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今晚跟我們回家吧

“郁裏。”

正在修複縮寫題的郁裏:“?”

“我爸剛從外面回來, 聽說你在我身邊,想邀請你一起共進晚餐,可以嗎?”

郁裏下意識搖頭。

拒絕的特別利落。

“估計你競賽成績出來, 那邊就要開始月考了, 我們還是得抓緊時間把題盤了,不然我去你家吧。”

郁裏舉起手表:“你·們·那·麽·久·沒·見·還·是·去·吧, 正·好·我·把·題·整·理·好, 明·天·一·起。”

“沒關系,學習比較重要,我也迫不及待想知道這次的競賽都有什麽新題型。”

江照真的好愛學習。

郁裏心中鼓起一股勁兒。忽聞司機在前面道:“先生出去那麽久,好不容易回來想跟你吃頓飯,這樣合适麽?”

“沒事。”

江照語氣淡淡。

郁裏心頭的熱血稍微下去一點,懷疑他不是因為離不開自己這個工具人才不去的。

或許是因為來回摘眼鏡看他太麻煩, 江照最近換上了平光鏡, 看着像個人, 內裏是不是就不太清楚了。

郁裏猶豫。

江照又體貼地道:“你不用糾結,我都聽你的。”

江獻請客的地方是在一個叫潘郎的中餐廳, 這家餐廳在北城很有名氣, 位于市北錐子樓的最頂上, 地理位置奇佳,可以把北城夜景盡收眼底。

江獻跟江照很有父子相,郁裏幾乎一走進去就認出了他。

江照打了招呼, 把他的書包随手放在一旁的置物處,郁裏舉起手表, 喊人:“江·叔·叔·好。”

“你好。”江獻伸手, 道:“請坐。”

郁裏坐在椅子上, 江照也落座在他身邊。

江獻道:“讓你同學點菜。”

郁裏聽話地接過菜單, 他第一次進入這樣高檔的餐廳,但态度上并無任何不适,也沒東張西望,全程沒表現出任何好奇或者興奮,始終安靜而乖巧。

“不是說後天才回來?”江照打破平靜:“怎麽提前這麽久。”

“這邊公司有點事急需處理。”江獻抿了口茶,還是在觀察眼前的小朋友,時不時看一眼自己的兒子,對比兩人的長寬高。郁裏輕輕扯了一下江照的袖口,後者湊過去,看他指了兩個菜,紅燒肉和鴨爪煲,江照接過勾了,把菜單遞給江獻:“爸,其餘的你看着點吧。”

江獻随手勾了幾個常吃的,遞給服務員,道:“你們這是剛從學校出來?”

“郁裏去參加題王大賽,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剛把人接過。”

“題王大賽,你去年破記錄的那個?”江獻仿佛很随意一樣,道:“你刷了一千道吧,小朋友呢?今天表現怎麽樣?”

郁裏舉起手表:“我·沒·記。”

江獻一頓,笑了:“你還真是跟你爸一模一樣,沒記,反正會的都做了,是不是?”

點頭。

他的目光從郁裏身上挪到江照,溫和轉為冷淡:“你呢。”

“我最近在班裏給大家補課,沒時間參加,郁裏成績很不錯。”

“我是在問你有沒有危機感,說不定今次的題王大賽之後,你就會被破記錄。”

江照瞥了一眼還在吸冰沙的小同學,道:“也許以後會,但今次估計有些難度。”

“要做好心理準備。”江獻說罷,又問郁裏:“你爸媽現在在哪裏工作?”

“爸·爸·在·生·物·基·因·研·究·所。”

江獻似乎愣了一下:“你是說,北城郊外那一座研究所?”

點頭。

“他在那工作多久了?”

“很·多·年。”

“你媽媽呢?”

江照也想起來,郁裏的照片牆上只有三個人,并沒有見到母親的痕跡。

郁裏擺弄手表,江獻的手無意識撫過杯沿,直到電子音響起:“爺·爺·說·媽·媽·難·産··去·世·了。”

郁裏問一句答一句,然後又去喝冰沙。江家父子對視了一眼,正好服務員上來了第一道菜,江獻道:“先吃飯,冰少喝點。”

郁裏乖乖推在一旁,拿起筷子,江照給他盛了份米飯放在面前,他則低頭開吃。

他不能說話,江獻也不好再問什麽,便與江照談話:“你跟白班丫頭的賭局怎麽樣了?”

“留下了,而且進入了年級十七。”江照笑:“有點出乎意料。”

江獻擰眉,道:“白班丫頭不算什麽,但你接下來只怕要打起精神了。”

“我又不是你。”

江獻看着他淡然卻狂妄的模樣,輕嗤:“你如果在京朔拿不了第一,這學幹脆就不要上了。”

郁裏悄悄擡眼,發覺父子倆之間的火藥味,又重新低下頭去。

桌上的氣氛一時有些僵持,誰也沒再說話。郁裏吞下嘴裏軟爛的鴨爪,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會需要自己這個啞巴來調節氣氛。

“爸·爸·說·有·時·間·要·請·江·叔·叔·吃·飯。”

江獻:“……他這麽說的?”

點頭。

“他有沒有跟你說我們以前的事?”

郁裏搖頭,舉手表:“爺·爺·說·爸·爸·不·愛·講·話。”

“對了,你爺爺身體怎麽樣了?”

郁裏睫毛閃了一下,捏了捏筷子,然後低頭撥手表。

這幾秒的功夫,江照已經跟江獻交換了好幾個眼神。

“爺·爺·夏·至·的·時·候·老·了。”

江照給他夾了一塊紅燒肉,江獻啞然片刻,忽見他眼珠又看了過來:“江·叔·叔·見·過·我·爺·爺。”

“嗯,之前去過你們家,陪他下了幾回棋,我記得你家還有一顆很大的杏樹,每年入夏的時候都結滿滿的果,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

郁裏眼睛亮了,“在·長·的·好·都·不·用·打·藥·今·年·還·結·很·多。”

“你家的杏跟別家還挺不一樣,又甜又沙,是不是?”

點頭點頭。

郁裏高興了起來:“還·有·一·顆·棗·樹·跟·我·一·樣·大。”

江獻挑眉,“棗樹?”

“我·出·生·種·的。”郁裏還以為他知道,見狀便有些失望:“那·江·叔·叔·好·久·沒·跟·爸·爸·聯·系·了。”

“跟你一樣大。”江獻從一側木盒取了根煙,看一眼郁裏又放回去,道:“你多大了?”

“要·十·七·了。”

“江照也快過生日了,他夏天人,你呢?”

“冬·天。”

“幾號?”

“十·一·月·十·一。”

“江照是七月十九。”江獻略顯寬慰:“我可算超了你爸一步。”

郁裏不明所以,扭臉看江照,後者笑了幾聲。

潘郎家的食物不錯,郁裏吃了足足一大碗米飯,鴨爪煲幾乎被他一個人吃光、,江照和江獻都沒吃幾口。

飯後,江獻帶着他們走出錐子樓,道:“晚上回家住吧,你們都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回學校。”

到底是經常發號施令的人,言談間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嚴,郁裏只好跟江照一起坐上了車。

江獻坐在前面,道:“你現在住哪兒?”

郁裏說了個地方,江獻又道:“跟你爸一起住?”

江照接口:“郁博士比較忙,不常回家,家裏只有郁裏自己。”

江獻皺了皺眉,“那你現在住校的話,你家豈不是一個人都沒有?”

“沒·關·系·我·習·慣·了。”

“你爸真是不負責任。”江獻道:“今晚跟我們回家吧。”

郁裏急忙搖頭:“我·回·學·校。”

“回什麽學校,不順路。”江獻對司機道:“老韓,回家。”

郁裏:“……”

江照的爸爸怎麽這麽霸道。

車子停在江家門前,郁裏跟着江照走下來,江獻已經大步邁入屋內:“小吳。”

吳姨很快跑出來:“先生回來了。”

“給小朋友安排一間客房,晚上住這兒了,衣服什麽的你想個辦法。”

“哎。”吳姨帶着他往樓上走,道:“之前先生給照兒買了好些衣服,他長得快都沒來得及穿,都是新的,我待會兒洗烘一下給你送過來。”

“我帶他上去就行。”江照道:“麻煩吳姨了。”

吳姨點點頭,剛要下來,就看到她看着長大的少爺輕輕拉住了小同學的手。

一直等到他倆消失在樓上,她還沒反應過來。

不是……潔癖麽……

江照樓上是有客房的,但一般情況下,江獻的朋友如果必須在家裏住的話,都是住樓下客房,樓上對于江照來說屬于私人領域,只有他帶回家的人才能住。

當然,這麽多年來郁裏是頭一個。

“你先洗個澡吧。”江照樓上的客房也都是統一風格,純白色的房間純白色的床鋪,整個空間幾乎是融為一體的白,他把郁裏的東西放在桌上,從櫃子裏拿出浴袍,道:“都是幹淨的,可以放心用,睡衣我稍後找給你。”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郁裏只能點頭。

江照出去又回來,客房的浴室已經響起嘩嘩的水聲。

半小時後,裹着白色浴袍的小同學走了出來。

整個室內都是白的,拖鞋是白的,毛巾是白的,浴袍是白的,在一片潔白之中,郁裏露在外面,剛剛吸收過熱氣的皮膚,就顯得格外的粉。

腦袋上的頭發和眼珠則顯得格外的黑。

整個人都白嫩嫩水潤潤的。

“給你送了套睡衣。”江照看到了他頂在腦袋上的毛巾:“沒找到吹風機?”

有,只是郁裏懶得用,還得插還得拔還得吹的,有那時間可以多盤兩道題了。

水珠順着烏黑發絲劃過白玉般的後頸,又被攏在脖子處的浴袍衣領吸收幹淨。

郁裏徑直走過來,一條腿剛壓上床,就看到了折疊整齊的睡衣上放置的小物件。

江照也留意到了:“新內褲,洗過一水的,你現在有穿麽?”

郁裏:“……”

他麻利地抱起睡衣,頭也不回地鑽回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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