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沙漠苦旅

唐最主觀上其實也不是不願意被咬,他既然能接受邵行洲,就說明他一定是喜歡的。

沒人能逼着他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

只是最終也沒咬成。

因為門被敲響了,是做飯的阿姨問他早飯要吃什麽,大概是他不經常回來,阿姨拿不準才來問的。

唐最開了門走出去,臨關門的時候和房間裏的邵行洲對視了一眼,示意他安靜一點。

被留下的邵行洲有些發笑。

在家裏談地下情。

邵行洲呼了口氣,起身走到了陽臺上,房子本就在郊區,後院裏的綠化又做得特別好,在這裏好像能把心裏這麽長時間的郁氣都吐出來似的。

郵箱裏有幾封李猛的郵件,點開看了看,發現是一些他篩選過的工作邀約。

邵行洲在天華的時候經紀人是李猛,算是他一手提□□的藝人,後來邵行洲自立門戶以後,李猛跟着他跳槽,他現在沒有經紀人,很多工作都是自己處理,但李猛偶爾也會接手管一些事情。

對此李猛要求過無數次舟行給他開雙倍工資。

當然這是玩笑話,因為李猛在舟行的待遇一點不比當年在天華的待遇差。

邵行洲看了下那些郵件,掃到一個感興趣的,是一個雜志拍攝邀請。

《AUGUE》

主題是心理創傷。

攝影師是EMMA程念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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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名字誰都不會不熟悉,“天後級”攝影師,斬獲過無數國際攝影大獎,AUGUE禦用攝影,還是天華現任執行董事唐合的妻子。

更重要的是,她是唐最的母親。

一個很多年沒有出現過,只能存在于唐最夢裏的人。

程念安是個比唐家所有alpha都工作狂的工作狂Omega,她現在也已經不年輕了,但幾乎時時刻刻都在全世界飛,在她的世界裏,各種人情關系都是寡淡的,只有她的工作她的藝術才能排在第一。

所以這次工作邀約是個雙人邀約。

邵行洲确定自己沒看錯,程念安邀請了他和唐最兩個人,郵件上說明的非常清楚。

這說明程念安這兩年最起碼是有關注到唐最的,但是大概唯一的聯系也只有這次工作了。

他猶豫了片刻,把這封郵件暫時擱置了。

雙人邀約如果唐最堅決不去,那他自然也不會去。

邵行洲還看到了一些直接發到他郵箱的拍戲邀請,形形色色,大導演小導演大制作小制作電影電視劇都有,且全部都是男一號的角色,其實他最近不太想接新劇,但偏偏掃到了一個比較眼熟的發件人。

樊潛。

這個人他知道,不是因為他導出過什麽特別優秀的片子,而是因為這個人和他是一個高中出來的,低兩級,外號“番茄”,唐最認識,陶顏也認識。

樊潛的戲叫《沙漠苦旅》,劇本已經以附件形式發過來了,他請求的言辭很懇切,表示這個角色真的沒有比他更合适的人。

樊潛和唐最年紀差不多大,也剛從大學出來小幾年,作品很少,為數不多的幾部也不火,劇本倒都還行,但演員多數都是十八線糊咖,演技不行片酬要的還不少,而且劇組後期制作跟不上,宣發也拉胯,歸根到底一句話就是沒錢。

所以擺明了樊潛是要跟邵行洲打感情牌。

以前也不是沒有京電的同學邀請過他,但邵行洲向來是看劇本不看人的,所以感情牌在他這裏基本打不通,唯一能打通的一張王牌那肯定是唐最。

所以樊潛押對寶了,他就是以唐最同班同學兼好朋友的身份來邀請的。

邵行洲打開了他發來的附件,看了幾分鐘後把劇本發給了一個制片的朋友。

那個朋友收到沒一會就回了消息。

[劇本很不錯啊,是孫耀華導演的新片子嗎?你要接?]

[邵行洲:不是孫導的,是樊導的。]

這個朋友叫餘錢,也是圈裏比較出名的制片人,經手過很多大制作,身邊的人都是編導這個圈子裏的一流人物。

[餘錢:哪個樊導?樊訊?拍《清宮》那個?]

[邵行洲:樊潛。]

餘錢那邊沉默了好久,估計是去查樊潛是個誰了,大概三分鐘以後他才回道:[我滴個乖乖,哪兒來的小導演面子這麽大?能讓你幫忙拉關系?相好?]

邵行洲也沉默了一瞬:[不是,你覺得這個劇本潛力怎麽樣?]

[餘錢:我看了大概的介紹,立意還是很高的,但這種偏嚴肅的片子吧,說句實話,小制作最後一般都是稀巴爛,拍不出個什麽名堂,除非這個導演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天才,說不定能一炮而紅,但太少了,我看了下這個樊導的作品,畢設居然都拉出來充數,雖然真的做的很不錯,但經驗太少了,這片子我不看好他。]

[邵行洲:我接。]

[餘錢:?]

餘錢差點手機都掉了,對面和一線導演合作了個遍的影帝說什麽?說接了這個剛從大學出來沒多久的小導演的片子?

他忙打電話過來,手機裏響起來了影帝低沉的聲音,餘錢說道:“你瘋了?雖然說這劇本真挺不錯的,但萬一沒拍好你這名號還要不要了?”

邵行洲:“我好像也不是沒拍過爛片。”

“那不一樣啊,《玫瑰信條》是爛片,那也是孫耀華的爛片,這個小導演的咖位能和孫耀華比嗎?這先不說,到時候消息放出來你猜猜有多少人猜測你們的關系?別自尋死路啊哥哥。”

“我覺得這部片子比你說的有潛力的多。”

餘錢語塞:“是,是,話也沒錯,但是劇組沒錢,總不能你砸錢去拍吧。”

“所以我想邀請你合作。”

餘錢:“……說實話我前幾天才從國外回來,《恒星之內》這部電影的工作剛結束,但是吧邵行洲,你人脈比我廣的多,十年也不求我一次,這欠人情的機會可不多……”

邵行洲擡眸,有一顆樹的枝杈伸到了陽臺上,他擡手揪了片葉子:“ 這是合作。”

“那我不和你合作!我可還沒忘了之前我邀請你拍個片子,你可是一點面子沒給我,雖然片子最後确實撲了,但這也是你不仗義。反正你要是承認欠我這個人情,我肯定就答應了,還能給你樊導這個小劇組拉點大贊助。”

邵行洲把葉子扔了出去:“說話算話。”

餘錢:“說話算話。”

邵行洲挂了電話回複了那封郵件,發了聯系方式表示後續可以詳談。

其實他最開始試圖接這部劇完全是因為人情,但看了劇本以後就不是了,《沙漠苦旅》在他看來是一個足以比肩現在很多大制作的劇本,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很不錯,接這樣的一個劇本需要眼光也需要勇氣,而最後把這部劇送上大熒幕也需要一定的運氣。

邵行洲只是看了一遍這個劇本,就覺得有這樣的潛力,他把自己要接的這個角色窦揚大概看了一下以後,這種想法就更堅定了。

類似《沙漠苦旅》呈現的這種故事,邵行洲在大學期間在國外大劇院看過的一場舞臺劇裏見到過,那場舞臺劇叫《辛瑪拉的泉水》,是對他演藝生涯影響最大的一部舞臺劇。

這也是為什麽邵行洲看完劇本以後就發給了餘錢,因為他是從心底裏想接這部劇。

他這邊工作不少,唐最那邊其實也差不多,只是最近的事情實在把人鬧得心疲力竭,就都非常有默契的默認了現在的“休假”模式。

一律失聯。

但從邵行洲接了《沙漠苦旅》開始,這種“休假”差不多就結束了。

唐最和邵行洲在離開淮市前,去了附中老街那邊一趟。

他們讀書的時候附中算是當時比較繁華的一個地方,但是後來随着淮市的開發,市中心轉到了北城區那一塊,這邊就成了條老街,他們之前的那棟老房子也是在那一片,都是待修繕開發的區域。

附中老街有幾條彎彎繞繞的小巷子,那個時候他們都還是學生,走過路過會被路邊攤的阿姨叔叔随口問一句“什麽時候放假啊”或者“這次周考考的怎麽樣”,這麽多年沒來過,格局依然是熟悉的那個老淮市風格。

只是因為他們身份的轉變,一切似乎又有一些不同了。

邵行洲戴着口罩,拉緊唐最,繞過幾條小巷子,到了一家小飯館。

飯館叫“老劉的味道”,看着不太新,李猛裝潢也很老,老板坐在櫃臺後面整理零錢,看到他們進來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操着一口淮市的口音問道:“要吃飯嗎?”

邵行洲說道:“吃,老劉,老四樣。”也是一嘴淮市的口音,唐最還挺驚奇。

淮市的話是那種比較軟的南方口音,要是小姑娘說的話無論說什麽都會有點撒嬌的意味,而從邵行洲嘴裏念出來就有一種別樣的感覺。

還挺好聽。

邵行洲摘下了口罩,老板吃了一大驚,而後忙從櫃臺後面走出來:“行洲……?”老板朝外看了看,又看了看他兩,笑得很是淳樸:“這是大明星啊,多久不見了,怎麽想起來來我這裏?”

邵行洲勾勾唐最的手指:“馬上要回京華,過來看看。”

老板笑眯眯的看着旁邊戴口罩的唐最:“這是……男朋友?”

邵行洲點頭,唐最看他很放松,也摘下了口罩,朝老劉打招呼,老劉看着他眼睛短暫的放了下光:“我知道你,我在我小女兒房間的牆上見過你很多次……”

老劉又說了一些事,滔滔不絕,好久才反應過來忙不好意思的停了嘴:“瞧我這,車轱辘話太多了。”

邵行洲笑着搖頭表示沒關系然後給唐最介紹了老劉,他只說是偶然認識的朋友,其他沒有說,等到老劉去了後廚,他們上了小飯館的二樓邵行洲才告訴他其他事情。

老劉是個退伍軍人,以前是給劇組開車的,大概五年前邵行洲在滇南拍戲認識了他,也是偶然之下知道老劉老家也在淮市,私下聊過幾次。

後來滇南那個劇組出了點事故,有輛車不知道怎麽就爆炸了,炸壞了老劉的腿,而且當時劇組有好些人受傷了,這其中就包括邵行洲,不過他傷的不是很嚴重,老劉卻是差點把命搭進去。

幸好搶救的算即時,但老劉的腿也徹底廢了,司機的工作肯定是做不了,劇組賠了一部分錢就把老劉辭退了。

老劉家裏有兩個孩子,腿廢了以後生活非常艱難,是邵行洲資助他安了假肢做了很多康複訓練,又幫他在淮市老家這邊開了這個謀生的飯館。

老劉是個懂得感恩的人,每年都會給邵行洲打一筆錢,說是還他的恩情,雖然邵行洲并不需要,但也沒有拒絕老劉的好意。

邵行洲每次回淮市都要來這邊一趟,老劉一家都和他很熟。

唐最聽完以後,說不出是種什麽心情,只是忽然意識到。

他對邵行洲的了解,好像只停留在少年時不懂事的那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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