當即換了個方向,劉叔的聲音被他甩在了耳後。
每個學校都會有那麽個只有學生知道的地方,附中自然也有,唐最看着眼前的牆,也不管什麽雅觀不雅觀了,幾下就翻了過去,他邊往禮堂跑邊想着,剛才翻牆翻的好像還挺帥。
他從後門溜了進去,悄悄站在一個角落裏,其實也不為別的,主要是怕被別人看見。
到時候他大少爺一言既出的面子還要不要了?
典禮已經開始了一會了,在學校他沒敢往出摸手機,雖然現在是在亂哄哄的禮堂。
他靠着牆聽着校長幹巴巴的講話,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到了學生代表上臺的介紹。
文化班代表是個精幹內斂的女孩,随着下面雷鳴般的掌聲落下又響起,唐最看到了邵行洲。
講話的聲音沉穩又好聽,随着擴音器散到禮堂的每個角落。
他再次想到,王八蛋就王八蛋吧。
六月是個畢業季,日子注定過得飛快,附中是高考考場,高一高二也和高三同時放了假,方便學校布置考場。
典禮那天邵行洲沒像他說的那樣不收東西,但他只收了一樣。
一個銀白色包裝紙藍色綁帶的禮盒。
裏面裝着一個很小巧的鯉魚躍龍門的模型。
無論是下大雨還是鯉魚躍龍門,都是大家都對于高考考生的一種美好的寄托和希望,而淮市自然不負衆望,六月七號八號果真下了兩天的瓢潑大雨。
唐最坐在劉叔的車上,看着邵行洲撐着傘站在車前對他說:“我進去了。”
唐最:“高考加油。”
邵行洲嗯了一聲,但沒動,唐最正要疑惑,就見邵行洲又探進身子來,笑道:“讓我抱一下好嗎?”
唐最沒拒絕,邵行洲輕輕的摟了他一下。
一觸即放。
這年邵行洲高考超常發揮,比最後一次模考考的還好,十分強勢地以藝術生的身份霸占了文化生的一個京華大學的名額,最後又過山車一般以如此拔尖的文化課成績報了京華電影學院。
唐最和他的各種無厘頭的吵架也随着他離開淮市落下帷幕。
每年京華電影學院招新季都會有一些自帶熱量的小明星沖上v博熱搜榜,比如最近大火的青春電影《你與我的星河萬裏》的男主角談呈緒。
無論是他軍訓還是上課,都得占個熱搜位,而在這些熱搜位裏有一個挺奇怪的熱搜。
叫#談呈緒的神顏室友#
那張照片已經極力把談呈緒以外的所有不相關人或物虛化了,但還是沒逃過網友的火眼金睛,在高糊的背景裏硬生生摳出了一個高大帥氣的身影。
沒錯,談呈緒高頻度地出現在大衆視野不僅讓自己熱度更高了,還帶火了自己的室友。
唐最當時剛上高二,談呈緒的神顏室友火了,附中的學生也瘋了。
因為那個室友叫邵行洲。
強勢霸榜沒多少天,他就看到邵行洲簽約天華的消息。
天華是個什麽地方,網友有個親切的稱呼,叫“帝後制造廠”,國內往前捋好幾代的影帝影後全部出身天華傳媒,簽了這個公司基本就能小火一把,不僅是因為這個公司資源牛,還因為這家公司看人的眼光一絕。
簽的人哪怕當時糊的沒眼看,不過三年絕對跻身一線。
邵行洲因為簽約天華傳媒,又在網上掀起了一陣波瀾。
但他本人似乎沒什麽特別的想法,因為他霸榜期間,唐最就接到無數邵行洲的電話,每天都得來一個,問他的學習,問他的生活,例行檢查似的。
又過了一年,邵行洲出演了一部劇,不是什麽觀衆期待的青春偶像劇,是一部話題略顯沉重的家庭劇,劇裏的女主是一個影後級別的老演員,她演的角色因長期被家暴虐待最後忍無可忍把自己丈夫殺害了,邵行洲在其中扮演的就是女主角的兒子。
本來年齡也不是很大的邵行洲在劇裏飾演一個高中生,穿着藍白校服的孤僻敏感少年,再次出圈。
因為劇裏的這個校服和當時附中的校服很像,這樣一個曾經就走在附中校園裏的人出現在大熒幕上火了,附中知道他的學生別提有多自豪。
唐最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被學校裏或認識或不認識的人攔下來要簽名了,要的是邵行洲的簽名。
以前是遞情書,現在是要簽名。
唐最已經麻了。
他上高三以後依然是文化生,雀兒姐是班主任,私下找他談過很多遍,大體意思是讓他如果确定走大文大理的路就靜下心來拼一把,上不了頂尖的名牌大學好歹也走個一流。
沒錯,唐最高三的時候成績有點拉,主要是數學,他和邵行洲那種腦瓜子快的人不一樣,他是文科生,數學是死穴,就算再給他變異出十個腦袋,他也學的很費勁,更何況這少爺本身也挺懶。
他胡亂應答着,雀兒姐看他油鹽不進,于是就打電話給了唐奶奶。
唐最:“……”
唐奶奶當即決定給他找家教,所有假期都占了,唐最痛心疾首表示自己一定好好學習,家教就算了。
然後非常巧的是趕上邵行洲學校休假,拎着行李箱回來了,看樣子要待挺久。
他學習這事就交給文化課成績非常優秀的這個大明星了。
唐奶奶疼邵行洲,拉着他有說不完的話,臨了還指着唐最說:“好好跟你哥學習,争取明年考個一樣的大學。”
唐最:“……”
他才不去。
邵行洲回來唐最感覺自己的好日子又到頭了,學校放假,戴飛約他出去玩,唐最以前都不去,這次破天荒的跑出去了,反而把主要邀請的戴飛吓了一跳。
戴飛這小子別的不說,玩是一把好手,尤其是帶上番茄李思悅玩的就更嗨了,唐最去的時候發現居然還有個熟人。
陶顏,
陶顏比他大一級,比邵行洲小一級,剛上大學,她學校就在淮市,所以在也不奇怪。
細問一下,才發現和番茄關系不錯。
番茄高一的時候就和高年級的人玩的很不錯,只是唐最不怎麽和他們經常出去所以不清楚。
他故意躲着邵行洲,因此番茄和戴飛的場子不結束他自然也不回家。
他和陶顏坐一塊,這個時候陶顏已經分化了,他們這一波同學裏面也有人分化了,第二性別的特征逐漸開始顯現,但唐最還沒什麽跡象。
alpha這個時候正在瘋狂竄個子,所以陶顏在他身邊顯得他特別嬌小。
唐最為這個事情傷神了好久。
他不是特別愛熱鬧,在這種場合他自己玩連連看的時間比較多,結果玩着玩着就聽到周圍安靜了。
陶顏戳了他好幾下。
他一擡頭。
哦豁,家裏的明星。
最後他在周圍人一臉羨慕的神情下悲催地被強制撸回家裏——學數學。
他扒着卷子,看着在邵行洲身體另一側的手機一直嗡嗡地震着,欲言又止了好幾次。
邵行洲敲他:“好好做題,做完這一題就休息。”
唐最眼淚都要出來了,他是真心實意希望邵行洲趕緊去學校的。
他小聲嘟囔了一句:“不太會做。”
邵行洲:“剛才不是講過嗎?”
唐最:“那也不會。”
他打了個哈欠,邵行洲伸手把他握在手裏的筆拿了過來,因為突然的靠近,他鼻尖猛地就竄入一股清冷的味道,不是室外的那種寒氣,是有實質的一種味道,像冬雪。
他随口問道:“你噴香水了?怪好聞的。”
邵行洲手頓住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沒噴,你聞到了什麽味?”
他吸了吸鼻子,思索道:“怎麽說呢,像雪的味道,有點涼,你買了新牌子的洗衣液?”
邵行洲筆尖又開始動了,在草稿紙上寫下一串數學公式:“沒有,是信息素的味道。”
唐最呆住了。
他初中上生理衛生課就知道聞到信息素的味道代表着什麽,這說明他要分化了。
最後這道題他聽的懵懵懂懂,邵行洲也沒再為難他,放他去睡覺了。
比較坑爹的是,邵行洲現實裏沒為難他,倒是在夢裏為難了他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